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一章 梦与现实

  长江边长大的姑娘水灵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中她和许多鱼儿在水中尽情地游着,跳跃欢笑着,可是忽然之间,污浊恶臭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长江,刺鼻难闻的工业废水哗哗地排进长江,成千上万吨垃圾倾倒进长江,长江变成了公共污水沟,城市下水道,鱼儿们挣扎着,嘶鸣着,争先恐后地想逃命,可整个长江都被污染了,找不到一滴可以生存的水,最后所有的鱼儿都哀叫着死去。水灵伤心地哭着,呼喊着,可是无济于事,鱼儿们很快就腐烂了,发出难闻的恶臭。整个长江变成了一条臭河,臭气冲天,水灵一阵阵恶心,不停地作呕,她钻出水面,看到了更加恐怖的场景,两岸的花草树木大片大片地死亡,人畜成群成群地倒下,腐烂后发出的臭气遮天蔽日,天地间一片昏暗……

  噩梦醒来,奶奶给水灵讲了一个因水环境恶化发生重大瘟疫的真实故事,奶奶娘家的亲人在那次瘟疫中全部死去了。多年过去了,提到这件事奶奶还是很伤心。

  水灵安慰奶奶说:“奶奶,悲剧不会重演的。”

  “小灵子,你做的这个梦好吓人啊。”

  “这只是个梦,奶奶你别往心里去。现在国家很重视环保建设,长江不会成为污水沟,也不会发生瘟疫的。”

  奶奶仍然疑虑重重。作为一个古稀老人,人间沧桑见得太多了。她是看着长江从一条碧绿清澈的河变成现在污浊脏乱的河啊。长江的环境是好是坏,老人心里清楚得很。她刚嫁到长江边来时,那时的长江两岸是茂密的森林,河中的水清澈得能看见水中的鱼儿,人站在水里,能看到水下白白的脚丫子。人们直接从河中挑水就能下锅煮饭。解放后,大跃进,放卫星,长江两岸茂密的树木呼啦啦几年工夫就被砍得精光,露出了光光的山坡,长江的水就变黄了,洪涝灾害年年发生,这时的水虽是黄色的,但是还没有臭味,把水从河中挑回家,加点明矾澄清后还可以煮饭。到后来,改革开放,办的企业多了,城里的人多了,乡镇的人也多了,企业废水城市污水都是直排长江,长江一天一天变臭了,水再也不能喝了,连游泳的人都不敢到江里了,游到江中心都是臭熏熏的。现在企业越办越多,城市人口越来越多,两岸的树还在砍伐,采煤开矿还在加剧,长江的环境越来越恶化,水灵做的这个噩梦,怎不令奶奶担忧呢?要是噩梦变成现实,将是多么大的一场劫难啊。

  水灵做了这个噩梦,再也睡不着。早上起来,人也无精打采的。妈妈正用面筛端着谷糠往院子门前的石坝上走去。一大群鸟儿早就等候着,它们或在坝子边的草坪上,树上,花丛上,或在石坝上悠闲地散着步或是蹦跳着。有的在树上跳跃着,树上晶莹的露珠,被鸟儿震荡后纷纷下落,像下的珍珠雨,透明、纯净,好看极了。有调皮的鸟儿,好像在向同伴炫耀它的绝顶轻功,站在开得正艳的芍药花上,芍药花微微地颤动着,花蕊中透明的露珠滚动着,却并不掉下来。也许是因为鸟儿轻轻的摇动,睡了一晚上的花儿悠悠醒来,散发出幽幽的清香。见水灵妈出来,像受到某种召唤,那花朵上正表演轻功的鸟儿,弹跳一下,花朵像喝醉酒似的摇晃起来,上面的露珠有的滴落,有的似坠非坠,随着花朵慢慢恢复常态,那在花朵边缘似坠非坠的露珠,又慢慢滚动着回到花蕊。其他鸟儿也鸣叫着纷纷飞到水灵妈的身边。水灵妈把夹杂着小米的谷糠撒到石坝上,草丛中。饿了一晚上的鸟儿,兴奋地啄食着,像感恩一样,有的一边啄食着,一边表演着即兴编排的舞蹈,那双小脚蜻蜓点水般地蹦跳着。

  早上百鸟来朝,这是水灵奶奶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倾听着鸟语,眼睛笑眯了缝,没牙的嘴笑得好半天合不拢。

