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荷园。
徵苔每天早晨来读英语,沿着朱自清走过的曲曲折折的荷塘,与杨浩的相遇就在这荷园。
杨浩说,我注意你好长时间了,你每天五点四十准时到荷园,有时会晚五分钟——如果天气不好的话。
徵苔看了眼前的男子,顶多一米七,戴一副眼镜,平头,和马亦凡比起来,简直差了太多,她淡淡笑着,你也是化学系的吗?杨浩说,我不是,可是我知道化学系有个才女叫徵苔。
我可不是什么才女。徵苔的语调很平淡,她不喜欢这个男子,这个男子的声音不好听,长相也一般,总之,不能让她心跳。
她甚至讨厌他每天跟着自己,凭什么呀?这荷园是她的荷园,怎么老有一个他呀?
他还跑到徵苔的宿舍楼下,举着刚买的烤红薯说,徵苔,徵苔,我给你买了烤红薯,吃不吃?
后来同学们看到徵苔就开玩笑说,吃不吃?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烦也烦死了。
杨浩实在是太喜欢她吧,甚至她的卫生棉他都买来,过情人节的时候,还偷偷定了一抱蓝色妖姬,那是几百块钱的花呀,徵苔不喜欢,扔到垃圾箱里,后来她想,如果是马亦凡送的呢?
那就不一样了。
彻底不一样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酸,马亦凡在哪里呀?
她打听过乔乔,乔乔在上海的一个大学,学戏剧表演,演过几个广告,因为她演了广告,徵苔才找到她。
乔乔说她早就和马亦凡没了联系,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有没有分量,听口气就知道了。乔乔已经快不记得马亦凡是谁了,可是,马亦凡在徵苔的心里生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一年一年,落叶开花,越长越茂盛。
杨浩依旧在她周围,她说过不喜欢他,说你不要再黏着我了,我真的不喜欢你,杨浩的神情就有些黯淡,可还是给她买些小零食,她偶尔生气就吃,偶尔给他扔到楼下去。
毕业的时候,她执意要去新西兰,其实她可以去更好的国家。
杨浩也执意要去新西兰,她就嚷他,你烦不烦,阴魂不散。
杨浩说,我不烦,我在索爱,这是我的索爱记,一直到你结婚我就死心了,你不结婚,我就心不死。
好吧好吧,徵苔摆摆手,你索吧索吧索吧,反正我是没有爱给你的。
可新西兰的饭真的太难吃了,难吃得要死,她想念杨浩包的大馅饺子,杨浩说,我不会别的,做个家庭妇男还是合适的。
来新西兰半年,她没有找到马亦凡,马亦凡去了哪里?马亦凡到底在哪里?
她想告诉他,自己是喜欢他的,她就要告诉他。
虽然她仍然是胖,仍然是不好看,可她现在有了自信,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
在老乡会上见到了马亦凡。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还是这样地好看,好看到让所有人注目,麻色的衣服,把人衬托得更加修长,因为是一身白,几乎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此时,她又自卑了。
这种自卑感觉折磨着她,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他面前,然后叫了马亦凡的名字。
你好,马亦凡,她说,你好。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自己好像要崩溃掉,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是你呀。马亦凡欣喜地说。
这句是你呀让她感觉到惊喜,他也记得她么?
杜丽妮,你是杜丽妮吧,我听说你到美国去了,怎么到了新西兰?
他居然管她叫杜丽妮,杜丽妮是谁呢?她笑了笑说,我是徵苔,你记得吗?我在第一桌,我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奥林匹克化学竞赛。
他显然是忘记了,挣扎了好久才说,我忘记了。
她伸出手去想让他请她跳一支舞,可是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穿红色长裙子的女孩子,然后小声说,我老婆不愿意我和别的女孩子跳舞呢,她吃醋得很。
老婆?她怔住。
我结婚了,去年就结婚了,看,他回过头一指,那个女人是我老婆。
徵苔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高个子女孩子,和乔乔一样漂亮丰满,还是这种类型,她笑了笑,然后说,祝你幸福。
她走到外边,外边天很黑,她肩膀有些颤抖,觉得有些冷,有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没有回头,知道是杨浩。
杨浩说,走吧,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