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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张秉元培育的花椒小苗到第三年就开始挂果,长出的花椒不但根系发达耐旱,香味比以前更加浓郁。村人见后纷纷前来求购树苗,张秉元就便宜出售给村人,有的就干脆免费送人。让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和田头地边,都栽上这种经过改良嫁接的花椒树,想先用花椒种植来改变子午谷人的生活现状。村人们见有了固定的经济来源,脸上都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

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栽下的花椒树都已挂果喜获丰收,成了村人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在此之前,张秉元见子午谷山大林密多为青岗木,而青岗木干朽后又是生长黑木耳的最好原材料。在冬至刚到时,就动员村人上山砍来碗口粗细的青岗木,剁成三尺长的段木,将树木水份放干后,用刀在树身剁满鱼鳞口。到下半年那些段木上就开始长满了天然的黑木耳,树木多为十年生正值树龄的青年期,营养丰富结出的黑木耳朵大肉厚,又是天然接种受粉,属于纯天然的高级食用菌。加之山上采来的山货和收获的粮食,收获虽算不上过于富裕,但也足够日常用度开支,村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随着副业的不断发展,子午谷的山货越来越多,而且品质也有了相当的提高和保障。

张秉元知道外地客商大都被刘先春整怕了,不敢来子午谷收购山货。就找来齐长兴和刘先庚等几位精明能干的村人商量道:“今年谷中的花椒和山货又将获丰收,为了不使刘家奸计得逞,我想先以镇公所的名义议价收购山货和花椒,等到明年开春再到西乡县城去参加清明节的物交会。如果能赚到利润就充实村人的费收,这样既解决了村民卖山货的难题,又为他们减轻了负担。更重要的是想通过物交会,把子午谷的山货能够推销出去,树立起自己的山货品牌。将孙孬娃当年被动送货出去改为主动请客商上门,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齐长兴和刘先庚等几位村人一听,齐声赞同道:“放心吧,张镇长,有你这样处处想着老百姓的镇长,真是子午谷百姓之福。如果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尽管言传一声就是了。”

二人说完,按着张秉元的吩咐,在谷中积极张罗开来,协助镇公所收购起山货来。镇公所出价公平合理,得到村人的一致赞同,谷内大部分的山货都收购进了镇公所的仓库之中。张秉元也开始为明年的清明会做起了各项准备。他先让齐长兴和刘先庚,带人把收购来的各种山货,依照等级挑选分别打包,并详细标上价钱以便赶会方便。

清明会是西乡县城一年一度的物资交流大会。每年的清明时节正是春闲和备耕备播之时,人们利用这个时节,不但把贮存了一冬的山货拿来出售,并乘此买回各种农用物资,好播种下新一年的希望。在传统的观念里,西乡县城的清明节也是樱桃花的盛会。每逢这个季节四邻八乡有钱人,都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象鼻山后的樱桃沟内赏花。各行各业的人们,带上各种凉菜和风味小吃,喝着本地产的苞谷酒赏花。那种超凡脱俗、唯我两忘的情致别提有多惬意了。随着游人越来越多,牵动周边州县都来进行买卖交易,渐渐就形成现在的清明物资交流会了。

民国二十六年的清明会,虽然抗战的烽火已将点燃,但偏安一隅的西乡县仍是和往年一样热闹。一些走州踏县四处赶会的摊贩商人,早早带上各种货物,选好场地搭起货棚,把那些远道带来的商品,琳琅满目地展现给人们。一些前来采购物品的商人们也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闲庭漫步般在会场转个不停,寻找着他们各自满意的货物。

在物交会的现场,最受欢迎的是本地土特产,名扬秦岭南北的西乡牛肉干和极负盛名的松花蛋,还有著名的子午绿茶也是各地商贩抢购的对象。牛肉干和松花蛋更是历史悠久,也成了西乡代表性的土特产。

早在几天前,张秉元就带领齐长兴、刘先庚和另外几位精明强干的村人,在会场选好了地段搭起了棚子和柜台,摆上各种山货的样品供客商们前来看货挑选。张秉元也在县城租好库房,组织村人把收购来的山货运到县城堆放起来,以便客人提货方便。

清明会开始的第一天,为了烘托人气,通常都要举行最具地方特色的社火。只见造型各异打扮别致的高跷旱船,和各种杂耍队伍,在县城的四门三关游街助兴,引得人们争相观看赞叹连声。社火过后就是好戏连台的关中秦腔大戏,那原汁原味的秦人秦声和秦腔,更是吸引得人们流连忘返。

在清明会刚开始的几天时间里,来自本县各地的核桃板栗、茶叶白果和牛肉干,很受客商们的青睐,几乎到了十分抢手的地步。任子午谷的花椒和黑木耳等山货质量再好,一连多天就是无人问津。张秉元和齐长兴、刘先庚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客商去采购别人的山货,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商机从面前流失,齐长兴和刘先庚急得团团转,不断跑出柜台拉住客商主动推销,仍是收效甚微。

