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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夏商回来了,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他的那个女同学伊敏。

  本来天一亮安婧就打算走的,可彩虹非要留她,说:“夏商不在,农技站又暂时没什么活儿,你回去做啥?”又半真半假地说:“才和我待这么几天就够了,伤心啊,”安婧就笑了,答应再留几天。结果,刚吃过午饭,夏商就回来了,安婧认识那辆车,更认识那个开车的女司机。

  夏商下了车,正见到刚吃过饭准备回宿舍的安婧和张红波,彩虹不在,她去县里了,说是晚饭前赶回来。

  安婧说:“回来了?”

  “嗯。”

  “事儿办得昨样了?”

  “差,差不多吧。”

  “夏商,不赶快去办正事儿在那里磨叽啥?”伊敏站在车头前喊着。

  夏商犹豫了,看他那为难的样子,安婧心里凉了一大半,说:“快去吧,办事儿要紧。”

  “哦,那,那我过去了。”夏商像收到了特赦令,赶紧跑过去。伊敏挑衅似的回头看了安婧一眼,挎着夏商的胳膊上了楼。

  “我给县里打电话,叫彩虹回来。”张红波见安婧脸色很难看,支支吾吾地说。

  安婧没等彩虹回来,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农技站了。在路上,伊敏的表情、夏商的表情轮流在她脑海里翻滚着,让她感到浑身发冷。

  安婧回来的时候,小李正站在土台上张望着什么,见到安婧后,急匆匆地跑进院子了。安婧心情差,没注意到这些,她走进院子径直进宿舍反锁了门,趴在床上痛哭起来。小李在她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慢慢离开了。

  天黑时,夏商来了,他拍着门,压着嗓子叫:“安婧,安婧,是我,夏商。”

  “你回来做啥,不好好陪你的女同学?”

  “安婧,你开门,开门我绘你解释。”

  “有啥好解释的,你又没做错什么,解释啥,我不听。”“安婧,你开门,你听我说,我心里也不好受。”

  安婧跳下床打开门堵在门口说:“你好事连连,有啥不好受的,快进城了吧,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啊。”

  “安婧,安婧。”夏商边叫边往门里挤,安婧松开手,转身坐到床上。

  夏商挤进来,扳着安婧的肩头说了回城的事儿。那事儿本来就没有希望了,夏商找了许多人,钱也花了礼也送了,可一点效果都没有。心灰意懒的夏商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看着来回穿梭的行人,看着高耸林立的楼房,情绪跌落到了极点。

  一辆车贴着他的身子停下来,车玻璃落了后,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向着他绽开。车里的人说:“夏商,是夏商吧?”

  夏商没认出来,蒙在那里。

  “咋,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好好看看,我是伊敏啊。”

  夏商这才想起来。伊敏是他初中的同学,上学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多年不联系,没想到却光彩照人了。夏商暗自感叹岁月的神奇。

  “上车。”伊敏招呼着。

  夏商上了车,跟着伊敏来到一个咖啡厅。伊敏说她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父亲的帮助下开了一家公司,公司很红火,业务已经发展到东南亚了。夏商也对伊敏谈了自己的境遇,说回城无望,恐怕要当一辈子农民了。伊敏呵呵笑着说:“让老同学给你重新燃起回城的希望吧。”原来,伊敏的父亲是市人大副主任,只要老爷子愿意,夏商这点事儿不在话下,弄好了迸个市直机关,又是另一番天地。

  可怎么能让老爷子愿意呢?伊敏半开玩笑地说:“我就跟老爷子说你是我男朋友,不怕他不给办。”

  “怎么,你还没结婚?”夏商问。

  “没呢,我现在飞来飞去,哪有空结婚啊。你呢,结了吗?”

