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前阶段的状态很好,似乎看透了人生的真谛,状态积极,还说要重新做生意,现在看来,那只是他的回光反照。
我还有些疑问,但我又问不出,不知道的东西越多,越显得自己不够朋友。关于老叶要去哪儿的问题,也不好多问了,有了夏雨,就和我隔了心。由此,我感到莫名地失落,怎么都感觉自己不够意思,于是我只能傻傻地坐在椅子上抽烟。
夏雨右手握着老叶的胳膊,左手搓着他的后背,目光轻柔。老叶也很配合,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越发地感到自己存在的多余。
我对老叶说:“我之前来过一次,你不在。”
老叶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是楼上约我的,我担心老孟和她动硬的。”
“什么?”老叶皱起了眉。
“她本来约我的,我说不来,后来想起老孟可能要动硬的,怕他虎了吧叽的真那么干。”
老叶猛地站了起来:“那你还不去?”
现在看我必须得马上去了,一个将死之人的意见怎么能不听呢?这兴许是逐客令呢,等他们把该做的事做完我再说吧。
“你俩怎么认识的?”
“酒吧碰着的。”
老叶嘴角动了下,再没什么反应。我说我先上去,记着等我。
上了楼,我犹豫着敲了下门,没人开!我又稍稍用了些力气,门开了!果然是她!目光冰冷!
“你来了!”她的语气也冰冷,和酒吧认识的她果然不同。
我点了点头。
“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
房间的格局和老叶的一致,六七十平,一室一厅。老叶的厅里堆着的是书,她的是音响和酒,还有一排玫瑰被依次摆放在窗台上,估计是老孟送的。
“脱了吧。”
我脱去了外衣。
“全脱了吧。”
“不了。老孟没来?”
她没有惊讶,说:“没。为什么不脱?”
她没有看我,我扫视了下她,仍旧一身洁白。
我说:“王小姐,其实我早该认识你了,不是在酒吧。”
“嗯。”
“你知道我和老孟的关系?”
“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叫我来?”
她走到我的面前,表情严肃。她抱住了我的腰:“别说别的了,还要我主动吗?”
我屏住了呼吸。
“他要来早来了,你还怕他?脱了吧。”
她的手向上扯动着我的毛衣。我没有配合,我说:“别的,我来不是要和你上床的,是怕老孟来和你动硬的。”
她的手停了下来,眼睛直视着我,接着,她的泪水断线般滑了下来:“你来吧,你来吧!”她的手用力撕扯我的衣服,我被她拽了个趔趄。
“你疯了!”
她没有回答,她的手继续。
我用力地挣脱了她。
“你不想?”
“不!”
“我想!”她在脱自己的衣服。
我说:“你别的,你再脱我就走了。”
她的上衣已经褪去,她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小心点儿,老孟要来了,别给他开门。
她笑了,泪水继续下落:“你要是不来,我就叫他了。”
现在,我真决定走了。一个随随便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就算她再漂亮,我都会失去兴致。如果她不说叫老孟来,那就另当别论。于是我伸手拿外衣,弯腰站起。这个过程中,我顺便看了下她的胸部,隔着内衣还能看出她的丰满。
“我真走了啊!”
我没走,脚没有挪动。我用绝对没有掺杂任何色情的眼睛注视着她:“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回答。这说明她肯定有什么事。试想,为了上个床有必要哭得死去活来的吗?迷死王再花痴也不至于这样吧。
“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仍没有回答。
由此,我就有理由不走了。即使她说“没什么事”我也可以不走的,只要我说“我不信”。
“到底怎么了?你说!”
她还是不说话,回身坐进了沙发。
我手里拎着外衣,静止着观望老孟的偶像。
迷死王也慢慢地静止了,她的手不再动,她的眼泪也不再流,像似在和我作着配合。
站太久了,我有些累了。我想挪动下脚,又怕打破这种平衡,只能继续挺着。
可能她保持同一个姿势也受不了了,于是她说话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我听着。”我改变了个姿势。
故事又开始了: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我比他低一届。”
“嗯。”
“不行,我得洗把脸,换个状态给你讲。”
她站起身,去了下洗手间,回身又坐在沙发上,冲我笑了下,说:“你坐吧。”
我坐在了一把小椅子上。
“我那时候挺出色的,追我的挺多。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了他。至于优点,我也不知道他哪儿好,言语不多,挺深沉的。”
“我喜欢看他打球,只要在寝室楼一看到他在球场上,我就和女同学去。平时不怎么见他吱声儿,在场上就不同,他很兴奋,可能我喜欢他那劲儿。”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认为我会喜欢他,那时我挺骄傲的。”
“噢。”
“听说他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好像是因为他穷,和她分手了。穷我没当回事,我感觉挺有挑战的。”
“我主动找的他。他说不行,对我爱搭不理的。我脾气也挺倔的,他是给脸不要脸了。”
“我想等等他会主动找我的,当时我特自信,追我的人不知道多少呢,我就不信他会不喜欢我。之后我就不看他打球了,等着他主动。”
“嗯。”
“我这一等,他还是没找我,我就坐不住了,我随便找了个男生,故意在校园里走,让他看着。可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后来我就主动找他了,我说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啊?他还是不理我,我就哭着走了。过了些天,他终于找我了,说对不起。我说我找男朋友就是给你看的。他信了,于是我们就走到一块儿了。”
“哦。”
“我们在一起真挺好的,他挺替我着想的。不过他还是那么深沉。我喜欢他这点,但感觉这样和我隔心。我就说你和我一起时能不能别老这样。还有,他有时特忧郁,可能是因为钱吧。我说你别担心,我有钱。可我一这么说,他就更不高兴了,说你少跟我提钱。”
“嗯。”
“之后我就不提钱了,也不给他花我的钱,我知道他自尊。他也用不着花我的钱,那时候一有时间他就去工程队跟着搞家装,他打小就会木工,你坐的那把椅子就是他做的。”
“你说的是老叶?”