就在交流会即将结束时,张秉元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在齐、刘二人的催促下才走出柜台。想到市场上转转,顺便打听一下其中的原由。

张秉元感到十分纳闷的是,那些客商走到他们的展柜前,都是匆匆而过,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他好不容易拉住一位路过的客商,着急地问道:“掌柜的,我们的货物比别人的好,快进来看看吧,买不买没关系过来看看也行呀。”说着,强行把那人拉到货柜前,不断地说道:“你看看我们的货,可是真正的物美价廉质量上乘。

保证价格公道,……”那客商见张秉元是子午谷人,有些惊恐地说道:“我的货物已采购齐了,老板还是找其他的人,快放我走吧!”张秉元见那人神色慌张语无伦次,生怕像沾上什么祸事一般,情知有异,忙和颜悦色地说道:“掌柜的不买也行,常言说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来看看货总可以吧。”那人任凭怎样游说,就是不肯挪动脚步走近货物。张秉元为了套出实情,也不放那人离开,不断追问起其中原因来。

就在张秉元快要把那人逼的急出声来时,只见刘先春斜挎手抢,身穿保安军服,带着几名随从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刘先春一看到张秉元,满脸奸笑地说道:

“张镇长呀,你以为这买卖是谁都能做的呀,你要不吃独食若和我合作,恐怕不是这副门前冷清的下场吧!”看到刘先春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张秉元脑中飞快一转,想到是刘先春暗中做的手脚。连忙放了客商,气愤之极地指着刘先春怒声说道:“姓刘的,你好狠毒。身为保安大队副队长,子午谷人不为民众谋福利,却干这种欺行霸市扰乱市场秩序的小人勾当。我,我,要到县府去告你……”

“我刘某人本就是个小人,你想做君子又能把我咋样,在西乡的地界还不是我说了算,还是赶快把山货挑回子午谷中去烂掉吧!”

张秉元气得眼前一黑,险些一P股跌坐在了地上。

齐长兴和刘先庚一见,扑上去就要和刘先春拚命。

刘先春见二人都是双眼滴血的样子,情急大叫道:“刘先庚,你身为刘氏宗亲却吃里扒外,胳膊肘儿朝外拐,早该把你赶出刘家门庭才是。”刘先庚本和刘先春为同族堂兄弟,早看不惯刘先春横行乡里,欺压百姓的行为,才主动协助张秉元振兴子午谷的。这时也对刘先春怒声说道:“你还有脸称自己是刘姓人,刘家的先人早被你们羞死了,要不是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怎会众判亲离引起民愤众怒,如今你还想置子午谷人于死地。我也不想活了,今天就先为刘家清理门户吧!”

刘先庚说完,卷起衣袖就要扑上去。

刘先春见这位平时较为老实的堂兄,发起怒来也着实有些害怕,忙喊随从,说:“反了,反了,先把他抓起来。”把刘先庚抓捕起来。刘先庚怒目而视,骂不绝口道:“刘先春,你有本事就把子午谷的刘姓族人全都抓了,免得被你们逼到了绝路。反正都是死就让大家一起死,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刘先庚,竟然敢骂本大队长,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刘先春说着,就挽袖子亮胳膊地过来想打刘先庚。

市场上的吵闹引得人们纷纷围观,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张秉元生怕刘先庚吃亏,用身体死死挡在面前。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时,只见一位兵丁飞跑过来,附在刘先春耳边轻说了几句什么。刘先春脸色骤变,扔下张秉元和刘先庚等人转身离去。临走前,还恶狠狠地又说道:“西乡城有我刘先春在,就让你们的货物卖不出去,等我办完要事后,还会来拆你们的台的。”

看着刘先春远去的背景,张秉元等人气得没有办法。

齐长兴在边上恨恨不平地说道:“姓刘的太霸道了,不如到县府去告他个欺行霸市,扰乱交流大会的罪名。”

正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位体态微胖,身穿长衫一副老板打扮的人,对张秉元施了一礼道:“这不是当年在老河口当学徒的张兄台吗,你咋到这儿来当上老板。

这些货物的产地是哪里,什么价位才能卖呀?”

张秉元闻声一看,也认出了那人原是老河口的山货商王老板。惊诧之余,意外地问道:“是王掌柜呀,哪阵风把您吹到我们这穷乡僻地来了呢?我就是子午谷人,今天到此专门推销山货来了。”

说完,看了看远去的刘先春,和原封不动的货物,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掌柜这才知道张秉元就是本地人氏,忙抱拳笑说道:“兄台原是此地人,怪王某一时糊涂,还望兄台海涵。这里人杰地灵,真是好地方。西乡遍地是宝,我此次前来是专程寻宝来了!”王掌柜见张秉元不明就里,忙又指了指柜台里堆的山货说道:“子午谷的山货就是宝呀!没想到你就是这些宝贝的主人,真是机缘巧合呀!”

