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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悄进到车厢内,车壁上的油灯还亮着,萧焕的鼻息细微而平和,正在熟睡。

  车内的灯都是嵌在车壁上的,用一个密闭的大铁罐装着,从顶端极细的孔道中引出一截灯芯,因此颠簸中不易洒出灯油导致失火,火光大小也能控制。我把车壁上的灯熄掉几盏,把剩下一盏灯的光也调暗,然后靠在车厢的角落里坐下。

  眼睛不自觉地向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他的脸半埋在阴影中,鼻梁挺直,睫毛安然地合在一起,微微翻翘。

  目光贪恋地留在他的脸上,火烛刺刺地燃烧,烛焰凝住了一样,没有丝毫的抖动,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恍然地摇摇头,在外面盯着马车发呆,到了里面就盯着他发呆,我今天真是呆过头了。

  自嘲地笑了笑,眼睛却仍然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他睡得很熟,这种睡法,近似晕死。

  突然想到,他察觉不到宏青在向我偷偷传信也是理所应当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细致入微地洞察身旁的情况,就连每天保持那么一会儿清醒都是很艰难的吧。

  连神志都不能随时保持清醒,每时每刻地挣扎着活下去,这样活着,是不是还不如死去?

  犹豫了一下,我站起来,轻轻走到他面前,跪下之后,俯下身子把嘴唇轻轻地在他薄唇上贴了贴,他的嘴唇很柔软,带着微凉的体温。

  他微微蹙了蹩眉,依旧昏睡。

  我忽然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我是傻子吗?去矫情地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笑完了和衣躺在他身侧,苏倩既然说外面有她看着,我在里面守不守也没什么关系吧。

  头轻轻靠在裘被边缘,连着赶了几天路,现在躺下才发现全身酸痛,于是我合上眼睛,很快睡去。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在前行了,车厢在行进中微微摇晃着。

  我懒懒地睁开眼睛,头下软软的,这才发现我枕在一只银狐皮做成的软垫上,身上也暖暖的,又轻又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帮我把裹着的猞猁裘脱下,把棉被盖在我身上,然后再把猞猁裘盖在棉被上。

  我说我昨天晚上怎么睡得又暖又舒服,把头从棉被和裘皮中探出,看到车厢的另一侧,萧焕披了一件雪狐大氅,正就着已经调亮的灯光,俯在小几上写着什么。

  车有些颠簸,他微微咳嗽着,一手扶纸,凝神看着笔下,写得很慢。

  这一刻真是慵懒又安逸,我侧躺着,用手臂支起头看着他:“阁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嗯?”他愣了愣,这才停笔转头看了看我,深瞳中带着淡淡的雾气,轻咳着笑笑,“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突然想到了,”我晃晃头,“萧千清长得那么美,可是你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一点被他夺走光彩的样子,反倒是让人觉得,不知道是该多看他两眼好,还是该多看你两眼好。这不就是说,你长得也很好看。难道就没有人说过你好看?”

  “这个……”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凝眉认真回忆了一下,“对我说过我长得好看的,有三个人,一个是荧,她很小的时候这么说过,还有一个就是敏佳了。”

  我扬扬眉:“嗯?那不是还有一个?”刚问完突然想起来,“啊,还有一个是我对不对?我们在江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开口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第二句就是,你长得可真好看。”这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那时候眼睛都快贴到你脸上了,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女色鬼?”

  他笑,摇摇头:“倒不是女色鬼。我那时在想,这个小姑娘,这种看法,难道我是什么吃食,她准备要把我一口吞到肚里去么?”

  我哈哈笑出声来:“看得简直像要把人吞了一样,这还不是女色鬼?”

  说完,我停下来笑了笑:“说起来也不怕丢人,我挺好色的,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忍不住心痒痒,看到库莫尔是这样,看到萧千清也是这样。我就在想,我之所以喜欢过你,说不定只是因为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而我喜欢过的也只是你这副好看的皮相,说是喜欢,其实跟迷恋也差不了多少。”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掩住嘴低低地咳嗽。

  我翻了个身趴下,扬起头看他:“我们做爱,好不好?”