  今天水灵却无心欣赏鸟儿们美妙的歌声和精彩的表演。吃早饭时,水灵把碗端到地坝边,地坝坎下是一大片礁石,紧连着礁石的是大沙坝,紧连着沙坝的就是奔腾的长江。

  水灵爱长江,爱长江边的一草一木,爱长江里的一沙一石,对于水灵来说,她有两个家,一个家在岸上,一个家在水中。水灵会走路就会游泳了,她九岁那年就瞒着家里,一个人游过了长江,之后胆子越来越大,长江成了水灵任意遨游的水中世界,与浪搏击,与漩涡周旋,与浪花嬉戏,与鱼儿赛跑,江水滋润着的水灵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

  长江的变化,水灵的身心和肌肤都能感觉得到。以前到长江里游泳,肌肤只要一接触江水,马上就张开每一个毛孔,快乐得直歌唱,任那清凉温柔的母亲河水滋润着,宛如在天上瑶池沐浴。可是最近几年,肌肤一接触江水,就感觉到涩涩的,绷得紧紧的,拒绝江水的浸入。这是因为长江的水被污染了。

  从中央到地方,年年喊保卫母亲河,可母亲河的污染一年比一年严重,环境越来越恶化,水灵一想起晚上做的那个噩梦就不寒而栗。大军这时风风火火地跑来。水灵猛地看到大军,“呼”地一下子站起来,本能地往后退着,一脸的惊恐。

  大军奇怪地问:“水灵,你怎么了?我的样子很可怕吗?我可是四乡八邻公认的大帅哥呢。”

  水灵没心思说笑,心事重重地说:“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大军笑了,问:“你这样怕我,梦见我打你了?我是舍不得打你的,我……”大军想说“爱你还来不及呢”,当看到水灵的妈妈和奶奶就在房前的小街基上坐着,就改了口,说:“我打谁也不能打你啊,你说是不是?”

  水灵不想多说什么,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要去当垃圾工,这是真的吗?”

  水灵看着奔流的长江,说:“是清漂,是为母亲河梳妆。”

  大军冷笑一声,说:“别说得这样好听,就是当垃圾工嘛,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干的吗?那是没有职业的下岗工人干的。”

  “不,还有热爱长江的人也可以干。”

  “开什么玩笑?你堂堂皇皇北区市政处一个科长,去当垃圾工,活又脏又累,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谁给你小鞋穿?让我舅舅去给你摆平。”

  “你瞎说什么呀,哪个会整我,是我自己主动要去的。长江清漂是件很重要的工作,我一直想搞环保工作,这次是一个好机会。”

  “你想调到区环保局去我不反对,你说你一个女娃儿去当垃圾工的头,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清漂队队长。”

  大军研究似的看着水灵,说:“我问你,你是不是以环保局作为跳板,然后达到你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调到市里去啊,这很好啊,我支持你,但市里好单位多的是,我舅舅和市里很多领导都熟悉,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何必要绕这样大的弯子呢?”

  水灵生气了,说:“你就这样看我啊,我是那种有心机的人吗?想到环保局,就是想参加清漂,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

  “如果你真是为了当清漂工才要求调到市环保局,我坚决不同意。清漂队队长,那是个什么级别呀?”大军武断地说。

  “在72行中没有清漂这一行,三峡库区蓄水才派生出的新生行业。我不在乎什么职位,只要能干我喜欢干的工作就行了。”

  “不晓得是哪个给你灌了迷魂汤。反正我不会同意的。”

  水灵固执地说:“我喜欢长江,我心甘情愿,你管不着。”

  奶奶摇着手中的蒲扇,不紧不慢地说:“小灵子,奶奶支持你。”

  妈妈也笑着说:“我也支持你,要是你爸爸还在,你爸爸也一定会说,小灵子呀,爸支持你的选择。”

  水灵奶奶和妈妈的态度,一下子让大军感到孤立无援。他知道水灵的奶奶和妈妈都不满意他,认为他不实在,喜欢夸夸其谈。大军很不服气,发誓非要干一番大事业出来,让水灵的奶奶和妈妈瞧瞧,他大军可不是孬种。大军不满足于每天上班每月拿千把块钱工资,所以早就停薪留职下海了,开过餐馆,搞过运输,却没有一样赚到钱,反倒赔了不少,现在正在琢磨最赚钱的事。水灵早就劝他回单位,可大军总是不听。

  大军不想和水灵的奶奶和妈妈理论,他约水灵到江边走走。

  水灵也不想和大军在家里争论谁对谁错,她和大军往江边走去。一阵风吹来,浓浓的油污味直扑鼻子,越往江边走,油污味越浓。

  大军皱着眉说:“好臭,这是什么味?”