张秉元听出了王掌柜话中之意,忙将他邀进货棚热情地谈了起来。

原来,自从当年孙孬娃运山货到老河口后,子午谷的山货在市场上是声名鹊起。孙孬娃死后再也没人敢去闯荡老河口,子午谷的山货在市场上绝迹多年,现在却是价格暴涨奇货可居,王掌柜此次前来就是为采购子午谷山货的。张秉元听后喜出望外,当即带他看了货物。王掌柜见货物质量比以前更好,满意万分并以高出别人的价格,全部收购了子午谷的山货。还和张秉元签定了常年供货的合同,使张秉元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就在王掌柜准备将货物从牧马河装船顺河而下,再转至汉江运回时。刘先庚却有些担心地说道:“王先生,刘先春本是一个恶棍,我担心他会从中阻挡呀!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小心点为好。”

“刘先春这几天有要事缠身他顾不过来,据我所知他要处决共党要犯,我也是趁此才来寻购山货的呀。像我一个远道而来的客商,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只有相机行事了。”

王掌柜说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张秉元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王先生,你是咋知道刘先春要处置共党要犯的,什么时间,又在什么地方?”

“这叫知己知彼,才能战无不胜,何况我王某人久历商海走州过县,也不至于怕了他那个地方恶棍,只是在商言商不愿多惹麻烦罢了。”

张秉元卖完山货压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先打发齐长兴和刘先庚回到子午谷,他立即前去寻找党组织,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秉元刚走到县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时,忽然见到街上人群涌动,脚步杂乱,神色慌张地纷纷向北赶去。张秉元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忙拉住一位行人问道:“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又是往哪儿跑呀?”那人显得很不耐烦,连头也没回,挣脱张秉元的拉扯,边跑还边大声喊道:“快去看啦,县保安大队要枪毙共党分子了。听说那些共党分子,都是杀人不眨眼、青面獠牙的凶神恶煞,再不去看就没机会了……”张秉元听着喊声不由一惊,难道王掌柜前几天所说是真的,张秉元尾随人群也一道向城北赶去。他要去看看被处决的共产党,到底是什么的人。

西乡城北的象鼻山下,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把那个经常处置人犯的刑场围得水泄不通。前拥后挤的人群,脚步凌乱地践踏着刚钻出地面的青草和小花,把那些正将春意带给人们的绿色,踩踏得东倒西歪,将许多幼小的生命和花朵无情地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张秉元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前面手持长枪的大兵将看热闹得人群拦在了一边。

刑场的中央搭起一个高台,台子周围也站满了荷枪实弹戒备森严的军队。就连整个刑场四周都布满了警戒和机关枪。那葬满坟地的象鼻山周围,更加显得杀气腾腾阴森可怕。张秉元混在人群中,被挤得身不由己的跑前退后,踮起脚尖想看看人犯到底是谁。难道西乡地下组织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怎么连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呢?

正在这时,县保安大队的范风歧大队长和刘先春,前呼后拥地陪着地方县府官员走了上来。刘先春一身戎装,显得意气风发得意之极。只见他整了整衣冠,放眼看了一下人群,故意咳嗽了两声后,高声说道:

“西乡的父老乡亲老少爷们,我县大多地处山区,自古就是匪患出没之地。当年一帮泥腿子啸聚山林,蛊惑民众组建共党武装密谋起事,企图反我民国政府,夺我大好江山。幸有汉中绥靖区司令部长官率领本部人马在县保安大队范队长的配合下,将起事匪众一举歼灭。现仍有余匪作乱,在巴山一带组建游击队和国民政府对抗,幸好被我等抓获,将他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正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张秉元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巴山游击队真的出了事,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顾不上看刘先春在县府官员面前奴颜婢膝的样子,赶忙到处寻找起关押游击队员的囚车来。

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有些躁动起来,就在大家前拥后挤争相观望时,从县城内缓缓驰来一辆有重兵把守的囚车。只见车中有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脚手上了大铐的囚犯。

张秉元见那人面容憔悴不堪,双眼却很是有神,心里感到无比的紧张和难受。

张秉元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等囚车从眼前经过时激动的满面通红。正在这时,只见一位身着学生装的人,从边上附耳轻说道:“秉元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快跟我来。”

青年学生说完没有回头,拉着张秉元径直向象鼻山侧走去。

张秉元猛然惊觉过来,转头见那学生浓眉大眼轮廓分明,不像是奸恶之人,又听他叫“秉元哥”,看他有些面熟,匆忙之间又想不起来,心想在本县地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大胆地跟着那人走出了刑场。到四处无人的静处,张秉元正要开口说话时。只见那学生突然转过身来,百感交集地说道:“秉元哥,我是子成呀,我是周子成。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张秉元听后再次一惊,仔细看了半天,果见那人就是周子成无疑,惊喜万分地说道:“子成兄弟,真的是你,你咋回来了呢。为啥不提前招呼一声,害得我虚惊一场。”

周子成见对方也认出了自己,忙对张秉元说道:“秉元哥,我早就回西乡县城了,一直在配合汉中地下组织营救孙孬娃,没来得及和你联系。虽然我们费尽了力气,孬娃哥还是没能逃过刘先春的魔爪。”

张秉元听完周子成的话,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忙大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们在营救孙孬娃,你说那个人是谁。孙孬娃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要去救他,我没听错吧,再大声说一遍?”