  “也没。”

  “这下好了,有伴儿了。”伊敏呵呵地笑起来。

  那天他们俩聊得很尽兴,说到中学时光,都有些留恋,气氛慢慢地暖昧起来。分手的时候,夏商想起安婧,试探着问伊敏能不能让老爷子使使劲把他的一个朋友也调进城。

  “女朋友吧?”伊敏有了稍许的不快,见夏商没搭腔,接着说,“办办看吧。”

  与伊敏的这次偶遇,让夏商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他很兴奋,在连续约伊敏吃了几次饭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兴冲冲地回到了凤林乡。但诮息迟迟不来,夏商很着急,就想请假进城问问,没想到在乡里遇到了伊敏。路上,夏商看出伊敏对安婧的态度,心里有些担忧,便绝口不提安婧这个名字,伊敏也不提,她说:“那事儿老爷子有点不开心,说你同学多了都来找我办事儿我这副主任还当不当?”伊敏没办法,便说:“那可不是普通同学,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你的乘龙快婿哦。”老爷子说:“得先见见人,我满意了再办不迟。”

  进城后,伊敏带夏商理了发、洗了澡,又跑进商场给他买了身衣服,说是去去他身上的土腥子味儿,然后径直把他带回了家。

  老爷子很高兴,叫保姆做了一桌子饭。在几杯酒后,他说对夏商很满意,说如今的年轻人咋咋呼呼的,像夏商这般沉稳的不多。又喝了几杯,老爷子就敞开了问他与伊敏啥时候订婚,说他的一帮子老哥们儿都等着这一天呢,还说头天订婚,第二天就把夏商调回来。事情逼到这份儿上,夏商就没有办法了,更不能提安婧了。老爷子酒足饭饱睡了后,伊敏偷偷地说这世上可没有吃后悔药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夏商说不后悔,路是自己走的,泡是自己磨的,有啥可后悔的呢,只是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找我这么一个土包子,吃大亏了。伊敏就乐呵呵地拱进了夏商的怀里,夏商也借着酒劲儿,在伊敏的卧室里,与她云雨了一番。

  从头到尾夏商都没敢提安婧的名字,但他心里却一直想着一直念着安婧。伊敏也许是发觉了,也许心里也想着还有这么个人。两个人冷却下来后,她对夏商说:“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的那个安婧,等你安顿好后,就想办法把她调来,不过你得保证,到时候可不许吃回头草。”

  “不吃不吃。”夏商吻了一下伊敏的额头,软绵绵地说,“有了水灵灵的果子,谁还想吃草呢?”

  这样,夏商与伊敏很快订了婚,他回城的关卡,也被老爷子几个电话打通了。

  事情是这样,当然,夏商不能这样给安婧说,他讲的是形势所迫,讲的是身不由己,讲的是目光长远、放长线钓大鱼。他保证回城后就把安婧调回去,并把内心的煎熬和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安婧并不怀疑他的煎熬和痛苦,她看到了夏商的泪水,那不是装出来的。事已至此她能怎么样呢?平时爱哭的她现在却眼睛干干的,心里也没有了多少感觉,只是头一丝一丝地疼,而且疼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不用忏悔了,你回去吧,回去晚了,伊敏该生气了。”安婧说。

  “我,我想求你帮个忙。”

  “我能帮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现在人都没了。”

  “是,彩虹。”

  “彩虹咋了?”

  “书记不见人影,彩虹握着章不给盖,说没书记点头她不给办手续。”

  “我有啥办法,我不是书记,做不了彩虹的主。你那位伊敏不是本事大吗?”

  “县官不如现管,都知道你和彩虹的关系。”

  夏商哀求了半天,安婧答应下来,随着夏商往外走。打开宿舍门的时候,他们看到小李站在不远的黑影里,手里握着一块半大的东西。

  出了院门,安婧才看到土台下停着一辆车,车厢里的灯开着,伊敏正对着镜子理着头发。安婧绝望了,停住了脚步。夏商走了几步,见安婧不走了,便转过身来哀哀地看着她。安婧横了横心,继续向土台下走去。

  外面黑暗很浓,远处的山消失在幕布后面,显得神秘而宽广。远处,有车灯刺破黑幕,曲折着飞驰过来。安婧和夏商都被这两盏灯吸引了,站在车门前扭头望着。

  “还不上车?!”伊敏在车里催促。夏商打开车门,见安婧站在那里没动,便也停了看着那辆车走到近前。

  是彩虹。

  彩虹从车上下来,对夏商说:“没想到夏副乡长真在这里,怎么,来搬援兵了?”说完,扭头对安婧说:“黑灯瞎火地想上哪儿,傻丫头,走,回去。”彩虹拉住安婧的手就往农技站走,夏商迟疑了一下,紧跟着上来。

