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点点头道:“是蛊术,怒心蛊,引起人内心的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
帽子听夏侯渊这么说立刻摇摇头,道:“据我所知,蛊术需要……”
夏侯渊摆手打断帽子的话道:“其实蛊术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那是极厉害的蛊术,才需要以特别的方法下蛊,而像这种怒心蛊,也许你只要碰他一下,看他一眼,就可能已经中招了。”
帽子慢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陷入了沉思。我则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我的困惑。
“我怎么知道的,”夏侯渊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道,“因为我知道这种蛊术,虽然中的时候自已浑然不觉,但事后反过来一想自然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心中将信将疑。实际上我真正想问的应该是他为什么事后会去想,帽子怎么就没有想到。但这种事情我没有经历过,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凭推测,所以夏侯渊这么说,虽然有我尚无法接受的部分,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夏侯渊看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伸手拍拍我们的肩膀,道:“刚才韩元景很可能就对咱们用了疑心蛊,或者……早就用了,总之他是想离间咱们,让咱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因为他知道,只要咱们大家都在一起,他就没有那么容易将咱们一举打败。所以,现在咱们的大忌就是互相猜疑,合则生,分则死。两位,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和帽子都点点头。但我心中的困惑更大了,难道说此前我的分析都是建立在疑心蛊的基础上的?可是怀疑归怀疑,夏侯渊的行动不能是假的,说的话也不能是假的,我不是由此做出的推测吗?我们到底中没中疑心蛊?我还能不能信自己的判断?如果中了蛊,那是什么时候中的?我的判断还有多少是真实的?而这一切会不会是夏侯渊编出来的?他一直在骗我们?可怒心蛊明明是千真万确的,这我能肯定。
我使劲摇摇头,想不下去了,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也越觉得凌乱和不真实。
帽子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如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大家也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帽子便招呼大家起来,准备打最后一场硬仗。
胖子正睡得香,哈喇子都流到肚子上了。我推醒他,胖子吧唧吧唧嘴,愤恨地看了我一眼。
看大家都已准备好,夏侯渊伸手去转灯座,可连转了几下,石门毫无动静。
这一下子大家立时慌了,怎么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机关却突然失灵了?
“恐怕机关让韩元景破坏了。”夏侯渊道。
帽子道:“怎么可能呢?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夏侯渊道:“他还用直接进来吗?这辽陵的结构本就很复杂,不但机关众多,而且很多地方都有通道相连,再经过韩元景这么多年经营,他在这里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我道:“确实,那怎么办呢?渊大哥快拿出地图看看吧,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夏侯渊摇摇头道:“没有了,我早看过,这里是祭祀时的一间临时休息场所,只有这一个门,再无其它出路了。”
一时众人都急得转来转去。胖子走到石门边上敲了敲,也摇摇头,道:“我还想用定向爆破,但看来也不行了,这门至少有三十公分厚,又打不上孔,硬爆的话恐怕咱们也得玩完。”
那怎么办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办法。夏侯渊只好又拿出地图来,但这次看上去完全是模糊一片,连第一眼的清晰感也没有了。
胖子突然道:“什么声音?”
众人正要凝神细听,石室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被一只巨手抓住了不停地摇晃一样,众人慌忙靠墙立定,但震动越来越剧烈,我们靠着墙仍然站立不稳,几次被震到地上,远远地滑出去。要是像这么下去,哪怕只要三分钟,恐怕石室就会被晃塌了。
胖子半蹲着身子顶在墙上,但还是一次次被震倒,不由惊呼道:“地震了?”
我一时也搞不清这巨震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但直觉不像是地震。我正想回答胖子,却一下子被震得滑了出去。
王真山、韩咏絮早已被震得滚到了石室的中央,上下颠簸不止。
另一边,夏侯渊紧紧地抓住灯座,转来转去,看来他还不死心,以为机关仍可从灯座上打开。
帽子一边竭力保持平衡,一边伸手拉住被震得到处蹦跶的背包、装备。但震动越来越强烈,人自顾尚且不暇,又哪儿照顾得过来装备。正当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七荤八素的时候,震动却突然一下子停止了。
震动停止得太过突然,比来得还突然,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蹲着的还蹲着,趴着的还趴着,躺着的还躺着,抓住灯座的人还抓着。众人不由地面面相觑,一时都被搞糊涂了。
王真山躺在地上,突然指着上面道:“下……下来了!”
众人惊魂甫定,耳朵里还都是嗡嗡的声音,并没有听清王真山喊了一句什么,但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立时吓得腿都软了。
整个穹顶正在慢慢地下降!
震动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但都及不上这个突然的一半。
众人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这样!此时不必描述众人的心情,我的心情就是众人的心情。
绝望了,真真切切的绝望。以前虽然是有惊也有险,但却都不像这次这样,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点儿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穹顶缓缓地下降,已到了中间位置。
我忽然感到周围变得异常寒冷,像是突然一下子被人投进了冰窖,而且那人还不甘心,又在我的心里扔下一颗冰炸弹,我只觉得身体和心都是凉的,丝丝冒着冷气,四肢无力,头脑发昏。
突然,胖子暴喝一声跳起,发了疯一样在石屋里冲来冲去,一会儿拿起步枪竖到墙边,一会儿又把步枪扔掉,把狼牙棒竖上。接着又到背包里翻找着,包里的东西让他扔得满地都是。
我知道胖子不甘心,我也不甘心,谁也不甘心,可一想到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一会免不了要被压成肉饼,我就浑身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只有夏侯渊还在不停地转着灯座。可转来转去也没用,要真是韩元景动了机关,那他是非杀死我们不可了,又怎么会让我们从里边再打开石门?