“秉元哥,就是子午谷中都以为死了的孙孬娃呀,他现在可是一名老中共党员了,这次是从延安专程到巴山,联络长征前坚持在川东打游击的红军战士,不想却落入了刘先春之手。”

张秉元听周子成的确说的就是孙孬娃时,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叫道:“天哪,他果然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呀。怎么这些年都没有他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呢?”

“秉元哥,说来话长了,孙孬娃这次是从延安专程回来,代表红四方面军联络川东游击队北上延安准备抗日的。谁知刚到西乡就被刘先春抓获,他的两名随从也被当场打死。刘先春也在西乡大肆抓捕共产党员,先后杀死了我们多名同志,地下党组织也受到了严重破坏。我受中共陕西省委的派遣,回来协助黄先生等人重组中共西乡县委,这几天和五娃哥以及敬斋先生一直忙于救孙孬娃。刘先春这个恶棍,见中共地下党活动频繁,急于要处绝孙孬娃,以防被救了出去。”

张秉元听后,十分愤怒地一拳砸在一棵树上,大声说道:“刘先春这个恶棍,双手沾满了革命者的鲜血,总有一天会向他讨还血债的。”

周子成不等张秉元的话落下,很是心痛地说道:“秉元哥,西乡地下组织正想联络你让,你多加小心,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刚才多危险呀。革命同志遇事一定要冷静,切不可意气用事,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保护,又怎能去解救百姓于水火呢。”

张秉元被周子成批评的低下了头,他知道周子成是代表组织跟他谈话,只好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也是一时冲动,好久没有党内同志的消息,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而且那人竟然是孙孬娃,太出乎意料了。”

周子成感到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忙将话头一转说道:“秉元哥,有革命就有牺牲,虽然我们救不了孙孬娃,但还有很多同志在战斗,誓把刘先春这样的人统统消灭掉,还民众一个清明世界,让大家都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这才是我们共产党人奋斗的目标呀。”

“子成兄弟,你说得太对了,今后我一定倍加小心。现在我要去送送孙孬娃,当年是我把他遇难的消息带回了子午谷,没想到他还活在世上,还加入了红军,于公于私我们都该去送他。毕竟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也为子午谷有他这样的兄弟而自豪。”

周子成这时也控制住了自己,忙止住张秉元说道:“秉元哥,不要过分悲伤。

刘先春坑害了许多无辜,迟早人民会找他算账的。咱们还是快走吧,让孙孬娃到了那边也不会感到寂寞,身后仍然有和他一起战斗的同志。”

张秉元听周子成说得有理,忙和他一同返回了刑场。

刑场上刘先春仍在耀武扬威,指着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孙孬娃喊道:“乡亲们,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当共党的下场,谁要再被共党迷惑和国民政府作对,我就让他尝尝受刑的滋味。如果不给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道我刘某人的厉害。”刘先春说到这儿,转头看了一眼孙孬娃道:“乱党孙孬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看在咱们同村长大的份上,让你多说几句也无妨。”

孙孬娃抬起无力的头,艰难地环顾了四周民众一眼,充满仇恨地看了看高台上正襟危坐的官员。仰天长笑道:“我孙孬娃恨不能吃其肉喝你血,将这黑暗腐败的政府彻底推翻,让民众能吃饱穿暖。可惜我孙孬娃参加革命多年,身经百战却要死在你这个小人的手中,实在有些可惜。虽然不能看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宁做革命军中马前卒虽死无憾,你们动手吧……”

面对孙孬娃那种视死如归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张秉元和周子成感动的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救下他来。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当年被村人视为最无能的男人孙孬娃,为了给老百姓寻找生存之路,竟成了人人敬仰的好人义商。就在人们认为他葬身汉江时,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还是久经考验的革命党人。特别是张秉元眼见当年合伙的兄弟,如今的革命同志就要遭毒手时,更是心如刀绞,差点失声痛哭起来。

孙孬娃这时再次长笑连声道:“我为信仰而死,死得其所。我为民众而亡,又有何憾……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

刘先春听后大声对保安队员喊道:“割了他的舌头,看他嘴能硬到几时?”几位保安队员如狼似虎地扑上,捏住孙孬娃的下腭,迫使他长舌外吐,就要用刺刀割下他的舌头。

正在这时,杏儿带着儿子孙石头连扑带爬地挤出了人群,大声哭叫道:“孬娃,我的孬娃呀,真的是你,真是我的孬娃吗。这些年你还活着,为啥不回来看我们,姓刘的可把咱家欺负惨了,现在他还要来取你的命,难道咱家注定要被他欺负吗。

