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是老金啊,怎么了您那?什么?你要过来,那敢情好啊,我和老胡在这边别提有多闷了,那些老外说的都是鸟语,根本没法交流,咱这一嘴的京片子再不练就要忘了。”挂上电话,胖子激动得一蹦多高,转头对我喊道,“老胡,你猜谁要来美国啦。大金牙,咱那老哥们儿。”
听后,我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着的书。
从无名小岛归来后,我们听从Shirley杨的安排,暂时栖身在她的度假别墅。阿香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需要静养,能不能够恢复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Shirley杨回来以后,很快收到了一封律师信。她接受了哥哥的遗产,也可以说她接手了哥哥的研究。Richard杨留下了大量研究美洲古文明的资料、文物,加上他留下的笔记本,Shirley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美洲的历史之中。
再好的日子也会腻味的,我和胖子虽然住在这美丽的乡村度假别墅,且吃喝不愁,但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们来美国是有总路线的,那就是赚钱。征求了Shirley杨的意见以后,我们决定在唐人街开一个古董店,当然经营的是中国古董。说实在的,我和胖子吃饱没事儿就一直合计做什么,但是算来算去,除了倒斗,我们也就剩下点在大金牙那里实习来的捣腾古董的经验。
在美国开古董店和国内不一样,在国内我们经常是现收现卖,北京皇城根下,不愁没有好东西。但是在美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古董是没有地方弄了,我和胖子只能联系大金牙,从国内弄点仿制的瓷器、漆器什么的,以便装点门面然后欺骗欺骗美国人民。你问我们为什么不卖真的?问题是你运得过来么。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们的古董生意开得不温不火,还真有些老外看中了我们的东西,高价弄回去在家里作摆设,而我也找到了一个副业,帮人看看风水。唐人街潮汕人居多,他们大多没有经历过文革,所以迷信得很。以我的本事,在这里也混了个“胡大师”的名号。
转眼又一个夏天到了,大金牙如约来到美国,我和胖子可算见着亲人了,放下行李就把他连拉带扯地弄到了唐人街的一个广东餐馆。
大金牙看了看餐厅道:“怎么是广东佬的餐馆?这口味能淡出个鸟来,才一年不见你们连口味都改了?”
我接口道:“哪儿能啊,我老胡像那种忘本的人么?你就别说吃了,我和胖子可想死东来顺的涮羊肉了。可惜这里没有,这整条唐人街有八成是广东佬,我们不吃这个就得去吃生菜。老金,你自己挑吧。”
“原来如此啊,那你们也甭开古董店了,改明儿开个火锅城,一准儿火得一塌糊涂。”
胖子眼睛一亮道:“可算找到知心人儿啦,就是就是,我早就劝老胡开个饭店,咱北京的菜小吃九十九,大菜三百三,随便弄几样过来,哪是这些南蛮子的菜可以比的,可老胡就是不同意。”说着瞪了瞪我。
我笑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说你胖子除了会下个饺子,你还能干啥?”
老朋友见面难免话多,我们仨从坐下来就开始海阔天空地胡聊,从第一次见面赠假符到龙陵迷窟,再一直到最后的离别,聊得兴起,饭菜上来都没有动过。
胖子正说到我们在无名小岛如何勇斗海怪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胡八一,大白天的不在店里坐着,跑这儿偷懒来了?”
说话间,一袭素裙的Shirley杨笑盈盈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大金牙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这不是弟妹么,刚才我还问老胡你去哪儿了,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Shirley杨笑着看了看我和胖子,说:“老金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不让我知道,我还是听隔壁的Tracy说的,才知道你们在这里呢。你们该当何罪?”
胖子急忙说:“弟妹,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看你最近太忙不敢打搅么。你看,既然来了赶紧坐下,菜都没动过,就等你了。”
“这还差不多,来来来,大家快坐。”说着Shirley杨主动让起座来。
再次就坐后,胖子继续眉飞色舞地讲我们在无名小岛的事,而Shirley杨则靠在我旁边静静地听着。我轻轻抚了抚Shirley杨的头,这一年她又消瘦了不少。Shirley杨很享受地抱住我的手臂,头又往上靠了靠。
我轻轻在她耳边问道:“小杨,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Shirley杨微微点了点头,但是看到胖子和大金牙正热烈地交流着,到嘴边的话就此卡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我们一行回到了古董商店。这是一个3层的老建筑,我们的古董店开在一层,而二三层是我和胖子起居的地方。自从Shirley杨一头扎进Richard杨留给她的资料海以后,我和她就很少见面,有的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见到一次,所以我干脆搬来和胖子窝在一起,也好有个伴儿。
大伙儿来到二楼的会客厅坐下,Shirley杨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有事儿单独和我谈。我看了看大金牙,回头对Shirley杨道:“小杨,没事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这里都是自己人,不避嫌。”
当面被我点破,Shirley杨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光,煞是好看。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对应着笔记本和哥哥留下的资料,动用各种关系查找线索,也实地走访了几个族人后裔组成的部落,终于让我找到了能够解除诅咒的方法。”
“哦,说来听听。”我的兴趣立即被提了起来。
“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找到秦人炼制的长生药,并且将它彻底毁掉就能解除诅咒。”
“你拉倒吧,这长生药且不说是不是有,就算是有,怕也是早已烂在土里多时了,再说天大地大上哪儿找去啊?”胖子马上在一旁泼起了冷水。
Shirley杨瞪了胖子一眼,接着道:“当初,我哥就是考虑到了这个才放弃的。确实如胖子所说,如果没有任何头绪就开始乱找,一万年也别想找到,但是现在不同了……”说着,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
桌上的玉牌显然是一整块玉璧上的一部分,玉牌呈半个圆弧状,通体翠绿没有一点瑕疵,上面雕刻着方格纹,还刻着两个篆字。说句惭愧的话,做古董生意这么长时间了,我在古文字方面一点长进也没有,特别是篆字,能用这种字体雕刻的最晚也是汉朝以前的明器,那可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玩儿得起的。
还没等我说话呢,大金牙在一旁支持不住了。大金牙一看到古董明器,就好像恶狗看见了大肉、干柴碰到了烈火一般,实在按耐不住在一旁谨慎地指了指玉牌,问道:“我能看看么?”
