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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叔鬼楼

  三叔是个土夫子,也有叫做地老鼠的,这是隐晦的说法,其实就是个盗墓的。虽然盗墓这毁尸灭坟的行业让人所不齿,但是三叔凭借一身盗墓的绝技,走南闯北几十年,也确实闯出了很响的名气。关于三叔盗墓的英勇事迹,在外面传播得很神,说他是金身罗汉转世,手持一把逆天神剑,锋芒闪闪,专克那些僵尸恶鬼。

  这种传来传去的事情,难免会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我向来对此采取听之不信之的态度,因为作为一名作家,很容易就分辨出其中明显地添加了民间神话故事的情节。不过,我从三叔的口中也确实听到过很多异常诡异的故事,而我的小说所描述的盗墓场景,其中有很多是对这些故事加以演绎而成的。

  说起三叔的本领,和我家族还有着不少的关系。古语有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我们谢家就祖传着一门独特的本事,这就是盗墓。其实,要是真追究起来,我们祖上还真不是做这个的,那叫堪舆,是专门给人看风水论宅地的,当时也算是个正经职业。至于怎么从堪舆跌价到了土夫子,则是以后的事情了。不过自从做了这一行,我们家族确实是很快地崛起了,特别是二十余年来,在我的家族中,就硬生生出了一个三叔这样大师级的盗墓高手。

  三叔这个人,在我们那一带已经成为一个传说了。

  他这个人很奇怪,身上总像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据说他出生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而且一声没有哭,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奶奶看,末了竟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就把我奶奶给吓死了。

  据说,生来鬼笑的人是冤屈而死的鬼魂托生的,此生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因此浑身都是无边的冤怨煞气。对于这样的鬼孩,民间的办法是将古老的瓷碎片在他眉心处划个口子,放出煞气,再在门槛底下埋上一个旧犁,这样才能压制住他(她)。

  三叔有没有被压制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人在家里极不得宠。在一个大灾年里,他就跟着一个江湖人走了。据说那个江湖人穿着十分特别:一双草鞋,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掖着一包符,一手摇一个紫红色的铃铛,一手敲着一个银色的小锣,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那人收三叔为徒弟之前,让三叔做了3件事:

  1.让三叔望着当空的太阳,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马上分辨出东西南北;

  2.让三叔挑了一大担东西爬坡。

  3.他将一片树叶放在荒野外的一个坟山上,让三叔一个人在黑夜里去取回来。

  三叔都做到了。那人仔细看了看三叔,说了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把三叔带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湘西赶尸人收徒弟的3项基本测试。

  湘西民间自古就有赶尸这一行业,学这行业的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胆子大,二是身体好。赶尸匠从不乱收徒弟,必须面试。一般来讲,要满16岁,身高1.70米以上,同时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相貌要长得丑一点儿。

  为什么相貌要丑?这条好多人一直不理解。我也请教了一些人,有人说,是因为赶尸往往要接触到女尸,要是赶尸人长得俊秀的话,有可能被死去的冤鬼缠上。

  这话听起来还真的很好笑。不过,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条一条都可能是用命换来的,由不得你不含糊。

  三叔长得非常俊秀。那人把三叔带走时,叹了一口气,又说了那句话,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坚持收了三叔做徒弟,也许是因为他老了,想赶快找个人把衣钵继承下去吧。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规矩?反正,我只知道三叔当时就跪下给我爷爷磕了仨头,就跟着那人走了。

  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再一次见到他,他已经从一个少言寡语的少年,长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只是,他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阴郁之色。在他的后面,默默地站着一个面色极为苍白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那时,爷爷已经去世了。父亲是长子,长兄为父,代表谢家把他们隆重地接进了门,甚至还给三叔三婶补了一个热闹的婚礼。

  兄弟一别二十年,自然是非常高兴。可是我父亲后来回忆,三叔那时的样子很古怪,而他的妻子就更古怪。那个女人竟然有着那么苍白的脸色,恐怕只有死人才有那么苍白的脸色吧!而且不管众人招呼什么,她总是那样默默地站在三叔身边,从始到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在人面前吃喝过任何东西。