既然你参加了红军,为啥不带部队来替咱家报仇呀……孬娃,我的孬娃你快说话呀……”

孙孬娃听到杏儿的喊声双眼一亮,杏儿却早已哭倒在地,不断喊说道:“孬娃,我知道你还在人世,总有回来的那一天,没想到咱们却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老天捉弄人呀……”

孙孬娃也被杏儿的痴情所感染,喉咙噎咽地说道:“杏儿,忘了我吧,我已不是以前的孙孬娃了,等我死后你就会明白我为啥不回子午谷,我是无法回家呀。既然你嫁了他人就好好过日子,把石头娃拉扯大,也算对得起老孙家了。”

孙石头虽然已经懂事,但让他一直搞不懂的是从小全家人都很喜欢他,可总觉得父亲不喜欢自己似的,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父爱的温暖。今天突然听他说到了自己,心里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感动,握紧拳头双眼含泪地说道:“大呀,你就安心上路吧,我会记住是谁把咱家逼上绝路,又是谁杀了你,我长大后会为你报仇的。”

刘先春看到这一家人在刑场上哭哭啼啼,早就有些不耐烦,又听见孙石头的话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你这么大的娃儿还想报仇,再不滚开就把你当成小共党抓起来。”

就在这时,金蝌蚪端着一碗酒,一路溢洒地来到孙孬娃面前,动情地说道:

“孙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这碗酒就当是兄弟为你践行酒。你就放心地去吧。”

孙孬娃感激地看了金蝌蚪一眼,用嘴叼过酒碗一饮而尽。并对金蝌蚪说道:

“金大哥,杏儿能找到你这样的人也是他的福气,她们娘俩就交给你了,我来生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周围的民众都被孙孬娃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也被他们一家生离死别的真情所感染,更被金蝌蚪的仗义所感动,也为刘先春的心狠手辣而愤慨,纷纷指责刘先春的暴行,大声地议论起来。

刘先春见时辰已到,就将孙孬娃拉到前面,让保安队员列队举枪准备行刑。就在孙孬娃正闭目等死时,只见郝五娃搀扶着敬斋先生,一路跌跌撞撞地赶来,并大喊枪下留人。刘先春见敬斋先生亲自到此,知道事情定有变化,忙喊保安队员暂缓开枪。

敬斋先生这时累得气喘吁吁,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郝五娃忙从他的手中拿过一纸文书,对刘先春急说道:“刚接到汉中绥靖区司令部文件,孙孬娃是延安派来的大共党分子,西乡县府无权处决,应押往汉中大牢候审。即刻将共党人犯押往汉中,不得有误。”

张秉元和周子成见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忙大声高喊道:“不能杀共产党,要求国共和谈一至抗日,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去。”四周围观的民众也跟着齐声喊道:

“要求停止内战,打倒日本侵略者。”顿时,现场呼声雷动,像是全民抗日的动员大会。

刘先春见民众情绪高涨,知道全国上下都在要求停止内战全面抗日,何况现在正是两党和谈之时,万一杀了孙孬娃,上面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从郝五娃的手中夺过文件,看了几眼后头上已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连忙派人将孙孬娃即刻押往汉中府。

孙孬娃见是自己最敬重的敬斋先生和郝五娃救了他,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身子一歪昏了过去。孙孬娃哪里知道,为了救他敬斋先生和郝五娃在汉中活动了多日,最后搬出国共和谈和他老国民党员的身份,才拼死救下了他。

张秉元和周子成见孙孬娃被押走,知道他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这才放下心来。这天晚上,大家聚在郝五娃的家里欢庆胜利。郝五娃见从子午谷走出来的兄弟个个都有了出息,心里也感慨万端起来,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孙孬娃竟然还在人世,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长征去了延安。虽然现在落入了刘先春之手,但他坚信孙孬娃能从滔滔汉江中逃生,说明他福大命大,日后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郝五娃感慨了一番,见张秉元用焦急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他急于想弄明白孙孬娃当年是怎么死里逃生,又是怎样参加了红军的,就把自己在营救孙孬娃的过程中所掌握的情况告诉了他。

原来,孙孬娃当年急于翻本,不顾秦岭山中刚下大雪汛期未过,就装船运货顺江而下直奔老河口,想赶上年关好市场。谁知刚到白河县境内就触了暗礁,船毁货散沉入了江底,船工和伙计也跌入了江中,多亏岸上的人抛来绳索才逃得性命。

孙孬娃看着寄托了全家人希望的货物随着江水沉浮,心痛的沿岸追赶,为了打捞一包山货不顾危险再次跳进江心。他刚一入水猛然感到脚下空虚,身子也被水流向下卷去,知道碰上了暗流旋涡,连忙侧身随水而流才将身子从旋涡中拔了出来。

