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好的产品被许俏带走了,少了一大块利润点。丑曼数码存储还有点赚头,不过厂家已经设了办事处,正筹备着自己建直销店,不会再管我的死活。TCLL网络产品还不错,但被老孟磨去了。他说两个人卖肯定要打价格战,那样伤兄弟和气,于是我就让给他签了J省的独家。
现在形势就比较危急,离婚快一年了,公司也该上路了,可还没有。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翻看着厂商的资料,研究操作哪项产品能让我上路的问题。这时,老孟进来了。
这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老孟这两年上班从没有过这么早,而且脱去了惯穿的西装领带,换上了一身休闲,自来卷的头发也变了,不知用了多少发胶搞得根根直立。
我暗自窃笑,老孟却若无其事,也凑过来盯着电脑。我没有做声,仍继续翻看着网页。最终,他忍不住了,说我这身儿休闲不?
我说我没时间关心你的休闲,我现在关心的是做什么产品。老孟说缺产品?可以找啊!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我有些来气。我说找到了,TCLL。
老孟不休闲了,骂了声“操”,跺了下脚,接着把上衣扒了下来,搭在肩上,一P股拍在沙发上。丑曼不赚钱吗?我说马上就不赚了,厂家设办事处了,在装修自己的形象店。
老孟的脸埋进了双手,良久也没有回应。我等着他的主意。
老孟猛然抬起头来,说今天还得约她。我说谁?小王啊。我说你给我立马消失。
老孟也不好意思起来,说不就找产品吗,多大点儿屁事儿,不就缺少产品吗,我给你选。
老孟抢了我的位子,握着鼠标吭哧了半天,说好东西都有人做啦,还是跟我做客户吧。我说不行,我不愿意出去和当官的喝酒。老孟说得了,我那些朋友真不错。我说你们那些人哪有有素质的,全是垃圾。
老孟急了:“你说什么呢?徐明!别人可以瞧不起我,你徐明怎么能瞧不起我?我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和老叶也不同。跟你说,我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多伤我心?有这么伤害朋友的吗?我们那些人全没素质,全是垃圾,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有和朋友这么说话的吗?我有话和老婆不说,和老叶不说,只和你说,你看不出来吗?你说说,你今天说的是什么话?”
老孟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有理,越有理就越能说。我几次叫停,他都停不住,于是,我决定去趟洗手间。
老孟不答应,扯住了我的胳膊。他接着说:“我来是找你说说昨天的事,你不听我的事谁听?我能跟老婆说吗?老叶嘴损,我能跟老叶说吗?我得跟你说。你不就那点儿生意的事儿吗?几个钱嘛,没那点儿钱能死啊?人活着为了什么?就为了赚钱吗?得要生活品质。是,我是没什么文化,可我正努力呢,我打算上电大呢,刚才就要和你说这事儿。你不听,你不听还瞧不起我,你说我多伤心?”
现在,老孟要把我感动了。
他接着说:“我要拉你做客户,是坑你啊?没素质,没素质怎么了?那些当官的要是真有素质,我能拿下那些工程啊?垃圾怎么了?他们要是不要回扣我怎么多拿利润?跟你说你得听,别不服,你看我没文化怎么了?我没文化现在不也比你有钱?跟你说,我去年赚了四百多万,你得卖多少个MP3?”
问题由此变得简单了,做产品的最终目的是赚钱。如果一年赚四百万,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这次,老孟把我感动了,我那心底嫉妒的抽动也瞬间消失了,不只是因为他交待了家底儿,而是感觉他真要狠心帮我,但我必须要确定一下。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老孟说:“真四百万,骗你我不姓孟!”
我关心的不是他姓什么的问题,而是我能赚多少。
老孟终于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了。他说:“只要你听我的,按我的路数走,四百万我保不了你,一百万跟玩儿似的。”
如果玩儿也能一年玩儿出一百万来,也是够诱人的。以前生意好的时候,累死累活也就这些。现在是微利时代,累死累活也赚不到。按老孟所说,只要听他的,不但能有,还能玩儿,这就相当不错。
我说:“老孟,咱现在就开玩儿,你说怎么玩儿?”
老孟拽着我的手放开了,把肩上的衣服扯下来穿上,又转回身卧横在沙发上,嘻皮笑脸地说:“首先,丑曼那东西你得做,不但要做,还不能让厂家做,这块儿得保你个基本。”
我说:“怎么能不让他们做?”
老孟瞪圆了眼睛:“你忘了?老叶当时怎么拿下五星的?”
老叶入行比较晚,主要做DIY类的产品,最开始做的是五星显示器。当时,这个品牌有三家城代,老叶没钱,屯的货少,销量也是最小的一个。老叶脾气怪,对东北区新来的业务爱理不理,这样,他逐渐被排挤,最后货都提不到了,直至代理权被取消。
老叶很难过,接下来厂家和另外两家城代陪着他一起难过。老叶陆续从北京、成都等代理商手上串货,进货时刨了税点,再每台赔几十出,不分销,只零售,价格直接贴到科技城各电梯口的广告栏上。这样,老叶赔着出,顺带配出些兼容机,还能微赚。
经销商不干了,按广告栏的价格提不到货,拐弯抹角拿到了也没有利润空间,转而去卖其它品牌了。这就出现了一种结果,代理商的货满满堆在库里,适逢降价,还得索取价保。东北区的业务找老叶谈,说已经决定不让你做城代了,就不要再卖了。老叶说五星东西好,我愿意卖,求你了,快告我吧。最后厂家坐不住了,给各处代理商发函,控制老叶的货源。老叶说有招儿你就使吧,北京成都不卖我就找上海山西的,总代不卖我找城代,城代不卖我就一台台买,有卖的就不怕买不到。过了两个月,东北区的业务换了,新来的一个似乎大有作为,把另外两家城代库房里的存货打上了“J省正规渠道产品”。老叶也不示弱,在广告栏加注了:我公司销售的五星显示器假一赔十,抵制暴利。
老叶似乎站在了消费者一边,这就有人支持。老叶做了恶,还有人同情,这就是高明。
我和老叶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天他在科技城里找地方挂“抵制暴利”的条幅。我的店面宽,另外老叶给我的第一印象也不太烦人,就允许他挂了两个。后来我发现自己卖的几项假冒的产品挺暴利的,条幅挂在那儿我就有些心不安,明晃晃的像在抵制我,就又摘了下去,送给了老孟。由此,老叶认为我这人不错,摘了也给安排个合理的地方,这样,我们成了朋友。
当时老叶时常污蔑自己先前的职业,通过对他过去的了解,发现这个人挺有激情的,但没长性。
老叶凭着当时的激情,又做回了城代,还有了账期的支持,他就做大了。
如果按老孟所说,效仿老叶的策略,恐怕不太合适。数码存储产品一般只能卖个单儿,没其它东西勾着,我不得赔死?
老孟说:“搅局做不死它,那就用其它办法,这事儿交给我了,走着瞧吧。”
老孟接着说:“从今儿起,你跟我混,主要是多帮我喝酒。客户那块儿咱俩一起做,网络部分归我,数字部分归你。”
我说:“行!胃不好我也喝!”
老孟撇了下嘴说:“不是行,是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