  水灵恨恨地说:“肯定是上游的企业又在排放有毒的废水。”水灵甩开大军,朝江边跑去,她跑得有些急迫,被一块石头一绊,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

  “你慢点,你着什么急嘛,又不是你家房子起火了。”

  水灵没理睬大军,爬起来又继续往江边跑。跑过礁石坎,跑过沙滩,就是长江了。站在江边,水灵呆住了,她看到江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发出刺鼻的臭味。水灵被熏得不停地咳嗽,眼泪也熏出来了。不断有鱼跃出水面,然后挣扎着死去,很快油污中漂浮着成千上万的死鱼,竟然与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看着目无法纪的企业把长江当做下水道、公共污水沟,水灵的心颤抖了,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抖动了好半天,只说出一句:“天哪……”

  大军也被浊气呛得不停地咳嗽和流泪。他拉着水灵,说:“水灵,我们走吧,别呆在江边了,小心中毒。”

  水灵泪流满面,看着一条条死去的鱼儿,心疼地说:“可怜的鱼儿,你们在水中自由快活地生活着,你们招谁惹谁了?可怜的鱼儿们……”

  大军不满地说:“水灵,你这眼泪也太不值钱了,鱼死了,你伤的哪门子心啊?”

  水灵恨恨地说:“我要投诉,投诉这些黑心的企业。”

  “别管闲事了。”

  水灵不满地看了大军一眼,说:“这不是闲事,长江是我们大家的,是我们的母亲河,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污染她。”

  大军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理是这个理,我们能阻止那些财大气粗的企业往母亲河排放废水吗?水灵,别天真了。你难过也没有用,走,想吃什么,我带你到街上进馆子。”

  水灵哽咽着说:“我什么也吃不下,我要投诉他们。”

  “关我们什么事啊?投诉了管什么用?”

  “你这人,还有没有一点爱心啊?亏你也是吃长江水长大的。”

  水灵拿出手机拨号码。

  大军一下子夺过水灵的手机,生气地说:“你真的要投诉啊?你不怕那些黑心企业报复,我还怕呢。”

  水灵和大军争夺手机,水灵生气地说:“给我,你给不给我?你这胆小鬼,你还是不是男人?真让我瞧不起。”

  水灵夺过手机,拨打了江海市环保局的“12369环保举报热线”,她急急地说:“你们快来吧,在大礁石江面发现了大面积油污……”

  紧急出动,对每一个环保工作者来说,案情就是命令。

  江海市环保局副局长王天宏带着环保工作人员紧急赶往出事地点。

  到了大礁石附近江面,果然看到黄色的泡沫覆盖着整个江面,翻滚的泡沫发出一阵阵恶臭,刺鼻难闻,泡沫里漂浮着成千上万条死鱼,在泡沫带的边缘,有一些来不及逃生的鱼还在挣扎着。

  王天宏骂了一句粗话:“狗娘养的。”

  看着触目惊心的污染现场,环保工作者们愤怒了。

  王天宏吼着下了一道命令:“干活,查出这罪魁祸首决不轻饶。”

  王天宏带着监察一科科长高永强,科室人员小东和小兵等人顺着污染带往上走着。

  王天宏原是环境监察总队队长,因工作出色,被提拔为副局长,分管环境监察,干的仍是老买卖,这环境监察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要与违法企业面对面,无论寒暑都是在第一现场。王天宏算是环保局的老环保了。其实他的年龄并不大,刚四十出头。他二十一岁到环保局,在这个战线上干了快二十年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环保局的人像走马灯似的调动,像王天宏这样一直坚持的老环保不多了。特别是最近几年,地方政府强调经济的增长,违反《环保法》的企业越来越多,环保局与地方政府、各大企业的矛盾越来越多,干环保这一行,真正是费力又不讨好。江海市环保局查处的大小案件,他几乎都参与过,算是环保局的活字典了。他当副局长两年来,事事喜欢身先士卒,深得下属敬重和群众喜爱。

  永强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的博士生,有很多好机关等着他,但他却对环保这个行业情有独钟。他像众多的环保志愿者一样,一边学习一边参与环境保护。考研时,特地选了环保这个专业,毕业后就到这个单位来了。他的女朋友莎莎极力反对他搞环保,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环保这条路。环保工作比想象的还难上千百倍,污染长江的案例一起接一起,有时一天当中就会发生多起,对长江的危害极大。永强下决心要与污染长江的企业斗争到底。