这时正好有一包山货冒出水面从他的面前飘过,孙孬娃未加细想奋力一扑抓住了货物。孙孬娃边喊伙计快抛绳索,边拼命往岸边靠拢。但江水滔滔流速很快,岸上的人抛了几次绳索他都没抓住。正在着急时,突然一个浪头打来又将孙孬娃压入了江水之中。孙孬娃随水漂流,双腿却被江底的乱石碰撞的钻心疼痛,河水又是积雪融化冰彻透骨,不多一会儿双腿就冻得失去了知觉。孙孬娃刚钻出水面,回头一看早看不到伙计的人影,他也不知道漂了多远,见自己仍在江心随波逐流根本无法靠岸,就势抱住一块浮木,顺江漂游。渐渐岸上的树木岩石也开始模糊起来,双臂被冻得也不听话,慢慢昏了过去。

等孙孬娃醒过来时,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当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时,还疑为是到了阴曹地府,后来才知道是被一老人所救。那老人见孙孬娃终于醒来神志尚清,就问他是哪里人氏为何落水。孙孬娃见那老人满脸慈祥才如实相告,老人一听也大吃了一惊,并告诉他这里已是湖北境内,可想他被大水冲了多远。

孙孬娃能奇迹般的生还,全凭老人帮自己救治护理。孙孬娃在老人的家中养了几个月的伤,幸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第二年的春天,孙孬娃基本痊愈了。但船毁货丢,拉下了一P股的外债。叫他如何面对子午谷人,又如何面对家人?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孙孬娃的精神支柱彻底垮了,孙孬娃知道无颜再活于世上,真想投江自尽了此残生。那老人见他精神恍惚,成天陪着他说东道西。孙孬娃觉得自己一死倒不足惜,只是辜负了老人相救之恩。考虑再三知道双手空空回家又拿什么去还那些外债,准备直接到老河口去找张秉元想办法,东山再起后再回到子午谷面见父老乡亲。

这时的孙孬娃不知道张秉元已回子午谷,为了报答老人便将老人认了干大,帮老人干活伺候了他一年多时间。然后拜别了老人沿江而下,一路乞讨到了老河口,这已是民国二十年的盛夏时节了。

孙孬娃到了老河口,发现这里的街市依然繁华,虽然也经历了太多的劫难,处在乱世中的人们调节好各种生活,仍然焕发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孙孬娃来到张秉元的店铺前,发现门面房屋未变早已换了主人,经打听才知道张秉元已携妻儿回到了子午谷老家。孙孬娃见自己在老河口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盘缠,想去找以前生意上的客户接济一下,又看到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完全是一付乞丐模样,与以前到老河口时的风光情形真是天渊之别,生怕那些老板不愿搭理自己。就在附近流浪乞讨为生暂度日月,希望有一天能再回到子午谷去。

孙孬娃一直在老河口流浪了近月余时间,怕有人认出自己,一路向北流浪希望找到一口饭吃。就在这年的冬天,他不知不觉地却来到了河南省境内的伏牛山地区,意外地碰见了转战大别山的红四方面军,他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伏牛山隶属南阳所辖,延绵八百余里,是中原名山。白云山玉皇顶是伏牛山的顶峰,号称中原第一峰。相传,唐朝初年有一南方僧人,拜别师父时曾问道:“弟子适合在何处建寺?”师父答曰:“遇牛则可建。”那僧人就一路逆汉江而上,过白河境内来到伏牛山地区。见此山宽阔森林茂密,正要通过时被当地人拦住说,山中有野牛害人切不可过往。那僧人不信,只身前往山中想探一究竟,果然见一野牛拦道。正要回身走时,却见野牛卧地自行降伏,僧人这才知道此处正是他建寺之地,就修建了云岩寺。从此,云岩寺因“白云吐岫”而得寺名,也因“野牛降伏”而得伏牛山名。

孙孬娃来到伏牛山地区后,知道自己无法回转子午谷,又见红军战士个个都是穷苦人出身,为劳苦大众的幸福在浴血奋战,孙孬娃见后心中一动:这不正是自己长期以来所期望的吗,和红军战士比起来,他才知道自己一心想经商来改变子午谷现状的想法是多么的狭隘,如果不彻底推翻这个黑暗的世界,到处都有刘先春那样的恶霸无赖,民众仍然看不到生活的希望。特别是红军战士无论对待什么人,都像是自家兄弟姐妹样亲热,孙孬娃也被他们那种质朴的热情所感染,毅然参加了红四方面军。不久后,红四方面军转战陕南入川时,他就留在伏牛山打游击。刚参加红军的孙孬娃,见土豪劣绅盘剥百姓,才使广大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把家道中落生意失败的怨恨都发泄到国民党统治者的头上,作战勇敢各项工作都很积极,他把那些地主恶霸都当成了整他的刘先春,对他们也绝不手软。加之他读过书受过敬斋先生的教导,在部队上很快就受到了重用,不久被提拔为连长。

