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卓的手心里出了汗。
有一个数字模糊了,他不能肯定那是几?但他知道,他必须打电话,必须打。因为,他的心里有一头兽,在吞噬着他,他在念着一个名字,素色,素色,素色。这个名字不断地在心里放大,最后,占据了他。
他打了二十几次,最后一个声音他确定了,是素色。
是我,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他们对话一直很简单,他说,我想见你。
好,她说,我来。
第二天,她出现在他和何季江的宿舍门口,他假装一无所知,而何季江很意外,因为她才刚刚走五天,他们离着有五百公里的距离。她和他仍然演戏,她想,这是一对完美的戏子,那时,向夏也在场,她正在打理给宁卓买的新衣,并且问她,你看,这件牛仔上衣好看吗?不贵的,才一千八。
她漠然。
她觉得,宁卓不适合穿牛仔,他更适合穿麻色衣服。再后来,他们四个一起去吃饭,何季江和向夏的话很多,他和她话一直少,何季江说,宁卓这个人不错的,向夏也对她说,宁卓啊,特别骄傲。
她和他仿佛陌生。
这次,向夏把他们拉到一个叫做金柜的KTV里,四个人唱歌,他们四个轮流着唱歌跳舞,轮到宁卓和素色跳的时候,他们不看对方,亦不说话,但素色感觉到,她的身体和他在一起,他用身体在表达他的爱情,而她回应着他,他们看起来离得很远,其实各自明白。
这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演出。
午夜,他们又去吃夜宵,这个城市在夏天好像是一个不夜城,到处是人,他们四个挤在人群中,在最拥挤的地方,他会挤到她身边,然后扣她的手心。她照样回应他。
她想,他们真是一对龌龊的男女。
他不可能离开向夏,马上毕业了,向夏可以让他很顺利地留在这个城市,所以,他不能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断送了自己的一切,不,他需要留在这座充满了大海味道的城市,他不要回山村去了。
这一点,他很明白。
而她在帮助他演这一场戏,虽然她不想演,但是,她必须演,因为女孩子的自尊,也是因为,她爱他。
从看到他的那一眼起,她就陷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来,她发短信说他穿牛仔不好看,他就再也没有穿过,后来,他偷偷跑到B城找过她,他们拉着手,在她的城市,好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她请他吃早饭,在那个城市,吃早饭叫过早,是蔡林记的热干面,真干真辣啊,他咽不下去,不如北方的面条好吃,但是他说,好吃。
有些时候,他总是口是心非。
在分别的时候,他叫她的名字。
素色,素色。
她起头,眼里有泪水,她问,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
他没有给她答案,恶狠狠地吻了她就上了火车,后来,他看到她跟在火车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他没有再回头,而是掏出手机给向夏发短信,亲爱的,我回来了。
他是这样一个世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