  三叔当时已经是盗墓界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经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和胆识,在这盗墓界中声名远扬,显赫一时。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突然金盆洗手,毅然决定退隐,再不过问那盗墓之事。他后来到北京的潘家园一带开了家古云斋,陆续将那些昔日摸金倒斗所得的宝贝悉数变卖,然后分批捐给了希望工程。之后,他在北京远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只留下那个古云斋给我二叔的儿子小胖照看。再后来,听说三婶离他驾鹤西游,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里。

  在我们谢家里,真正从事盗墓的虽然只有三叔一人,不过因为他的辉煌名气,我们家族的一些人就顺其自然地从事了与盗墓有关的行业。比如我二叔,开了一家很大的古董店;我四姨,开了家很大的玉器店……

  在这个家族中,可能也只有我们一家真正与盗墓分割开来了。我父亲是个本分老实的教书匠,他一直固执地认为盗墓一行毁人清修,太损阴德,坚决抵制三叔不劳而获的盗墓思想。为了避免我被他教坏,甚至将我千里迢迢地送到外地去读书。从此,也就将我与那个神秘莫测的盗墓世家分开了。

  等我长大以后,才渐渐知道这盗墓一事原来不是我三叔首创,他只是将其发扬光大了而已。真正说起来,这事情要从我祖上那一辈寻根。

  话说我这祖上,本是前清号称“京城第一神算”的阴阳路人谢一仙。要是说我这祖上谢一仙,他那一身的手艺可不是吹出来的,他可是正正经经天生的阴阳眼,上通神灵,下辨鬼祟,因此朝中权贵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迎来送往。可就是因为经常出入豪门,摆平了一方,却得罪了另一方。久而久之,谢一仙不得不偷偷举家迁回了江苏老家。不过他在自己的后半生里,主要还是在那陕西、甘肃一带盘桓。你要问我祖上为何偏偏去那穷乡僻壤里转悠什么?这就牵扯到了我们谢家又一项祖传的本领——看风水。

  在古代,这看风水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堪舆”。

  提起这风水一门,有好多人恐怕会嗤之以鼻,想着这不就是些坑蒙拐骗的伎俩吗?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看风水可是一门技术活。要是真正论起来,这风、水二门,可是大有讲究。光说这堪地望风、辨别阴阳,就是一门学问。有人说,这祖上的墓地要是修得好,那后人就会人丁兴旺,子孙满堂;这墓地要是选错了,那就请等着家世败落吧!

  这辨风水探穴地之法本是正道,当个堪舆也算是门正经正经养家糊口的职业。可是到了我爷爷这一代,世道变了,接连的战祸生灵涂炭。这乱世中,人们只顾着保命、逃命,有谁还顾得上选什么风水宝地?

  就这样,我们谢家祖传的手艺渐渐养不活人。一家老小总不能喝西北风吧?穷则思变,这手艺经过演化、吸收,也就慢慢演变成另一门技术:盗墓。

  说到底,这盗墓和那识风水探穴地差不多是一条路子。

  中国的墓葬文化有四千年,盗墓几乎是相伴而生。其间还出现过不少官盗,所以这古墓修建的时候,除了要看那风水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盗。

  这防盗之法,可谓是花样百出,比如什么滚石、圆木、乱枪、刀阵、暗器,还有那什么诅咒之流。

  这么说吧,古墓之中可谓是太不太平了。要知道,古墓本是沉寂多年的死穴,死尸因为吸收了古墓中的唳气、煞气,早就经不了生人的气味。一旦那古墓中的死尸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就会发生尸变,变成红毛、蓝眼珠、白牙厉厉、手指尖尖的大粽子,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古墓中的粽子乃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要对付它,就只有用那摸金校尉祖传下来的法宝黑驴蹄子对付它。要知道,黑狗血可以逼得鬼神不入;黑猫眼能够上看天地、下看阴阳,逼得妖邪现行。而黑驴蹄子则专门克制那古墓中发生尸变的粽子。

