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藏回来已经是六月天了,我和胖子继续和大金牙在古董市场里打滚儿。从老港农那边连骗带抢弄来的几样东西捣腾得差不多了,也算小赚了一笔,我把大部分钱留给了胖子,说是给胖子留着讨媳妇。胖子也为我和杨小姐能捅破这层窗户纸深为高兴。
Shirley杨想回美国,快半年没回去了。但我有点舍不得离开大陆,再说签证也有难度,我毕竟还是退伍军人,有一定限制的。Shirley杨很理解,也没多为难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为我签证的事情奔走。
六月的北京已经很热了,我和胖子照例在潘家园市场的大金牙店面里坐台。我人懒,看看没啥生意就在里头的藤椅上睡个晌觉,胖子和大金牙靠在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四处看着有没有生意上门。
这时,我就觉得恍恍惚惚自己好像又来到了鬼洞,Shirley杨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地带路,眼中有说不尽的哀怨,我想追上去看个明白,但始终差着几步追不上。就这样,一走一跟地来到了鬼洞边的断崖上,却发现Shirley杨不见了,低头一看自己已经站在了鬼洞断崖的边上,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我一个激灵,刚一回头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啊,我一下子被惊醒了。
“又做梦想媳妇呢?哦,不对,是杨参谋。老胡,我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这才多久没见就想啊?”胖子看我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的狼狈样子打趣地说。
我发现自己在做梦,也有点尴尬。但提鼻子一闻,确实有股臭味,“胖子这是啥味儿,咋这么臭?你几天没洗澡了?”
“老胡你可不兴诬陷好人,我胖爷现在可是一天俩澡儿,这味儿都是刚才那个喇嘛的。哎哟,别提多臭了,都臭出半条潘家园去了。”
“什么喇嘛,这里怎么会有喇嘛?”
“你看还没走远呢,就在那儿。”
只见十字路口有一个红衣的喇嘛,戴着僧帽,很魁梧的样子。路人都掩鼻从他边上绕路。喇嘛一转弯就看不见影子了。
“对了,喇嘛留下了个盒子。”说着,胖子递上了一个木盒子。盒子通体全黑,有火柴盒大小,没有任何装饰。
我刚想打开来看看,大金牙叫了一声:“呦,那不是弟妹嘛!”大金牙看到路口杨小姐的倩影,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我和胖子也来到门口。
只见Shirley杨急匆匆的样子,面色潮红,一边走一边向我们这边张望。
“弟妹,哪阵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你不是说这里假货太多怕污了眼睛么?”胖子笑呵呵跟在我后面。
“怎么啦?先进来喝口水喘口气。”我看出夫人有事。夫人一向波澜不惊的,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事情,于是赶紧往屋里让。
Shirley杨向大金牙打了个招呼,拉着我就往外走:“找个地方,有要紧的事情!”
“弟妹着什么急啊?大中午的就要人啊。”胖子一看也知道有事,但还是忍不住插科打诨的本性。
“去你的,没正经!也有你的事儿,你也来。”Shirley杨用粉拳教训了胖子,继续往外拉我。
“别急,别急,到那个涮羊肉馆去,现在这大热天的那儿僻静。金老板,这里交给你啦。”我边安慰Shirley杨边给大金牙打了个招呼,于是三人鱼贯来到了涮羊肉馆。
三人找了楼上的小包间坐下,Shirley杨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搁在桌上,说:“老胡,有两件事情,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个?”
“刚才还火烧火燎的,现在又玩起花腔了。这里头是啥?我先看看。哎呦!”胖子按耐不住伸手就要去拿,被Shirley杨抽了一下伸出的猪爪子。
“我说小杨同志,对待同志不可以这么简单粗暴。先说说坏事吧。”
“就知道你会选坏事。自己打开看看吧。”Shirley杨将桌上的纸袋一推。
胖子手快一把抢过来,撕开来往桌上一倒,从纸袋里掉出一小块黑石、一张照片和一封信。胖子有些不解地看了看Shirley杨,“闹了半天就是块破石头啊。”
我则拿起那张照片。照片拍得有点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小岛,树木茂密,还有一个黑色的建筑物,像座塔。
“这个?怎么那么像我们在精绝古城看到的那座塔?”我疑惑地将照片递给边上的胖子。
“对啊!真像。弟妹这是怎么回事?精绝古城不是已经在那次风暴里被埋没了么?连先知也提示说它不会再重见天日了,这塔从哪儿来的?”
