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我都没有找到大舅的影子。我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每个夜晚,在道尔吉老人的毡房里度过漫漫长夜。
道尔吉现在孤身一人,老伴死得早,有两个儿子,老大在远离布鲁克的和静县邮局工作,老二已成家,放牧着一群羊,过着自己的生活。道尔吉老了,图清静一个人守着一群羊过日子,除了喝酒放羊,他别无所求。
我在找不到大舅的愁苦之中,对道尔吉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产生了兴趣。忧心忡忡的时候,总得有点事可做吧。
草原上的夜晚安静而漫长,在道尔吉老人的毡房里,能感觉到秋夜的寒意了。道尔吉就一个劲地劝我喝马奶子酒,为了驱寒,在昏暗的油灯下,我慢慢地喝着马奶子酒,也问不出关于我大舅的话题,我只有喝酒了。
马奶子酒色玉清,味甘香,性温朴,它是奶子的精华,有后劲。我第一天刚到布鲁克,就叫道尔吉的一碗奶酒给烧糊涂了。酿制这种奶酒,是用的酸奶酒浆,奶浆贮存在皮桶里(牛皮缝制约),放进酒曲,放在阳光下使之自然增温,并经常用木棍搅动(我常帮道尔吉搅皮桶里的奶浆),使其发酵。然后把奶浆盛入大口锅里,锅上加一个形如蒸笼一样的大桶,里面吊一个双耳瓦罐,四周掩实,再用尖底小锅盛上冰水,放在木桶之上,用火猛烧,酒精聚在大锅底,不断向上升腾,与蒸馏水汇到一处,就是奶酒了,程序非常复杂。
道尔吉还告诉我,马奶子酒中还分为六个品种,蒸一遍的叫“阿尔乞如”,再入锅,加上一些酸奶蒸出的叫“阿尔占”,蒸三遍的叫“和尔吉”,四遍的叫“德善舒尔”,五遍的叫“沾普舒尔”,六遍的叫“薰舒尔”,一遍比一遍酒劲大。
道尔吉没法将这些古怪的酒名翻译给我,听得我糊里糊涂的,他却说,他要借引进的蒸酒工具,等皮桶里的马奶子发好了,要给我蒸一回“薰舒尔”,招待我。
我摇着头,说我请的假快到了,还没找到大舅,哪有心思品那么复杂的酒。
道尔吉听我这么一说,沉吟不语,脸膛红着,一个劲地喝酒。喝了一阵,道尔吉答应我,他原带我去寻找我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