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梨花白

第36章

　　小惠的走麦城，让我失落；魏欣的滑铁卢，让我迷茫；我一时好像看不到生活和人生的真实方向了。但时间和生活不允许我们停下来——时间和生活不会等到我们看清了方向再出发。

　　接下来的这一周，进入了市体育中心绿化项目竞标前的最后准备和冲刺阶段。实际上，成败也就在此一见分晓。

　　星期一，由老板亲自主持，秘密召开了只有张副总、王经理和我参加的四人会议。会议是在他的办公室召开的。老板谭董先开口说话，他说此次项目我们志在必得。说他已同市里的李总沟通过了，李总答应出面协调，可问题是，这次的项目影响比较大，而且是市里的形象工程，所以还需天启公司通过正常程序核定和认可，所以这时候，天启公司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他强调说，只要市里的李总和天启公司的吴总两人现在都同时点头，那我们的胜出基本上就有了保障。又说这个时候，该是我们做工作的时候了。

　　我听着不觉惊奇得不行，原以为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胜出，可不想这其中还有这般的内幕。可即便李总和吴总两人内定，可竞标会那天，又如何瞒天过海向广大的人民群众交代呢？

　　谭董接着说道：“现在，箭在弦上，成败在此一举……必须抓紧时间，想尽一切办法，与天启公司的吴总取得联系，必须征得她的全面支持和完全认可……这也是我的失误呀，我原以为通过李总就能解决，现在看来，不完全正确！”

　　谭董突然将话头一转，满怀希望地看着我，语气和蔼地说：“这样吧……由我来出面，打电话预约吴总……到时候，小程你和我一起去……吴总她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我听了，一时差点没晕过去，心想，这三军的统帅果然厉害，眼睛可真毒呀！仅仅与吴总有过短暂的一面之交，便察觉了她的弱点和死穴所在——他真是察觉到了我与吴总关系的不同寻常，还是误打误撞地死马当活马医呢？

　　我这才发觉，自己竟稀里糊涂坐在了风口浪尖上，处在了旋涡的最中央。看着谭董那睿智的眼睛和慈祥和蔼的脸，我不知该是庆幸还是自认倒霉，只好茫然地点了点头。

　　谭董又看着张副总和王经理，“这件事情，张总和王经理，你们暂时就不用涉足了，坐阵在家，等我们的好消息吧！这几天，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手机要保证每天24小时开机，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下来。好吗？”

　　张副总和王经理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看这架势和情形，今天的这个会议，看上去真的是我们公司历史上最重要的会议。孙子兵法说：上善伐谋，次善伐交，下善伐兵。今天的这会议，吹响了嘉和公司竞标前全面伐谋的号角。

　　张副总和王经理知趣地起身走出老板的办公室时，我如坐针毡，只感到受宠若惊、乐不可支，又觉得盛名之下实难相符。

　　但见谭董不慌不忙地从大堆的名片里翻出吴总的电话，想都没多想一下，便给吴总拨了过去：“喂，是天启公司的吴总吗？我是嘉和公司的谭天成呀……哎，您好，您好……竞标会29号举行，对，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谢谢您提醒……哦，行，行，行……我说您什么时候有空呀，还有些问题，我想当面向您请教一下……哦，李总已经跟您沟通过了……不，不，不，我是说，前段时间，我一直出差，没有好好跟您沟通过，所以，想请您吃个便饭，就算给您赔个不是，顺便当面向您请教一下……不，这个面子，您无论如何要给我呀，就今天晚上吧，到时，我和小程两人等您……对，程宏伟……好吧，那就说定了，您看在哪里比较合适……那就在喜力酒店吧，晚上六点半，到时再电话联系……好，好的，无论如何，感谢您能赏脸！”

　　谭董结束通话后，轻舒了口气，然后笑容可掬地看着我，说：“小程，你都听到了……定下来了！晚上，你坐我的车子一起过去吧。”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整个人还完全沉浸在他与吴总方才的对话里。

　　我琢磨着这其中看来确实有内幕，可吴总先前好像并不买老板的账，好像是提到了我，她才答应的。我又想，吴总该不会为难吧？那样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她呢——她先前曾提醒我：不要用我们之间的感情做交易！

　　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她该不会对我有看法吧……“小程，你去准备吧！我来订座，我们得早点过去！”见我半天不作声，谭董又说道。

　　我哦哦了两声，连忙站起身，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转身就离去。快要走到门口时，他又亲切地喊住了我。只见他远远地看着我说，小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年轻人就应该像你这样。我一时不知他是在表扬我还是在嘲笑我，只是晕乎乎地点了点头，便抽身退了出来。

　　这天下午，我一直沉浸在小人得志的窃喜和各种患得患失的思忖里：我一时觉得而今的自己，已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时又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靠着女人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直到坐进谭董的宝马7.7，坐在五星级酒店——喜力酒店十二楼那雕龙凿凤、金碧辉煌的饭厅里，看到身穿一袭纯白连衣裙的吴总千呼万唤始出来地站在我们面前。

　　“哎呀，吴总啊，真是我们的吴总吗？我没认错人吧？”看到吴总，谭董的眼睛不由一亮，赶紧站起身，呵呵地笑着走上前。

　　“谭董，您好，您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呀？”吴总说着，极迅速地环视了餐厅一圈，半真半假道：“谭董呀，怎么搞这么大的排场？就我们三个人，太铺张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谭董您是见面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呀！”说着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只感到深深的感动和激动，而这感觉，与我们单独相处时竟又是那么的不同。

　　“岂敢岂敢……哪里哪里……吴总您百忙之中肯赏脸，就已经很给我谭某人面子了，我哪里还敢有其他的歹想！哈哈哈……快上座，您，快请上座！”

　　“不不不……谭董今天您是主人，您请上座”……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最终谭董坐了上席。我和吴总分别坐在了他的两侧。却见偌大的餐厅，直径足有五米多的餐桌上，就只有我们三人，而身穿金黄色旗袍、气质非凡的女服务生却有五位，场面之豪华、之奢侈，简直令人咂舌。饭局间，两位最高统帅英雄相惜地边叙旧边交换意见，我偶尔插科打诨客串一下，也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

　　这超豪华的饭局接近尾声时，谭董这才见机地谈起了体育中心竞标的事情。他说，吴总，这次竞标，在方便的情况下，一定请您多多关照，嘉和公司做人做事，是知道知恩图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吴总敏锐地瞧了我一眼，不无认真地说道：“谭董，您说这话，又在打我板子了……嘉和公司的投标书已通过了我们的初审，也就是说，嘉和公司已经成功入围……这也很不容易呀，这次投标的公司大小共有40多家，初审入围的只有10家，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嘉和公司本身是很有实力的！”

　　“谢谢，谢谢！”老板听了，又感激万分地寒暄了一回。

　　“至于竞标的事情，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再提醒谭董您四点：第一，李总已给我打了电话，尽管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意见，可我觉得这首先说明了领导对嘉和公司的充分肯定和信任；第二，我个人从目前所了解的情况看，也觉得嘉和公司完全拥有这个能力和实力，一定能把这个工程干好；第三，嘉和的报价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偏高，如果能下调300万左右的话，我觉得基本就有胜出的希望；第四，嘉和公司还需要与入围的至少四家公司，做好沟通，这一点也比较重要”……末了，谭董又千感谢万感恩地与吴总寒暄了一回。最后，我们三人在一片极热情亲切的氛围中，匆匆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