胖子找了一会儿,未果,颓然地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胖子又伸进包里,竟慢慢地掏出来一包炸药,看了大家一眼,大家都不说话,我摇了摇头,心想大家都有枪,到时候勾勾手指也就是了,要是用炸药,那不是直接炸没了么?不过等穹顶压下来也差不多,想留个全尸纯粹是做梦。
这时穹顶已到了灯座的位置,夏侯渊赶紧蹲下身,就听“嗄嘣、嘎嘣”几声脆响,四周墙上的灯座已全都被压断了。
压断灯座之后穹顶突然加快了速度,眼看就到了我们头顶上,在那一刻我内心突然百感交集,最后索性把眼睛一闭,但等了足足一分钟,穹顶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一看,好家伙,我躺在地上,穹顶离我的额头不过三十厘米!
大家一看穹顶突然停住了,一时间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王真山竟然激动地流下泪来。
这时突然又传来了韩元景的声音。
“怎么样诸位,不知道感觉如何?”
胖子正一肚子闷气,正要破口大骂,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心想这一切分明就是他一手安排的,现在冒出来说话,肯定有问题。
只听夏侯渊道:“韩元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韩元景大笑两声,道,“好一个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脸皮都快比上我养的狗狼了。”
夏侯渊怒道:“少说废话,有屁快放!”
韩元景又笑了一阵,才道:“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夏侯渊道:“交易?我们现在还有和你做交易的资本吗?”
韩元景道:“当然有!你们把小絮还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一条命换五条命,你们赚便宜了。”
夏侯渊没有回答,显然是在思考。其实大家都很奇怪,这韩咏絮是死是活这老儿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倒来充起好人来了?
夏侯渊道:“要是我们不做呢?”
韩元景声音变得冰冷,道:“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哼!”夏侯渊冷哼道,“本来没有,但现在有了。”
韩元景道:“哦?那我倒想听听。”
夏侯渊道:“你刚告诉过我们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韩元景怒道:“已经一条命换五条命,你还想怎么样?”
夏侯渊道:“再加上李元婧!”
韩元景道:“要是我不做呢?”
夏侯渊笑道:“那你就得不到韩咏絮。”
沉默。过了一会儿,韩元景道:“好吧,我答应你。”
夏侯渊道:“那先放我们出去。”
“韩元景!”
“先放我们出去!”
连叫了几次都没有回应,看来韩老儿是走了。
我看着夏侯渊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韩咏絮?肯定不是为什么救她!”
夏侯渊道:“这个先不管了,咱们将计就计,先出去再说。”帽子也点点头。
大家当即收拾东西,但因为只能躺着慢慢地移动,着实让人难受,胖子过于胖,肚皮几乎贴着穹顶了,只好躺着不动。但人不动,嘴里还不老实,咕哝道:
“我出去非劈了那老匹夫!”
收拾好了大家都往门边移动过去,只等着石门开启。
但等了一会儿却并无动静,正当大家纳闷时,地面却突然一沉,直直地往下坠去。因为速度太快,我们毫无准备,一下子好像被抛了起来一样,等到地面落到底,我们也重重地摔了一记。
落到下面,大家的眼前都是一亮,以为突然到了户外,太阳射进来了。但等我们爬起来看时,却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所在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直径有六米多。台子往前,是一条长十几米左右的大道,大道两旁,每隔几米就有一根大石柱,石柱的顶端放着火盆,熊熊的火苗从火盆里窜起,足有半米之高。大道的尽头,赫然立了一座高高的城门楼,一个人站在城门楼上,背负着双手,看样子应该就是韩元景。
“呸!”胖子啐了一口,道,“老匹夫你搞什么鬼名堂?”
韩元景仿佛没听到胖子说话,干笑两声,道:“你们来了,那就把人放了吧。”
夏侯渊道:“李元婧呢?”
韩元景道:“我看咱们还是同时放人吧,要不然谁也信不过谁,那这交易就没法做了。”说着把李元婧从身后拽了出来。
“元婧!”帽子大喊一声。李元婧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但嘴被一块布堵住了,作声不得,只是一个劲地挣扎。
夏侯渊看了李元婧没事,便同意道:“那正好,我数一二三,各位同时放人。”
我起初以为说什么交易,只不过是脱身的权宜之计,现在一看真要换人,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上当的感觉。
我伸开胳膊拦在前面,小声向夏侯渊道:“你不是说假换吗?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道:“我自有打算!”
我道:“什么打算?又不能说?”
夏侯渊不耐烦道:“不然谁也别想出去了。”说着我把我推到一边,对韩元景道,“现在开始!”
我急道:“我不相信韩老儿会放过我们,他之前怎么对待他的亲生孙子、孙女你也看到了,现在他突然提出这个交易,肯定有阴谋。”
夏侯渊还没说话,帽子咳了两声,道:“夏侯兄弟,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元婧白白地死掉吗?”
“我……”
我一时语塞,我当然不忍心看李元婧死,李元婧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可我又总觉得这个交易不妥,虽然我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扭头看韩咏絮,韩咏絮还是先前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夏侯渊过去扶起韩咏絮,对面门楼上也用绳子放下了李元婧。夏侯渊伸手推了韩咏絮一下,韩咏絮便慢慢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