  他猛地抬头,愣住。

  我跷了跷小腿,挑起一点被褥:“你就要死了吧?让你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我们来做爱吧。”

  他皱了皱眉,继续沉默。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滥交,不过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做过,我只是想趁你没死之前多那个……占一点便宜,你如果真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我只好去找萧千清了。”

  他神色不变,还是沉默。

  我突然有些绝望,要不要……直接扑上去扒了他的衣服?车外还有那么多人,硬来一定会惊动他们,忍住。

  就在我心里斗争着到底要不要扑上去扒他的衣服时,他忽然沉静地开口:“好。”

  他笑了笑,面容莹白如雪,嘴角挂着依稀的暖意:“我不习惯白天,今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连忙回答,兴奋地坐起,连被窝被我踢得七零八落都不自知,“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又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头提起几上的毛笔,继续在案头的那张宣纸上极慢地写字。才刚写了几笔,他提笔的手就突然抖了抖,肩膀微微耸动,一口血吐在了纸上。

  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宣纸上快速晕开,不同于他常咳出的那些泛着紫黑色的淤血,这口血居然是纯正的红色,鲜妍如朱,妖艳得夺目。

  我“啊”了一声,连忙过去扶他:“怎么样了?要不要吃药?”

  他摇摇头,轻咳着笑了笑:“没关系。”把桌上沾了血的宣纸团起来扔到小几旁早就存了几团废纸的纸篓中,仍旧笑着,“可惜了这张纸,又要重写了。”

  他在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淡漠的笑脸,我因为他答应了晚上做爱而来的窃喜飞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眼看到几上砚台中的墨汁已经快要凝固,我连忙去加水研磨。

  他扶住小几微微养了养神,从身旁嵌在车壁上的小架内抽出一张新纸,在桌上铺好。我把磨好的墨汁捧上,他蘸了墨,一边低低地咳嗽,一边重新一笔一笔地开始写字。

  他写的是凤来阁中的各项状况,从凤来阁各地钱庄银铺的总数,到阁中各位堂主、坛主的脾性癖爱,事无巨细,用小楷写了满满一大张宣纸,一直写了两三个时辰。其间他两次咳血,我叫他休息一下,他却总是笑着摇头。

  这样等他写完睡下,也到了下午。雪一直在下,我们的车马走得不快,中午在一个驿站内停了一会儿,接着赶路。

  一路上又遭到了两次伏击,不过这两次伏击不但手法和第一次差不多,刺客的水平也没什么长进,很快就被苏倩和石岩宏青他们摆平,根本没有惊动萧焕。

  就这样走着走着,黄昏前又来到了一座城镇。

  车马都在驿站前停下,萧焕还在熟睡,我走出马车深吸了口气,终于快到晚上了。

  刚下地还没走几步,苏倩那个女人就从一边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语气依然淡薄得气死人:“怎么?说让你到车里守夜,怎么连一整个白天都守进去了?”

  我白她一眼,理直气壮:“阁主身子太弱,我得留在里面照顾他。”

  “噢,”苏倩神色不动,“照顾得怎么样了?没有反而照顾得更不好了吧?”

  我狠狠瞪她一眼:“照顾怎么会越照顾越不好?”说着问她,“小沙锅有没有?给我找一个来。”

  苏倩声调懒懒的:“要沙锅做什么?”边说还是边晃着去找沙锅。

  过了不大一会儿,她还真提着一口沙锅回来了,还是新的,没怎么用过的样子。

  我拿了沙锅,去驿站里找了个小炭炉,把盛了半钵清透雪水的沙锅放到炭火上。这次入疆,凤来阁准备的干粮很充分,不但米粮干肉带了不少,滋补用的药材和食料也带了不少。我什么药材也没有用,只是抓了一把香米,淘好之后放到锅里。

  红泥小炉中的火苗突突跳动,米粒的清香从锅盖中慢慢溢了出来。我打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动,晶莹细长的香米已经膨胀,弯成了小虾米的样子,一粒粒在锅心翻起的素白汤花上跳动,我把勺子支在锅沿,重新把锅盖盖上,还要再煮得更烂些。

  身边多了个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倩也在小炉边的矮条凳上坐下了:“煮给阁主的?”