“对,这塔确实很像精绝古城的宝塔,它如果出现在沙漠遗址中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张照片是在大西洋靠近美洲的一个小岛上拍的。这种明显有东方特色的宝塔怎么会出现在美洲?另外,我已经托人检验了一下这块黑石头,这和精绝的那座神山上的黑石头成分相同。”
“不可能吧,到底怎么回事?小杨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看。”
原来,Shirley杨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理查杨。理查杨拥有5所大学的历史学博士学位,专修美洲古文明史,美洲从南到北几乎被他跑遍了,同时他也是位运动健将,曾经获得铁人三项赛的世界冠军。理查杨考古一贯喜欢独来独往。开始的时候,大家看他一个人去穿越南美的原始森林,都认为他疯了,但是当他一次次如野人般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并带回了许多有价值的考古发现后,大家都无话可说了,从此“独行侠”的名号在北美考古界传扬开来。由于理查杨常年在美洲各地奔波,所以平时两人之间联系不多。
这些东西是理查杨寄来的,同时附有一份说明,大意是说前些日子一艘环球航行的帆船发生了意外,一场风暴后这艘船上的船员都死了,船飘到近海被人发现,找到了这黑石、照片和信。据航海日志记载,这艘船在航行途中发现了一个海图上没有记录的无名小岛,并发现岛上似乎有文明迹象。但在大家决定停船上岛的当天夜里,岛上发出怪声,时而鬼哭狼嚎,时而嘤嘤啼哭。这声音不像人工而为,但那夜伸手不见五指,因此并没有看到岛上有什么异样。隔天,船长清点人数发现船上少了几个人,船长却一无所知。经过众人的讨论,大家决定派一部分人进岛内寻找失踪者。搜寻队走了两天却没有回来,最后只有一个人疯疯傻傻地跑回到海滩上,倒地后七窍流血而亡,之后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封信和一块黑石。大家见搜寻无望而且饮水也不足了,于是记下了小岛的坐标,决定迅速返回大陆并通知搜救。日志最后的字迹非常乱,大致意思是船碰到了大风暴,大家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封信属了Shirley杨和理查杨的名字,最终信被转到了理查杨处。
由于两人是有名的考古学家、探险家、记者,因此石头和照片也随着信被送到了理查杨的桌上,希望他们两人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你还有哥哥?”胖子和我几乎异口同声,“怎么没听你提过?对待亲密的战友怎么还藏着掖着!”
“我这个哥不提也罢,别看他表面光彩,背地里其实和你们一样是个盗墓贼。为了这个我没少和他吵。说起行当来,他属于‘搬山道人’这一门,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关于我爷爷‘鹧鸪哨’,我给你们讲过的,还记得吧?他把我爷爷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艺高胆大。
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始终认为美洲大陆古文明和中原关系密切,所以至今还在美洲到处寻找之间的渊源。说起来也好久没有联系了。”
“老胡,你大舅哥居然还是我们的同行。哈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也没想到,呵呵。既然他把这些物件寄过来,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吧?小杨你说说吧。”
“很简单,他想让我和他一起跑一趟那个岛。”
“为什么这次要叫上你,他不是‘独行侠’么?难道只因为那座黑塔和我们在精绝看到的很像么?”我有点迷糊。
“不全是。你们看看这封信吧。”Shirley杨把信封朝我面前推了推。
我拿起信,信装在一个航空信封里面。撕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皮口袋,看上去很旧但做工相当精致,黑褐色的皮质非常柔软,金线封边口,用一根银色细线扎着。
胖子一看,眼就亮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我解开银线,从袋子里倒出一张折着的纸。胖子则把我随手放下的袋子抓在手里把玩了起来,Shirley杨看着直摇头也没有办法。
信是用中文写的,内容很简单,说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这里很好,问题都解决了,让Shirley杨和她哥哥不必担心,以后有机会还会见面。
落款是杨玄威。
“杨玄威是谁?”
“是我的父亲,你岳父!”
“他还活着?”胖子吃惊不小。
胖子一开口就发现多嘴了,赶紧想解释两句,被我拦住了:“也就说,你父亲当时就在船上并且随搜寻队进入了岛内,而且目前他下落不明了。你是打算去一趟见见他老人家?”不过,看Shirley杨的样子虽然有些焦急,但并没有到眼见失去父亲的地步,我难免心生疑惑。
Shirley杨点了点头,“这封信虽然字迹是我父亲的,但是信的来源不太可靠。日志上说进入岛内的人,除了有一人带回这封信后死了,其他人都下落不明。可是,父亲在信上又说‘这里很好,问题都解决了’。我觉得事有蹊跷……至于哥哥之所以叫上我,我估计是他认为这次毕竟不只是去考古,可以不用考虑时间的问题,因此需要人手并且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情。”
我再次暗暗佩服了一番Shirley杨的沉着冷静(当然,像她这样的家庭,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随即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陪你去一趟,顺便也见见未见过面的老岳父。这次估计得出国了,我们俩可是两眼一摸黑,策划和准备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呵呵,这次我胖子可要出国打秋风去啦,定让帝国主义的纸老虎露出原形!”
“航海日志上说那个岛在地图上并没有记载,而且由于船到达那岛的时候罗盘全部失灵,所以经纬度坐标也没能准确记录下来。现在唯一的线索是这条船原计划的航线,如果没错的话,那座岛应该在这条航线的某个地方。不过,也许……你们确定要去么?”
“别说啦,咱们算是一条战壕战斗过的,我和老胡又是兄弟,他岳父就是我老岳父……当然啦,他媳妇不一定就是我媳妇喽。”胖子坏笑一下,随即挺胸抬头一副凛凛然的样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去!再说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国呢。”
我看胖子越说越没有谱,便赶紧打断他,“小杨,就这么定了。
一般的装备我们准备,其他的就看你的了。这个事情急不来,要准备周全。”
“谢谢你们,我这就去准备。咦,这是什么?”Shirley杨看到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也放松了下来,突然注意到我带来的盒子。
当时我在大金牙的店里正准备开盒子,Shirley杨就来了,我随手把盒子揣在上衣口袋里。Shirley杨此时一眼看到,伸手就来掏。
“什么?哦,这个啊,刚才胖子说是一个喇嘛留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就是那个熏死人的喇嘛?”
“怎么,你也看到了?”
“哪能看不到啊,看不到离老远也能闻到,我还跟他打了个对脸呢。他从我身边过,我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从那人边上过,不阴森森也会臭烘烘。别说那么多了,快打开看看是啥?”胖子永远充满了好奇心。
我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往桌上一倒,桌上多了许多深黑色的小木片,形状各异,有十来片的样子,每片上都有些古怪的图案。三人一时参不透里面的玄机,于是决定由Shirley杨带回这些木片去研究,其他人各管各去进行出发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