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出生在位于亚速海岸上的一个港口城市塔干罗格。他父亲多才多艺,会画画,会拉小提琴,曾在教堂乐队里担任过指挥。他母亲温柔贤淑,结婚前曾写过小说。成家后,她常常把自己写的小说念给孩子们听。契诃夫最早从母亲那里接受了文学启蒙。
1876年秋天,契诃夫中学毕业,遵照母亲的意愿进入莫斯科大学医学系读书。由于家境贫寒,他虽然只有19岁,却不得不在晚间拼命地写作,用微薄的稿费来维持一家老幼的温饱。
契诃夫踏上文学旅途的年代,正是俄国历史上最反动的“停滞”时代。沙皇政府疯狂地控制言论,大多数出版物都被当局查禁了,只剩下一些言论温和的出版物,而风靡一时的是几家幽默杂志。圣彼得堡有一家叫做《花絮》的周刊,就是这样一份幽默刊物,契诃夫经常给它写一些小文章。很多人都说他写小文章是雕虫小技,不会有什么出息,只有写长篇才有分量。契诃夫却不这么看,他说:“小作品比大文章好,矫揉造作少,而又较易获得成功。”契诃夫成名之后,仍然极为重视写小文章。他曾说:“我是极力拥护小作品的,要是叫我办一个幽默杂志,我会拒绝一切长文章。”
1884年,契诃夫大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医学博士的学位,来到莫斯科近郊的城镇医院行医,同时坚持进行文学创作。1886年春天,俄罗斯德高望重的老作家格利果罗维奇给他写来一封信,先是赞扬了他杰出的文学才能,又劝告他宁可挨饿也不要去赶写滑稽刊物所需要的东西,要写真正的艺术作品。老一辈文学家的鼓励与鞭策使契诃夫大为震动,从此他的写作态度变得更加严肃,一批“平中见奇”、“笑中见泪”的短篇小说接连问世,为他赢得了巨大的荣誉。
契诃夫在自己的作品里非常注意唤醒“人的尊严”,从人物性格上去发掘美好的东西,对侵犯别人人格和不尊重自己人格的人给予无情讽刺和鞭挞。在社会中,他也处处强调人的尊严。有一次,他接到弟弟的来信,发现信的结尾处署名为“你的渺小无闻的弟弟”,立刻提笔在回信上写道:“你为什么自称是‘你的渺小无闻的弟弟’?你承认自己渺小吗?在人们当中需要晓得自己的尊严。你又不是个骗子,你是个正直的人,对吧?那就尊敬自己是个正直的的人吧,要知道正直的人并不是渺小的,不要把谦虚和妄自菲薄混为一谈。”
契诃夫非常注意收集素材,他有一个本子,被他称为“生活手册”,上面记录着随时听到、看到、想到的东西。契诃夫曾经对一位文学青年说:“我的本子中还没有利用的材料,足够写大约500个印张,可以写五年。”
他还拿着他的“生活手册”在大庭广众面前骄傲地宣布:“这儿有整整100个题材!”
莫斯科附近有个名叫沃斯克列辛斯克的小市镇,那儿的巴勃基诺庄园有英国式的大花园,清澈的河流,茂密的树林,鸣叫的黄莺,契诃夫特别喜欢到那里去消夏,他笔下许多精彩的风景描写,大都是从这里摄取的。巴勃基诺庄园的主人基塞辽夫是地方自治会会长,酷爱文学艺术,他的妻子是皇家剧院的总监、儿童文学作家。契诃夫帮助她改过稿。她很善于讲故事,契诃夫的经典小说《小公务员之死》,就是根据她讲述的在莫斯科大剧院里发生的真实故事写成的。
1888年,契诃夫的健康坏下来,咳嗽、吐血,出现了肺病的征兆。作为医生,契诃夫知道这种病需要调养,可是他为了寻求社会出路,他于1890年决定前往遥远的库页岛,进行实地考察。当时的库页岛实际是一座人间地狱,俄罗斯许多优秀的知识分子都被沙皇政府作为苦役犯流放到这里。契诃夫在库页岛生活了三个月,访问了上万名犯人和移民,为数万名流刑犯做了卡片登记。那一桩桩骇人听闻的事件,强烈地震撼着作家的心弦,使他产生出不吐不快之感。1892年,他根据在库页岛收集到的素材,创作了中篇小说《第六病室》。
这是一篇燃烧着愤怒火焰的反暴政的作品。阴森可怖的“第六病室”,实际上是专制俄国的缩影。契诃夫最初把它投给《俄罗斯观察》,结果被退了回来。后来,它发表在《俄罗斯思想》上,立刻震动了全俄罗斯。年轻的列宁读后,在给他姐姐的信中这样写道:“昨天晚上,我读完这篇小说后,觉得可怕极了。我在房间里待不住,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觉得自己也好像被关在‘第六病室’里了。”
契诃夫不但是一位善于揭示日常生活悲剧的作家,又是一位受人爱戴的良医。他不仅热爱自己的文学事业,也真诚地献身于自己的医生职业。每当有人称赞他的文学作品时,他总是谦逊地说:“我是医生。”他还常常开玩笑地说:“医学是我的‘合法妻子’,而文学则是我的‘情妇’。”
