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在新婚的第六天,就到南方打工去了。松林到村口等去县城的班车时,女人一直站在松林身后。松林跺了几下冷得酸痛的脚,嘟囔道,狗日的车怎么还不来?
冷风把女人的披肩长发吹得沸沸扬扬,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可想说的话又被冷风灌回肚了。
班车终于朝这开来,女人的心咚的一声往下坠了。女人开初还想班车坏在路上,那么松林可在家多呆一个晚上,该死的班车还是来了。松林却高兴地说,终于来了。松林拎起地上一只鼓囊囊的包。
女人说,松林,不能不走么?女人的语气满是湿漉漉的哀求。
松林说,得走。
车一停,松林就跳上车。女人的眼珠一直粘在松林脸上,可松林看都不看她,女人的眼泪哗地一下涌出来了。女人说,松林,你就这么讨厌我?可车子开走了,女人的话,松林是听不见了。女人举起手在头顶上挥来挥去,女人追着车跑了一段路,喊,松林,你千万不可不要我——
车子开得不见影了,女人还一直站在那儿。女人不知站了多久,后来腿一软,一P股瘫坐在地上。
女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女人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三天三夜。
女人便熬日子,日子一天天在女人的盼望中过去了,但半个月了,女人还没收到松林的信。可女人想松林一定会来信的。只要邮递员的车铃一响,女人便站在门外,满怀希望地望着邮递员。但邮递员每回都朝女人抱歉地摇摇头,女人失望地低下头,泪水也溢出眼眶了。
松林的娘就对女人说,闺女,你还是回娘家住段日子吧。
女人摇摇头。女人才不愿去娘家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女人是要强的女人,她才不愿让娘家人为她担心。
一晃眼,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几声轰隆隆的雷声,几场情意绵绵的春雨,满山的竹笋就破土而出了。村里许多人都上山去挖竹笋。村人的院子里都铺满一层竹笋,村子的上空也弥漫着竹笋浓郁的香味。竹笋让女人软绵绵的身子一下又有了力气。去年的女人在娘家也在挖竹笋,女人在娘家是出了名的挖笋好手,别人挖竹笋都是挖地面上的,可女人专挖地底下的竹笋。女人只看地面的隆起程度,就知道地下的竹笋的大小。
这天一早,女人扛了把锄头,挑了一担竹箩上山挖竹笋去了。女人带了一壶水与几个馒头。
松林娘左叮嘱右叮嘱女人挖竹笋时千万可要小心竹叶上的竹叶青。竹叶青是一种剧毒的蛇,颜色同竹叶一样,当它藏匿在竹叶上时,人是极难发现的。
傍晚,女人挑了满满两竹箩的竹笋回家了。
后来女人每天都去山上挖竹笋。
几天后,院子里就铺满了厚厚一层的竹笋。
松林回家时,一进院子,见了一地又白又嫩的竹笋,眼都直了。松林在南方打工,惦记着满山的竹笋,松林每年都挖一院子的竹笋,把竹笋晒干了,再挑到城里卖,那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娘见了松林,惊喜地说,你可回来了——
松林说,娘,这竹笋都是她挖的?
不是她挖的是谁挖的?松林的爹早就死了,娘老了,空手上山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哪能挖竹笋?
松林说,这竹笋真嫩,晒干后准能能卖个好价钱。
娘说,村里人都夸你娶了个能干的好媳妇。
松林问,她呢?
还在山上挖竹笋呢。
松林放下包就出了门。
松林见女人挑着满满一担竹笋,女人的步子轻盈而富有弹性。女人柔韧的腰肢一左一右的扭,胸前的两座山一样的乳房也上下左右地晃。松林看呆了,想不到女人竟有这么美。
松林轻轻地叫女人,哎——
女人见了松林,双腿一软,又要瘫倒。松林忙扶住女人,女人的担子也上了松林的肩。
此时的女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默默地跟在松林身后。
晚上,娘听到松林房里的床咯吱咯吱响了大半宿时,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松林上厕所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松林把照片撕成指甲样碎,然后往厕所里扔了。
吃过早饭后,松林同女人一人挑一担竹箩去挖竹笋,两人在路上有说有笑的。女人咯咯的笑声感染了树丛里的小鸟,小鸟也跟着欢欢悦悦的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