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还没明白过来,刘名“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后猛扑了上去。
我心里暗叫不好,程济的尸体全身都是乌黑乌黑的,明显是中了剧毒,恐怕是碰不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候刘名已经抱住了程济的尸体。
“刘名啊,人死如灯灭,别太伤心了。”木叔见刘名如此伤心,赶紧上前扶着刘名说。
刘名接触了程济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略略放心,开始为刘名感到伤心。我知道失去双亲的滋味,因为我深深体会过那种滋味。甚至我觉得刘名比我幸福,至少他还跟父母在一起幸福地生活过,得到过父母的爱。
可是我呢?
我甚至都不能记得我父母长什么样子,甚至他们现在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一下也就涌了上来。
旁边的胖子一看我掉眼泪了,好像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眼泪也流了下来。我也能理解胖子,他爷爷被害了,他的父亲到现在还在监狱里。
我们三个为这件事情都付出太多了。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三个男人在一个房间里围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涕……
“你们谁是死者的家属?”有人在身后说。
“是……”胖子刚要说是刘名,我急忙抢先答道:“是我,怎么了?”
胖子满脸惊奇,我根本就不理会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抬头打量眼前这个人。只见眼前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拿个文件夹,边翻动着边问话,他一听我是死者的家属,马上又问道:“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我说。此时刘名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根本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那行,你跟我去办公室办下手续。”说着白大褂转身就走了,我赶紧就跟了上去。
到了办公室,那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张纸甩到桌子上,说:“签了这个死亡证明,交了钱,你们就能把尸体给领回去了。”
我拿起那张死亡证明,只见前面写的是程济的一些基本情况,而在诊断结果那一栏上赫然写着:响尾蛇蛇毒致死。
“你父亲是中了响尾蛇蛇毒死的,而响尾蛇是沙漠特有的蛇种,咱们秦岭这里是根本没有响尾蛇的。你父亲怎么会被这种蛇咬伤呢?”医生问道。
“哦……这……这是我父亲饲养的。”我急中生智,说着我赶紧就在那张死亡证明上签了字,交给医生,赶紧离开了办公室。在开门的一瞬间我听到医生嘟囔了一声:“什么人都有啊,还有人养响尾蛇玩……”
我离开办公室后把死亡证明放到了口袋里,我觉得现在还是暂时别给刘名看的好。回到停尸间后,我把胖子拉到了一边。
“你身上有钱吗?”
“有啊,怎么了?”
“我得给医院交钱才能把尸体领回去,可是我口袋里没多少钱了,你有多少?”
“我口袋里也就剩一百来块的车票钱了,走得太急我没带多少。”胖子无奈地说。
“这怎么办?”我一下就犯难了。
“怎么了?”木叔见我和胖子在那里为难,就过来问。
我心想现在没什么办法了,而且这事也不怕他知道,于是我就把我们的情况和他说了。
“哦,没事,我和院长认识,我带你们去找院长。”说着木叔就带我们向院长办公室走去。最后和医院的协调的结果是我把身份证压在那里,在一个星期之内把钱补上。
“那尸体怎么办?总不能去火葬场再压我的身份证吧?”在和医院协调后,胖子在走廊里问我。
对啊,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要不让你家里人送点过来?”我无奈地看着胖子说。
“实在不行……”胖子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对了,那李方不是死活要来吗?你赶紧让她带钱过来不就行了?”
“行是行,可是李方明天才能到,那尸体今天晚上上怎么办?”我正说着,忽然看到胖子脖子上带着一个东西。我心里一动,上前一把就拽出来,一看,果然是阴煞牌!我就问胖子:“你他娘的怎么把着东西带到脖子上了?”
“嘿嘿……我……我不是听你说这东西辟邪吗?所以就……”胖子不好意思地说。
“这块给我了。”我二话不说,伸手就抢。
“凭什么给……给你啊?我就剩这一块了。”胖子护着脖子不让我摘。
“你他娘的,真以为我傻啊?在洛阳的时候你往保险柜里放都放了六个,你现在在这里给我扯这个?你他娘的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就收拾你!”我说着就举起了拳头,佯装要打。
胖子一看露了底,马上就泄气了:“好了,好了,给你不就成了?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不稀罕吗?”胖子十分不情愿地把阴煞牌取下来给我。
我接过阴煞牌,转身往停尸房走,边走边说:“你现在就赶紧和刘名一起把程济的尸体给送到火葬场,我一个小时后去给你们交钱。”
“你……你去哪里?”胖子赶紧追上来问。
“我去把阴煞牌卖了凑钱!”我看都不看胖子一眼。
“这……”胖子有些为难。我没容他说出口,就停住脚步,然后回头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程济的的尸体就这样停在大街上?”
胖子无话可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了停尸房。
此时程济的尸体已经又被白布给盖了起来,刘名已经停止了哭泣,坐在尸体的旁边发呆。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刘名的肩膀,说道:“你和胖子现在就把程叔给送到火葬场,我现在去想办法弄钱。”说完我拉着木叔走出了停尸房。
“木叔,你知道县城的古玩市场在哪里吗?”刚到外面站定,我就问木叔。
“不……不是很清楚,好像……好像是在东城……”木叔居然又有点惊慌失措,但是他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你去古玩市场做什么?”