  除了粽子以外,墓室中普遍存在的还有那横行的尸鳖,以及在周围游荡的冤鬼、妖邪等等。要是一桩一桩论起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想起来骨子里都会直冒冷气。总而言之,反正是层层危机,步步凶险,一进入这古墓之中,那就是半条命踏进了阎王爷的门槛。

  所以久而久之,盗墓界中的不同门派就创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规矩。比如徒弟先进、师傅后进,小孩、女人不准入内。因为把徒弟放在前面,是防止出现危险时可以先抵挡一下,师傅就会审时度势或出手相应,或逃命去了。不准小孩、女人入内,是因为女人阴气太重,容易被尸气所伤;孩子灵气不足,容易被那恶鬼上身……

  这盗墓之事实在是太悬乎,别说这师徒的情分,就是亲娘老子,到时候也顾不得了。所以这盗墓行讲究的是,手艺“父不传子”,最多也就是外甥跟舅、侄子跟叔的师徒关系。

  再说这盗墓的程序,是先要拿出一根蜡烛,点着后拴了绳子垂进古墓中,一是祈求祖宗保佑,不要让进入者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二来也是检验那墓地里的氧气充不充足。要是蜡烛熄灭了,就说明古墓中要不然就是氧气不足,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要进墓穴之前,也有规矩,要先拿朱砂、熊胆、鹿茸、人参、犀角、雪莲等珍贵材料特别配置的朱砂保命丸含在嘴里。这药丸是摸金倒斗必备的保命丹药,可以防止身体不受地下的尸气、瘴气所伤,再拿一把金刚伞护住身体,随后按着先后顺序慢慢进入那阴森森的古墓之中。

  至于进入那古墓以后,规矩就更多了,比如必须要尊敬死者、鸡鸣烛灭不摸金等等。这些东西,要是当真论起来,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经过姥姥的提醒之后,我猛然想到,三叔既然纵横盗墓界那么多年,恐怕多少也懂一些捉鬼擒怪的本领。况且,孙文曾经和我说过,那张诡异图片里的女人和一个古墓有关系。要真是那样的话,对于古墓里的事情三叔可是行家,我要是请教请教他,说不定他还真能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赶紧给三叔发了一个短信,把这件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下,最后又把那张诡异的图片发了过去。

  信息发过去没多久,三叔那边就有了回复。三叔的回复很短,只有几个字:图片已收到,你马上来鬼楼找我。

  收到三叔的短信,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怕……怕去三叔那里。

  三叔住的那个地方,闹鬼!

  三叔居住的地方,叫做鬼楼。提起这个鬼楼,其中还有一段故事。这是一栋二层木结构的白楼,地处北京远西郊,原本是一个国民党贪官金屋藏娇的别墅,里面供养着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戏子。后来共产党打进北京,将这贪官拉出去法办了,等到人们再进入这别墅中,想给那戏子做一番思想改造工作,然后发放些路费、衣食之类的东西,送其回家好好过日子,却发现她穿了件大红旗袍,脸上浓妆艳抹,身子已经吊在房梁上,早缢死多时了。

  房子自然充公了,先后进驻的是机关单位,随着政权的稳定,就搬进了城里,之后分给城市贫民做了民居。这些翻身当家做主人的城市贫民由国家分配了工作,又先后搬迁到城里离单位近些的住所。慢慢的,民间就传出这栋小楼不吉利的流言。再之后被分配到此处的居民为了搬到城里,总会向房管部门提出各种理由,也会或多或少暗示性地提一提这些流言。随着改革开放,人们对封建迷信那一套也不怎么避讳了,在提出搬迁换房时,甚至会理直气壮地将民间流言作为了理由,并罗列出那年那月那日,以及那年那月那日,还有那年……住在楼里的某某、某某某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还说某某、某某某……经常听到有一个女人满是幽怨地叹息声。还有阳台上空空的摇椅,经常就在无风的状态下自己就“吱呀吱呀”地响起来。更有人在深更半夜时,看见到过有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子直勾勾地看着……民间流言就怕添油加醋,甚至煽风点火。久而久之,这闹鬼的事情就传开了,一时间谣言纷纷,说那女人身穿红袍而死,一定是有极大的冤屈,在这鬼楼中频频出现,是要向敢于住进这鬼楼里的人讨还血债呢!

