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鬼打墙,是指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比如山岚、坟场、密林、高芦苇甸子等视野不开旷的地方,由某种不洁净的东西(阴灵或是死人怨恨的意念)发出的影响行人的脑电波的错误磁场,配合周围环境的天然复杂的地理走势,导致当事人无法脱困,因而引起恐慌的神秘说法,并不是冤魂真的点化成一道气墙,让人处处碰壁,走不出去。
胖子也听说过这种说法,扭头问我:“不对呀,鬼打墙不是在坟场里才有的吗?”
我说道:“那也不一定,这么多的未下葬的恶人尸体,这么重的怨气所形成的磁场,不亚于一个庞大的乱葬岗。”
“那怎么办?”胖子着急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眼下我们装备奇缺,除了包裹里有几个海水泡过的黑驴蹄子,根本无法可想。
我摸了摸脖子里挂的摸金符,这如假包换的真货,我和胖子倒是一直挂着,还可以固守心头的一点阳火不灭,不至于被冤魂上身,神魂大乱。
我看看周围环境,地形复杂,望哪里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没法走脱,看来只好放手一搏了。
打定注意,我对胖子说道:“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我俩年轻力壮,阳火正旺,干他娘的。”
胖子叫道:“那倒是,咱胖爷由来就是恶人。来来来,不怕死的东西,快出来和你胖爷大战三百回合。”
那个白色的鬼影忽然出现在远处的丛林中,倏忽一闪而没。这次,胖子也看见了,他叫起来,指给我看。
我点点头:“早就看见了,就是她利用这椰子林的海盗骨阵作祟呢。”
我俩向白影追过去,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胖子喃喃道:“太快了,妈的。”
胖子扭头刚要对我说话,瞬间露出恐惧的表情,还打着噤声的手势。
一股阴风从我脑后吹过,冷飕飕的不类人气。我暗叫不好,立时僵直不动。
刚想要偷偷回头,一只手顺势拍在我的右肩膀上。
我斜眼一瞥,妈呀,骇然是一只白森森的骨爪,长长的骨指节还在不停的抖动着。
我蓦然一个左侧身,弯腰疾前翻,一下挣脱了骨爪。
只听背后脚步混乱,一阵纷杂的骨骼“嘎吱”声响似乎紧跟而至。
胖子大喝一声,军刀挥舞,左砍右削,挡在我背后。
我站起身,回头一看,猛吸一口冷气。数十具白森森的海盗尸骨正从椰树上滑下来,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身上的黑外氅还抖抖的。
胖子已经挥刀砍散了搭我肩膀的那一具尸骨。那黑面皮的头颅掉在地上滚来滚去,嘴巴骨居然还“咔咔”作响,不停地咬合着,令人顿然生出一种死不瞑目的恐惧感。
说时迟那时快,几十具尸骨一起围过来。我和胖子背靠背,奋力挥击,一场混战,白骨横飞。
毕竟年深日久,那些个骨架全然经不起我们的迎头一击,掉头的掉头,卸膀子的卸膀子,骨折肢离,纷纷倒地。胖子大呼过瘾,片刻就给我们杀出一条骨路来。
猛然,胖子吃痛疾呼,我回头一看,那白衣鬼影瞬间疾冲而至,快似闪电,一提右手,尖长发亮的指尖一下插进了胖子空着手的左肩。
我手持黑折子反手猛击,鬼影瞬闪,不知去向。胖子的肩膀留下五道血淋淋的爪印,衣服顿时被鲜血洇湿了一大片。
那鬼影倏忽闪现在前方的大椰子树后,磔磔地笑着,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猛地吹拂起来,模模糊糊地露出一张阴森惨白的白板脸,让人不寒而栗。
我一呆,刚要回过头来,咽喉一紧,一双白骨手狠狠地勒住我的脖子,伴随着一阵阵刺痛。我越挣扎越紧,简直快要窒息了。
情急之下,我潜意识地弓脚反踹出去,把勒我脖子的骨体活生生地踢散了,只剩下一双骨爪还晃悠悠地掐着我脖子。
我一把扯下骨爪,几个骨体趁势围上来。我手忙脚乱地挥舞着黑折子,一顿乱打。
胖子那边也很糟糕,他一边砍着围上来的骨体,一边还要应付鬼魅似的白影子。那白衣鬼影一眨眼又连连疾扑而至。胖子吓得一个懒驴打滚,竟然把我的背部空给了鬼影。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和那鬼影撞了个结结实实。“嘭”的一声,那鬼影的份量似乎并不很大,就被我给斜斜地撞了开去。
我不经意望过去,竟然发现那东西下半身衣服内似乎空荡荡的。没有腿,我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胖子一声大喝,力劈华山,刀光闪闪,竟然从上至下一下把那白衣鬼影给劈成两半。那鬼影哼也没哼,就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横尸当场。
我精神一振,和胖子左右夹击,不消片刻,就把剩下那十几个步履蹒跚的海盗骨体给解决了。
我和胖子回到鬼影身边,看头颅是一个死去很久的干化的女人像,面皮紧绷,双眼空洞,年纪约在二十岁左右,颅内却空空的,血肉全无。胖子用军刀拨开衣服,发现除了衣服,里面竟然也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对呀,”胖子说道,“我明明听到她扑通一声,沉重地倒在地上,怎么会什么也没有。难道她会移魂大法,瞬间把躯体转移走了,还是我没有劈中?”
我摇摇头,刚才她碰到我时,我也感觉到她虽然轻,却还是有上半身的。
现在怎么只剩下衣服,没有尸体,也没有尖爪,难道真是金蝉脱壳了?!
我蹲下来,仔细地拨开衣服,发现那是一种中国古丝绸织就的巧夺天工的轻纱,长约一米六七,相当于一个女人的身高,却只有几两重,轻若无物。看样式是江南苏杭一带的手工,通身浑然一体,不见一丝针脚,极其精巧。整件衣服就轻盈盈地铺在落叶上,没有半点灰尘。
胖子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两眼放光,说道:“咦,这轻纱似乎还可以换点钱花。”伸手就要捞起来,往背包里塞。
我说道:“你不怕鬼上身啊?还不拢点落叶连同这些头颅烧了干净。”
胖子迟疑了一下,终于放下了。
趁胖子去收拣骨体,我聚了些落叶,扫开一大片干净的沙土地,把轻纱和女人头颅捡起来,要放到落叶堆中去。忽然我发现,头颅中隐隐有一些黑色的颗粒,不像是泥土。我用黑折子把它挑出来,发现极像是某种虫子的粪便。
我心中一动,快步走到落衣服的原地,扒开腐烂不堪的落叶层,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的洞口现出来。
我叫胖子过来,用狼眼手电照进去,洞壁很光滑,下进到十几米顺势一拐,手电光照不到了。
看来一时也找不到活体来证明是什么了。我告诉胖子,极有可能是一种会飞的昆虫,躲在女人头颅和轻纱里作祟。同样道理,这些海盗骨体也有这种可能。
果然,我们又在海盗头颅里找到了一些类似的虫体粪便。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长出了一口气,招呼胖子把所有的尸体聚拢到一起,点把火烧了。
我和胖子转身没有走出多远,忽然听到火堆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啪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