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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从马背到大地

  汉文化就是讲防守,这点从中国的方块汉字就可见一斑,仿佛每个字都能对应上其本身包含的形象、形体,或神态造型。这样就山水,就景象,就包含着字本身的义,和义本身的形。因而很多时候看单个汉字,我们就会有感觉,就想象,就沉迷。这也导致中国人多喜欢静,喜欢在某个和某些地方神往。神往构成了沉迷,构成了沉醉,构成了人似乎怎么都在一种景象、田园、院落里。仿佛怎么都觉得美滋滋的。这是一种很是农业的感觉,很多生活的景象,也似乎是各有各的存在。但这样的文化似乎某些时候总给人软绵绵的感觉,给人一种似乎大家都坐在炕头的感觉,而且人和人之间有那么多生活礼节,这样难免让人对这样的一个地方有想法,有羡慕,甚至有向纵深一探究竟的感觉。看一个地方是什么生态,有时最好的方式就是投石问路,就是看投出的石头会产生怎样的反应。我们说任何文化生态都有蚕食性,也都有暴力和残忍,有不同情况形成的不同场景。我们喂鸡就这样,撒一把谷子、稻米,鸡就过来了。我们掉个馍花、米粒,蚂蚁也便过来了。中国是一种什么景象?中国是一种什么东西进来都可能被很快吸收,并最终纳入到自己的系统和体系中。小点说中国文化就是一口锅,大点说就是湖,再大点可能就是海,从外面看它很深,很神秘,也很宜人。一般情况它构成了一种慢慢的侵蚀感,缓慢形成的缓慢渗透。这叫什么?这叫温水炖鳖,一点点来。中国有这气量,似乎也有这耐性。

当年太祖努尔哈赤进来的时候感觉不错,这里不仅暖风习习,而且四季如春。到了圣祖康熙,世宗雍正,高宗乾隆,更是春风得意,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但到了仁宗嘉庆,宣宗道光,似乎感觉便有点秋意,有什么地方正吹来了丝丝凉风。而到了光绪和老佛爷那里,最后仿佛身在火里都冷,这怎么了?汉人说,没事,奴才看过了,外面一切都如太祖当年。直到宣统掉到锅里,满人才像从梦里醒来,才清楚汉文化的锅有多大。

英国女郎听到这儿,似乎对我露出了恐惧和诧异的眼神,而不像这之前那种含情脉脉,那种激情燃烧了。她说这实在太恐怖了。我说就性别你是锅,我是探头,但就文化讲,是你到了我这里,就是到了我的锅里,现在你整个身子都探到底了,不知道你找到锅底了没有?照这么说我现在都成你的娃了?我说自然,到了我的锅里,我自己就可以想怎么你就怎么你,想探你哪就探你哪,我说你现在应该感觉饱满了吧?女郎说,我现在才发现中国文化多坏,又多叫人喜欢,不瞒你说,我就是来这里求饱满的。那位英国小猫一样的女人这时仿佛又恢复了她的原来,说饱满了,说我都不知该叫你爹还是妈。我说,叫什么是你们文化的自由,你们父母长辈都称哥们姐们,要是这样,假如最后你真嫁了我,或跟了我,你父母、祖母和祖父来了,想想你都将我又是爹又是妈的叫,他们不也跟着喊我爸妈?女郎说,你怎么考虑那么多,到哪个锅里说哪个锅里的话,在我们的文化体系里,确实有些地方没有你们讲究大,我们国家还算讲究多的,而那些法国人,在我们那里都称它乡巴佬,那才更不讲究,他们才更是只认公母,不讲究别的。

我说,你们的文化不都喜欢玩?女郎说,我们喜欢玩还多少讲究点,而他们就不讲究了。

我们谈到这里都笑了,似乎都意识到生命其实都是从最脏的地方出来的,起码是从渗井和垃圾处理场旁出来的。

我们俩似乎有点形影不离了。

女郎问我,你怎么也到香港了?我说找我爷。女郎看了我一眼,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找爷?我说我们讲究这个。女郎似乎又不解了,眼睛像被太阳光照着那么眯成了一道缝,讲究,什么讲究?我说,就是兴这个。女郎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挖地瓜?我说,我爷当时是大清国的命官,不,我说错了是大清国命官的儿子。女郎双手交叉着,我怎么更糊涂了。那你爷现在多大年纪?我说活着的话至少有120岁往上。女郎说,别找了,没问题已经挂了。我说挂是挂了,但挂到哪了,我不知道。女郎说,问你爸啊!你爸肯定知道他爸挂哪了。我说,我爸也不知道他爸挂哪了。

女郎说,我就奇怪了,你爸都不知道他爸挂哪了,你现在倒费的哪门子劲?说到这里,女郎用手摸了摸我的头,没发烧啊!这就让我更不明白了,原来你们的文化神秘,就是兴这个隔爹找爷?我看这倒有点像隔河找羊。我说,你这就根本不懂我们的文化。女郎反应也快,我要懂我大老远来这里干吗?不过你们的这种文化也有点让人费解,难道你们中国文化就时兴拿着葱剥蒜?

