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帝受过良好的经学教育,有着深厚的经学功底,尤精于《诗》。元帝尊师重儒,在其大力提倡之下,整个社会儒风蔚然,《诗经》学亦因元帝之力,成为治国主导思想。刚继位时,刘奭便放弃了历代的传统,重视经学,独尊儒术,尊师崇儒。汉武帝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方针,终于在汉元帝身上得到贯彻实施。自然,他的师傅和儒生就成为朝廷中重臣的多数派。元帝好儒,选官用人以经明行修为基本准则,因此儒生布满朝廷上下,元帝对经学的贡献就在于通过习经重儒、治国以儒,使儒学彻底取代了“霸王”之道。
尊崇儒学,以儒家标准选官用人
元帝即位当年,即采取尊奉孔子的措施。孔子第13世孙孔霸“上书求奉孔子祭祀”,元帝即下诏,“其令师褒成君关内侯霸以所食邑八百户祀孔子焉。”这是以皇帝名义奉祀孔子的重大举措,孔霸被封为关内侯,赐食邑800户,号褒成君,给事中,加赐黄金200斤,府第一所。孔霸去世,元帝两次穿素服去吊祭,赠予列侯礼安葬,谥号“烈君”。公元前47年,汉元帝刘奭起用师傅肖望之,赐爵关内侯,食邑800户。夏侯胜卒后,“赐冢茔,葬平陵。太后赐钱二万万,为胜素服五日,以报师傅之恩,儒者以为荣”。尊崇帝师的社会效应必然导致人心向儒,这自然大大提高了儒家的社会地位。
宣帝临终之前,曾托付三名大臣辅佐朝政。一位是外戚史高,另两位是刘奭的师傅肖望之和周堪。肖、周二人本为刘奭的师傅,又受先帝遗诏辅政,所以刘奭即位之初,接连数次宴见肖、周,研究国事,讨论朝政,充分体现出对师傅的尊重和信任。
刘奭还大力任用儒生。博学多才的大儒生刘向和忠正耿直的金敞,刘奭均委以重任,并特令其随便出入禁宫、参与机密之权。刘奭即位不久,听说琅琊(今山东诸城)人王吉和贡禹是关东明经解行的儒学大师,就特派使者召来京师为官,王吉病死在赴京途中,贡禹入京拜为谏大夫,随后又升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为了发扬儒学,重用儒生,刘奭曾一度指令京师太学的博士弟子取消定员限制,凡能通一经的民间儒生均免除兵役、徭役。后因用度不足,博士弟子定员千人,即使这样也比宣帝末年的名额增长了五倍。对这些博士弟子,每年按甲、乙、丙三科考试,考试合格者,即可授以相应的官职。因此,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样的话:“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儒学宗师夏侯胜也常常教导他的弟子说:“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指高官)如俯拾地芥耳。”可见读儒经做官,已成为当时士人入仕的主要途径。
刘奭在位期间重用的大臣,多为汉代知名的经学大师。话又说回来,汉元帝起用了这么多儒生,倒也有不少性格耿正、敢于直谏的人。虽然汉元帝有时也心生不满,但毕竟自己重儒,因而对于直言进谏的儒者多不怪罪。儒生薛广德敢于直言,有时甚至搞得刘奭很难堪。一次,刘奭出宫中便门到宗庙祭祀祖先,忽然产生了乘船观水的浓厚兴趣,打算放弃桥渡路线,改乘楼船前往宗庙。薛广德拦在刘奭前,脱掉帽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叩头,要求刘奭从桥上通过。刘奭让他戴上帽子起来,薛广德说:“陛下不听微臣规谏,臣将自刎,用鲜血污染车轮,那时陛下就不能进庙去祭祀先祖了。”刘奭听后,很不高兴。光禄大夫张猛对刘奭说:“陛下,臣听说有圣明的君主才有敢言的直臣。乘船危险,走桥安全,圣明君主不靠近危险,御史大夫的话是应该听从的。”刘奭瞪了薛广德一眼,说:“晓人以理应该这样吗?”于是从桥上通过。这个故事也充分说明汉元帝在深受儒家思想桎梏的环境中,要想有点脱离传统的创造性作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在元帝用儒方针的指引下,朝廷大臣以经学相矜尚;儒生布满朝廷上下,他们或位至公卿,或为地方长官。郭沫若说:“元、成以后……明经逐渐成为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出现了‘州牧郡守,家世传业’的经术世家。”而大批儒生进入政界后,又必然会把儒家理念施之于政事。
