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第三层塔身内的洞口无物件可挡。我们三把冲锋枪深入洞内,像急雨一般打落了满地的肉翼僵蛇。
慌乱中,我一不小心,还被迎面而来的一只小飞蛇死死叮在防毒面具上,怎么也甩不掉,只好拿瑞士军刀生生给剁成两半,再从面具上剥落了蛇头,用子弹打碎。那下半拉身子还在地上扭来扭去,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好半天不死。
突见第二层洞口一股大力上涌,那绿毛肩膀把三口箱子猛地推开几尺远,石板坍塌,满地肉翼僵蛇中,露出一只绿毛茸茸的大脑袋。
那大脑袋一步一步爬上来,顺手将抓到的僵蛇就近塞入自己绿毛茸茸的嘴部,大嚼起来。只嚼得蛇头乱窜,绿汁四溅,群蛇在嘴边狂舞挣扎。
有两只肉翼僵蛇吃痛,“啪”地一口叨在那毛茸茸的大脸上,死也不放。
这家伙毫不介意,顺手连带脸上的腐肉绿毛扯下一大块来,和着蛇头又塞到口里“咔嚓咔嚓”地大嚼吞咽下去。这场景只看得我们三人齐呕起来。
等到这家伙完全爬出洞口,摇摇晃晃地直立起来,身高赫然有一丈开外,体型极类人形。它浑身臃肿,遍体绿茸茸的长毛,只露出两只绿灯泡似的大眼泡子,四下里乱瞧。
看到头顶上洞口的我们,它大喘气似的吼了一声,笨拙地迈开大步向石阶上爬来。它满嘴的口水随着走动流了一地,绿嘟嘟的恰似青毛虫的一肚子青菜屎,极其恶心,看得我们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看了看,这石阶是沿地板一层层砌起来的,并非架空式的,无法炸断。
看来,只有玩命这一招了。
无数的肉翼僵蛇从这绿毛僵尸身上、手上和石阶上爬上来。我们疯狂地扫荡着这一帮绿油油的怪物。
Shirley杨抽空从背包里拿出几只黑驴蹄子,我和胖子轮流塞到这家伙头脸、手上。绿毛僵尸“嗷嗷”怪叫着,颤抖着,冒着绿烟,从石阶上跌落下去,又一次次爬上来,根本治不死它。这黑驴蹄子的效果仅此而已。
眼看黑驴蹄子一只只消耗殆尽,而绿毛僵尸反倒尸性大发,“嗷嗷”叫着扑上来,就快要抵挡不住它了。
正在这时,Shirley杨手忙脚乱地把背包打翻在地,剩余的黑驴蹄子连同一包子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群蛇乱舞,在绿毛僵尸的攻击下,我们终于守不住洞口,被逼退回到祭台边。
这群家伙“呼啦”一声全涌了上来,爬得满地都是,地上的东西都被淹没在蛇堆里。黑驴蹄子被蛇堆所掩,散发出一股“嗤嗤”的烟臭,很快失去了效用。
我们紧挨着石祭台而立,挥舞着冲锋枪,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
众头攒动,满地的肉翼僵蛇团团而盘,仰起大小不一的怪异蛇头,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仿佛等待绿毛僵尸的一声令下,就要把我们三人活活吞噬掉。
只听见绿毛僵尸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迎着我们踏过来。四周一片“嘶嘶”的蛇吐信子的杂响,在这杂响里,绿毛僵尸的每一步都沉重地踏在我们的心房上。
我弃枪在地,一手紧紧地拉着Shirley杨,一手拉着胖子,苦笑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看来,今天你我要命丧于此了。”
Shirley杨和胖子含笑而立,一脸坦然地望着我。我的心忽地松弛下来。
绿毛僵尸沉重地走过来,被黑驴蹄子烧灼掉一只眼球的毛脸狞笑着,慢慢地向我伸出了它那绿茸茸的巨手。
我一闭眼,头向后仰,双手紧紧地攥着Shirley杨和胖子,身子紧贴在石祭台上,闭目等死吧。最多这绿毛怪把我先吃掉,或者咬我一口,先把我变做绿毛僵尸罢了。或许,到时候,我还来得及挽救Shirley杨和胖子一命呢。
四下里一片死寂,久久没有动静。我偷眼一瞧,Shirley杨和胖子也闭目未动。这绿毛僵尸却忽然缩回双手,仓皇后退几步,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一副想立刻吃了我们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绿毛怪“嗷嗷”嘶叫,连连催动着群蛇前进。大堆的肉翼僵蛇却盘头而立,“咝咝”怪叫,作出防守的样子,任凭绿毛僵尸如何践踏、撕咬,再也不肯向我们前进一步。
