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没有先前那样忙了,但还是很少在农技站里待。安婧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夏商白天离开的时候不再火烧火燎,回来后也很少谈关于凤林乡的一些事情。这就是一种变化。过去,夏商早晨起来就骗腿骑上摩托车一加油门没了踪影,晚上回来后也常拽着安婧谈凤林乡的事,有杂七杂八的消息,更多的是关于农业技术、水利工程的一些业务。而自从去城里后,夏商就松了下来,虽然每天往外跑,但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会慢慢地撩开腿,骑上他给安婧的那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慢慢地晃出去,到了晚些时候,再慢慢地晃回来,心不在焉的。
安婧已经习惯了他忙,现在夏商突然间闲下来,安婧就有些心疼。
他们还会做爱,有些时候,安婧还会感到夏商充满了力量。但大多的时候不是这样,夏商会在她身上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安婧觉察到了,睁开眼,看到夏商游离的表情。她感到了一丝委屈,常常会用泪水湿了眼眶。有时候夏商也发了狠地做,但那不是激情,安婧知道,但她搞不清那是什么。安婧有时候会觉得夏商令她恐怖,仿佛夏商在利用她的身体发泄着什么,会把她的下身弄得很疼。
但安婧知道夏商是爱她的,经常的是做完爱后,夏商表现出一种明显的愧疚,有时候这种愧疚会让夏商像孩子般地哭出来。往往这个时候安婧会觉得怜惜,觉得心疼。她抚摸着夏商的头发,对他说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夏商不在的时候,这个院子里就剩下了安婧和小李两个人,他们互相不干扰、不说话,这情形与老李在的时候一样。于是,安婧还是经常到土台上去,看来往的行人与牲口,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想在这里喘口气,并没有等待什么人的意思。这样,在土台上,安婧就没有什么很急迫的目的,就显得慵懒了些,像农村里蹲在墙根儿晒太阳的老人。
其实,安婧是很想问问小李几个问题的,比如那玻璃是不是他砸的,为什么砸?比如砸了玻璃后他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吃,怎么喝,怎么睡?比如他怎么知道父亲出了事于是跑回来了呢?还比如他的妈妈,以及他与妈妈在学校里的那件传闻,等等等等。安婧很想问,很想知道,但小李没给她时机,有些问题,就像他妈妈的事即使有了时机也是不能问的,虽然安婧想知道,但她不能揭小李的伤疤。
当了站长的小李很少像他父亲一样在土台上同来往的人打招呼,小李还是经常去村里,但是自己去。安婧想跟他去,并以命令的口气对他说过,可没有用处。安婧听到响声推门出去小李已经下了土台跑了,自行车被夏商骑着,安婧追不上小李,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路的拐弯处。有时候安婧见小李收拾车子,就故意站在土台上等着,想小李出来后自己就跳到三轮车里去。可小李心眼多,见安婧在那里就不出门了,弄得安婧没有办法。安婧气了,就想一直等着,她知道小李是不能不出门的,修好的东西别人等着用,要送回去,别人家里的东西他要收上来修理,不出门怎么成呢?于是她就等着,想跟小李比个输赢。但她总是赢不了,她去上个厕所的工夫小李就跑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安婧憋不住了,在院子里拽住小李的衣服。
“小李,你啥意思?”
小李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是站长,我是技术员,你咋老一个人往外跑,啥工作也不让我干?”
“没,没啥工作。”小李的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憋出来几个字。
“那你往外跑啥?”
“没,没跑啥?”
“你怎么没跑,我又不是瞎子,三轮车能自己送东西收东西吗?”“我……”
“我什么我,你就是欺负人。”
“我……”
“别我我的,下次去叫上我,听到没?”
“听,听到了。”
“晚上一起吃饭,听到没?”
“听,听到了。”
安婧就扑哧一声笑了,觉得很得意。但这得意很快就被更大的气愤取代了,下午的时候,小李照样自己偷偷地出了门,而且等到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安婧把这事儿告诉了夏商,说等小李回来一定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出尔反尔。夏商微微笑着,反问说:“不让你干活是照顾你,有啥不好的?把你整天当牛作马地指使就好了?笑话。”
“那,那也不能啥都不让我干吧?那要我这技术员做啥?”
“技术员?这也就是顶太阳帽,你还真当回事儿啊?那个张大全,还是农技站的副站长呢,你啥时候见过他?”
张大全这个名字安婧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就问:张大全?张大全是谁?
“张升的侄子。”
安婧想起来了,刚到农技站的时候,彩虹曾经介绍过这个人-而且对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拿着工资不上班的张大全似乎很有好感,心想有机会一定见见这个人,看看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