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都多余,一只蝴蝶在飞。有时我觉得人就像在时空与事物构成的岩石中,从某种角度它一直都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尤其当时间将人,将一代和一茬人那么送入墓地之后,我们便能清晰地看到其脉络,也可以讲根须和水流的情况。就死亡而言,我们说没有谁不是孤独的,又似乎没有一个人的存在是清晰可见的。我现在就意识到这点,就这么在看着存在,在感受着人类的苦痛、欢乐和演变,从这个角度看,几乎没有谁不是走在说不清的状态,走在逃生抑或寻找希望的路上及各种气象和气流里。记得三姨曾说,我们都是草木之人,就是那么随时光生长的情形,没有谁能超越这点,也没有谁不是这么走在自己的生命里。生是不知,死同样如此,仿佛到最后我们就像到这个世界来过又没有来过。这就类似无生无死,就是时光本身的蔓延,仿佛就像那么缓慢上涨的海水,最后将一切有机物淹没,类似让沧海变桑田,又让桑田变沧海的情形。这样有机物和无机物就这么形成了变化和转化,形成了我们在某些时候的感受。
有时一些文字可能都是写在或刻在空中的,但当时光过去后,我们会发现它似乎便有了实,而这时当我们再走到这里,仿佛就同走到了文字的大地,走到了又时间又空间的存在里。从某方面我们只有走到这样的一种感觉中,我们才有了某种相信,有了某种认同和认定,有了我们在某些地方走的感觉,并那么形成新的水流和感受,就同我们到了某个风景中。
一天,或者更确切地讲在2011年10月22日将要到来之际,我已经从某种角度放弃了对我们家一些事情的探寻和探讨,他们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我想这中间是个人的,也是民族的,某方面讲也是整个中国和人类的。有时候到了这种存在中,我们就会发现最大的孤独是没有孤独,最大的孤独本身就是块石头。有文字是这样记录当年的:
1900年,八国联军向我国发动侵略,8月14日攻进北京。15日慈禧挟光绪仓皇西逃,狼狈不堪。其实,这种说法准确,恍惚也不准确,准确可能是逃离北京城的那段,当时是何等狼狈和慌张,应该讲可能怎么想都不为过,毕竟在枪炮和战火面前,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太后老佛爷,此时也都成了普通的肉身,成了不可能枪炮都打不死的情形,因而怎么狼狈离开都不为过,哪怕披头散发,哪怕衣冠不整,哪怕方方面面有失皇家体统,都没有什么,有一点原则就是别被枪炮打了,别在这种时候我们的皇帝和皇太后老佛爷给这帮洋鬼子报销了,倘若那样不仅会群龙无首,更会让整个国家都没了主心骨,更何况国破山河在,更何况留着青山在,哪愁日后没柴烧?
也许刚刚逃出北京,也许还没有逃出北京,就有护驾的对老佛爷讲,这帮长得跟怪物似的家伙,也有点太小瞧我泱泱中华了,他们以为我们就北京城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我们倒要让他们此次见识见识我们大清国是怎样的一种幅员辽阔,怎样的一种气度恢弘,我们就将那地方让给你们做几天厕所和厨房,从而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大清国是何等气量,最后还要让你们清楚我们国家的人怎么一人尿泡尿就会将你们冲跑。
这些洋人哪知道我们大清国有多大家业,他们不过是像刚刚从哪个山头下来的土匪,没有见过什么罢了。惊慌听到这话似乎也不惊慌了,老佛爷的心也多少放在了肚里,仿佛就像从刚才的睡梦里醒来,脸上又有了泰然,有了大清国原有的尊威。咱们就当小孩子不懂事,一时惹您老人家生气。也许老佛爷现在需要这样的话,也许听到这话刚才怎么的一种狼狈都让老佛爷有了体面而舒服的台阶可下。
老人是要哄的。哄老人就像小狗舔贵妇的脚,只要将她们那儿舔痒痒了,小狗别说吃骨头,吃肉,就是吃贵妇的奶贵妇也给。有时可能人们忘了,狗性其实就包含着人性,就包含着人性最精妙的部分。当奴才和下人的,便要有这样的狗性和奴性,没有这,别说啃骨头,可能就是最后想吃屎都没有人给拉。做奴才和下人就是要想着法子让主子高兴,主子一高兴什么都有了,主子一旦不高兴,那么做下人的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主子是什么?主子就是天,天要是阴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狗都懂的道理,人难道不懂?围在皇帝和老佛爷身边的这帮人太明白这个道理了。这叫什么?这叫有眼色,为了让一切的一切都风和日丽,好像在老佛爷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无论天塌,无论地陷,我们这儿仍然是彩云飘飘。这样我们看到光绪和老佛爷到西安一路就成了不是逃亡和逃命,甚至成了更奢华的旅游观光,成了尽显神州之光华和光彩的展示。我想说鸡蹬腿也是这样的,也是这样尽显自己。
鱼游在浑水里是生息,游在清水里是观赏。慈禧和光绪一行,当年就那么从北京到西安沿途画出了一道长龙,那似乎在告诉那些洋人,中国龙是怎样的,中国龙是越被你们炮轰枪打,越能显示它的光彩和奢华。
这一幕让有些人看到了。此时我老爷可能还在发奋读书,在那里准备考取大清国的功名。这也许就是大和小,就是存在的有限和无限。有时时光在我眼中似乎更像岩石,而我们生命的存在便在这里,抑或正是这让一切有了生长和流动本身的情景。人和所有生物都在这样的石头里,并这么形成不同的途径和图案,并这么让他们或它们更凸显。
这段日子我就这么看着什么,又类似什么都没有看。我想在以前可能很多人没有找到这样的乐趣,找到这样一种观察事物的方式,从而让我们仿佛一直都在乱跑和瞎跑,仿佛就像无头苍蝇,就像尘土中的尘土。
我曾听人讲,没有谁喜欢打仗,也没有人喜欢战争。事实上,这话只是人们的想,只是人们的一种心愿,有时我们都是顺着画面在走,都是顺着某个光线和丝线在爬,在上下,恍惚就像蜘蛛,就像各种在空中、在眼前飞舞的虫子。从这方面看,其实战争也是一种游戏,这种游戏某些时候可能残酷,而某些时候可能更刺激,尤其在废墟、焦土,在形形色色的尸体旁,恍惚看到草都会让人想起什么,就会让人想起战争的场景。
有人曾对我说,石头从什么地方掉下都是石头,那么人呢?或许可能还是人,或许可能就成了垃圾,成了肥料,成了不同变化的图案,这时假如再有一些蛆蝇,再有一些野狗、狼、豹子一类,那就是另一场战争,就是时间之上的时间和花朵,假如这时再被一道落日的光照着,那可能就更是一番色彩和景象。
我坐在那里喝着茶水,仿佛远处什么都有,又仿佛眼前什么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