  我点点头:“什么作料也没加的清米粥,应该能吃下去一些吧。”

  苏倩点头,叹气:“也只有你能劝阁主吃些东西了,看到你出现时,我也不知道对阁主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看着红彤彤的火苗,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问:“萧大哥的眼睛怎么了?”

  苏倩一笑:“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

  “刚开始没注意,后来看到了,”我别开头,“连写字都那么吃力。”

  “你去京城后没两天,就时不时地会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苏倩不再绕弯子,回答说,“郦先生说是毒气侵蚀的结果,会越来越严重。”

  我轻轻应了一声,怪不得那双深瞳总像蒙着层淡淡的雾气,怪不得这两天他看我的时候总要很吃力地凝神来看,他是想把我的脸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把头转开,再转回来:“对了,我刚赶上你们的时候,萧大哥说那些服毒自尽的白衣人不是天山派的,他们是哪一派的?”

  “哪一派的不清楚,”苏倩忽然冷笑了一声,“天山派的弟子就算自尽,也不屑于用孔雀散这种毒药。”

  我愣了愣,问:“你对天山派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苏倩淡淡一笑,目光如冰:“我曾是天山派的弟子。”

  说起来苏倩的暗器功夫虽然是武林一绝,但她似乎也是近一年来才在江湖中成名的,对于她的身世和来历,几乎没人知道。

  我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隔了一会儿,我问苏倩:“伏击我们的是什么人,你有头绪没有?”

  她点了点头:“我也拿不准,不过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这倒是一定的。”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又是一笑,向苏倩招招手:“附耳过来,我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等粥熬好了,我把熬得入口即化的米粥盛到木碗中,端着碗钻进马车。

  走过去先把碗放在小几上,拉来两床被子,把还沉睡着的萧焕扶起,让他靠在上面。

  突然被扶起,他睫毛动了动,低咳了几声,我连忙把手帕送到他口下,轻抚着他的背。

  他把两口紫黑色的淤血吐在手帕中,这才抿紧淡白的薄唇,张开眼睛,向我笑了笑:“苍苍,天色晚了么?”

  “还早,”见他不再吐血,能够开口说话,我稍稍松了口气,扶他靠在被褥上,从小几上端起碗,促狭地笑了笑:“阁主啊,你开口就问天色是不是晚了,难道你已经等不及了?”

  他微微一愣,低咳着笑笑:“如果你觉得好,现在就开始也可以。”

  怎么都没有脸红害羞,这么坦然地说现在就开始?我的脸一下热了起来,轻咳一声:“现在不开始,先得让你吃点东西。”说着眨眨眼睛看着他,“我说,你身子这么弱,不会中途昏倒吧?我会尴尬的。”

  他咳嗽着轻笑起来:“我尽力。”

  尽力?这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吗?我脸上越来越热,不行了,不是我提出来要做爱的吗?怎么让他淡淡两句话就把先机占尽了?弄得现在我才是手足无措的那个。

  冷静,冷静!我偷偷地深吸口气,笑得灿烂:“既然阁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敢再想着用言语挑逗他,赶快把粥碗移到他面前:“吃些粥吧。”

  他皱了皱眉头,看到眼前是煮得很烂的清粥,就笑了笑:“谢了,不用。”

  “除了药,你已经两三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吧?”我火气有些上来了,皱了皱眉,“白天马车颠簸,吃了怕再吐出来,晚上总该吃点吧?”