我笑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几个人里面要论评鉴的能力,还是非老金你莫属哦。”
“不敢当,不敢当。”大金牙嘴上说着,那玉牌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是‘奉旨’两个字,好玉,真是好玉啊。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玉至少也是汉朝以前的东西。”大金牙把玉端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着。
Shirley杨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亏是干这一行的。不错,这确实是一块秦朝的古玉,是我从一个私人的小拍卖会上拍来的。”
“秦朝的东西?这要是放到潘家园,还不得炸锅啊。可惜流落到了美国,一定是庚子年间被八国联军从北京抢来的。”胖子恨恨地说。
Shirley杨不紧不慢地说:“这次你就错了,这玉牌还真是土生土长的美国货。”
大金牙惊呼:“不可能吧,难道是我看走了眼?”
Shirley杨笑笑道:“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关于这块玉牌的来历,首先要说说美国臭名昭着的死亡之谷。”说着,Shirley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张美国地图,找了个干净的桌子铺上,然后指着地图的左下角说,“这里是加利福尼亚洲和内华达洲交界处的惠特尼群山,这里有西部美洲最高的山峰——惠特尼峰。不过在这山脉中有一处谷底,却是美洲西部最低的地方,低于海平面200多米,这个谷地就是‘死亡之谷’。
1949年春,有一支做黄金美梦的勘探队前往此地探险,结果有去无回,全军覆没。以后,多次有探险者试图揭开死亡大狭谷之谜,后果与那支探金队几乎毫无二致,只是有少部分人从峡谷中逃了出来,但不久也都死了。这块玉板就是其中一支探险队从峡谷中带出来的。根据他们的探险日志记录,他们在峡谷中发现一处文明遗址,这块玉就是从那个遗址里面找到的。”说着,又指了指地图上面一块明显被标注出来的狭长地带。
我疑惑地看了看地图,只见一座高山正对着这处峡谷,皱眉道:
“龙行百里,止于死穴。这地方还真凶险得紧呢。”
大金牙疑惑道:“难道说,这个先秦的玉牌是很早以前就出现在美洲大陆的?”
我想了想道:“也许是大眼人的一支曾经到过这里。”
胖子兴奋道:“一定是那些方士死了以后被埋在那里,不如我们去探它一探。一年多没动手,骨头都酸了。弄好了搞几样好明器,也给咱的店壮壮声势。”
我斜了胖子一眼道:“在那地方建墓,遗祸后人是轻的,搞不好会断子绝孙。咱别搞不到明器,再惹一身骚。”而后,我又柔声对Shirley杨说道,“既然是从那里带出来的,那必定有些渊源,不如去探它一探,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胖子在一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嘟囔道:“同样是人,咋态度差距就那么大呢?”