  小李还在院子里,彩虹对他说:“小李,去烧壶水,今天我们姐妹俩要好好地唠唠。”小李应着,转身忙去了。

  在安婧的宿舍里,彩虹对夏商说:夏副乡长,我们姐妹俩想说点悄悄话,您是不是给我们腾点地方。

  夏商有点恼怒,但还是忍了忍,转身到院子里去了。

  “姐。”安婧见到了亲人,叫了一声,抱着彩虹哭起来。

  “哭啥?咱不哭,不让那白眼狼看笑话。”彩虹捧着安婧的脸给她擦着泪。

  安婧怎么能不哭呢?到凤林乡后,她一条心都放在了夏商身上,没想到弄了个鸡飞蛋打,这样的委屈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彩虹说:“放心,有我呢,书记那边我打招呼了,躲了,只要你不松口,我就先压他一段时间再说,看他能熬多久。”

  “姐,你还是放他走吧。”

  “你这丫头是不是气糊涂了,咋还帮着他说话?”

  “心已经飞走了,留着人有啥用?你放他走吧。”

  “那你呢,你咋办?”

  “我就在这里陪着姐。”

  “姐可不用你陪,你是天上的鸟,凤林乡这个小笼子可关不你。”

  “关得住,关得住的。”

  “你呀,就是心软,早晚要吃心软的亏。放他走你舍得?”

  “舍得。”

  “那我可真放了,想想也是没意思,他要走谁能留得住呢,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彩虹喊了声,“夏副乡长,你进来吧。”

  夏商耷拉着头走了进来。

  “夏副乡长,我这么称呼你不错吧?”

  “不错。”

  “可你还有个当官儿的样儿吗?安婧哪点对不起你,在这里的时候,你嘴巴甜得像抹了蜜糖,回了几趟城就忘了,把安婧一丢抬起腚来就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

  “你别我我的,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你说吧,有啥条件我尽量满足你们。”

  “让我说,好,你现在出去给那个骚女人说,你爱的是安婧,让她滚蛋。”

  “这……”

  “这什么这,你不敢,你不敢我去帮你说。”彩虹说着站了起来,安婧急忙拉住彩虹的胳膊。

  夏商被彩虹一阵数落,有些急了,脸上红一块紫一块。这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他知道伊敏等烦了。

  “你扯着我干啥?”彩虹气哼哼地甩掉安婧的手,对夏商说,“有人等不及了吧,我去给她说,别想在凤林乡的地盘上耍横,要耍到城里耍去。”

  “你,你别太过分。”夏商跳起来。“我过什么分了?我没做陈世美,我过什么分?”

  “彩虹,你别对着我撒泼,你要是不钻了姓张的被窝,能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啪——彩虹打了夏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使夏商和安婧都呆在那里。等夏商反应过来想要回击的时候,他的手被人抓住了。是小李,小李从后面抓住了夏商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块砖头。

  “别闹了,放他走吧,放他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安婧抱着头尖叫起来,后面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其他的人都被这哭声安静了下来。

  “我的确对不起安婧,彩虹,你想骂就骂两句,想打就打两下吧,安婧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我走了,也放心了。”夏商的火气被安婧的哭声熄灭了,变得沮丧起来。

  “我哪里有权打你骂你,要骂我也只能骂我的傻妹妹,都这时候了还向着你说话,安婧都饶你了,我还坚持个啥劲儿,我给你办手续,不过,有句话我可得说在前头,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在城里安顿了以后就想个法子把安婧调回去,如果你不应,别怪我到时候撕破脸皮,闹到你那个当什么大官儿的老丈人那里去。”

  “这你放心,如果不办,我夏商俩字就倒过来写。”

  彩虹抚了抚安婧的头,说:“别哭了,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现在给他办手续去,免得他在这里晃来晃去你看着不舒服。”说着,彩虹扭头对夏商说:“走吧,办完了你连夜走吧,凤林乡没有的地方了。”

  夏商面露难色,彩虹一看,小李还拿着砖头堵在门口呢,便扬了扬手说:“小李放他走,早走了早干净。”小李听话地松了手,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夏商跟着彩虹走了,不一会儿,安婧就听到了两辆车的发动机声。接着,夜的寂静重新填满农技站的小院。

  安婧的头又持续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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