  他咳嗽一声,笑着点了点头:“烦劳。”

  我松了口气,舀起一勺粥吹凉了放到唇边试试,觉得温度适中,才送到他嘴边:“慢慢咽,不要勉强,真的吃不下去了一定要说。”

  他点点头,压住咳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粥,这么一勺,足足用了十几口才全部咽下。

  我用手帕擦擦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再舀一勺吹凉送过去:“还可以吃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再把这一勺也慢慢吃下。

  就这么吃了小半碗粥,他摇头示意不再要了。

  我把碗放下,替他擦着额头的汗,心里有些高兴,话就多了起来:“怎么样?还适口吗?你想吃什么?就是这样的白粥?或者加点莲子、银耳、瘦肉、百合什么的?还是小米粥、玉米糊?食料都有的,我别的不会做,煮粥还是会的,锅一刷,把水和东西丢进去煮就行了。”

  他愣了愣,抬头看我:“这粥是你煮的?”

  我习惯性地想掩饰说其实我煮了一大锅,分给了好多人,开口的时候却突然笑了笑:“是啊,我煮的,守在火炉边看了半个多时辰呢,怎么样,还入得了口吧?”

  他轻轻笑笑,点头:“谢谢。”

  我在他面颊上轻吻一下,站起来笑:“不要这么客气嘛,马上连那种事都要做了,还这么客气,就跟我们多生分似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端起碗出门。

  在外面端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和擦身布进去,把水盆放下,看着他笑了笑:“脱衣服吧,你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他一愣,轻轻摇了摇头,很快自己动手开始解衣服,边解边垂下睫毛,脸上还是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我忍住笑,把白色的棉布放在热水中浸透,捞起来拧到半干,然后从脖子起一点点地替他抹身,边抹边想到这一路上不能沐浴,不知道是谁天天帮他擦身的,就问:“前几天都是谁替你擦身子的?”

  他别开头,声音低低的:“是石岩。”

  “噢,”我牙根痒痒地应一声,“石岩是从你还没登基的时候就跟着你了吧?”

  他点头:“石岩是父亲派来陪我练武的伴当,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恶狠狠地拧着擦身布,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石岩才是我最大的情敌,什么杜听馨、苏倩,哪里有石岩和他从小耳鬓厮磨、朝夕不离的感情来得深厚?

  我一仰头:“没关系,从此以后你就不需要他了,我绝对不会再让别人碰你身子。”

  他一愣:“什么?”

  我一抬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记住就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一边看他垂下眼睛,脸又开始变红,一边偷笑着:“我说,除了我之外,你还没有别的女人吧?”

  他抬头看我一眼,声音很低:“为什么这么说?”

  “突然这么以为,哪有情场老手一被女人吻就脸红的?”我笑,“想一想在紫禁城的时候,除了杜听馨和武昭仪,你都没有召过别的嫔妃侍寝。杜听馨是没有了,武昭仪吧,”我耸耸肩:“她出宫两个月后就嫁人了,成亲前还专门写了封信给我,告诉我她还是处子之身。”说完了看看他,“你不要告诉我,你召她侍寝,只是想和她谈谈心、说说话。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你为什么不要她?”

  他笑了笑:“怜茗是个好姑娘,我如果要了她,只会误了她的终身。”

  我“噢”一声:“那么跟我,就不怕误了我的终身?”

  他提起一口气,猛地咳嗽了两声:“对……不住。”

  我拍拍他的背,笑:“别这么在意,我对贞操看得不重,真觉得对不住我,马上就好好还吧。”

  边说话边细细地替他抹身子,抹完了,我站起来啧啧两声:“这么漂亮的身子,让人鼻血都快要流出来了,我眼光真是不错。”

  灯光下他的皮肤很光洁,身体堪称完美,只是胸前有两个伤疤,狰狞而细长的一条,是我刺中他那一剑;圆圆的铜钱一样,还有新生肌肤的微红,是我打中他那一枪。

  身子压下去,吻住他的额头:“觉得对不住了,就拿这个漂亮的身体好好偿还吧。”

  说着我拉过一床狐裘把他赤裸的身子盖了,再端起水盆走到车门前,从皮帘内露出两只胳膊一个头,叫了一声:“石岩?”