“出来的时候我们没带多少钱,现在我们缺钱,所以我想卖点东西。”我说。
“哦,原来是这样,古玩市场就在西城的菜市场对面。”木叔如释重负。
“你不是不知道在哪里吗?”我疑惑地问道。
“哦……刚……刚才一急给忘……忘记了。”木叔脸上又布满了恐慌。
我觉得很奇怪,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时间紧急,我也就不多问,问清楚古玩市场的具体位置,就离开了医院。
东城的确要比西城好得多,基础设施建设做得很好,道路平坦,一路畅通。二十分钟后,我就已经找到这个小县城的东城古玩市场。
这里虽然是小县城,古玩交易市场居然也很热闹。其实秦岭这一带,古玩市场的繁华是相当有名的,一则这里是中国文化发源地之一,二是秦岭这个地方古墓多,倒斗的也多,自然需要一个交易市场来做交易平台。所以别看这些店铺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弄不好他随便拿个东西出来就能把你吓死。
我没工夫多逛,随便找了家规模最大的店铺走了进去。
“您想买点什么?”我刚一进店铺,柜台上的一个中年伙计就赶紧站起来问我。
“哦,元量留古现缺,门里见大挂脱。”我说。
这是古玩行的切口,意思就是:我现在缺钱,有件东西想放在你们这里脱手。但是我要你们能主事的见我。
我不想和小喽啰们浪费时间,所以上来就直截了当。而任何古玩市场有一个真正主大事的人,就像胖子的爷爷在洛阳一样。
那伙计一听,脸色一变,看着我说:“您稍等。”说着就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开始拨号,显然这个伙计知道我是行家,手里的东西肯定有来头。
电话一接通,中年伙计咕哝了几句,然后把电话给挂了,对我说:“您老稍等,这就来人带你去见四爷。”说着赶紧给我搬个凳子,请我坐下。
不一会,就有一个小青年走了进来,进来后和那伙计一对眼色,然后张嘴就对我说:“大说,门里挂脱可,古先我过。”
我一听就火了,心想:你他娘的年纪还没我大呢,就想先看货?于是我也不客气,说:“你们没诚意就算了,我去别家。”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您……您老先别走,刚才四爷交代了,让我见你先说那句话,如果你同意了就不让你去见四爷了,如果没同意就马上带你去见四爷。”那年轻人一见我要走,赶紧上前解释。
“你们四爷是谁啊?摆这么大的谱?”我十分不高兴。
“嘿嘿,真对不起您了,四爷说了,做我们这行的不谨慎点不行,我这就带你去见四爷。”那年轻人尴尬地说。
于是年轻人在前面带路,我跟了上去。
走过几家店铺后,年轻人终于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铺前停了下来,然后对我说:“就是这里了,您进去吧。”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看了看那毫不起眼的小店铺,心想:看来今天我的确是找对人了。那个所谓四爷的行事方式的确是个行家,现在再一看他这个小店,我更加佩服了,小店面做大生意,的确厉害。
我迈步走进小店,一进小店就看见一个老头子和一个中年人坐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看着我。
“您就是四爷?”我看着那笑眯眯的老头说。
“呵呵,是的,咱们里面谈。”说着老头儿打开柜台,让我进去,然后带着我进了柜台后面的里间。
里面的空间要比外面大得多,装修也更考究,四周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我一眼扫过去知道,其中大部分都不是精品,不过是一般的古玩。
“来,请坐,还未请教贵姓?”四爷在屋子中间的那个茶几旁边坐了下来。我也走过去不慌不忙地坐下。
“免贵姓孙。”我面带微笑,回答道。
“哦,那孙先生,我现在能看一下东西吗?”他看着我说。
我马上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
“哈哈,孙先生太多虑了,如果四爷我做事情不上道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尽可放心,这里没别人,更不会强买强卖。”四爷笑着说。
“哈哈,四爷你也太小看我了,好歹我也混了几年,规矩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东西牵扯较大,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边说边把那阴煞牌掏了出来。我说的是实话,我们这行是有规矩,如果不守规矩,根本做不长。
“就这个,四爷您上眼?”我把阴煞牌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然后打开上面包着一层的白布,递到四爷的面前。
“我看看,孙先生的东西想必……”那四爷边说边把眼镜带上。他只看了一眼,呼吸马上就停止了,浑身颤抖,话都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您老看清楚了,我这是真的急着用钱,要不打死我我也不会拿出来的。”我说。
“我……我知道,我能……拿到手里仔细看一下吗?”他声音颤抖,但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我手里的阴煞牌。
“呵呵,当然可以。”说着我就把阴煞牌放到桌子上。
他颤抖着手,拿起来仔细地看,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放大镜来仔细研究。我估计这老头没有个十分钟是看不完的,虽然这东西肯定把他给震了,但是他一定会很谨慎的。
于是我站起来,看看四周架子上的古董。
