月间别墅,沐浴在淡淡的阳光下。
一大清早,钱小沫陪着香妈在别墅外面等供应商,身后是月间别墅的大门,门口两边站着两个如雕塑般的军人。天空很低,周边灌木丛生,很久没有园丁来打理了。在杂乱中反而透出一种神秘感,莫名的,让人联想起丛林深处踏着落叶款款而来的麋鹿。
杜建萍让部队的人今天运输蔬菜瓜果等补给上来,包括钱小沫她们的,还有驻守在这里的军人,都需要。
不过时间尚早,钱小沫便陪着香妈闲聊。只是她总是无精打采又魂不守舍的,香妈说了很多,钱小沫几乎没有一句听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晚一整夜没睡,想着今天一切照旧,或许她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但是,她早早的下床,做着自己每天都做的事情,但就是没办法集中精力。
结果一大早的,她在厨房里打碎了三个碗,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你啊,肯定是昨晚没睡好。”香妈颇为心疼的捂紧了钱小沫的手,“瞧你的小手多冰!”
月间别墅大门外,寒风冷冽,吹刮在身上的确是刺骨的冰凉。
钱小沫逞强笑道:“昨晚做了个噩梦,的确没有睡好。”
“那你回去再休息休息,我一个人就好了。”
钱小沫摇了摇头。
香妈也不强求,只是无奈一笑,“你啊,和我们家少爷的脾气一样,倔。”
香妈这一提,好不容易被钱小沫压下去的雷铭,又兀的窜进了她的大脑里。
天啊!天啊!天啊!钱小沫这样想着他,自己都觉得要疯了。
“刚打电话不是说都运到半山腰了,上来应该只要十分钟,怎么还不来?”香妈有点着急了,忽然听见汽车的声音,她立刻拍着钱小沫的手,激动地笑道,“来了来了!来了啊!”
钱小沫还没回过神来,香妈就迎了上去,下一秒就听见香妈尖叫道:“少爷!”
钱小沫一怔,寻着声音望过去,银色的跑车从盘山公路上呼啸而来,正是雷铭的车啊!
可是……可是他不是半夜才走的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钱小沫的心咚咚咚狂跳,就像是不安分的欢脱的小兔子,双脚僵硬地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雷铭下车,香妈欢喜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着雷铭,已经是泪如雨下。雷铭轻轻搂了搂香妈的肩头,俯身不知道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然后,雷铭没有看钱小沫一眼,就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钱小沫怔了怔,雷铭还带着别人来?
她正在揣测的时候,雷铭的怀里已经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头发很漂亮的女人。钱小沫的心骤然一紧,猛抽了口气,整个人都紧绷紧张了起来。雷铭双手横抱着那个女人,她依偎在雷铭的怀里,侧脸贴着雷铭的胸膛,看得钱小沫没来由的心都凉了大半截。
“少爷,这……”
“准备一间客房。”
雷铭匆忙一句吩咐,香妈便急急忙忙安排去了。
钱小沫还木讷地站在大门口,看着雷铭抱着那个女人一点一点走进,钱小沫都动弹不得。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说了千百遍的“钱小沫,你赶紧走!”,但是她真的就像在那里生根了。她的脚生根了,她的眼睛也生根了,牢牢地被吸引在雷铭的身上。眼见着雷铭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钱小沫一颗心七上八下扑扑乱跳,努力想要淡定地打个招呼,都发不出声音来。
“嗨……”
就在雷铭抱着另外一个女人擦过钱小沫的肩头,完全无视钱小沫的时候,她轻唤了一声,尾音还未落地,雷铭已经快步走过了她的身边,只留下阵阵拂过山林沙沙作响的冬风,将那一声“嗨”的尾音,湮灭在了风声里。
钱小沫僵硬地转身,尴尬地望着雷铭的背影,这个男人还是每晚都照顾她的那个人吗?
那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钱小沫蹙了蹙眉尖,转身快步跟了上去,她气喘吁吁赶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见雷铭抱着那人上楼。钱小沫一鼓作气追了上去,正好看见杜建萍从楼上走来,“怎么回事?”