Shirley杨和胖子也纷纷睁开眼睛,惘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怎么回事。看来,我们周围有使绿毛僵尸和肉翼僵蛇畏惧的法宝。
我慌忙松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却只掏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穿山甲爪摸金符和那只佛像圣果核。我手握这两样东西,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看是否奏效。众蛇忽地扑过来,我“哇”声大叫,一个后跳,撞在Shirley杨身边。
看来这两样东西不对路啊。
Shirley杨和胖子摸遍了全身,也只掏出来一只随身摸金符来。另外,Shirley杨还摸出一件心型头饰,胖子摸出的则是Zippo打火机,更是驴头不对马嘴,鸡同鸭讲啦。
法宝不在我们身上。我扭头翻找身后的石祭台上,把短刀、短剑、珊瑚枝烛台以及一件件铜盘扔出去,砸在绿毛僵尸身上,砸得它“哇啦”怪叫,大发雷霆,抓起一把僵蛇就狂嚼起来。我再回身去拿,祭台上没了东西。那似铁非铁的陨石旗帜根本拔不起来,石祭台子也不像啊。
我就纳闷了,弯腰低头向台子下看,不提防一脚踩在台底一件扁平的物件上,众蛇忽然汹涌而至,绿毛僵尸也“嗷嗷”叫着扑过来。我吓了一大跳,慌忙跳开,紧挨着石台子站好。众怪物嘎然而止,急速后退。
原来如此。我弯腰摸到那物件,拿出来一看,是早前我和胖子在千年冰墓中倒斗出来的那枚人面鱼尾纹的墨绿色令牌。
墨绿令牌在手,我对着绿毛僵尸和众僵蛇,忽然精光大作,令牌背面的符咒一齐转动,幻作光影漂移在半空中,耳边似乎传来咒语般的诵经声。绿毛僵尸嗷叫一声,慌忙退到洞口,翻着跟头地向下逃去。蛇群也如退潮一般拼命退开。
我、Shirley杨和胖子一齐被笼罩在精光影里,心神为之一清。我们相视大喜,背靠背紧紧地贴在一起,一步一步向底层走去。
我手持墨绿令牌,Shirley杨和胖子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塞回背包里,当然不包括黑驴蹄子,它已经被湮灭在肉翼僵蛇的死尸体液里。
我们三人团成一团,向塔底走去。绿毛僵尸逃回底层,早已不知去向。众僵蛇也纷纷退开到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动不动。
这令牌还真的管用。我们很快逃到塔底层的平台上,眼见就能退出祭塔,心头一阵狂喜。可是到了水壕边,低头一看,不由得心又凉到了极点。只见水中肉翼僵蛇万头攒动,“咝咝”地向我们叫着,毫不畏惧。
我用墨绿令牌照了照,众蛇头一齐潜入水下,在水底虎视眈眈。妈的,这下可是按下葫芦起了瓢,祸福相依兮。没想到墨绿令牌这么大威力,竟然把这群怪物给赶入了水中,断了我们的唯一退路。很显然,墨绿令牌的精光射不入水下,也就对肉翼僵蛇构不成威胁。
我看了看Shirley杨和胖子,苦笑着说:“怎么办?最后的退路给截断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Shirley杨提议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拯之。我们先四下里找找别的出路。”
环顾四周,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底层祭台后面的大布幔里面。
三人围着我手中高举的墨绿令牌,缓缓地向布幔后面走去。
满墙壁的绘画在令牌精芒下闪闪发光,鲜活地颂扬着这位英俊的古代将军的伟大事迹。
胖子忽然指着那浮世绘般的画面,愤愤地骂道:“他奶奶个龟孙子,什么祭台、拱门,养了这么多粽子,简直就是一活祭塔,可把你胖爷给坑苦了。”
我和Shirley杨笑起来,这王胖子,他倒忘了他是一倒斗的土夫子。难道人家还得敞开墓门,摆下酒筵,客客气气地请他这个不请自来的盗墓贼先喝几盅再下手不成?