  如此一来,弄得再没有人敢在这鬼楼中居住。况且,如果站在楼上向远处看去,是一片荒凉的乱坟岗子,这就更加显得此地荒凉诡异。

  再说我三叔,他听到这鬼楼的事情后,大感兴趣,特意驱车去了北京西郊一趟,远远地看了那鬼楼一眼,当时就决定将其买下,作为他隐居的别墅。家人、朋友无不加以劝阻,三叔却只是微微一笑,当晚就单身匹马拿着一个黄铜匣子住进了那鬼楼中。

  大家担惊受怕了一夜,第二天却看见他满面春风地回来了,说这鬼楼中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然后叫我和小胖给他搬行李,他要正式搬到鬼楼中住。

  大家将信将疑,眼看着他在那楼中住了大半年平安无事,才渐渐相信这鬼楼中果然是干净的,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后来,三叔给我讲解风水之术时,对我说这鬼楼中确实有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不远处的乱坟岗子本是几百年来埋葬孤魂野鬼之地,积郁了无数的阴气,早在地下形成了一层至阴的唳气。而这鬼楼不偏不斜正好修在了这阴郁之地的阴穴之上,正是阴上加阴,不闹鬼才怪!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的死,有可能也是鬼楼中的厉鬼所为。

  我当时听三叔这样一说,不禁大惊失色,忙问三叔这鬼楼既然阴气这么重,为什么还要居住在此,难道他就不怕恶鬼缠身?三叔淡淡一笑,指着那黄铜匣子说,这些许鬼气还难不倒他,只要有这黄铜匣子护身,无论妖魔鬼怪,还是魑魅魍魉,全都伤害不了他!

  我当时听三叔这样一说,羡慕得不行,想着那黄铜匣子中不知道装了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赏玩赏玩才好。

  正这样想着,车子“嘎”地一声停下了。我向外面一看,车子远远地停在了鬼楼前三四百米处。虽然三叔已经在这鬼楼中居住好时,可是他一向是深居简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已经有人居住。那出租车司机见我要去鬼楼,又不能拒载,只得犹犹豫豫战战兢兢地开着车,劝了我一路。此时见我交钱下车,立刻掉转车头一溜烟地跑了。

  我看着这鬼楼古旧的栅栏,象牙白的墙壁,想着那个在这里缢死的女人,立刻觉得头皮发麻,阴气逼人。看来这阴森森的房子里还真的有股子鬼气。

  鬼楼的大门敞开着,我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三叔!”

  没有回声,我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了一下,正在犹豫,就听见里面有人喊道:“嘿,原来是你小子,华伟!”

  我定睛一看,小胖正挺着大肚子在那边傻乎乎地冲着我笑呢!一见小胖,我心里就乐了,小胖是我二叔的孩子,我们打小是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一起逃学,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上树掏鸟蛋,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小胖还是那样总是乐呵呵地笑。看着他傻呼呼的样子,我心里就乐开了,不由得就想起我们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寒暄过后,我拍了拍他的肚子,嘴里就贫开了,“我说胖爷,我怎么看着您最近又发福了?您当年的身段可不是现在这样,那可是一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特牛逼青年!据说,当年您从那狮子陵汉墓到俪山秦陵,就连咱皇城根底下的那座南荒古墓都让您老人家给顺了去,您可是盗墓界里响当当的人物啊!如今这身段儿,还能钻进那狗洞吗?”

  因为盗墓界的规矩,一代人当中只能有一个涉足。在父亲那一代,懂得盗墓风水之术的是我三叔。三叔并没有子嗣,况且依照规矩是不能父子相传的,所以就把这倒斗之术传给小胖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叔一直都没有将这门手艺传给他。为了这事,小胖一直对三叔耿耿于怀,我也一直爱拿这事来打趣他。

  小胖见我一来就挤兑他,也说道:“你个瘦猴子不就是比你胖爷我多念了几年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哪像胖爷我,”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这里可全部都是真家伙!”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再说了,你个孙猴子再折腾,又岂能跑出如来佛祖的手心?”

