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纣王腐朽堕落,又连续不断地发动对外战争,对周边国家兴兵征讨。他先向太行山黎人(在今山西黎城县东南)发动进攻,接着进军西北的黄土高原,继而又挥师东向,全力镇压东夷各部。殷纣王这种穷兵黩武的做法,更激化了社会矛盾,正如《诗经》中所描述的,当时的民怨“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全国到处是不满和愤怒之声,整个社会像开锅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但是商纣王却更加淫乱不止,还加重刑罚,设立了炮烙之法(在铜柱上抹膏油,铜柱下加炭火,令人在铜柱上行走,不一会儿就会坠入炭火中身亡)。这种形势,对周人势力的发展却非常有利。西伯昌继承先人的志愿,积极准备灭商大业。在得到吕尚之后,西伯昌就向吕尚请教灭商的方略。
吕尚曾勤学《易》理和兵法,并曾游历诸国,对时势了解得十分清楚,于是他向周文王献“阴修德以倾商政”的策略,也就是表面上要服从商的统治,恭顺事殷,以此来防止纣王的猜忌而不利于发展自己的实力;暗中则要通过修德,来争取民心和更多小罔的支持,这样来瓦解殷商王朝的盟邦,剪除商的羽翼,削弱和孤立殷商王朝,最后达到灭商的目的。
西伯昌采用吕尚的谋略,以尊商爱民为由,把洛西之地献给纣王,请求纣王废除炮烙之刑,纣王非常高兴,答应废除炮烙之刑,并完全放弃了对周西伯的猜疑,还赐给周西伯弓矢斧钺,授给他征伐的专权,并且更加相信西伯昌。
殷纣王不任用忠诚贤能之臣却任用小人为政,诸侯因此而渐渐地疏远了纣王。纣王任用费中来处理朝政,而费中是一个善于阿谀逢迎并贪图小利的人,举国之人都不愿和他亲近。纣王还任用恶来,而恶来又是一个善于诋毁和进谗言的人,因此诸侯从此更加疏远纣王,原来臣服于商的一些诸侯方国,也开始背叛商而归附于周。这时,西伯昌又依吕尚之策,率领诸侯入贡纣王,从而又获得了纣王的宠信。
西伯昌采纳并施行厂吕尚的“修德”之策,施德行善,尚贤爱民,诸侯们因此都尊西伯昌为贤者,遇上难以解决的事情都来找他来裁决。当时,虞国人和芮国人因争夺土地发生矛盾,很久没能得到解决,就互相商量说:“听说周西伯是位仁人,何不去找他问问?”于是两人来到了西周。刚到西周边境,就看到西周种田的人互让田界,年幼之人谦让长者,都尊礼崇德,民俗纯朴,一派君子之风。看到这里,虞、芮二君都感到非常惭愧,说:“我们所相争的正是周人认为羞耻的事情。我们还找周西伯于什么?只会去自讨耻辱罢了。”于是两人没有见到西伯昌就回去了。回国后,两国互相推让所争之地。诸侯们听说这件事后,更加敬慕西伯昌,认为西伯昌大概就是“受命之君”,先后有四十多个小方国,都因仰慕周的政教,加上不堪忍受殷商的统治而来归附周。
有一天,西伯昌问吕尚:“商王非常残暴,经常虐杀无辜,您辅佐我,有所忧虑吗?”吕尚说:“人自己的作为不给自己造成灾害,别人也不可谋害他。争取天下如同追搏猛兽,参加的人都可分得一份肉;也像同舟共济一样,如果船翻了,大家都遇难。我现在就是与王同舟共济呢。”吕尚又告诉西伯昌:“鸷鸟将要搏击的时候,先收身缩翼而后发;猛兽将要搏击的时候,先垂耳伏身而后出;圣人将有所动作的时候,也必先显出愚笨的样子。我观察商都的郊外,野草疯长,胜过庄稼。我观察商王朝的人,邪曲的人多而正直的少。商王暴虐残忍,败法乱刑,这些都是亡国的征兆。所以我有信心辅王灭商。”