我心说,也难怪他们祖上是打炮的出身。

女郎说,嘀咕什么?我告诉你,就我感觉拿着葱剥蒜的,多半都是傻子他爹生的娃。我说,你可真行,真是见空就入,跟山猫似的。你倒是家猫,隔着爹找爷,这空子也钻得够大了。我说你倒懂个屁,我这是寻根问祖。女郎看了我一眼,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们像走在墓道和墓洞里,怪不得刚见到你觉得与众不同,像从那个泥窝里出来的。我说,刚才我是从海里出来的,是你们的同胞诗人,什么托·艾略特将我像吐唾液一样给吐到这里的。

我看到英国女郎咯咯咯地笑了,随后说,你也不想你爷原来是哪个旱塬上的,怎么可能到海里。我说我这不是找不着急嘛。女郎说,再急也不能隔着死人找死人,这不是穷忙活?女郎的话刚说到这里,我感到什么东西似乎到了头顶,我急忙躲开。女郎倒镇定,怎么了?我说我还以为是炮弹下来了。

女郎对我的举动又似乎好奇起来。看来你们的文化确实注重防守。我说这叫机灵。女郎说这叫怕官帽被砸掉了吧?我说我又没当官。女郎说,我能看出你不是官,但我知道这是你们当过官的基因遗传,也可以说是尿液遗存。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话谈到这里,就如同已经开始相互在扒衣服。

难道我们都到了疯人院,还是我们开始觉得双方都像各自的沃土?我感到我的手像拉着窗帘的绳子。窗外在下雨。我们都是欲望的船,在欲望中行驶,又在欲望中沉没。一切都是自然,一切都似乎在正常的正常里。没有谁不是往轻柔的地方去,只有轻柔才可能遇到和碰到实在和更实在的东西,才能让生命有种下坠,有种在下坠中奇妙的感觉。天空往往让大地显得厚重,显得我们某些时候不是在早晨,就是在黄昏,而中间的那些时光袋子里装的便是各种山色一般的景。

这时我和那位英国女郎似乎都恢复了平静。恍惚中我们开始安静地读起了书。西方人到东方来应该类似朝圣。女郎说,可能有时带的礼物不同。那坚船利炮也叫礼物?我仿佛看到女郎轻轻地点头,又轻声说,我们那儿当时就产那些东西,对了还有鸦片,还有我们不同你们的脸,这些都是礼物。我们发现你们开始也很喜欢,也都争着观赏、观看和品尝,而且还不时大加赞赏。我们喜欢做移动公园,喜欢到哪里都让人们看动物和怪物似的看,这叫什么?这其实叫好东西不好的东西大家都一同欣赏。

好书要慢慢看,要一个字一个字观赏,并从中找感觉,找状态,找差异性景观。你们不是的,你们发现好东西都喜欢那么拿回家去自己欣赏。那倒欣赏个什么劲?抑或似乎什么到了你们那里都像成了偷来的,因而你们这里什么多,告诉你,宫殿多,深宅大院多,而且各种各样的围墙、城墙多,这不是有意挑逗人的窥视欲?记得有硬就有软。我们知道,猴子才好奇,我们就是将一些东西满世界给猴子看的。在我们那里有时好奇具有相互性,有相互性才有感觉,有形成的一种气氛和氛围,也才让我们像在路中走路,这是很是商业的一种气氛,说这些可能你们不懂,懂才知道欣赏,才知道在一种氛围下存在氛围是怎么回事。你们喜欢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半推半就,都仿佛在体现这之外的什么,似乎真是那种拿着葱剥蒜,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拿葱剥葱这里就包含了一种尊重,包含了各种想象,这时你无论是由表及里,还是由里及表,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渗入和潜入,有种由此形成的存在蒸发。生命就在有这种蒸发,这种云游和心游。历史和现实有时就是这么在交错,也是这样形成了变化和高远,形成了仿佛在什么地方都有梦。人都孤独,人也因孤独而景象。我们都喜欢孩子和老人,或者说正是有了这种情景,我们才一点一点类似处在云雾里。

我们到了哪里?别问这,一问这就没有意思了,就无论干什么都一切兴趣尽了。我从来不问我在哪里。我知道我一问,就到深渊了,就仿佛脚下的石头滑落,又同往上攀缘的绳子断了。岁月的岁月永远都是一种没有什么的呈现,是我们看到的混沌。现实的现实就是互为天地,又互为景象,并这么形成了感受中的感受,让我们仿佛一直都有游戏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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