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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到底谁治了谁?

  长毛猴利用东头二伯整治同伴的事暴露以后,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虎子他们的极大愤怒。虎子毕竟还是虎子,他们自然要想办法进行反击和报复。而最令他们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平日里就是掉下一个树叶也怕碰着头的小猴子怎么敢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不知道这小子对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恨之入骨。

而对于长毛猴自己来说,他一气之下告了黑状做了这件事后,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气之下竟然会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为自己的事出气。这对他来说,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当然他也知道,他这一次惹出事非后,这邦小子肯定不会饶他的。去他的吧,人只要豁出去了,胆子也就来了:哼,看你还能怎么样。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必须尽快完成自己的事。是的,不能再耽搁了,他必须立即去找哆来咪。不然,到时候,再让老师整治一顿,那不是更惨了吗。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翻了翻自己的作业本,仰然地向前走去。

野狼沟,野山,野水,野沟,野河,养了一群野小子。就是这么一邦野小子,在这么个山野深处,他们可以疯,可以狂,可以高声嚎叫,可以放声大哭,可以上树摘果,可以下河捉鱼。自由自在,除了上天摘月亮,他什么都敢想,也敢做,无所顾忌。可就在这么一群野小子中,也有一位不疯不野的小男孩,那就是小来怡哆来咪。

哆来咪的确是一个怪人。他听话,不哭不闹,不淘气,不捣蛋。也不喜欢与那些小男孩疯跑疯野。闲了或者心烦了就和几个女孩聚起来跳绳、唱歌、踢踺子、玩皮球。偶然间也挖来一些泥巴捏几个泥人泥自己欣赏。自从那天在窑场在许多人面前捏了一些怪物以后,他更加喜欢他的泥巴活了。时间一长,他的泥巴活还捏得真像那么一回事。末了,就在地上纸上画几个四不像的小猫小狗独自乐,没事的时候,他便又一次上到山上看着远处想心思,再一次想着他的那些“会走的树”和“牛拉房子车”。再剩余时间,就是玩弄他那根似乎永远也吹不好的小笛子。

说起他的小笛子,实际上也就是一根仅仅能吹出响声的小竹棍上捅出几个小眼儿。没有人知道他对的什么调,没有人知道它的音到底准不准。那个发音的小孔有时弄一点小纸糊上,有时弄一点芦苇杆的内膜贴上,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干脆弄一点小棉花塞上了事。只要能听到吱吱啦啦的声音,那管它什么音质音量。

家人讨厌了,就拿到外面去吹。外面人讨厌了,就拿到沟沟道道去吹。有时候在牛群里一吹,活生生地就像电影里坐在牛背上吹笛的小牛官,远处近处都能听得到。

哆来咪其实不识谱。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发音本身就不准。也确确实实把音乐课作为真真正正的副课。所以也没有学到多少音乐知识。简谱中,他所认识的也只是“哆来咪法……”那么七个符号,再多的就一点也不知道。学校也确实发了一本关于五线谱的书,但有谁去教又有谁去学呢。那些豆牙菜一样的东西他更是连一窍不通了。

他爱吹笛,只是想在这分贫乏的生话中寻找一点乐趣。他看到有的人掌握一种乐器时的得意劲儿,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连一个像样的乐器都没有,连一个指点的人都找不到,又怎么去学呢。

要想学笛,就得会乐谱。可山区学校只重视考试的那几门课,对于像音乐这样的副课,往往是由其它老师兼任,或者干脆就是音乐老师还得兼任其它课。一个学期到头,学生对这方面的知识到底了解多少学校并不在乎。

所以,在这样的学校,他有这样的愿望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没有办法,他只有自己去学去抠。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但是他爱它。他最讨厌那些上树爬山疯扑疯狂的小子。他很想学会它,它能给他带来许多生活的乐趣。那怕是一种业余爱好,他也要弄出一点名堂来。

他独自在院子里纳闷。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了一丝希望。嗨,我怎么这么笨呢?

他想起了老师教过的几首歌。尽管歌调不是那么的准,尽管他自己唱起来又是那么地难听,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个。

呀,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学呢?

别人都是以谱子确定歌词的调子,为什么我不可以以歌词反过来学谱子呢?

对,就这么办!

他找了自己会唱的几首歌,然后哼哼叽叽地轻唱了几遍,嘿,还行,然后就翻过来对着唱。

“哆来咪,哆来咪,哆来咪来哆来咪”

这是一种笨人的办法,总算找到了一点门道。

不管准不准,他总算把这首歌的乐谱给哼出来了。

一句,两句,哼着哼着就手舞足蹈起来。

这是一次大的成功,它的意义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给他带来了希望,带来了乐趣和信心。

乐曲算出来了,如何才能变到笛子上去呢?这又是一个难题。

说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手里成天拿着笛子,嘴里吹着笛子,胡吹乱吹,其实一点都不会。真的到这个时候,他又觉得十分陌生。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连一首像样的曲子也不会吹。他根本不知道那些窟窿眼儿与谱子对照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没办法,他一个一个地试了试,听了听。

呀,这有啥呢,西头二叔一个字不识,什么“哆、来、咪”那简直是一点也不懂,不是照样把二胡还拉到戏台上?