西伯昌还经常向吕尚请教有关国家治理的道婵和方略,姜太公向他提出了很多治国方略,为之谋划运筹。一次,西伯昌问道:“天下熙熙攘攘,纷扰复杂,有时强盛,有时衰弱;有时气运好,国泰民安;有时又气运乖蹇,国危民乱,这是什么原因呢?莫非是因为其君主贤与不贤的关系吗?还是由于天时变化自然造成的呢?”吕尚认为,国运的昌盛与否取决于君主的贤能,而不足因为外在的原因,于是回答说:“国君不贤,国家就会危亡,人民就会变乱;国君贤明有德行,国家就会太平,人民就会安定。所以国家的福祸在于君主的贤与不贤,而不在于天时的变化。”西伯昌又问:“可以把古代圣贤君主的事迹讲给我听听吗?”吕尚说:“从前帝尧统治天下的时候,上古的人都称他为贤君。”西伯昌问:“他是怎样治理国家的呢?”吕尚说:“尧治理天下的时候,不用金银珠玉作装饰品,不穿锦绣华丽的衣服,不观赏珍贵稀奇的物品,不玩弄宝贵的奢侈品,不听淫逸的音乐,不粉饰宫廷的院墙,不雕饰宫殿的甍(音méng,屋脊)、桷(音jué,方的椽子)、椽、楹(音yíng,厅堂前部的柱子),不修剪庭院的茅草。以鹿皮挡风御寒,穿粗布做的衣服,吃粗粮做的饭,喝藜藿(灰菜和豆叶)汤。不使劳役妨碍农耕、纺织的时节,约束自己的心志,治理国家以清静无为,升迁忠正守法官吏的爵位,增加廉洁爱民之人的俸禄。敬重那些孝敬父母、爱抚幼小的人,慰劳勉励那些致力于农桑耕织的人。区分善恶良莠,表彰善良的人,提倡公正操守,以法律制止奸邪诈伪的行为。对自己所厌恶的人,如果他有功也一定加以赏赐;对自己所喜爱的人,如果他有罪也一定加以惩处。赡养鳏寡孤独的人,救济那些遇到祸患而伤亡的人家。尧帝自己则非常节俭,很少征用民役赋税,所以天下百姓生活富裕,安居乐业,而没有饥寒的面容。百姓则像景仰日月一样感戴他,像亲近父母一样亲近他。”西伯昌说:“尧帝真是一位伟大的有德行的贤君!”
西伯昌曾经向吕尚请教治国的首要任务,说:“我很想知道治理一个大国的首要任务是什么。想要使君主尊贵而人民安定,应该怎样做呢?”吕尚是主张爱民修德而治国的,于是回答西伯昌道:“爱民而已。”文王又进一步的请教:“怎样才是爱民呢?”吕尚解释道:“要时刻想着有利于民,而不要危害他们;要成就人民的生产和生活,而不要破坏他们;要使人民能得以生存,而不要杀害他们;要经常想着给予人民什么,而不要剥夺他们;要使人民生活得快乐而不感到痛苦,使人民欢喜而不愤怒。”吕尚又具体地解释说:“民众不失去职业就会获得利益;农民不失去农时就会得到收成;减轻刑罚民众就能生存;少征赋税就是给予民众实惠;少修建宫窜台榭就会使民众安乐;官吏清廉不敲剥百姓就会使民众喜悦。反之,使民众失去职业、没有工作,就是损害民众的利益;耽误农时、没有收成,就是败坏民众的事业;官吏贪污笥扰,就会引起民众的愤怒。因此,善于治理国家的开明君主,管理民众就会如同父母爱护自己的子女,兄长爱护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到他们的饥寒而为他们担忧,见到他们劳苦而为他们悲痛,对他们的赏罚如同对自身的赏罚,向他们征收赋税如同夺取自己的财产。这就是爱民之道。”
吕尚还向西伯昌谏言围君要拥有“六守”,也就是选拔贤能人才的六条标准,分别是“仁、义、忠、信、勇、谋”。吕尚把符合这六个条件的人称为“贤人”,他说:君主治理国家,必须尊崇和任用德才兼备的贤能之人才能富国强民。西伯昌问吕尚:“怎样慎重地选取符合这六个条件的人才呢?”吕尚回答说:“使他富贵从而来观察他是否作恶犯法,不作恶犯法的人可称之为仁;使他尊贵从而来观察他是否骄横傲物,不骄横傲物的人可称之为义;使他担当再任从而来观察他是否怀有二心,不怀有二心的人可称之为忠;使他奉命出使在外从而来观察他是否隐私欺骗,不隐私欺骗的人可称之为信;使他身临危境从而来观察他是否惶恐变节,不惶恐变节的人可称之为勇;使他处理各种不断变化的事情从而来观察他是否能随机应变,能随机应变的人可称之为谋。”
在发展国家的经济方面,吕尚向西伯昌提出要使国家富强、人民富足,就要发展生产,而发展生产就应该“三宝”(农业、工业、商业)并重。他告诉文王说:“如果把农民组织在一起进行农业生产,粮食就会充足;如果把工匠组织起来进行工业生产,器具就会充足;如果把商人组织在一起进行贸易活动,财货就会充足。而让这三大行业的人都能各安其处,各从其业,民众就不会谋乱。”吕尚又辅助西伯昌制定并实行了一系列发展经济的政策,在周境内实行“九一租税制”,即农人租用公田,只缴纳九分之一租税的低税制度;给大大小小的官吏“份地”,作为官吏的俸禄,而且子孙可以继承,等等。这些经济政策正符合当时西周的发展状况,调动了农民在官田上努力生产、官吏们自觉地搞好份地生产的积极性,极大地促进了生产的发展,为以后灭商奠定了经济基础。
