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像流沙一样在指间滑走,我所有的纠结都终结在这个夏天的七月,我们终于凄凉地毕业了,非典的恐惧在珠海蔓延着,那段时间上街就看到戴着口罩的男女,都说,也许接吻也会是非典的传染途径。
苏半夏以他的坚韧终于成了我的朋友,我因此成为他那位小女朋友真正意义上的情敌,她哪天生病或生理上不舒服都会打个电话来骚扰一下我。我愤怒而无奈何地对胥韦和宋小默说,什么是LOLI,这就是LOLI,你们认准了,姑奶奶我又教会了你们一件很潮的事情。
然后我把手机不停地扬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发明手机?我为什么要用手机?难道手机就是用来被别人骚扰的?是个漂亮的男生还好,我可不要被女生骚扰,我是个正常的女人!
小默再也忍不住,她说:“是不是童童你的气场太中立,所以男人女人都想骚扰一下你?”
我恨得差点一脚把她踢到渔女的头顶。
宋小默的毕业论文居然也能过了,老天真是没眼,她失恋后居然活得有滋有味,一毕业在JJDisco安排了一个毕业晚会,还要求我一定要穿得漂亮参加。
胥韦找到一个好单位,就是在一家游戏公司设计软件,听说这一行热门得很,工资又很高,说是八月份就能正式上班。
至于罗列,他没有遵守承诺,说要在毕业前和我聚一聚,结果他等不及毕业就和李珈慧双双飞到异国的天空底下,也许,异国的天空比我们头底的那片天空还要蓝,还要明净吧。更也许,那里才有他心爱的人。
谁都不知道,罗列已经成为我一个刻骨铭心的疼痛。宋小默对我说,童童你那样执着于罗列,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他,通常,幻想的事物都是最美好,最令人向往的。
她说的也许是对的。他走了之后,我感觉有种什么东西从我的心空了,空得那么难受,我的烟瘾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每当想念罗列的时候我就点着一支烟,一边思念,一边吸着烟,胥韦说,我抽烟终于有点女人的味道了,说这话的下场被我当蚊子一样给拍死。
不过很奇怪,我始终只知道一种牌子的烟,是胥韦抽的那种。大概我这人就会死认一个道理,既然抽上了那种,就不想再换了。当然,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JJ是这座城市一家比较出名的迪斯科,它的好处是很少发生打架的事情。所以,很多澳门的生意人也会过来,里面大多俊男美女,还有穿得时尚性感的女人,想从中认识有钱的男人。
小默包了一个房间,挡住了门外的音乐声响。
胥韦破天荒地没有带女朋友出来,也许那晚,他真的是跟所有的女朋友分了,虽然我知道不是为了我,可是看见他单独一个人,让我的荒芜的心像是遭遇到甘霖,感觉没那么火灼地难过。
他和宋小默抱着麦克风当麦霸,我们整班人围在一起玩大话骰。我不会玩这种玩意,只觉得这玩意就像男女感情一样,猜不到真假,只能你骗我,我骗你,相信了会输,不相信也会输。只玩了一会,结果连续被灌了几大杯酒,有点不忿,怎么老是我输,于是把骰盅一推,坐到一旁,欣赏小默他们唱歌。
我一手抽着烟,一手拿着啤酒,脸红红的,眼神开始迷乱。
宋小默扑过来,把麦克风塞给我,说认识了我这么久都没听过我一展歌喉,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一偿心愿,她一说完,结果全场拍起掌来,好像之前说好了一样。
我讪讪的拿着麦克风,问:“真的要我唱?不要后悔。”
胥韦也笑说:“童童,我们合居那么久,你也应该一展所长啊,可不能老是以旁观者的姿态活着。”我的脸开始热起来,说实在的,不是我不想唱,刚才听着他们唱歌,小默的声音很甜,胥韦的却很有磁性,就像张学友那些深厚感性,弄得我心痒痒,也想来两首。只可惜我的声音属于破了声那种,一唱歌特明显,沙得让人难受,小默非要我唱摆明自找苦吃。
荧屏上出来奶茶刘若英的身影,响起了忧伤而动听的曲子,胥韦说:“就这首吧,你不是不会唱吧?”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外星人似的。
“我当然会。”在酒精的带动下,我不甘示弱地说,“唱就唱,就怕你们后悔!”
于是我张口开始唱起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桅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我一边唱,心里一边感动。这种忧伤的调子,还有歌曲里叙述的故事,动人而感伤,让我向往。我以为年少时的所发生的爱恋,是能一辈子延续,也以为罗列能等待我,等待我的成熟,让我可以学会去爱他,只可惜,他从来没有想过等待。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知道我暗地里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一有女朋友就大大方方地对我说,这是他的女朋友!他是在告诉我,不要喜欢他,我们是不可能的,他喜欢的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女人,我只是他的邻家小妹妹,如此而已。
是我傻,不愿意去接受现实,只觉得只要不去想,也许有一天他终究会和那女孩分手,他终究会接受我的。
人生的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遭遇了后面两种。
一滴泪悄悄地从眼睛滑落。
一曲终止后,我心虚地看了周围,幸好所有人都在专心地玩着,小默在和某同学在玩“小蜜蜂”,根本没有注意我在唱什么。
我干笑了一下,悄悄地抹了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发现胥韦在角落处专注地注视着我,在黑暗中,他的眼神却在发亮。
发现我在看他,毫不回避的弯起好看的唇,说:“唱得真难听。”
我也笑,早知道他好看的嘴唇不会吐出什么好话,放好麦克风,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不打击一下会死?”白了他一眼,拿起他前面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放回去,再转过去。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我的脸长成花朵形状了?”自从那晚,在楼下谈了话,关系莫名地暧昧起来,那种感觉,只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滋滋地产生。他老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有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他搂着一个女孩子经过,一看见我,他尴尬地跟我打招呼,还推开那女孩,而我,也逃似的跑掉。
逃掉后心里却隐隐难过,这男生其实和表面一样,一看就是靠不住的主,一边对你说着暧昧的话,一边跟别的女生勾搭,不知道今晚他单身而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大众情人吗?
其实有的事情,已经根深蒂固,即使他再怎么做也是徒然。最犯贱的是那个竟然会相信他会改变的人,那人就是我,那是将来的事了。无论胥韦将来是多么爱我,可是他的性格必然会伤害到我,只是这时候的我还太年轻,根本看不到将来。
于是,我假作正经地看着他,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犯贱,刚刚还在为一个男人的离去感到悲伤,马上又为一个帅气的男生而动心。
“你刚才哭了?”他低沉地问我。
他就是这样,用这种淡淡的关心来注意着我,虽然还是淡淡地怪他的作风,但是依然觉得心里偷偷地高兴。
“你看出来了?”这次,我没有否认,也许是酒精会让人脆弱起来,更何况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