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在女人面前拐弯·外国卷

第一节 风霜坎坷愁煞人

　　1919年5月7日，阿根廷的潘帕斯草原降生了一个神奇的女婴——玛丽亚·埃娃·杜亚尔特。埃娃是私生女。母亲胡安娜的祖先是西班牙冒险家，身上还融汇着印第安勇士的热血。胡安娜美丽、聪明、勤劳、能干，激情似火，心高气傲，野性难驯。但这样一个类似于卡门的天生尤物却未能嫁得如意郎君。由于家境贫寒，父母无力为她置办像样的嫁妆，媒人都不肯迈1935年后的埃娃进她家的门槛。最终，富裕的小地主于连·杜亚尔特冷手捡了这个香喷喷的热饽饽，仅用一匹马和一辆旧车的代价便将她纳为外室——在那个移民如潮的时代和迁徙频仍的地区，这种现象是比较普遍的。杜亚尔特与胡安娜生育了5个孩子，1男4女，玛利亚·埃娃是他们最小的女儿。他们住在镇中心一套带院子的平房里，雇了一个保姆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有时杜亚尔特的正室格里索利雅太太也到洛斯托尔多斯镇来看望她的丈夫。由于这种微妙的婚姻的有关各方处置谨慎，一时倒也相安无事。可惜好景不长。当玛利亚·埃娃不满周岁的时候，杜阿尔特先生回到了奇维科依镇他的正室夫人那里。从那以后，胡安娜和她的孩子们就开始过上了清苦的生活。她们一家不得不迁出原居，搬到简陋的住房栖身。为了贴补家计，胡安娜整天帮别人做缝纫活。最使她们难堪的还不是贫穷，而是邻里街坊有人当着她们的面对她们冷嘲热讽。埃娃6岁时，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胡安娜得知消息后，急忙带着孩子们去奇维科依镇奔丧，却被拒之门外。

经过双方一番据理争辩，最后在镇长的调解下，才允许胡安娜和孩子们进去看一眼杜阿尔特先生的遗容。在出殡的时候，她们也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后边。埃娃当时虽然少不更事，但对这一幕肯定难以忘却。即使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倔强的胡安娜仍旧没有沉沦，她是刚强的，是那种捶不扁、煮不熟、嚼不烂的铜豌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几个孩子身上，不仅要做一位慈母，而且要做一位了不起的母亲。她咬紧牙关，无论怎样受苦受累，被人糟践，冷眼任由人冷眼，恶言任由人恶言，她只一门心思挣钱养家，供6个孩子上学。她决心不让他们重复自己的悲剧命运。在胡安娜的儿女中，惟独埃娃的性格酷似母亲，一样的意志坚强，一样的志存高远。“我们是比别人贫穷，但比大多数人更高贵。贫穷并不等于自甘下贱，只要挺得过一道道难关，总会有出头之日。”埃娃小小年纪，就把母亲的这句教导牢记心间，无论同学怎样欺负她，骂她野种贱货也好，朝她吐唾沫也罢，或是更过火地使出猥亵手段；也不管遭到老师怎样的歧视和虐待，她都能忍，把流出的泪水再吞回肚里去。贫穷的生活，屈辱的日子在埃娃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她恨自己贫穷的家乡，恨那些恃强凌弱的无耻之徒，她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出人头地，为贫苦之人谋求公平的待遇。埃娃在小学念书的时候，在老师的印象中，她是一个“黑头发，皮肤白得像瓷器，自我专注、内向、敏感，身体单薄”的小姑娘。埃娃一度幻想成为艺术家，一个自由自在的创作者，有自己的舞台，有自己的作品，有自己的观众群，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的领地，在那里，她是公主，是女王，一切由她说了算。此时，她的偶像是国际电影明星诺玛·希勒和葛丽泰·嘉宝，在她眼中，她们无异于梦幻王国超凡脱俗的两位女神。埃娃在阿根廷杂志上的封面照片也许上天嫉妒埃娃的才貌，也许是要让她在深深的挫折与痛苦中学会坚强。

但对埃娃来说，接踵而来的灾祸无疑是她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1934年夏天的某个日子，埃娃和四姐去小镇上买东西，途中，一辆豪华轿车突然在姐妹俩身旁停了下来，两个衣冠楚楚、颇具上流社会高贵气派的男士下了车，彬彬有礼地向她们问路。埃娃指明了方向，那两个男士显得非常感激，表示乐意载她们一程。看上去，他们颇有诚意，不像是坏人，再说，坐豪华轿车她们还是打出娘胎头一遭，两姐妹欣然同意了。结果，她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上了贼车，车子飞快地开进了一片偏僻的树林，那两个家伙剥下全副伪装，露出淫邪的真面目，两姐妹见此阵仗，又惊又怕。由于势单力薄，结果惨遭蹂躏。世间有几人真正同情受害的弱者？到头来，不仅讨不回公道，洗刷不了耻辱，反而遭到全镇人的唾弃，那话可是极刺耳、极难听的：“胡安娜和她的女儿个个都是婊子！”“臭肉才有苍蝇叮！”埃娃天性孤洁，现在身受奇耻大辱，自然是痛不欲生。她发誓要报复那些上流社会的衣冠禽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耻辱的遭遇更坚定了埃娃的决心，让她决定放弃平淡而又清贫的生活，去开拓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15岁的埃娃，毅然地乘火车离开家乡到了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那时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没有几个像样的剧团，埃娃又没有熟人相助，只能在巡回剧团中偶尔找到几个小角色演演。在她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头几年，收入很低，而且不稳定，一个月才一二百比索，还要给家里寄点。因为囊中羞涩，只能住简陋的客栈，有时还要忍饥挨饿。几年之后，埃娃开始在广播剧中崭露头角。在那个年代，广播是十分重要的传播媒体，听众很多。而阿根廷的广播事业很发达，在美洲仅次于美国，居第二位。埃娃善于扮演经历无数磨难最后得到幸福的穷苦家庭出身的姑娘的角色。可能是因为与自己身世相仿的缘故，她可以把这类角色表演得惟妙惟肖。以后她又自组广播剧团，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著名的电台演出，名声鹊起，月收入增加到5000多比索。她终于获得成功，成了一名电台演员。对埃娃来说，她的少年时代是苦涩的，只身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戏剧界的10年闯荡，也充满艰辛坎坷。所以埃娃成名后不太愿意谈她的过去。但挥之不去的苦难岁月在埃娃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培养了她对穷苦人深刻同情和对社会不公现象强烈憎恨的秉性。这是她在未来的道路中迈出的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