绕过布幔,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大骇。只见布幔后水壕深深,天花板上齿轮盘旋,铁链咬合,紧紧地吊着十余口铁木棺材。这些棺材下半身倒立在水中,一字排开,每口棺内居然都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尸体上爬满了蠕动的肉翼僵蛇。这些尸体骇然是黑杰克手下那一班丧身水底的潜水员。
在最里边的棺内躺着两具古代人尸,其中一具正是刚才袭击我们的绿毛僵尸;另一具尸体却完好无损,整整齐齐地穿戴一新,浑身上下是一身黑色压金线的名贵服饰,头上一顶骷髅标志的双侧卷檐压金线毡帽,帽子上居然还插着一只七彩雀翎。这显然是高级人士。看这海盗的面相栩栩如生,一部威武的大胡须,鹰钩鼻子,可不正是壁画里与白马将领握手合谈的那个海盗头子。
在墨绿令牌的光照下,绿毛僵尸低吼着,拼命地躲进棺材内。倒是这具海盗头子的尸体居然没有变化,衣冠楚楚,保持着完好的生前风貌,给人一种错觉,他只是睡熟了似的,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忽然,海盗头子的雀翎一动,从帽沿里缓缓爬出一条大肚子的肉翼青蛇来。这蛇血红的三角怪头,活灵活现地在海盗王的面部爬上爬下,从七窍内进出自如,简直就是一条可爱的宠物偎依在主人身体上撒娇一般,憨态可掬。
我悄悄地一拉Shirley杨和胖子,轻声退出大布幔。看来,这条大肚子青蛇就是满地肉翼僵蛇的母体胎身,所有的僵蛇都是它产下后呼吸尸瘴之气变异的。可是它为什么不变异,却不得而知。
这里面的盛满肉翼僵蛇的铁木棺材透过地下水道与墓门暗墙相连,在齿轮铁链的牵引下,把触动机关翻入祭塔内的活体直接推进棺内,送入蛇口作“人牲”活祭。精确的机关制作,毒辣的谋划手段,墓主人真可以称得上是古今无二的万世枭雄。而大胡须海盗王就是他的宿敌,必欲置于死地而后快。
大致可以推算出,墓主人生前经过一系列的谋划,诱取大胡须海盗王一班强盗自投罗网,前来劫取这座貌似内藏无数珍宝的水底活祭塔,意在把仇敌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我们悄悄退出布幔,相对无言,一筹莫展。
急躁的胖子脾气又来了。他一把取出打火机点燃了大布幔,说是要烧出一条生路来。布幔很快着火,蔓延至天花板上。
忽然轰地一声,火焰冲天,竟然引燃了后面的齿轮铁链以及铁木棺材所处的水壕。火焰汹汹,棺木连同尸体燃起了通天火势。绿毛僵尸和大肚子肉翼青蛇一齐挣扎嚎叫,跌落入水壕火焰中,顷刻化为灰烬。底层平台周围一时变为火海,气浪炙热逼人。
Shirley杨嗅了嗅鼻子,叫道:“不好,水壕内竟然还贮有大量的火油!”
火油,即是古代人原始开采出的石油。
我一拍胖子,骂道:“我靠,你要害死大家呀!”
我们团在一起,握着令牌,快速向三层塔顶返回。
一路上,众蛇攒动,遇到令牌精光,纷纷避开一条路来,尾随着我们逃上三层塔顶。
我们围在石祭台周围,听着底层开始坍塌,火势汹涌,逐渐向二三层扩散蔓延上来,到后来连塔身内的砖体也着起火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我们呼吸急促起来。
Shirley杨用瑞士军刀挖下一小块砖体,碾碎嗅了嗅,脸色沉重地说道:“原来,这砖体内也混合了香木屑、松脂、原油一类的易燃物。”
我气极,把墨绿令牌狠狠地砸在那似铁非铁的陨石旗杆上,说道:“能辟邪却不能辟火,要它何用?”
旗杆应声倒下,石祭台旋转,紧接着塔内地动山摇,穹顶分裂,湖水“唰”地倒灌进来,墙体纷纷剥落,一霎间,肉翼僵蛇被大水冲入底层。
幸亏我、Shirley杨和胖子见机较早,急忙扒住石祭台的边缘,才避免被冲入塔底。
在这一刹那间,我发现穹顶的裂纹极似天象北斗七星的排列坐标。
我们三人忍受着水流的巨大冲击,沿着墙体裂缝爬至穹顶裂口处,顶着激流手拉手翻出塔体,一齐向远处游开。
刚游到岸边,就听见身后一阵巨响,祭塔处水面形成巨大的漩涡,湖水瞬间冲塌了塔体,水岸线下降,湖水相继混浊起来,漩涡处仍然隐隐可见火光从水底透出。
我、Shirley杨和胖子爬上水岸,顿时瘫倒在地上,回想起祭塔内的一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