“他要毕业了,我就想着我们将来的事。他说不想上班了,想直接做生意。我没同意,那样太辛苦喽。我说你还是找个安定的工作吧,等我毕业后再说。他说没关系根本找不到理想的,还是赚了钱后再说吧。”
“我知道他是没钱,怕留不到好地方。我就找我一个同学,对了,就我临时找的那个,他爸是我们校党委书记,我给他拿了两万块钱,办了留校。他是学计算机的,正好当时他们系里缺个实验员。”
“嗯。”
“我毕业通过家里的关系也留校了,我要回老家去能比这儿的工作更好,为了他,我还是想办法说服了爸妈。”
“他以前不知道是我帮他办的,以为是天上掉下来馅饼,接到通知时他居然蹦起来了。当时我没同他说,他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
“原来这样。”
“后来他知道这事了,就和我吵。说我肯定和那同学有什么关系。我说没有。他不信,动不动就拿这事和我吵。”
“我挺委屈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他吗?我就决定和他分开一段时间。有段时间学校没什么事,我就请假回老家了。”
“哦。”
“回来后,发现他居然辞职了,你知道,我当时帮他办留校时有多难,辞职倒行,怎么不跟我商量呢。后来,我们就分开了。”
“他赚了钱,有天敲我的门,把个包递给了我,我一看,里面装的是二十万块钱。他这是还我情啊,我收了。”
“嗯。”
“他应该有条件买新房子的。可是呢,他没买,一直住在这儿,我知道,他其实也是舍不得我,但就是不开口。”
“我等了很久,他还是不开口。我开始恨他了,你知道,女人老起来快的,他这是在糟蹋我的青春。我找了个男的,怕他看不见,特意在他下班时,领回家里。”
“结果,他还是不说。上学时我主动的,现在我还主动吗?女人也需要自尊吧?”
“是。”
“后来我处一个甩一个,他不是舍不得我吗?那我天天换,我气他,呵呵。”
“有一次他在家里,我故意喊救命,我就看他出不出来。楼上楼下的隔音很不好,我的喊声他能听到的。门镜里我看到他跑上来了,手舞足蹈的,就是不敢敲门。当时我特鄙视他,真的,我推开门啐了他一口。他没理我,说了句:我一猜就假的,就下楼了。”
“哦。”
“后来我就不断让男人追我,不断地气他。时间长了,我习惯他了,也习惯这种生活了。”
“他一在家里,我就希望有男人找我。他不在家,我就感觉没意思,谁也别想进我家门。真的,他们一来我烦得要命。”
“他可能知道了我是故意的,他还帮我介绍呢,对了,那个老孟就他介绍来的吧?他也够狠的。”
“也无所谓,他不是不陪我吗?我也不缺。他知道我喜欢跳舞,上学时他就不陪我,现在怎么样了,他不不陪嘛,有人陪。”
她突然大笑:“现在一切都变了,他有人了,他这次不是和我玩了。真的。他不是啦,再也不是啦,他这次是彻底离开我啦。”
“你上次讲的你男朋友不是老叶?”
“不是他了,或者说不是现在的他了。我不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
“你们会不会有很深的误会?”
“哈哈,还说这些干嘛。你叫徐明吧,你和他以前很像的。我需要以前的他,他再也不是啦。哈哈,我现在不是报复他,真的,我只想和他做个了断,你能成全我不?”
她直视着我,目光中有乞怜,真诚,还夹杂着半点信任。
“我知道了。”
“谢谢。”
我向后挺了下身子,我说:“不是我知道怎么做了,我是想告诉你个秘密,你知道这个秘密,就不会再恨他了。”说着,我的眼睛也湿润了,长长舒了口气。
我接着说:“他辞职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帮他办的留校,感觉没面子。他给你介绍老孟,可能是因为你不可能看上他,对他来说更安全。但他这次的确要离开你了,他特意因为你领回个女的,特意因为你放着A片,他病得很重,他要死了。”
“什——么?”她的声音在抖。
“可能他和你一起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病了吧,现在很重了,他今晚就走!”
“什么病?”
“你问他吧!”
“你说的是……真的?”
她已经信了,她的泪又涌出了。她站起了身,我也跟着站起。她跑向房门,我也跟了过去。她推开了门,我又跟进了。
门开了,视野变得开阔。一个男人,一只手捧着鲜花,一只刚整理完头发的手正在落下,他的胸脯正尽量地挺起,肚子正用力地回缩。他看到了迷死王,眼睛散发出炙热的光;他看到了我,目光又变得诧异,接着是惊讶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