杜建萍看着雷铭,难得问出了钱小沫心里也想要问的问题。
雷铭还没回答,香妈这个时候从楼上急急忙忙赶来,“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我会告诉你的。”
雷铭只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抱着那人走过杜建萍的身边,跟着香妈上了楼。
钱小沫小跑着跟在后面,杜建萍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客房里,雷铭抱着那人轻轻地放在床上。香妈已经关了窗户,打开了暖气,空气里暖暖的,有点让人昏昏欲睡。钱小沫站在门口,看着雷铭动作轻柔地替那个女人盖上被子,不免得又想起了昨晚,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建萍大步流星走过钱小沫身边,径直走向雷铭。
雷铭微微侧过头来,“顾琪雪会暂时住在这里一段时间。”
“顾琪雪不是在美国吗?”杜建萍很诧异,看着床上满脸伤痕,几乎面目全非的Martini,她已经认不出来了,“她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你确定她是顾琪雪?”
“一个始乱终弃又回来破坏我生活的女人,她化成灰我也认识。”
钱小沫一震,始乱终弃?这个女人,岂不是雷铭曾经的爱人?
而且,还抛弃了雷铭吗?
钱小沫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那你干嘛还要管她?”杜建萍再度问出了钱小沫想要问的问题。
雷铭无奈地说道:“她还有个名字,你或许更加熟悉。Martini,组织代号。”
杜建萍的表情瞬间僵硬,整个人都石化了似的,瞠目结舌,目光在雷铭和Martini之间来回,“……她……她是组织的人?顾琪雪,是组织的人?”
雷铭点了点头,余光留意到身后的钱小沫,立刻说道:“详细情况,到书房我告诉你。”
说罢,雷铭转过身来,钱小沫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雷铭的目光却只是匆忙的从她身上掠过,然后什么话也没对她说,如同刚刚进大门的时候,擦过钱小沫的肩头大步走开了。杜建萍脚步坚定地跟在雷铭的身后,二人自又去商议要紧事了。
钱小沫收回目光落在Martini的脸上,那些伤痕竟让她心里也不由得同情怜悯起来。
“这姑娘肯定是个大美人,现在却……哎,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药……”
香妈嘀咕着,又是痛惜又是惋惜,自言自语着也关上门离开了。
客房里,只剩下钱小沫和Martini。钱小沫站在床边静静地打量着Martini,就连香妈都说她以前肯定是个大美人,那肯定是极美的,虽然脸上很多伤,很多淤血,但是精致小巧却又不失大家闺秀之气的五官,还是依稀能看出神韵的。
“你以前,和雷铭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啊?”
钱小沫嘀咕着,Martini始终都处在昏睡的状态,根本不知道钱小沫在说什么。
钱小沫独自一人发呆片刻,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床上的Martini忽然发出了声音。
钱小沫赶紧转身看过去,Martini眉尖微蹙,睫毛颤抖着,已经苏醒了过来。
“……水……水……”Martini似乎是无意识地重复着。
钱小沫赶紧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慢慢湿润着Martini的双唇,这时Martini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是你……钱……小沫……”
“你,认识我?”钱小沫脱口而出,转念想起雷铭刚才说的组织代号。
是啊,骷影盟的人,肯定认识她的。
但是,骷影盟的女人怎么又和雷铭好上了呢?
一瞬间,钱小沫又被各种胡思乱想的思绪占据了大脑,Martini却始终望着她。
“对,我认识你……而你,失忆了……这里,是哪里?”
“月间别墅,雷铭刚刚带你回来的。”
“月间……啊,他居然带我来了这里……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钱小沫的心被Martini狠狠一揪,“你是怎么知道的?”
Martini邪魅一笑,“七年前,我还是……是雷铭女人,他告诉我的。”
钱小沫抿了抿双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现在他选择了你……他的心里,只有你。”
Martini意味深长地望着钱小沫,目光里的深意,不像吃醋也不像是怨恨,是钱小沫看不懂的,近乎与一种超脱的迷茫和深邃。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钱小沫有点吃惊,“你愿意告诉我吗?”
Martini微微颤了颤睫毛,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故事开始的时候,我才十五岁,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幸福的时候……”
钱小沫没有打断Martini,只是安静地听她娓娓道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们原本应该是情敌,此刻却又亲密得像是久别重逢的闺蜜。
卧室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是Martini回忆过往的唯一伴奏。这颗星球就是如此,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人生故事,生生死死,可是时间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而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却是唯一能穿透时间的,拥有比时间还要强大的力量,这也是人类本身最无懈可击的力量。
日薄西山,客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钱小沫替Martini掖好了被角,轻手轻脚的离开。在关门的那刹那,钱小沫望着床上的Martini,心中是无限感慨。虽然她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会怎样做,但是现在的她,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帮她!
钱小沫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去书房找雷铭的时候,一转身,雷铭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