  我的心头不由得一紧,预感今天之行不会太顺。

  当我和小胖在客厅中拌嘴的时候,三叔早在听到了动静,这时就从房间里招呼我进去。三叔依旧是穿着一件绸子对襟小褂,办仰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我们。我见今天三叔的气色还好,赶紧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候了一声,然后挨着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三叔笑眯眯地对我说:“听说你现在成作家了啊!什么时候把写的书给三叔拿来几本看看啊?”

  我赶紧说,只是随便写写而已,让三叔见笑了。

  我看着三叔,不禁又想起几年前,三叔不知道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变故,突然就提出要退隐江湖,并且发下毒誓,要是今生再踏入古墓半步,就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自从几年前三婶突然得了一场怪病死去之后,三叔变得更加沉默起来,整天一个人闷在这鬼楼中,并且拒绝任何人的打扰。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和三叔单独待在一起。

  据我父亲说,三叔这个人从小就是沉默寡言,没人时就喜欢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身上总是有些隐隐约约的鬼气。

  我这时看着三叔,突然感觉有点陌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小胖也讪讪的站在那里。

  气氛一下子就严肃了。

  “三叔,”我说:“那张照片……”

  三叔点点头,说道:“我正是因为这张图片才叫你来的。你不用怕,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先给你一个东西看看。”说着,他从那个黄铜匣子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老照片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来,照片上有3个年轻人,肩并着肩,在一个汉白玉石墙旁开心地笑着。那汉白玉石墙上面清晰地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鸡头,怒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旁边是一股向四周飞舞的火焰。在顺着汉白玉石墙远端,是一条昏暗的通道。在昏暗的背景之中,隐隐约约看得到一个披着沙巾的神秘女子的身影。

  我一惊,这个照片上的女子竟然和我见到的神秘女子一模一样!连忙问道:“三叔,这照片……”

  三叔点点头,“这个照片上的3个年轻人,就是我和我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中间的那个,显然就是年轻时期的他。

  我又是一愣,这个照片上的人竟然是年轻时候的三叔?难怪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他右边的那个人怎么看起来也是那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我仔细地看着,在那3个人之中,三叔的笑容要阴郁一些。他的眉宇之间,总好像凝结着一层阴森森的鬼气。

  可是,这照片远处那个隐隐约约的神秘女子又是谁呢?

  三叔却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在,那里只有我们3个人。”

  我再次一惊,难道这个神秘女子真的是鬼不成?

  三叔这时说道:“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要是那个女子再和你联系,你千万不要回话,以免出事。”

  我见三叔说得郑重,而且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也没敢多问。

  小胖这时问道:“三叔,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物什?该不会是什么成精的狐狸吧?”

  三叔缓缓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比较古怪,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们什么都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去想它了。华伟,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了一句:“三叔,你们当时是在哪里呢?”

  三叔一愣,过了很久,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三人当时在一座古墓之中。”

  我点了点头,没敢再说什么。

  三叔仰在沙发里拿着照片仔细地看着,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我看着三叔,突然间觉得他老了许多,当年那叱咤风云的风采早已不再,甚至看上去有点可怜。

  我看三叔的样子似乎很疲劳,便拉着小胖起身告辞了。

  三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有时间再来玩啊。”

  我和小胖答应着向外走。走了很远以后,我转身回望,只见三叔依然站在窗台旁,静静地看着我和小胖。

  从三叔那里出来以后,本来想和小胖好好聊聊,他却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古云斋里接了一单大生意,员工们做不了主,让他立刻赶回去。小胖不好意思地说:“实在对不起呀,咱哥俩只能回头聊了”

  我拍了拍他胖鼓鼓的肚子,笑道:“您胖爷可是做大买卖的人,怎么能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起叙旧呢!得了,你先忙你的去吧,咱们哥俩有空再聚吧!”

