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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天一早,整座城市尚在一片朦胧的浅睡之中。我和吴总早已相约,直接杀向了三岔口大峡谷。

  车子奔驰在开阔平坦的高速路上,音响里播放着黑鸭子组合的专集。车子的天窗敞开着,发出鸟儿扑打翅膀一样的响声。吴总微闭双眼,恬淡安详地躺身副驾座上。今天的吴总略施粉黛,更是光彩照人。

  心随我动地驾着车子,聆听着黑鸭子优美敏锐和声中的经典曲目,沐浴着车子行进带入的逆风和清晨喷薄的阳光,看着吴总系在脖前那条粉红色的随风飘动的丝巾,我只觉得美得乐得幸福得就好像跷腿坐进了梦中的月牙尖上,又好像抱头卧在了醉后的云层深处。

  就在此时,吴总的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我感觉自己分明从月牙上和云层边,像天蓬元帅被投入人间般重回了现实。

  吴总接通电话,不快地哼哈了两声,便极快地挂断电话。挂断后,略一沉凝,索性关了机。我看在眼里,不觉激动得差点没落下老泪来。

  看来,今天真要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我们孤男寡女一同外出且不说,女主人居然还率先关了机。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摆明了我们将不受外界的干扰?不受干扰做甚?

  想想都让人喷血。

  尽管吴总一直声称我像他的孩子,可我首先应该像她的旧情人才对!姥姥的,这下可怎么办,如何是好?萍,你可千万不能知道!你知道了也不能怪我——我可是无辜的啊。我虽然是有色心没色胆,可我终究不是柳下惠大哥!即便是柳下惠大哥,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也难免把持不住!柳下惠大哥和我一样都是男人,男人有时就难免会犯错,就连成龙大哥也曾这样讲过!

  自欺欺人地免却了后顾之忧,我开始大胆尝试道:“吴姐,我们今天还要不要回去呀?”我想假如不返回的话,我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诚惶诚恐。

  吴总并没有马上回答我。我放大了声音,勇敢地问第二遍时,吴总这才不痛不痒地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爱谁谁地说道:“你说呢?”她说话的表情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蔑视和厌恶。

  一时,我只觉得自己撅着P股费好大的劲搬起一块石头却砸在了自己的脚上,自讨没趣且不说,还自讨苦吃,郁闷至极。

  见我闷声,吴总这才变脸笑道:“孩子,什么都不许多想,只许好好地陪着我,好吗?这两天,我们就住在那里吧,可以吗?”

  我听着,只觉无地自容,恨不能马上滚下车逃到没人的角落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而且只打一个部位——嘴巴,真该掌嘴。

  当下无话。我们都沉浸在沿途那旖旎的美景,以及黑鸭子组合那“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的音乐中去了。

  三岔口大峡谷是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位于市区北部西南麓,距市中心一百多公里,是一处保持完整的原始古老神奇风貌的峡谷自然风景区。峡谷地势雄伟,以峡著称,以林见秀,以岩称奇,以水显幽。此时正是旅游观赏的最好时机。

  所以,当我们抵达峡谷综合服务区时,这里早已人满为患。

  停好车子,定好房间,我们带上行囊沿途走走停停,待从山顶深入到峡谷底部时,已是午后时分。

  却见午后的峡谷,更显它那鬼斧神工般的天然神貌。石壁如削,上有古藤绿树倒挂,下有潺潺激流勇往直前。飞泉瀑布层层叠叠、叠叠层层,动中有静,静中似动,分不清是动是静。石钟乳、石笋、石柱……千姿百态,千奇百怪,千变万化。

  我们站身谷底人工搭建的嵌入石壁的栈道上,凭栈探幽,一时不觉唏嘘感叹。感叹天地的灵气与秀美;感叹自然的神奇与伟大;感叹苍茫宇宙的浩瀚与神秘。每走一步,就有迥然不同的发现;每抬头仰望一次,总有心驰神往的体验;每顿足小憩一会儿,便生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完全被这传说中的大峡谷给吸引了、陶醉了、震撼了、感动了、融合了。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第一次深深发觉,自己对于自然的虔诚和崇拜犹如面对神灵;第一次无不震惊地发觉了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第一次无不深刻地警省自己的形拙丑陋和可怜可笑;第一次刻骨铭心地忏悔自己的龌龊罪恶和罪不可赦……而吴总头戴白色太阳帽,手拿DVD摄像机,恨不能将这山这水这峡谷全部装进去。那表情看上去宛如懵懂少女撞见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又像睡眼蒙眬的孩子突然接到圣诞老人的礼物,更像“曲颈向天歌”

  的天鹅对人间美色的最后一瞥。

  徜徉着,陶醉着,等我们流连忘返地回到山顶,已是下午五点时分的光景。

  这时,我们都才感到分明是从仙境重回了人间,都才觉得饥肠辘辘。

  看来秀色可餐的意境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致使然罢了。想来曹阿满那“望梅止渴”的妙用,终生恐怕也仅那么一回。

  然后回到服务区,急不可待地点了大桌的美味,便饥不择食地享用了起来。刚刚吃到兴头上,一个长相猥琐的老男人,幽灵一般地飘了过来。我以为是邻桌的疯老头,仍低头扒饭,倒没怎么在意。

  却不料,他蹑手蹑脚地停在吴总身后,猛地拍了她一把,而后暧昧兮兮地窃笑起来。我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他那双贼眉鼠眼,有如夜行的动物般闪着荧荧绿光。

  吴总先是一惊,生气地扭转头看到身后的老男人时,顿时花容失色。

  她脸上的颜色是由白变红,由红变黑,由黑变成有红有白、白里透红了,然后不无惊讶地失声喊道:“张哥?”

  这老男人嘿嘿地冲吴总一笑,慢悠悠地踱到吴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截了当道:“你不是去北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狐疑地瞧了我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交汇碰撞的刹那,相互都发现了对于彼此强烈的不满和不友好。可他的鹰眼锐利而强悍,当下便将我震住。

  吴总极其的不自在和不自然,突然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将要训斥她的父亲一样,卑躬屈膝地连连解释道:“昨天刚回来。您,您老人家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老男人又顺势地将P股搁下来,凑到吴总的面前,没脸没皮地哂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吴总这才几近惶惑地瞧了我一眼,好像才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而后苦笑道:“张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印象里,这是从来都优雅从容的吴总头一次这般手忙脚乱和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候,一形象丑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到吴总先是吃惊地喊了一声吴总。接着又说,张总,看来您今晚要改变活动计划了。说完嘿嘿地坏笑起来。老男人见状,也附和着,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吴总当即面红耳赤,立即垂下了眼帘。

  我当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带着年轻气盛的血液,在胸腔中激荡回流。顿时,对两个老混蛋痛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我拳头紧握,只等气贯丹田,一触即发,即便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吴总大概看出了我的冲动,当下软声软气道:“孩子,你回房休息去吧。姐跟张总有事要谈!”说着暗示我立即走人。

  我狠狠地看了老男人一眼,转望吴总时,竟一时结巴起来:“姐,我?”吴总的眼神却在别处,随手将房间的钥匙递了过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无奈,我半饿着肚子,手攥房间的钥匙郁闷而愤怒地回到房间,狠狠地踹了一脚房间的门,又重重地踹了一脚房间的床,踹得脚丫子生疼。

  疼痛中,我回天乏力地倒在床上,竟孩子一般委屈的呜呜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般的伤心到底为了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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