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的十天,我们大多时候都在唱戏,一出又一出,把各式各样的戏衣穿在身上,那些放了几十年的戏衣,有的灰扑扑的,晾晒在太阳底下有一股很浓的樟脑味道,秦松然说,你闻闻,这是前生的味道。
这是一个缥缈的男子,他的眼神,常常让我捉不住。即使我们亲吻的时候,即使我想用自己的身体留住他。
他常常拂着我的散发,亲爱的,你知道一颗戏子的心吗?真正喜欢做戏子的人,心里容下的只有自己,他是一株寂寞的水仙,临水照花,再也爱不上别人。
这是他给我的答案,而我一味地苦爱着。
甚至,当我的钱够买一张飞机票时,我又飞回到他的身边,而他,从来没有留过我一次。
从来,是他在睡着的时候我自己走,为我唱了一夜的他,在江南的早晨睡得那么沉,我提了箱子走在油菜花开满的江南时总会涕泪滂沱,我希望秦松然能醒了,隔了窗子叫我的名字,或者说,你留下来,煮桂花粥给我吃。
但他没有,我的来与去,仿佛与他无关。
他只说,会唱戏的男子和女子,会比别人多活几百年,因为他们唱了前生唱来世。
只为这句话,我在秦松然的身边苦恋五年。
五年,有多长?我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眼睛上有了细细的皱纹时我对秦松然说,我要把我的一生给你,朝朝暮暮与你一起。
他笑了,很散淡地拂着我的头发,很轻地说了两个字:不能。
他就这样,轻易,轻易地拒绝了我。
问了又问,求了又求,他说,因为爱,所以,不能。
你知道戏子最怕什么?入戏、动情,那就犯了大忌讳,注定,他不能成为一个最好的戏子了。
这自私的男人!他用爱当幌子拒绝了我,他说娶了我会失去一切,不再爱,不再喜欢我那迷离着的一双眼,我嫁的也不将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男子,而只是一个道具。你知道的,秦松然说,我只能找一个不懂我、不爱我的人做妻子,这样的女人,不会让我心疼。
最后一次离开江南依然是早晨,雨那么绵长地下着,梅雨季节的江南,总有让人无语凝咽的悲伤,白娘子曾唱到:纵然是异类我待你的恩情非浅,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
江南,我是不会再来的了。
而朦胧之间我听到雨声中有人喊了一声娘子,我常常以为自己是错觉,但几年之后秦松然告诉我说,蝶衣,在你走的时候,我叫了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