  小胖还想说什么,这时电话又打过来了,小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拦了辆车,然后扭头对我说:“我捎回你去?”

  他们那个行当,都是些背人的话,况且偏一偏就是手铐子的干活,还是少听为好。我连忙说:“不用了,你忙你的。”

  小胖也没客气,一边朝着电话里骂着,一边跟我道了别,就匆匆地走了。

  我没有打车,只是慢慢地往回走,看着天边飘荡的闲云,又想着小胖起码还有个古云斋能回去,而我只能去面对那冷冷的墙壁,或者电脑那边一个个遥远的陌生人,甚至那个神秘的女人……这样一想,我就更不愿意回去了,随即打电话给孙文,问他有没有时间,哥们我今天拣到金元宝了,大出血,全聚德吃烤鸭的干活!

  和孙文这样的人交朋友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一个电话,他马上就会赶到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想想那考古队里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可是他家里也需要照顾吧。不过,他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他家里的情况,我也就没好意思问过。朋友之间,也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这样朋友才能做得更自由、更长久。

  孙文这小子可谓是神速,我还没有赶到和平门,他就已经在烤鸭店里等着我了,此时正拿着一双象牙白筷子无聊地敲着桌子呢。

  我笑着说道:“嘿,这真是不花钱的东西来得紧啊。鸭子还没有上架,筷子就先举起来了!”

  他笑笑,没有说什么,把筷子放了下来。

  孙文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不爱说话,表面上有点冷,也有点阴,可是却有着一付热心肠。这样的人,就像《三个火枪手》之中的阿多斯一样,一定有着一段不寻常的故事,只是已经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别人永远不会知道而已。

  我见他那样子,赶紧让服务员先上了一盘凉菜,几瓶啤酒,让他先吃点喝点,最后又忍痛点了一只鸭子。

  趁着鸭子还没有上来,我赶紧对他说了三叔那张诡异的照片,希望他能帮我分析一下。

  在听我说的时候,孙文一直在冷笑,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良久,他才说:“你有没有觉得,你三叔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一愣,“你说什么?”

  他说:“你三叔说那个古墓中只有他们3个人?”

  我说:“是啊。”

  他说:“那不可能。要是这古墓中只有3个人的话,那这张照片又是谁照出来的?”

  那古墓中一定还有一个人,可是,三叔为什么不愿意提到呢?

  我疑惑地看着孙文,希望他能给我找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却冷笑起来,又不愿意说话了。这怪人,既然不愿意说话,我又不好勉强。这时正好烤鸭上来了,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招呼孙文吃鸭子。孙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里不咸不淡地喝着啤酒,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手机又“呜呜”地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胖打来的,我接通电话,问他那边的生意处理好了吗?他得意地说道:“咳,是个大傻鼻子美国佬儿,什么都不懂,让我三两下就给他侃晕了,硬是把个民国的尿壶当作战国时候的神器卖给他了!”他又胡扯了几句,就问我在哪里,说马上派车来接我,然后弄壶小酒好好叙叙才行。

  小样儿,还跟我打肿脸充胖子,刚才在三叔那里还打车呢,一转眼就有车了?况且,三叔的钱都捐给希望工程了。就算是有钱,按照三叔的脾气以及小胖的那副德行,也不会给他配车的。

  我故意“呵呵”了两声,然后说道:“可以啊,你小子牛啊,怎么一转眼这都混上车了?”

  他含含糊糊地说:“一般,一般!”

  我说:“得了,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

  小胖听我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也行,你直接打车到潘家园的古云斋就行,司机都知道我这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吹呢!北京大了去了,的车司机海了去了,都知道你那儿?还真把自己的古云斋当成中南海了。

  挂了电话,我却发现桌子对面的孙文已经不在了。这小子,怎么不言语一声就走了。我招呼服务员,想要结账。她却说:“不用了,先生。刚才那个和你坐在一起的先生已经提前把账单给结了。”

  我四处找了一下孙文,甚至到洗手间看了看,都没有找到,估计是在我打电话时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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