  果然很快,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石岩就站在了车前,低头不看我。

  我把手中的水盆塞给他:“把水倒了。”

  他接过铜盆,用力地握住盆沿,指节发白。

  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我放缓了声音:“挺可惜的,他真的不喜欢男人,别再想着他了。”

  石岩惊诧地抬头,一贯平板的脸上有着深深的震动。

  我又向他笑笑,缩回车里。

  宽衣解带,干脆把身上的衣服脱光,扑到他身上,鼻尖轻轻地自他的胸膛向上,一路点过他的锁骨、喉结、下巴、颌骨,最后停在他的耳垂边,无声地笑了:“我鼻子有点凉吧。”

  他微微地点头,手臂搂住我的腰。

  我轻吸一口气:“我们开始吧?”

  他再次点头,轻轻地,怕惊碎了什么一样。

  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背,他的胸口隐隐有淡漠的温暖。

  再也不迟疑了,我抬头,压住他的嘴唇,舌与舌交融在一起,呼吸慢慢稀薄,心脏鼓噪似的跳动,每跳一下,好像就要冲出胸腔。

  手疯了似的移过他的胸膛,一路向下。

  手腕被他捉住,他的眼睛盖了过来,蒙着薄雾的深瞳之中有着星夜一般灿烂的光芒,占满整个视野。

  身体被慢慢放平,他微凉的指尖划过脖颈,轻轻下移,披散的长发铺洒在我肩头。

  眼角也开始湿润起来,我拼了命似的抱住他的头,一个劲儿地吻他的眼睛。

  身体开始颤抖,连灵魂也开始跟着颤抖,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和他接吻我都会止不住地颤抖了,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他,无论哪一次,都那么害怕。

  这天地之外的一个寂静雪夜,能不能够持续得再久一点。

  慢慢地在他的臂弯里睁开眼睛,慢慢地从温暖的狐裘中探出头,在他紧闭的眼睛上吻一下,他微微蹙了蹙眉,依旧沉睡。

  昨夜做过爱之后,他就一直睡得这么沉,这么沉还知道把手臂伸出来给我枕。

  顶着狐裘一点点地爬到车门,门外真是安静,从皮帘里钻出一个脑袋,凉凉的雪花落在鼻尖上,触目所及,是茫茫无边的雪原,一直延伸到天际。

  没有一个人,除了雪花簌簌飘落和骏马啃食草料的声音外,空旷无人的雪原中一片宁静。

  我们不在那个城镇的驿站外,也不是在赶往博格达峰的路上,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在昨晚拜托苏倩,让她在萧焕睡熟之后,带上充足的食物和喂马的草料,把我们连车送到戈壁滩的最深处。

  不断飘落的雪花可以完美地消灭踪迹,到现在为止,我们沿途留下的车辙已经消失无踪。沙漠是最好的藏身地点,即便是最厉害的追踪高手,也难以在如此广阔的戈壁上找到我们,而在沙漠中生存最必需的水,满地的积雪恰巧就可以轻易解决。

  苏倩他们将用另一辆马车伪装成萧焕还在的样子,继续向博格达峰进发,吸引所有的攻击,而我和萧焕,将安逸地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直到大雪停止,水源消失。

  我扬起嘴唇,无声地笑了,很久很久呢,只要雪不停,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几天几夜,好几十个时辰,无数个瞬间,很久很久。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萧焕好像终于醒了,他来到门口,伸手想掀皮帘:“这么静,还没有出发么?”

  我不回头,霸道地把他的手按回去:“外面凉,不准出来。”

  他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再次伸过手来:“苍苍,这不是在驿站外,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又把他的手按回去:“说了外面凉,不准出来。从现在起,你是我的男宠,不准有意见!”

  我扬起头,看着漫天寂静零落的雪花,忽然笑了:“萧大哥,你说为什么这么凉的雪花,这么静静地飘着,你却会觉得它很温柔,就像是从天空中撒落下来的温柔,又多,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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