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有些背水一战的味道,吴继海背了一个大背包,我、胖子、韩咏絮也是每人一个,其中我和韩咏絮的包里还各装了一个童男童女,这童男童女都是经过防腐处理的,里面几乎灌满了水银,据我粗略估计,恐怕每个都不下七十多斤重。
上火车的时候韩咏絮提着胖子的背包,我和吴继海扶着胖子,到了我们的车厢放好胖子,吴继海苦笑一下,转身走向另一个车厢。
过了一会儿,火车慢慢地开动,隔着车窗,我看着月台上无数送站的人们,大金牙正站在月台前面冲我们使劲挥手,我也报之以挥手,同时重重地点点头。
夏侯建设并没有来,看来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说实话,我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的家人感到高兴。
十二点钟稍多一点儿,火车已经过了河北,然后用不了到晚上,便可出山海关,直奔我们的目的地。
三天后,我们到了根河,再转车到莫尔道嘎用掉大半天,在莫尔道嘎买马用掉了近两个小时,如果不是走前大金牙又塞给我一万块钱的话,买马都要成问题。我们一共买了五匹马,一人一骑,剩下的一骑驮着装备、草料等物。
胖子一路上的话越来越长,弄得我很担心。现在胖子又睡过去了,天也将黑,马已经一刻不停地跑了六七个小时,真正一个人困马乏,只好找个地方安营下寨。
把胖子弄进帐篷后,吴继海提醒我道:“虽然按前面的估计,胖子先生应该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据我这几天来的观察,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我惊道:“一天半的时间已经是紧得不能再紧,现在又缩短了吗?”
吴继海拍拍我的肩膀,道:“这几天咱们都疲于奔命,胖子先生体能的消耗也是相当大的,再加上他心情一直郁郁,所以抗性下降,恐怕咱们得做好恶煞提前激醒的准备。”
我点点头,吴继海回了帐篷。
第二天天不亮我便招呼大家启程赶路,走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将甸村终于遥遥在望。
绕过将甸村,再走一个小时,辽陵的地面建筑黑色石屋也已经能看到了,按照大金牙绘出的地图,这次我们不再走先前的那个大石屋,而是走从大石屋向右数三个石屋下面的通道。在这九个石屋中,只有这个是离中心祭坛最近的,虽然此前没有走过,危险系数可能会高一些,但这次行动本身不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吗?而且走这条路要近很多,这才是最重要的,能争取到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石屋我直接上炸药炸门,吴继海和韩咏絮则把马牵到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栓好,再给它们放些草料,以保证它们不会在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力气跑路。
进到石屋我们直奔上第二层石梯,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我抡圆登山镐狠狠地砸下去,几下之后,立刻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圆洞,构造跟先前进过的那个大石屋完全一样。虽然没有到二楼去看,但我能肯定,那上面必然也供着一个尊胜佛母。长生不老啊,你害人可真是不浅!
我当先下去,接着是韩咏絮,我们两个接住吴继海递下的胖子,三个人一块往里走去。
我在前面开路,吴继海和韩咏絮扶着胖子在后面,我们之间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
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条墓道,从地图上看,这条墓道已经是一种弧形,但走在里面却感觉不出来,可能是墓道过长的缘故。墓道一直走到头,没有遇到机关之类的东西,我不禁有些庆幸,同时也估算出了地图比例尺的大小:大概是1:15000,也就是图上一厘米代表实际距离一百五十米。如此看来的话,那我们离祭坛差不多还有三公里左右。
三公里,我可以一口气跑下来,顶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可在这里,我却觉得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甚至能不能走过去都会是个问题。我想我的信心已经受到很大打击了,身体也很疲惫,虽然我极力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但越安慰越鼓励越是觉得困难重重。不知是因为这次牵扯到胖子,还是因为确实是太长时间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我闭上眼睛,长吁了几口气,但这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心中竟隐隐有些憋闷。
等吴继海和韩咏絮走过来,我赶紧拉住吴继海道:“先别走了,稍等一会儿,我有些气闷。”
吴继海惊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韩咏絮突然道:“我也有!”
