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离开布鲁克草原。我的假期已经到了,并且已经找到了要找的大舅。
我想再去见一下大舅,我知道没法和他沟通,但还想去看他一下,因为他是我的大舅。
我去了。大舅还是坐在开都河边,一个人抽着烟,他像上次坐在那里没动过似的,似一尊塑像蹲坐在河边。
“我要走了,”我告诉大舅,“我母亲,就是你的亲妹妹让我来找你,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很想念你!”
我鼻子发酸。我看到大舅捏着莫合烟的手在发抖,终于,他的手没有捏住烟,让它掉进了河水里。莫合烟发出“滋”的一声,轻微似人吸气的痛楚,然后就散开了。纸片与烟沫分离,纸片随河水飘走了……
大舅为了掩饰自己,他用手召唤着他身后的羊群,羊只纷纷抖着身子,缓缓地向他走近,他却不看羊群了,他仰脸用双眸凝视着清澈的天空。他的感情已脱离可感知的事物,向他阐明存在的奥秘,向他展现在过去的世事和瞬间留下的,并在瞬间他又想忘记的一切,他的灵魂已被阻滞在躯壳以外似的。
大舅依然没有理我。我赌气走了。
我要离开马音布鲁克草原了。
道尔吉将一只肥羊赶进开都河里,随即他又跳进去,仔细地给羊洗了个澡,他要洗净羊的身体,然后干干净净地杀了它,招待我,给我送行。
我阻拦不住道尔吉,我宁愿多喝些他的马奶子酒。可他还是杀了那只洗净的肥羊。
我喝着马奶子酒,但并没把想说的关于大舅发动的那场战争的真实背景也喝下去。布鲁克的人已经认定了大舅是巴特,连他后来坚持不娶那些都愿嫁给他的布鲁克姑娘,人们都认定大舅是为了那个冤死的美丽的萨日娜,因为他的延误,断送了一个漂亮女人的性命,而感到终身在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