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派来送剑的老者所带一男一女两幼童有点弱智,从他们有时的动作和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两个幼童非先天性弱智。看来恭亲王做了手脚,将两个孩童大脑致残子,用心之狠,手段之残忍,叫左宗棠大为愤怒。只为暗示你的宝剑日后可能成为“尚方宝剑”,竟将两个年幼无知的儿童致残,就凭这一点儿,你恭亲王能取信于谁呢?天下有智有勇之人,怎会于你同流合污。何况我左宗棠!
左宗棠义愤填膺,想上书明奏皇上,揭穿恭亲王的阴谋,又觉不妥,自己总督陕甘,又将规复新疆,占据全国半壁江山,朝廷已视己为大患,三番五次断己后路,削弱力量,现略有授西征帅印之意,如奏明恭亲王图谋纂夺皇位,还不是明告诉朝廷,自己和恭亲王有牵连么?到时不但有口说不清,更重要的是坏了规复西域之大计,自己做了多年收复新疆的梦想将毁于一旦,日后新疆能否回归大清版图,就很难说了。朝廷里那帮主张放弃新疆的权贵们,不就盼着我左宗棠退步么?
正想着,都力捧着一个木匣进来,报:“大人,朝廷送来紧急公文,请大人过目。”
左宗棠接过木匣,打开一看,是兵部信套,上面赫然写着“六百里日夜传送”的字样,便急忙撕开,一看,左宗棠的脸色大变,呆住了。
半晌,他才对都力说:“快去叫虞师爷来。”
不一会,虞绍南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急问:“季高,出什么大事了?”
“皇上驾崩了!”
“啊!”虞绍南惊呆了,两眼大睁,“怎么会呢?皇上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呀!”
左宗棠将兵部咨文递给虞绍南:“已立醇亲王之子载湉为新主,才四岁呀!”
虞绍南接过一看,说:“穆宗无子,当立穆宗侄辈,即溥字辈为新主才对,现在即立穆宗同辈为嗣,不择大,也不择二,偏立醇亲王之子,这里面大有文章。”
左宗棠说:“既立载字辈,也应立恭亲王长子载澄才对,现越过载澄,立醇亲王三子,更加重恭亲王的恩怨。四岁帝王,能主何事?看来,恭亲王要采取行动了,大清将有一场朝廷内讧,大祸临头了。”
左宗棠忧虑万分,背着手在房内踱来踱去。
虞绍同却说:“季高,我看未必,你看这次穆宗宾驾,立一个四岁新主,不设顾命大臣,就是说不让别人插手,一个人已将大局控制在手了,这个人就是西太后,她择载字辈立新主,其意再明白不过,她更能操纵新皇,将朝政控在己手,她一个人说了算。恐恭亲王有回天之力,也无法调动人手,将新主推倒,自登龙基了。”
“何以见得?”
“穆宗宾驾,可能在此之前,早有确立载字辈之说,无论从天时地利,还是大清祖制,应立恭亲王长子载澄。但新主却是醇亲王之子载湉,这就说明,西太后更胜恭亲王一筹,恭亲王之权势,威震朝野,能败于西太后手下,不就证明他的手段不及西太后吗?”
“这不更加重了恭亲王篡夺皇位的野心,恭亲王不是甘愿腑首之人。”
“恭亲王是厉害,他闻之立载字辈为嗣,以为长子载澄必为新主,便以胜券在握的优势做着‘再世兴献王’的‘太上皇’美梦,便四处笼络权贵,包括给你送来‘小尚小方’宝剑,他已以‘皇帝’之父自居,静候显贵,谁知西太后在穆宗驾崩时,即立了醇亲王之子,可见西太后此着非常厉害。能将占据优势的恭亲王击败,她已将朝廷内外控制得如铜墙铁壁,容不得恭亲王左冲右突了。向来议迎处藩继统,名为太后与宰相定策,实际上太后的意见只是一个参考,大权操在宰相手中,因为要谈到万世之计的大道理,太后怎能辩得过宰相?但你看这遗诏,分明是太后一人定了天下,全是太后的口气,哪有贵为宰相的恭亲王一言之地?穆宗一朝,皆由西太后操纵,遗诏之上所列权贵,哪个不是西太后的人?恭亲王以一人之力,能敌过谁?他被西太后卖了,在二十几位权贵面前吃了暗亏,有天大的怨恨,他纵有一帮亲贵,能敌得过西太后的这些权臣么,况且,西太后能有此着,实将一切布置妥当,关键部位已暗换己人,恭亲王串通旧部,都已失权,怎能举事?”
“绍南,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着,恭亲王此次梦破,可能与他个人有关,我看他未必给长子载澄谋位,一心是为己登龙基,才坏了儿子的续统,也害了自己。”
“季高,你这种想法可能性很大,恭亲王二十四年前痛失皇位,一直不死心。可能西太后就抓住了这点,才有意传出立载字辈为嗣,有意转移恭亲王的视线,他才认为自己儿子有望,便有意把皇位从儿子身上往自己身上扯,才被太后算计了。此次失利,恭亲王怕惨透了,就是有夺位之心,也没有夺位之力了,他的势力绝对给削弱了。西太后怎能容一个才智过人的人当军机处领班呢?”
左宗棠叹口气,说:“这样甚好,能将恭亲王置于死地,免除一场内讧,黎民百姓免遭祸害,就是新主无知,也何尝不是好事。”
虞绍南哈哈大笑:“季高,这下,你就少了一份危机。不然,恭亲王依仗权威,逼你与他同流,岂不坏了你的忠良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