Shirley杨看着我笑道:“这个地方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曾有很多探险队实现了穿越,如今那里已经是国家保护区,听说风景很不错,也没有那么凶险。”
胖子附和道:“来美国一年多了,还没有好好腐化过,不如出去旅游一次,顺便到那死亡谷去溜个弯儿。”
方略已定,接下来的准备不必多提,这里是Shirley杨的主场。由于这次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装备主要以探险和野外生存的工具为主,估计可能要进入地下空间之类的地方,所以氧气瓶是不能少的。另外,武器方面除了我最趁手的工兵铲和伞兵刀以外,我们各弄了一把短枪带着防身。根据Shirley杨的资料,我们认为这死亡谷只是干旱酷热,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所以减了两份戒心,毕竟我们也是从号称“死亡之海”的黑沙漠里走出来的。
胖子甚至邀请了大金牙共同前往,碍于面子及对所谓死亡谷的轻视,我也没有多加阻拦。但事实证明,这一个错误的决定几乎断送了我们的性命。
位于加州及内华达州交界处的“死亡谷”,是美国一处奇险的山区。这里气候炎热,环境特殊,极限温度可达56.7℃,年均46.768毫米的降雨量,仅比撒哈拉沙漠稍多了一点,印第安人称此谷为“着火的土地”,可以说是北美洲最热的地方。死亡谷长达225公里,宽6至26公里不等,面积达1400多平方公里。峡谷两侧是悬崖峭壁,形势十分险恶。
一周以后,我们坐飞机到达了拉斯维加斯,然后驱车向西直奔死亡谷。一路上人烟稀少,山路崎岖难行,两旁不断出现紫红或橘黄色的山岩,山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盛夏的烈日照在彩色的岩石上,使岩石随着光线的强弱不断变化着颜色。曾经在昆仑山开过几年山的我心里非常清楚,这种彩色的石头通常含有丰富的重金属,因此很是危险。因为在某种特殊条件的促使下,石头中的重金属会产生汽化现象,继而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毒气。
我们驱车的最后一站是史朵派威尔兹村,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徒步走进这个方圆上百公里的沙漠谷地。横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沙丘,从地图上看竟然达到了36平方公里,这对于一个小型沙漠来说,完全可以算作是一个庞然大物。整个沙丘纹理清晰,大小沙丘错落有致,构成了一幅天然的美景。
然而,我们并没有这份闲心去看这美景。由于现在是夏季,正是一年当中最酷热的时候,炙热的太阳烤得沙子滚烫,虽然隔着厚厚的鞋底,还是能感觉到上升的热度。
对于这样的环境,我、胖子和Shirley杨算是驾轻就熟,防晒霜、墨镜、帽子、手套、丝巾、覆盖全身的衣服等等,一应俱全。从地图上看,穿过这片沙丘就是进入谷底的第一站——黑水。由于后面的路均是荒漠,交通工具不易通行,所以我们像普通的背包客一样,驮包前进。
大金牙是我们中间实力最不济的一个,还没有爬上第一个沙丘呢,他就开始不住地喊热,还准备脱帽子脱衣服,在我的劝解下终于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后来的路上,大金牙只是抓着水壶拼命地灌水,对于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根据资料显示,峡谷中生活着数千种动物,只要有动物就一定会有淡水水源,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天时间内我们就应该可以穿过这个小型沙漠,到时候可以很方便地补充到淡水。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不过并不算太坏,反而给我们添了不少笑料。
沙漠里面常会有一种叫草蜱子的虫,平常只有绿豆大小,以吸食血液为生,其嗅觉相当的灵敏,能闻到五六米之外的血气,然后趁人或动物不注意进行攻击……
我们三人组由于都具备丰富的沙漠经验,因此对于这种小东西做了特殊的防范,况且只要做到不裸露任何一部分皮肤,就不会遭到袭击。
当然,出发的时候我们也给大金牙作了防护,可是由于太热了,他自己把裤腿挽了起来。对于这送上门来的好东西,草蜱子们自然不会拒绝。
被草蜱子咬了好多处包之后,大金牙才有所察觉,发现小腿上趴着几个黑点,有大有小而且都在逐渐长大,大金牙一边大叫着一边抬手就打,拍下去就是一手血。
我连忙一把抓住他,叫道:“不能这样打,要出事情的。”然后,我轻轻拍打大金牙小腿周围的皮肤,由于不断的振动,草蜱子坚持不住了,终于缩回脑袋掉到地面上,转眼就消失在沙土下面。对于被大金牙打死的那个,为了防止留在皮肤里面的虫头腐烂造成伤口感染,我只能用小刀轻轻割开被咬的部分,而后用清水清理,再用消毒水消毒,最后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胖子在一旁看着笑道:“老金,没想到你的觉悟那么高,一到美国就给美国人民做出了贡献。”
大金牙一边哼哼着一边道:“这是啥贡献啊,可咬死我了,这一下就是十来个包,可比后海的蚊子厉害多了。”
胖子道:“没听Shirley杨说么,这里是美国国家的保护区,那这里的动物自然也是受保护的动物,你拿自己的血喂了保护动物,那还不算做贡献啊。”众人大笑了起来,弄得大金牙好不尴尬。
处理完伤口,我重新将大金牙武装好并且一再嘱咐千万别再干傻事,这沙漠和荒漠中的野生动物,如果不加强防范对人可是有大大的威胁,大金牙只能连连称是。胖子也在一旁恐吓道:“还好发现得早,否则那虫子会顺着血管钻到心肝里面去吃。”一时吓得大金牙面无血色。
此时此刻,放松的我们并不知道,就在沙丘的另一头还有一个5人团队也在向前进发,目标直指死亡谷。为首那人,鹰钩的鼻梁,深陷的眼窝,薄薄的嘴唇上留着两撇小黑胡子,一身全白的布衣,扎着浅黄色的腰带,头上裹着包头,并且从脑后分出一块厚布,折叠后绕到脸部,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除眼睛以外的所有部位。其余的4个人除了腰带,也是同样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