这年的隆冬十月,留守伏牛山地区的红军部队,见参军人员越来越多,在部队的原有基础上成立了红二十五军,由徐海东担任军长。因伏牛山地势狭窄人烟稀少,粮食和物资十分匮乏,中共河南省委决定,将红二十五军开进陕南的商洛山中开展游击战争,建立陕南革命根据地。孙孬娃随着大部队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隐蔽小道,来到了豫陕交界的铁锁关,这才安顿了下来。

民国二十三年的十一月,红二十五军率先打起了“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帜,在新任军长程子华和政委吴焕先,以及代军长徐海东的率领下开始北上长征。并留下郑位三和陈先瑞领导的合编七十四师,继续在鄂豫陕苏区坚持游击斗争。

孙孬娃跟着部队,从长安县的沣峪口出发开始长征,经户县、周至沿秦岭北麓向西挺进,北出终南山经两当进入甘肃地界,翻越麦积山攻占天水。又经过六盘山和平凉,于民国二十五年秋,历时近两年的艰苦转战和长途跋涉,终于和先期到达陕北的陕甘红军胜利会师,完成了北上抗日的战略大转移。

红二十五军到达陕北后不久,就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国共两党也开始和谈统一抗战的事宜。决心抗日救国的中国共产党,早就做好了上前线抵抗日军的准备,招集各路人马时刻准备开赴抗日前线。红四方面军北上长征时曾留下一千多人组建了川东游击队,在川陕交界的巴山地区进行游击斗争。为了将各地游击部队收编整顿,壮大抗日武装力量,已担任红二十五军某部团长的孙孬娃,奉命前往川东巴山一带联络游击队,带领他们北上陕北。

肩负重任的孙孬娃,见自己离家日久,放心不下负债累累的老家,从陈仓古道径直到达汉中,没有直接进入米仓古道去巴山寻访川东游击队,而是到了西乡县城通过当地党组织首先找到敬斋先生,从他那儿打听了家里的情况,计划用自己这几年的积蓄还些外债,再去寻找川东游击队。他刚到西乡就从敬斋先生那儿探知父母双亡杏儿改嫁他人,老孙家已在子午谷完全败落。孙孬娃伤心之极,敬斋先生见孙孬娃死里逃生,高兴地感慨起来,陪着孙孬娃感伤了许多。孙孬娃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敢多留,就辞别了敬斋先生准备进山。但是,孙孬娃刚一出城,就被刘先春盯上了。

刘先春见孙孬娃还在人世,吃惊之余仔细辨认,发现果真一点不差,以为他是回来找自己报仇的,便不问青红皂白,打死了孙孬娃的两名同伴,又将他围困在牧马河边。哈哈大笑道:“孙孬娃呀孙孬娃,你果然是打不死的程咬金。人们都以为你葬身鱼腹喂了乌龟王八,没想到你还活在世上。今天又落到了我的手上,咱们可能前世有缘,注定是冤家路窄了。”

孙孬娃也知道自家的遭遇全是他一手造成,又逼死了父母也逼走了杏儿母子,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他又成了屠杀革命同志的刽子手,顿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声喊道:“刘先春,你害了子午谷多年,今天又杀我朋友,咱们的仇恨就一起算吧。”孙孬娃喊完,猛地匍匐在地,双手使枪左右开弓。一阵枪响后,几名保安队员就像被风吹过的稻草垛,纷纷向后栽倒。

刘先春早有准备,见孙孬娃侧身倒地知道不妙,连忙拉过两名保安队员挡在前面,果然被孙孬娃的枪弹打死。刘先春见孙孬娃身手矫健枪法不凡,认定他不是江湖中人,连忙对手下喊道:“弟兄们,不要开枪。抓活的,他有可能是共党的老红军,抓住他有赏。”

孙孬娃这时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杀了刘先春为战友报仇,站起身来双枪连射,直向刘先春逼去。大声喊道:“姓刘的,从小你就欺负我老实,老子就是从延安来的红军,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呀。”孙孬娃眼看刘先春在河滩上东躲西藏,已没了退路时,他在打倒了十多名保安队员时,枪里却没了子弹了。刘先春一见,站起身来说道:“姓孙的,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没球益的孙孬娃当了红军,还能双手使枪,可惜子午谷的英雄好汉投错党了。”

孙孬娃扔掉双枪,边向刘先春走去边说道:“少废话,动手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年在商洛山中几十个人都困不住老子,今天栽在你的手里我死也不服。”刘先春听后高兴地说道:“姓孙的,少吹牛,那是你没有遇上我的原因。弟兄们,快抓住他。”孙孬娃转眼就被捆了个结实,当他走到刘先春的跟前,用肩猛地一靠单膝前顶,将刘先春碰飞了老远。

刘先春被撞的疼痛不止,他说什么也不相信以前软弱无能的孙孬娃,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看着哈哈大笑视死如归的孙孬娃,气急败坏地喊道:“姓孙的,本大队长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共匪……”