我大睁眼睛看着两人,吴继海道:“初时我还以为是这几天太累了,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墓道里有古怪。”
韩咏絮道:“刚进来的时侯我好像闻到这里的空气跟外面的不一样,但是很轻,看你们都没说什么,我还以为是自己过敏了。”
我自责道:“是我太大意了,以为这里没有棺椁,所以没有让大家带上防毒面具。小絮,快拿出面具来!”
但是戴上面具之后,感觉并没有变好,甚至更严重了,我隐隐感到有些头晕,浑身乏力。
吴继海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立刻摘下面具,道:“咱们已经吸入了太多这里的空气了,现在戴上恐怕也迟了。”
我急道:“那怎么办?”
韩咏絮道:“要不要吃颗红奁妙心丸?”
吴继海道:“我这里有颗避毒珠,是千年海玉制成,有清凉解毒的功效,咱们轮着含在嘴里吧,先从小絮开始!”
三个人都点点头,韩咏絮接过一颗发着温润光泽的圆珠含在嘴里。
我道:“吴爷就没带点儿什么秘药在身上吗?”
吴继海苦笑道:“夏侯先生真会说笑,现在又不是以前,哪里还有什么秘药啊?”
我道:“红奁妙心丸那种药也没有了吗?”
吴继海叹口气,道:“现在整个崂山派、包括茅山派,都已经没落了,再没有以前那种风光,很多东西都失传了,尤其是一些秘药的药方,连我的师父大衍都没有学到。”
韩咏絮道:“怎么含了这个也没感到有什么起色呢?”
吴继海皱眉道:“不能啊,一般这种散播在空气里的毒素,避毒珠都可以解的。”
我道:“是不是这毒特殊?”
我们三个都戴着面具说话,嗡声嗡气的。现在我感觉到好像又比刚才严重了。我忙俯下身看胖子,胖子表情轻微地抽动着,显是也受了影响。
我道:“不好,即使咱们能受得了,恐怕胖子也受不了,不管了,咱们先撤回去再说!”
吴继海突然恍然道:“这根本就不是毒,是缺氧。”
我也立刻省悟,刚才的一系列表现不正是缺氧的症状吗?想到这里立刻摸出氧气瓶,一吸之下,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先前所有不适症状马上都消失了。
韩咏絮也拿出背包里的氧气瓶,与吴继海轮着吸,我则赶紧把氧气管送到胖子鼻子下。
我道:“幸亏吴爷脑筋转得快,也幸亏大金牙准备了这个。”
吴继海尴尬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毒气呢,不过要真是毒气的话,咱们恐怕早就完蛋了。”
我道:“这次还得怪我,先前进的那些通道都没有缺氧的情况,这次这个居然缺氧,我完全疏忽了。”
吴继海道:“可能先前那个经常有人通过,这个已经很多年没人走了吧?也许咱们刚才呼吸到的是一千年前的空气,不过里面的氧气含量实在是太低了。”
我道:“是啊,先前那个确实经常有人走,而且还通着地下河。不过咱们能呼吸到一千年前的空气,嘿,也实在难得。”
吸了一会儿,众人的精神都恢复了。我道:“咱们快抓紧时间吧,还有硬仗要打呢。”
说完我当先往前面走去。走过一小段上升的石梯之后,才真正把这条墓道走完。
前面是一扇长方形的石门,我鼓捣了一阵,没有找到机关,吴继海也没有找到。
吴继海道:“这个门好像本来就没有机关。”
我敲了敲石门,感觉并不厚,于是道:“咱们别浪费时间了,上炸药吧!”
这时我不由又感激起大金牙,幸亏这次带的炸药多,不然麻烦就大了。
我掏出炸药,称好分量,让吴继海和韩咏絮扶着胖子退开。我点火之后立刻往回跑,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了两个人尖叫声,我举起狼眼手电一看,三个人已被一个巨大的网兜到了半空!
这一惊非同小可,炸药马上就要炸了,这么近的距离,不被炸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顾不上埋怨自己这次炸药上得太快,一边跑我一边摘下背包往前扔去,同时摸出伞兵刀,借着助跑的速度猛然跃起,手电也扔掉了,腾出一只手抓住网扣,另一只握紧伞兵刀在网上划过,网绳虽然有手指粗细,但毕竟时隔千年,立时被我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三个人立刻都跌倒在地上,我拉起胖子大叫道:“快跑!”
