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发的包装到了,我叫华小妹放进楼外的库房里。交待完后,想起还有事没跟老孟说。我说我和许俏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老孟说老叶也不行?我说是,包括你爸都不可以。老孟说你滚,我就嘴大,明儿还说,爱咋咋地。
老孟嘴上说了,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说货发没?老孟说再等两天。我说你快吧,别断了财路。老孟说别废话了,我也急嘛。
刚放下电话,老孟的电话又打了回来。这次的语气严肃中带着中肯,他说:徐明,问你个问题,你说在我们有生之年会不会爆发世界大战?我吸了口气,说不能吧。老孟说你希望有还是没有?我想我应该是个热爱和平的人,我说不希望,世界和平万岁。老孟说行,我知道了。
没等我问老孟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他已经挂断了电话,莫名其妙。
张红去接孩子,自己打车走了。那束花留下了,插在窗前的瓶子里。我在床前踱着步,计划着下面应该做些什么。
去公司感受下胜利的喜悦?三点多了,到了就下班了。打麻将?正经人不该老干这个。那干什么?看看女儿吧!
打孩子姥姥家电话,没人接。打许俏的电话,通了,还是无人接听。再打?算了,会关机的。
路上的积雪很厚,车子打着滑,好不容易开到了小区门口,保安却不让进了。算了,不跟你们生那闲气,我他妈跳墙进去。
找到一个远离保安视线的栅栏,把车停在旁边,踩着车胎我就上去了。我还是身轻如燕,这些年梦里的轻功没白练。
上是上去了,但下不来了,一只脚被别在两个枪头之间。我不敢乱动,怕给大头朝下来个倒挂。想退回,另一只脚还得被别着。
这样,我进退两难,还累得气喘。该死的张红,弄得我腿软。怎么办?休息一会儿吧。于是我P股顶在枪头上,为保持平衡,还得稍稍扎进去一点,疼?那也得忍着。
几辆车从路上驶过,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展览品。看到我倒无所谓,我是担心被他们拍下来,发到明天的小报上。最近时兴这个,听说还给五十块钱。有门不走的肯定算是个新闻。
我计划松一下脚,然后站起,全力向院内跳。可还有个致命的问题,落点是个垃圾箱,周围散落着玻璃碎片,被一层清雪盖着,若隐若现,还晶光闪闪。更可怕的是碎片的底下,是坚实的水泥地面,我这一下去必然摔倒,还不一定滑出多远。这里还有一个记忆,我心爱的吉娃娃旺才就被我葬在了这里,对,就是水泥板下面,我要这样下去,搞不好得和它团聚。
向后跳?这更有难度,我的小兄弟很可能被枪头刮上。再说,和自己的车同归于尽,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情况比较危急,手机也像个催命鬼,响起来没完没了。咋办好?
这时,我听到了关车门声。拍照的?我偏不回头,给你个背影吧。会不会是雷锋呢?也不好说。我小心地扭动着脖子,终于看着人了。小姨子!
“真是你啊!”
“是我。”
“你跑这上面干什么?”
“看有没有红杏。”
小姨子笑了:“你还贫嘴,我怎么帮你?”
办法有了,我双手搬住枪头,身子向后倾,P股悬在半空,小姨子踩在车胎上,帮我解鞋带。
一个踉跄,终于下来了。我坐在了地上,晃动着发麻的双腿。
“咋不走门?”
“不让进,你姐可能和保安特意交待了。”
“那也不能跳这个啊,多危险。”
我苦笑着说:“孩子病怎么样了?”
“什么病?”
“不感冒了吗?昨儿还去医院了?”
“谁说的?”
“哦,你姐。”
“没有的事,别信,一直好好的,昨天一直在家呆着了,今儿下午去南湖公园了,有冰雕,他们都去了,还没回来。”
我心里狠狠地骂了声“操”。这小的不懂事,老的咋也合伙说谎呢?为了不让我见孩子,他妈学都不让上了?许俏啊许俏,你们全家没好东西。
我穿上鞋,上了车,狠狠地摔上了车门,打着了火,才想起还有一个好东西,于是我降下玻璃,伸出脖子说了声谢谢,才奔南湖驶去。
公园面积大,人还多,找了半天也不见孩子的踪影。
天快黑了,我又恢复了平静。我来这里干什么?孩子没病,我没必要急。教训许俏?惹不起!教育老的?多余!
我苦笑了下,回到车里,打着了火,点燃支玉溪。
我这是在干什么?乱了,完全乱了!
我叹了口气,望着穿外的零星漂落的雪,发着呆。
突然,女儿在我视线中出现。她穿得雪白,她不断从妈妈手中接过结实的雪团,然后扬手投向另一个逃跑中的男人。他在她扬起手前起跑,但每次都被雪团准确的击中,接着他很痛苦的样子倒在地上。
投手在笑,助攻方在笑,拎着大衣做后勤工作的老太太在笑,俘虏也在笑。
我继续发着呆,继续欣赏着这番和谐,直到画面中的人钻进一台崭新的奥迪A4里。
我又点燃支烟,刚抽了一口,电话又响了。
“给你打电话咋一直不接?”
“哦,我有事儿。”
“晚上一起喝酒?”
“对了,今儿你不问我希不希望爆发世界大战吗?告诉你,答案应该是这样的:当你过的比别人好的时候,不希望;当你过得不如别人的时候,就会希望,而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