以经义为本,治国施政
元帝即位后,摒弃了宣帝王霸之道相杂的政治,发布的各项政令以及诏书,多引经为据。质问大臣,则穷究“经义何以处之”;大臣执法,则要求其“顺经术意”。如果大臣奏议上的语言不符合经义,则必然遭到严厉的批评。元帝的好儒并不是要官吏做表面文章,而是要付诸实施。
由于利禄的诱惑,传授、研习儒家经学成为社会的普遍现象,自武帝“罢黜百家,表彰‘六经’”以来,到了元帝时期,经学才真正昌盛起来。正是由于以儒家仁义之道为治国指导思想,才使得动荡的社会又暂时平静下来,西汉王朝才没有即刻崩溃,而又苟延残喘了几十年。
不过,汉元帝以儒治国也留下了负面影响。明清之际的思想家王夫之评价元帝广用儒生之事说:“自是以后,汉无刚正之士,遂举社稷以奉人。”同时,以经取士固然为汉王朝选送了大批人才,但由此也决定了许多人读经即为做官。因而在出仕以后,往往不是尽忠职守而只图保持禄位,尸位素餐而已。能治者不能为官,为官者不能为治,士与吏截然两途,这不能不影响到西汉后期各级政权的效能,给当时的社会带来了严重的消极影响。尤其是元帝强调以经取士,使一些只知书本、而不省吏事的“书呆子”也被选进了各级政府机构。
柔仁好儒,纯仁德教;
性格软弱,宠幸宦官
柔仁好儒,纯仁德教
史家对元帝的定评是“柔仁好儒”。这个评语应是褒多于贬,或是褒贬参半。现在看来,“柔”字用得确切。元帝确实是一个性格柔弱、优柔寡断的人。至于“仁”字则要大打折扣。所谓“好儒”是真的,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但最终只因好的是“俗儒”而功亏一篑。
在元帝做太子时,就向宣帝建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则训斥他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所谓“霸道”就是先秦法家治国之道;所谓“王道”就是儒家的仁道。宣帝见太子要用“纯儒”,就叹息说:“乱我家者,太子也!”并且想以“明察好法”的淮阳宪王刘钦来更易太子,后来因为怀念亡妻许平君,才终于没有废兄立弟。但是,宣帝对太子进行皇家教育时,却用儒生为师傅,用儒经为教育内容,所以,汉元帝成为中国历史上“儒化”很深的皇帝。刘奭所习之经十分广泛,包括《春秋》、《诗》、《尚书》、《礼》、《论语》等。元帝的经学功底,不仅远过其父,就是在西汉一代所有帝王中,也可谓首屈一指。
性格软弱,宠幸宦官
汉元帝刘奭是个比较复杂的人物,一方面任用贤能,另一方面又任由奸佞小人当道,而自己又软弱无能,使得父亲宣帝刘询传下来的一片大好基业,竟在他手中开始断送。汉元帝也许从祖宗身上只继承了软弱的一面,而未能学到像刘邦、刘彻等人残酷的一面,更也许是由于受到表面上充满仁政思想的儒术的影响。
汉元帝尊师重儒,但毕竟自己还是个皇帝,在处处受儒生牵制的情况下,自然会想找一些能陪他一起玩乐的小人陪在身边,于是一批小人便聚集于朝廷要枢,石显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他依靠刘奭宠信,以中书令官职专权十几年,一直到成帝即位。
石显出身于世代书香的大地主家庭,少年因犯法而受宫刑,不得不入宫为宦官。他口舌灵巧、头脑狡猾、内心歹毒,不但精通朝务、左右逢源,而且能用心计和言语探测出皇帝尚未讲或难于言传的内心含意。凭着这套本领,宣帝末年就已经混上了个中书仆射,并与中书弘恭结为党友。到刘奭即位时,石显已经是一个饱览宦海沉浮和官场世故的钻营利禄的老手,很快就赢得了刘奭的欢心和宠信。随着宠信加深,中书的权力日益增大,自然就会与那些所谓的儒家忠臣产生矛盾,于是朝中形成了以弘恭、石显为首的中书势力和以肖望之、周堪为首的势力的对立局面。双方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肖、周二人向刘奭提出废除中书机构,试图根除石显等一伙,夺回朝廷大权。刘奭性格柔弱,因此采取折中态度,对废除中书之议久置不决。而石显、弘恭则及时行动,数次设计,先是逼肖望之自杀,后又气死了周堪。虽说刘奭怜惜师傅,而且还把周堪的职位加在石显之上。但是终因识不破石显的计谋,而石显又稳操实权,刘奭最终未能保住师傅的地位、性命。从此正直派官员失去了首领,更处于被动和困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