刚跑了几步,左右突然就是两排长枪齐腰射到,我就地往前一趴,又滑出几米,接着拉起胖子再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但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拉着胖子跑了几步,又是两排长枪射过来,我故伎重施,趴倒、滑完之后正要再跑,突然前面从地上窜出一片尖刀,我倒抽一口冷气,转身把胖子压到下面。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在封闭的墓室里迅速掀来,还夹杂着无数的碎石碎屑,触体生疼。要不是众人穿的衣服都还够厚,恐怕立时就得伤痕累累。但饶是这样,被击中的部位也是疼痛钻心。
我被气浪从胖子身上掀了下来,手一动立刻碰到了边上的尖刀,不由暗叫一声“好险”,再往前一点儿我恐怕立时就得归位。
我喊道:“大家都没事吧?”
吴继海和韩咏絮都在胖子边上不远,抬起头晃了晃身上的渣屑,齐道:“没事!”
我骂道:“没想到这条墓道居然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差点儿没折在这儿。”
吴继海也道:“设计这个墓的人真是太高明了,但也太毒了,前面做个死门,明明是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可在后退的路上却又布下这么狠的机关,唉,希望那人不是道家的人。”
我道:“咱们这才退了十分之一不到,后面的机关可能更厉害。还好咱们运气不坏,没被炸死,也没被机关害死,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因为咱们做的是一件好事。”
说着三个人都从地上起来了,韩咏絮过来和我扶走胖子,道:“夏侯大哥你真行,明明咱们刚经过了一次差点儿没命的大惊险,可给你一说,让我觉得那不但不是坏事,反而倒像是好事一样。”
这话韩咏絮是有感而发,说得也很由衷,可我怎么听也觉得不太顺耳,总感觉像是在讽刺我一样,只好咳嗽两声,不作回答。
出于安全的考虑,再次前进的时候由我一个人先走,确定没有别的机关之后,吴继海和韩咏絮才扶着胖子过来。看来那设计者没有想到闯入者会去而复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再厉害也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人物了,怎么会想得到世界上还有炸药这种东西呢?
穿过炸出的门洞,四个人进入了一个宽广但却非常低矮的空间,狼眼手电照出去像没入了大海一样,尤其是上顶太矮,我们几乎要猫着腰走,再加上范围过广,根本看不到有什么支撑的东西,所以老是感觉到上面会忽然塌下来似的,非常压抑。
地图上的显示,这是一块不规则的椭圆形区域,长有一公里,宽有半公里,上面和下面都是岩石,中间是黄土层,当然这些都是大金牙根据原来的那块帕子标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却很符合情况的。不过由此也可以想象,当时这是多么巨大的一个工程。
吴继海在后面喊道:“前面的出口在哪里?”
我道:“地图上标了三个出口,正想和吴爷商量呢。”
吴继海道:“三个出口?是不是还有岔路?”
我道:“应该没有岔路,因为三个出口都通向一个地方,但恐怕只有一条是安全的,其余两条也许有什么机关。”
吴继海道:“哪条最近?”
我道:“中间那条最近,左右两条都有弧度。”
吴继海道:“那等咱们到了出口处看看情况再定吧,现在不好说。”
我答应一声,心想幸亏画出了地图,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半个小时后,到了中间的出口处,并没有石门,只是一个黑黢黢的石洞,但洞口处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
吴继海道:“再去看看另两个洞口,小絮跟胖子先生留在这里等我们。”
韩咏絮点点头。我和吴继海转身往左面的出口走去。走了有三十米左右,到了左面的洞口,外观看上去跟中间的几乎一模一样,也依着天然的形势加入人工修凿而成。
吴继海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也看得直皱眉头,道:“还是再看完第三个再说。”
没想到第三个也跟前两个一样,现在要想光从洞口来分辨的话,实在无法下手了。
我道:“这下怎么办?走哪个呢?中间的近,两边的远,但问题是不知道哪个安全。”
吴继海道:“要是你的话你会走哪个?”
我想了想,道:“中间那个。”
吴继海道,“因为中间那个近,对吧?但你可知道很多人都会跟你想的一样?”
我摇摇头,道:“我倒不这么看,正因为很多人都会这么想,所以中间那个反而是安全的,设计者也一定想到了大多数人的心理。”
吴继海道:“要是设计者也抓住了你的心理呢?”
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