契诃夫十分同情下层劳动人民,经常免费为他们治病和提供药品。契诃夫在梅里霍沃庄园居住时,经常有农民坐着马车,赶二三十俄里路,来找他看病。有时候天刚亮,病人就等候在他家的院子里了,契诃夫总是精心地为他们治疗。他还经常到外村出诊,只要病家有求,他从不推辞。1892年夏季,俄国流行霍乱,契诃夫作为一个地区的负责医生,完全停止了自己的文学创作活动,不顾自己肺病缠身,从早忙到晚,帮助人们战胜可怕的霍乱。
1897年春天,有一天契诃夫在莫斯科的一家饭馆中吃饭,突然大量呕血,马上被送进医院。
医生见他病情危急,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但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他还是挺了过来。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按照医生的叮嘱,以养病为主。他害怕家里人为他担心,总是默默地忍受着疾病的折磨,从来不发出一声呻吟。有时候他闭着眼睛,整天坐在椅子上。母亲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吗,安托夏(契诃夫的昵称)?”契诃夫摇着头说:“不,我挺好。我只是有一点儿头疼……”
1903年,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写出了剧本《樱桃园》。1904年1月17日,这一天是他44岁生日,文艺界选定这个日子第一次公演《樱桃园》,以此对他表示祝贺。他来到现场后,忽然站立不稳,有人叫喊道:“让安东·契诃夫坐下!”有人拿来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
这年夏天,他的病情开始恶化,于是在妻子的陪同下前往德国的巴登维勒疗养。
一个月后,就在7月1日这天晚上,刚过半夜,契诃夫醒来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吩咐请医生来。医生来了,他坐起来,用不熟练的德语对医生说:“我就要死了。”说着,他接过一杯香槟酒,带着可爱的笑容对妻子说:“我很久没有喝香槟了。”
他平静地喝干那杯香槟酒,安稳地躺下来,面朝里,不久就永远地沉默了。
文学家逸闻
开头写得差是好事
有一次,契诃夫遇到一个青年作家,这个作家一看到契诃夫,便苦恼地说,自己开始写作时,无论如何也写不好,他深为自己的笨拙与处境感到苦恼。契诃夫听后,非但没有给予丝毫的安慰,反而吃惊地说:
“您都说了些什么呀!开头写得差,这是好事嘛!”那位青年作家听了,大为惊讶。契诃夫接着说:“当然是好事了。您得明白,如果初拿笔的作家一下子就写得顺顺当当,那么他就完了,他在写作上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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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和乞丐
有一次,契诃夫遇到一个乞丐,他把手伸进口袋,意外地发现那天身上竟然没有揣一个铜板。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用左手接过乞丐用于行乞的帽子,右手紧紧地握住乞丐肮脏的手,诚恳地说:“对不起,兄弟!”那个乞丐也诚恳地对他说:“这是哪的话,兄弟,你已经给的太多了!”
文学家逸闻
按照生活的逻辑
契诃夫晚年时写了一篇题为《新娘》的小说,其中描写了一个年轻的女革命者。小说写完后,他把手稿交给一个曾经参加过革命活动的作家朋友魏列萨耶夫“把关”。
魏列萨耶夫读完手稿后,对契诃夫说:“女孩子不是这样去参加革命的。像您小说中娜嘉那样的姑娘,是不会参加革命的。”
契诃夫听了魏列萨耶夫的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虽然同情革命,但是并不熟悉也不理解革命,而作品中主人公的行为必须合乎生活的逻辑,作家不能凭主观愿望随意安排他们的命运。于是,他在小说定稿时,将结尾改成女主人公娜嘉没有参加革命,只是朦胧地憧憬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