在军事方面,吕尚提出用兵之道在于吊民伐罪、惩恶扬善,而用兵之略在于谋取不战而胜。于是吕尚向文王提出了“文伐”的策略,也就是不用交接兵刃而讨伐、征服敌人的策略。吕尚具体解释了文伐的策略道:“文伐的策略有十二条。一、因其所喜,顺其所好,使其志骄气盈;二、亲其所爱,分其威权,使其内部分化,廷无忠臣;三、暗中收买其手下,使之为我提供情报;四、厚赂以珠玉美女,纵其淫乐,并对其卑辞委听,顺其意而合其心,使其在邪恶的道路上不能自拔;五、对其手下的忠臣,少用贿赂的办法,而暗中设计,阻其成事,以促使其国君撤换他,然后我再对他亲而信之,并促使其国君重新启用他,这样他就可为我所用;六、收买他内部的人,离间他外部的盟国,使其人才外流而敌国入侵;七、笼络其宠爱者,暗中以利相诱,纵其轻财挥霍,造成其国库空虚;八、为其谋划而使其得利,这样他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任我摆布;九、尊之以虚名,使之妄自尊大而疏远其圣贤的人;十、对其曲意奉承以得其信任,使之视我如同亲生兄弟,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夺其权柄;十一、暗中揽其豪杰,而将我之智士和勇士推荐给他,使其周围充塞我之党徒;十二、收买其乱臣以迷之,进献美女淫声以惑之,赠送良犬宝马以纵其欲,时机一到,便可与天下共谋而伐之。以上十二条具备了,武事也就成功了。”
为实现灭商的目的,吕尚又积极帮助西伯昌策划首先向西北和西南用兵,先征服商的一些附属方国,以进一步孤立商王朝,然后再向东发展,东渡黄河,为最后灭商扫除障碍。当时仍然忠于商的方国主要有密须(今甘肃灵台县)、黎(今山西长治市)、邗(yú,音于。今河南沁阳县)、崇(今陕西西安沣水西)等国。西伯昌原想先对邗用兵,但又想听听吕尚的意见,于是问吕尚:“我想对外用兵,您看先征伐哪个国家好呢?密须氏对我们疑心重重,是否可以先征伐密须?”管叔认为不可,说:“密须国的国君是圣明的君主,先征伐密须是不义的举动。”然而吕尚说:“要先征伐密须。”当时密须在商的属国中是力量较强的一个,它对周很不恭顺,屡次抗拒周,并且侵略它附近的小国阮和共(都在今甘肃泾川县),所以吕尚说:“先王用兵,都是讨伐那些不守道义的人,而不讨伐恭顺之国;讨伐那些险恶的人,而不讨伐易于顺从之国;讨伐那些过分嚣张的人,而不讨伐那些还不怎么坏的国家。”文王说:“您说得对。”于是决定对密须用兵,并把密须消灭了。接着又相继消灭了黎、邗、崇等国,还打败并驱逐了西北方面的犬戎,解除了他们对周的威胁。这一系列军事上的胜利,使周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大,成功地实现了孤立商王朝的战略目标,为后来武王灭商奠定了基础。而在这一系列胜利中,“吕尚之谋计居多”,据说多是一些“兵权和奇计”。这所谓的“兵权和奇计”,大概就是运用的“文伐”的策略吧,因此后世谈论兵法权谋的人,都推尊吕尚为本谋。
西伯昌灭崇之后,便在崇的故地沣水西岸兴建丰邑,并把国都从岐山下的周原(今陕西岐山县),迁移到丰。此后不久,西伯昌由于长期操劳于国事。染疾而亡。西伯昌临终的时候,太子姬发在身边,于是西伯昌召来吕尚,心怀遗憾地说道:“唉!上天将要抛弃我了,我要把周朝的社稷嘱托给你。现在我想学习一些至理名言,以便明确地传给子孙。”吕尚忍住内心的哀伤,回答道:“您要问些什么呢?”西伯昌仍然心系国家之事,于是向太公问道:“先前圣贤的治国之道,他们有所废止,也有所实行,可以把这些讲给我听吗?”吕尚说:“见到善事却怠惰不为,时机到来却迟疑不决,知道不对却泰然处之:这三者是先人治国所以废止的地方;能柔能静以待己,能恭能静以待人,能强能弱以接物,能忍能刚以待机:这四者是先圣治国之策得以实行的原因。所以公义胜过私欲,国家就会昌盛;私欲胜过公义,国家就要衰微;为政勤恳胜过怠惰,国家就会吉祥;怠惰胜过勤恳,国家就会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