众人听完郝五娃讲完孙孬娃传奇般的经历后,都在心里暗自惊叹他那顽强的生命力,又为他时刻为民众着想,投身革命事业的精神所感动。坐在边上的敬斋先生,突放悲声说道:“没想到老朽在子午谷还教出了孬娃那样的好学生,老朽真是死而无憾了。”张秉元忙在边上劝道:“先生请放心,屋里在座之人都是您的学生,我们一定向孬娃学习,在争取民族独立和翻身解放的斗争中,决不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可我也教出了刘先春那样的败类,真是愧对先师圣贤呀。”

“刘先春毕竟是少数,像他那样的害群之马也不会再有。子午谷的后生哪个不是热血男儿,先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呀。”

郝五娃和周子成也在边上不断相劝,才使敬斋先生止住了哭声。

正在这时,杏儿带着儿子孙石头走了进来,对着敬斋先生双双跪倒,哭声说道:“多谢先生救了孬娃,我们娘母二人就是当牛作马也报答不了先生的大恩大德。”说完,又让孙石头给敬斋先生磕头致谢。慌得敬斋先生忙拉起二人,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孬娃为民众做了那么多实事,老朽救他也是理所应当的。”杏儿转头又谢过了郝五娃,并让他帮忙疏通关节,想到汉中监狱去探望孙孬娃。

郝五娃知道困难重重,又不好拒绝杏儿的要求,只好答应先找机会试试。杏儿又让孙石头给郝五娃磕头致谢,也被郝五娃拦住。

这时,周子成看到孙石头已长成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天资聪明,忙询问起了他的学习来。杏儿接过话头说道:“石头娃早就结束了丰宁书院的学业,现在家中帮忙干活呢,这么大的娃娃困在家中有啥出息哟。”

周子成听着杏儿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是个好娃儿,如果不读书也是子午谷的一大损失。”

孙石头看到自己最佩服的周子成后,也是欣喜若狂,知道他是子午谷第一个把书读到了西乡县又读到了省城的人,就向他请教一些学问。周子成见他才思敏捷,就问他道:“石头娃,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继续读书呀?”孙石头听后,有些激动地说道:“日本人的铁蹄已踏破了东三省的大好河山,关外的民众都成了亡国奴。我的满耳都是侵略者的枪炮声,也无法再读书了。再说倭寇也听不懂孔孟之道,我要去当兵,拿起枪把倭寇赶出中国去。”

周子成见孙石头颇有报复,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小小年纪就知忧国忧民实是难得,不过还是要学好本事才能报效国家呀!”

杏儿在边上听了忙过来打圆场道:“小娃儿不懂事,还望子成兄弟多加指导呢。”

周子成望着孙石头心中一动道:“如果大家能信得过我周子成,我就带石头兄弟先回西安,我有位同学在北方一所军事学校当教员,我可以托他推荐石头娃到军校读书。如今正是山河破碎国难当头之际,正需要石头娃这样的青年才俊投入到革命事业中,我们的民族才有希望。”

众人一听连声说好,杏儿和金蝌蚪忙代孙石头感谢起周子成来。孙石头也高兴之极,连忙说道:“我孙石头决不辜负子成叔的栽培和大家的希望,一定做一个像我父亲那样顶天立地,对民众有益的人。”

张秉元和周子成带着孙石头回子午谷,让他给孙阴阳上了坟,准备随周子成从子午古道北上西安。

孙孬娃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子午谷后,村人们震惊了,纷纷来到当年给他埋的衣冠冢前,烧香祷告老天保佑他平安。后来随着抗日战争的暴发,关在汉中监狱的孙孬娃被解救以后,受党的指派,被编入到了国军中,开赴到了抗日前线。子午谷人听说后,就在孙孬娃的衣冠冢前盖起了一座小庙,塑了他的泥像天天烧香礼拜,希望他在前线多杀日本鬼子,为子午谷人争光。

周子成这次回西乡是受陕西省委和汉中地下党组织的委派,利用回乡探亲之便协助营救孙孬娃。周子成回到子午谷安顿好父母后,才带上孙石头准备返回西安。

临行前他再次叮咛张秉元道:“秉元哥,子午谷交通线事关西汉两地地下组织的生死命脉,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让交通线中断,千万要防着刘先春那条恶狼。”

“请子成兄弟和组织上放心,我张秉元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能让这条红色交通线出任何问题的,保证完成党组织交给的各项任务。人在交通线在,人不在交通线还在。”

“我要人和交通线都在,只有保住了自己的生命才能更好地革命。”

站在边上的孙石头见两人说得十分深懊,忍不住地问道:“子成叔,共产党到底是个什么门派,和五娃叔的子午门一样吗,他们是打鬼子的吗,我军校毕业后能不能加入共产党呀。”

孙石头的话把周子成和张秉元逗的笑了起来。

张秉元清楚这条线路是周子成回省城时沿途所设,也知道了这条隐蔽在茫茫大山中的交通线的重要,就更加小心谨慎地行事起来。几年时间里,一直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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