凭着自己的想象和感觉,他自己确定了位置和吹法,创造了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乐谱顺序。

他开始练起来了。

还是那么叽哩哇啦不成调。

十天以后,他终于吹出了点门道来。虽然只是一首不像样的歌,虽然根本谈不上准不准,而他自己觉得,总算上了“路”。

就这样,他学“会”了几首歌。

一段时间以后,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哆来咪真的成了“哆、来、咪”,多数人再也不烦他了。

现在,当长毛猴走进来时候,他用直勾勾的眼睛看了一眼,好像不认识似的。他一句话也没说,可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他实在无法知道,这个从来就不进他的家门的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长毛猴是来求人的,自然少不了嘻皮笑脸地尽量把态度变得和气些,生怕对方不答应。

这一次,哆来咪并没有吹笛子,而是在捏泥人。刚才捏出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人物已经摆成了一个小排子,有牛,有马,有鸟,有兽,还有一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

长毛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这那个,有意装得像是十分喜欢这些东西似的一个一个地欣赏着。他想让哆来咪递过来一个话茬后借机把他心里那个并不光彩的话说出来。怎耐那小子简直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就是不知趣,只顾玩弄他的小泥人,好半天就是一句话不说。

真是急死人。

哆来咪呢,他也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再一次冲着对方一笑,他也想用这种方法让那小猴子把来意说出来。就这一笑,使得那长毛猴心里更急。他认为,这小子这么一声不吭的就是根本没把自己当那么一回事。也就这么一急,他什么也不管了,冲着那怪人就喊:“哆来咪,你小子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好笑,天底下有这样求人的吗。

哆来咪并没有想到这小子会这样,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路睁着大大的眼睛再一次看着那小猴子,他仍然没法知道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下猴子来气了,妈的,你也太把人不当人了,你以为你是谁呢。于是就大喊了一句:“你要是还有一口气的话就吭一声,掉不了牙的,你说一句话没人把你当傻子。”长毛猴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哆来咪终于站了起来,他打来盆水洗了手,一撒手就向屋内走去,还是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实在憋不住了,就只好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小子到底要干什么就说嘛,何必这样呢。”

一看到这哆来咪终于开口了,那长毛猴就赶紧改换了口气,强装笑脸地说了一句:“是这样的,嗯,是这样的,我有件事……”

一听到这话,那哆来咪反而放下心来:“什么事?还用得着这样。”

“是,是这样的,嘿嘿嘿,这样的,我有件事说出来不好出口,不好意思,不大光彩,不算大事,也不好求别人。”这小子,虽然能一口气说出五个“不”字,可还是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这一来哆来咪反而急了:“你到底什么事嘛?”

“是这样的,这马上就要开学了是吧。”

“这谁都知道。”

“马上要开学了,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

“你的作业没有做完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聪明人怎么还装糊涂啊。”

“我装什么糊涂,我用得着装糊涂吗。”

长毛猴实在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想借你的作业抄抄。”

“啊?原来是这事呀。”

哆来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会为这事而来。“不行,作业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怎么能抄呢。”

“哎呀,我这不是来不及了吗。”

就这一句,把这个以往并不是爱说爱笑的哆来咪反而给说笑了。

“不行!”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你?”

“不行就是不行,毛病!”

长毛猴也看得清楚。那小说完真的回屋睡觉去了。

长毛猴一看真的没有了希望,一气之下摔出了一句话:“小气鬼,短心眼,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得好死。”就出了门。

就在这个时候,受了气的虎子正在屋里想如何收拾那长毛猴的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好好地揍他一顿才能解恨。你小子,平日里一到外面遇事,就你胆子最小,这会儿在窝子里斗起来,你道有胆了你,你成精了,要翻天了,没治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虎子往哪里摆?

虎子的想法遭到皮皮虫的坚决反对。他认为,对待长毛猴这样的人,他能借刀子杀人,咱们为啥想法让别人治他,难道咱们几个人还斗不过他。

“那你说怎么办?”虎子问皮皮虫。

皮皮虫终于对着虎子的耳朵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虎子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这样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那可不一定。”

那皮皮虫见虎子免强同意,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哆来咪家里走出来的长毛猴正为他自己的事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无奈之中,他只好想到了皮皮虫。这是他目前最不愿意走的一步棋。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可是现在,他并不知道那个皮皮虫这会在哪儿,只能自个儿急得团团转。

原来就在这会儿,皮皮虫正按照他们几个人商量好的意图,趁着长毛猴不在家,立即编了一个弥天大谎告诉猴子妈,说是那个一惯把理发当成上刀山下火海似的长毛猴突然想起要剃头了。

长毛猴最怕理发,这是整个野狼沟的人都知道的。正因为不理发,才成了今天的“长毛猴”。

猴子妈当然不信。“滚你的蛋吧,我养的猫难道还不知道猫脾气?”

