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华士”可能有一百种勾兑方法,最牛B的是什么也不加。你可以把这种喝法理解为最浪费,也可以理解为品味。在“单行道”这种极需抚慰的孤男寡女会聚的环境里,品味决定了一切,哪怕你白天是修鞋的。
三年前我来过几次这里,那时候我还没有离婚。这种经历可以证明,我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儿,许俏对我的怀疑还是有些道理。我第一次来喝的是喜力,数量不少,但干喝不醉,三四十瓶下去也没有和不远处我一直关注的女士并桌的勇气,直到她应邀于另一位与我外表相差甚远的男士,我才为自己的后悔不已有些迷离;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喝的是威士忌,喝上两口又叫苦不迭,整得我两眼流泪,搓揉了一晚上眼睛,也没有恢复到泰然自若的神态;第三次就改成了红酒,状态比较好,桌子也并上了,谈得也不错,但一到离开酒吧的最后时刻,我却有心没胆儿选择了逃离。
这次不同,我不仅知道该喝哪种酒,该怎么喝,而且底气十足。分明是蓄谋已久的,怎么能够不成功?
酒吧的光色不错,暗淡中透着暧昧,伴着萨克斯舒缓的音乐,我也变得绅士般,保持着笑容灿烂。
一个个衣装素气、面部平静的女士单独或结伴来到这里。我想,也会有更为不轨意图的小姐,摒弃了红黄粉绿,混迹于此,扮作寡居寻求男人生理以外的帮助。两者不同的是,前者比后者更为躁动不安,她们的目标不清,随时等待被猎取而缺少主动。如果除去她们所拥有的拒绝的权力,基本和路边的小姐等同。但这又有区别,她们是不收费的。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士已经耐不住寂寞,在没有同伴的前提下先就着音乐高歌了一曲。这影响了酒吧的气氛,他没有意识到一双双不露声色的人们的眼睛对他的憎恶。是的,在这个场合,就算人们愤怒了,也不会轻易体现在脸上。来这里的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都得把自己当作高素质的白领阶层。至于所谓的白领阶层到底有多高尚,无从考虑,它本身就是抽象的。那个男士的确意识不到,我的憎恶就在掩饰,相信每个人都如此。
我的判断出错了,一位女士为她轻轻鼓掌,接着两人坐在了一起。他的真诚让她采取了主动,我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感到失落,看来,咱还得学。
音乐又轻轻扬起,男歌手抱着吉它,伴着颤动的鼻音,一次次埋下头。他时而沉睡,时而在睡梦中惊醒。我的目光就着节奏在空中飘移,最终落在不远处一位女士的后背——她一身洁白。
我在等待,等着她回头,可是,她没有。我不得不站起身径直走向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可以和她正面相对。但问题出现了,我从洗手间走出的时候,她的脸却已扭了过去,对着我座位。
是在寻觅我?
我回到座位,再瞄向她的时候,她又转了回去。我有些失落,这真不是一个好位置。
我决定和她聊聊,虽然没看到正面,但一个背影已基本决定了她的气质——如果她不漂亮的话,就用这点来说服自己。
我同服务生要了纸片和笔,想了半天也没确定该写些什么。
“可以一起聊聊吗?”我终于下笔了,小心地折了几下放在桌面上,我的手心沁出了汗。居然会紧张,看来我和正经人还沾上点儿边儿。
纸条被服务生取走,此时,我显得悲壮,我已经为被拒绝做好了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认识,没什么可丢人的。她能来这里,就是等着被猎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何必那么矜持?
我又变得泰然自若,一想到别人的龌龊我就平衡了,这真不错。我决定观察对方收到纸条后的表情,就算她拒绝,我也要在她回头的瞬间用目光将她杀死,率先表示出自己的不屑。
服务生已经将纸条递给了她,不一会儿,她转回身,冲我轻轻一笑。这样,我们四目相对,用一个字对她形容:白。两个字:干净。远远超出了我所要求的标准。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同时也向她点了下头,结果晚了,她已经转回身,恢复了原来的坐姿,我的问候她根本没法看到。
我点头的动作完全落入了服务生的眼里,这让我异常地沮丧。丢人啊!怎么能不丢人呢?要知道,就算我这人不怎么正经,可我自尊啊。
为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扮作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酒。刚放下酒瓶,传纸条的服务生的嘴巴已经贴近了我的耳朵:“那位女士接受您的邀请,她请您并过去。”
不错!峰回路转!我有些激动了。掩饰住情绪,握着酒杯,我走了过去,服务生也配合着帮我提起瓶子。
“你好!”
她笑了一下,冲我点了下头。
在她对面坐下,我又有些茫然,具体说是她某个特点让我产生了不安。想起来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和我某个初中老师太过接近,而那个老师经常在我萌动岁月的梦中出现,以致我每次碰到她都精神紧张躲躲闪闪。之前的心跳正说明我还没有忘记那段罪恶的残念,而对面的这个女人,又让我的青春再一次回归。
“常来这里吗?”整理下思绪我首先发问。
“很少。”
我拖延了下时间,说:“这里还不错。”
“是的。”
我举起了杯,晃了一下。她也配合着,和我喝了一小口。
时间又停滞了。我得找个话题,想了半天,也没找到方向。不行,我不能胡思乱想,得镇静,泡妞嘛,得泡出点儿水平,别老惦记自己那点儿杂念和纯情。
我正整理着自己的状态,她却先说话了,问了我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来这里?我不能说是为了找个女人解决我心理平衡的问题吧?这未免显得低俗露骨。
“寂寞吧!”她抢先回答了。
这就好了,我们是同一个目的,我说:“我也是。”
我为她倒上了酒——她和我居然是同一种喝法。我有品味,那她也有。高人会高人,那我得绅士一点,说白了,要超出自身的能量,摆出一幅斯文的气质,还要夹带一点风流。
我说:“其实在这里,会把寂寞的情绪放大十倍。”
她笑了下:“那恐怕就不仅仅是寂寞了,还会滋生出点儿别的东西来。”
别的东西?她的话出乎我的意料,莫非这是她有意的挑逗?一定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如果我再斯文下去,反而是浪费机会了。于是,我决定放弃拘谨的方式,我告诉她:“那就不要控制!”
“肆无忌惮的?”她扬起了眉。
我笑了下:“鼓励你!”
她又笑了,脸上布满了妩媚,她顿了一下说:“时不时调戏一个男人,还是有点儿乐趣的。哦?”
这是公然的挑衅,我必须更加主动,不能被人看扁了。我说:“你这种想法很好,回避了被玩弄了的风险。”
我等着她回答。她端起杯,放在嘴角,轻轻抹了一下。她说:“女人有被玩弄的资本,正是因为她有价值。不是吗?”
看来我无需再等了,更没必要矜持。我告诉她:“你这理由很好,破罐子破摔?为出轨找了个借口?”
她望了我一眼,再一次扬起了眉,又落下。
音乐在继续,太高雅了,不适合T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