我迅速地过了一遍,架子摆放的虽然都是真品,可是都是些三流货色,基本上不值什么大钱。只有一个明朝的铜制双龙耳熏炉的确是个好东西,可是这样的熏炉完整的话应该是一对,可是眼前却只有一只,那价钱可就大打折扣了。
“这位小兄弟,恕我问句行外话,如果你认为不方便可以不回答。”老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回头一看,他已经看完了。
“呵呵,四爷您客气,有什么你就问。”我走过去,把阴煞牌从他手里接过来,又坐了下来。
“本来按照行规是不能问的,但是这东西不简单,如果……”四爷有点为难。
“这东西是我和几个兄弟倒出来的,你放心,没有任何事情,不过如果你要怕事的话,我不勉强。”我起身假装要走。
我知道这个老狐狸想问什么,他是想知道东西的来路,然后压价,因为行上有规矩,祖传的和倒出来的价格是有区别的。
“哎……哎孙先生,别急,我没说不要啊。”四爷赶紧起身拦住了我,我暗暗发笑,知道今天价格很低了。
“这肯定是好东西,我做这行一辈子了,也就只收过一次这样的东西,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我在十年前收的……”老头说道。
我一听就烦了,心想我哪有时间在这里听你唠叨啊,我管你收过几次啊,鬼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于是我赶紧打断他,说道:“你就说你能出多少钱吧。”
那老头一听我这样说,就把牙咬了咬,大约思考了有半分钟,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十五万成交……”
我心里冷笑:你他娘还真拿我当新手了?看来不显显本事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呵呵,我刚才看到你那边有个铜制双龙耳熏炉,如果要是有两只的话,那它的价格不会低于这个数。”说着我伸出了两个指头,意思是二十万,他一听脸色就是一变。我继续说:“不过可惜的是你只有一只,那它的价格也就只值三万。”
说完我就把阴煞牌包好又放回了口袋,准备要走。
果然,当我把话一说完,他马上满脸堆着笑说:“没想到,没想到,小兄弟你也是老手,那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四十万成交,再多我真拿不出来了。”那老头说完为难地看着我。
这个价格还是低了点,但是在倒斗倒出来的东西里面还算合理,我着急用钱,胖子和刘名还在火葬场等我呢。于是我说:“可以,但是除了四十万外,那个铜制双龙耳熏炉也得搭给我,你那是单个的,值不了多少钱。”
我和我爷爷一样都喜欢收藏这些古玩,虽然是个残品,但还是有一定收藏价值的。
“那个不能搭给你,我这里除了你这个牌,就数那个东西贵了,下个星期卖给我那人,会把另一只送来。呵呵,我八千收两个。这样吧,咱四十二万成交。”看来他很得意自己做的炉子那笔生意,要不然不能拿出来炫耀。
我一听这个死老头竟然拿八千块收两个这样的炉子,就在心里直骂:卖炉子的这人真他妈的猪。
“呵呵,好,那就不勉强了,四十二万成交,但是我要现金,全部要现金。”我说。
“没问题,你稍等。”说着那老头就拿起旁边的电话拨了出去,然后在电话里说了几句方言,放下电话后对我说:“二十分钟内,钱给您送到。”说着就给我沏茶。
十五分钟后,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包走了进来,把包打开对我和老头说:“四十二万,一分不少。”
“您点一下?”那老头把提包推到我面前说。
我接过包,随便翻了翻,然后把口袋里的阴煞牌掏出来往老头手里一塞,说:“不用了,东西你收好,咱们两清。”
老头接过我递过去的牌子,又重新验了一遍,说:“行,两清了,你下次如果再倒出什么好东西,直接给我送到这里来。我保证不会亏了你。”说着他起身和我握手告别。
“呵呵,你放心,一定。”我嘴里敷衍着,然后赶紧出了那小铺。
下次?下次绝对没有,娘的,这四十二万够我花半辈子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去了银行,用胖子的身份证开了个账号,一下存进去了四十万,然后拿着那两万就直接奔向火葬场。胖子和刘名早已等在那里。
盗墓之王——程济,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小堆灰,刘名伤心欲绝……
“你说……我爹怎么会来鬼子沟?他为什么要来鬼子沟?他为什么不会洛阳找我啊?要是找我了也就不会……”刘名失魂落魄,抱着程济的骨灰盒喃喃自语……
我和胖子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看刘名的情况,我们觉得还是暂时留下来让他休养比较好,而且程济为什么会死在秦岭,这个事情我们也要去追究。于是我去医院把我的身份证赎回来,然后就县城找了家宾馆住了下来。
“木叔,你先回去吧,我们也实在是累了。”在宾馆里安顿下来后,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名和疲惫的胖子,就打发木叔让他走人。一边说着,一边塞给木叔一千块。木叔推辞了一阵,也就收下了。
“刘名,你放心,这事情咱们一定要查清楚,明天咱们就进鬼子沟查个清楚。”木叔刚一出门,我就对刘名保证,我知道刘名现在的心情,他现在别的什么都已经不在乎了,只想查清这件事。
刘名一听,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裹着被子就瘫倒在了床上。
“明天咱们不回洛阳了?”胖子问我。
“不错,咱们明天就进鬼子沟……”我躺在刘名身边,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闭上了。
我和刘名一样,实在是太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