“真的呢,我啥时候骗过你。”

“去去去,我不信。”猴子妈这一次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心地看着那虫子,她也发现,那虫子发誓斗咒似的说得挺真切。还说那猴子这几天的病全是装的,其实正是因为这事不好意思向她说才难受哩。

一说到这,那猴妈的确有点信了。于是就半信半疑地说了一句:“你小子要是真的把我骗了,我跟你没完。”

“哎呀,大妈,我怎么能骗你呢。”

“真的?”看来她已经动摇了。

“大妈,你还信不过我吗?”所以也就信了。

在猴子妈心里,这不光是一次简单的理发不理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说明自己人的儿子从此长大了,懂事了,你说她能不高兴吗?

于是,在皮皮虫走后,那猴子妈就立即高兴起来。为这事,她要为儿子做一顿好吃的,然后就大跑小跑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东头他二伯。二伯是个暴脾气,可也是个细心人。他一听这话,自然高兴。于是就翻箱倒柜找出了那把剃头刀:“呀,这是好事嘛。”

现在,猴子妈已经回去了,她要等儿子回来,把这个本来不算事的大事办好。

长毛猴从哆来咪家里出来以后,心里很难受。他恨那个小气鬼哆来咪,更恨那几个看起来好像人模人样的坏小子。没办法,先回家再说。

就在猴子妈正忙乎的时候,儿子回来了。

看到妈妈今天这么高兴,那猴子心里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喜事。这时候,什么喜事也没有他的事重要。

猴子妈招呼儿子坐下,像招待客人一样,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又拿出了一些果子,嘴里不停地笑着并不时地用眼睛看着这位自己似乎已经不十分熟悉的儿子。说:“坐吧,妈今日啥也不让你干,真的,只要你有出息,妈是啥都愿意干,咋都好说。”

“妈,你都说些啥呀。”那猴子心里很烦,根本没心思去听这些。

“没啥,没啥,饭一会儿就好,别急,啊!”

妈妈的行为让猴子也十分不解,他也像看望一位陌生人一样注视着自己的妈妈。

“妈。”

“哎!”

“你烦人不烦人。”

“儿子,怎么这样给妈说话呢。”

“是不是我二舅要来?”

“嗨,这时候你二舅来干啥。”

“是不是我姑妈今天生日?”

“你姑妈生日还差两个月呢。”

“是不是老师要来家访?”

“净胡猜。天大的事还有儿子你的事要紧吗。”

“我?”

“别哄妈了,妈啥都知道了”

“你知道啥呀?”

“呵,你真逗。”

猴子迷糊了。

“儿子,你知道吗,妈今日特别高兴,高兴,知道吗?只要有你一句话,妈就啥也不用你操心了。”

“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呀,儿子,咋到这会儿还哄妈呢。啥都准备好了,人,也已经说好了,一会儿就到。”

“人?什么人?”那猴子不解地问。

“就是东头你二伯呀。”

“这一下糟了,他来干什么?”长毛猴心里着实有点慌。因为他心里还记着前几天偷核桃告状的事儿。

“什么,二伯来还不好吗?”

“好,好,有啥不好的。”

这可怎么办?

这会儿还能咋办呀?

正说之间,东头那位二伯也就真的进了门。

奇怪,这到底在干什么?

猴子的心里一下子害怕得不得了,真是祸不单行,这可怎么得了。

二伯今天也显得特别高兴:“我说不急不急你妈偏要着急,有苗不锄自长,娃娃到出息的时候也就几天的事,你看,这不?咱们猴子说出息的立码就出息了”。

“嗨,还是你二伯说得对。”

那猴子越听越糊涂:“妈,你们这是干啥呀?”

奇怪的是,猴子说这话的时候,不时地又听到了屋后“喵喵”的猫叫声。他知道,那又是虎子和铁蛋在使怪。

“妈,难道我那样做有错吗?”一着急,他就说出了这话。显然,他的心里仍然记着的是告状的事。

那猴子妈一听这话就更乐了:“嗨,儿子,啥错不错的,我儿子啥都是对的,永远是对的。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都给你二伯说好了。”

“妈,真的,我认错还不行吗。”猴子说着几乎就要哭。

“什么认错不认错的,我儿子的事一百个都是对。”显然妈妈一高兴把什么忘了。

“对,你妈啥都给我说了,”他说着就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剃头刀放在桌上,“为这事,我把这家伙磨了好几遍呢。”

“妈,这是干什么呀?”

“儿子,这还不明白吗?”

“啊?!原来是这呀!”哼,这会儿谁有心思弄这个。

那猴子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就丢下一句话:“妈,你先忙吧,我出去还有点事。”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猴子的心里这会儿真是烦透了。这时候,他正为自己的事急得火烧火燎的,哪有心思管这些。哎,没办法,人在屋沿下,不能不低头,看来还得去求皮皮虫。这一次,一定要来硬的,那怕是耍点赖皮也行,不然就不好办了。

“儿子,你?!”

那猴子妈见儿子出去了,显得无可耐何。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只说了一句话:“哎,我的儿呀,怎么会是这样?”

远处,响起了一阵笑声,羞得那长毛猴转了几个圈儿,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去。

这正是:

狗咬狗,一嘴毛,

吓得“猴子”漫山跑,

跑了这边跑那边,

原来竟是小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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