  小东刚到环保局不久,他长得又高又壮,说话也是大嗓门,还有些爱贫嘴,平时总是粗粗拉拉,大大咧咧的样子。说起小东,知道情况的都很同情他。小东自小喜欢长江,从小就喜欢在长江里游泳,性子有些野,喜欢的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上学时对书本知识不感兴趣,喜欢看武侠小说。他并不想固定在某一个单位干固定的工作,按小东的话说,那样太没有出息了,不是大丈夫所为。他干上环保,是因为一场霍乱夺去了他母亲的生命。小东的家在江海市的达达县。那是一个在长江边回水湾的县城,由于气流不畅,加上环境卫生差,历史上发生了多起瘟疫。在小东十五岁那年,又一场霍乱袭击了这座县城,全城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被传染上了,那一次霍乱,达达县的损失太惨重了,畜产品卖不出去,更没有人到达达县来投资,连达达县送到市里的报告都无人敢拆阅,更别说上项目搞建设了。除了中央调集的防疫医生,达达县见不到一个外人。虽然调集了不少防疫医生,满城打消毒水,洒石灰,但还是有许多鲜活的生命被霍乱夺走了。小东的爸爸妈妈都染上了霍乱,爸爸的病后来好了,小东却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妈妈,妈妈死后,爸爸悲痛欲绝,成天借酒浇愁,后来爸爸另外找了一个老伴,同那老伴一起生活,小东则成了无人疼爱的孤儿。原本幸福的家庭没有了,可恶的霍乱让小东不仅失去了妈妈,还失去了爸爸,小东一下子变得懂事起来,从此发奋读书,大学毕业后,搞上了环保工作。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中国只有一条长江,谁要是污染长江,就是跟我小东过不去,我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小兵和小东是高中同学,小兵的性格跟小东则完全不同,小兵人长得文文弱弱的,像舞台上的奶油小生,说话喜欢咬文嚼字,上学时喜欢写诗,不过多次投稿却没正式发表一首,他的口头禅是“环保搞不好,小命就难保”。他干上环保,一方面是喜欢母亲河,一方面缘于诗人的幼稚和冲动,他相信通过三五几年的努力,母亲河就会变得清洁漂亮。

  王天宏、永强、小东、小兵无法顾及眼睛和喉咙的难受,他们取水样,摄像,现场调查,一丝不苟地工作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气愤,七嘴八舌地说:“现在长江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几年前我们还到江边洗衣服,洗菜,现在连尿罐都不敢到河边洗了。”

  “你们环保部门还是管一管啊,这样下去长江变成一个大臭沟了。”

  “天天被臭气包围,日子怎么过哟。”

  “我是游泳爱好者,原来一年四季我都下江,现在不敢了,水太臭,游到江中心都是臭的。”

  听着群众的议论,王天宏和永强他们心情非常沉重。

  王天宏对围观的群众说:“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查清污染源,严肃处理。也请你们举报违法企业。”

  王天宏他们又往上走,边走边取样。水灵远远地看着永强他们,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大军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也想跟他们一块儿干啊?”

  “就是想,怎么样?能为保卫母亲河尽一份力,将是我最喜欢干的事业。”

  “真是假积极。”大军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看水灵把脸扭到一边,自觉没趣,就闭了嘴巴,他却在心里发狠,哼,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王天宏和永强他们越往上游走,油污越严重,泡沫越密集,味道更难闻。

  永强肯定地说:“王局,排污的企业肯定就在附近。”

  一行人走到江边皱着眉看着,大家被油污熏得又流泪又咳嗽。他们走到了一家工厂外面,前后左右地找,就是没有找到排污口。

  王天宏环顾一下四周,再看看江面,说:“再往上走走,不放过每一家企业,直到找到污染源为止。”

  他们往上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峡江机械厂,这家企业在国内外都享有一定的知名度。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大门口被保安挡住了。

  保安用对讲机往里通报:“环保的来了,环保的来了——”

  里面有人急急地跑起来,那人边跑边用对讲机讲:“环保的来了,环保的来了。”

  小东气愤地骂了一句:“他妈的,现在这些企业,都设岗对付环保检查了。”

  小兵叹道:“环保的来了,环保的来了,像鬼子进村了似的。真是没有想到。”

  永强对小兵说:“你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这些只顾赚黑心钱的企业,对付我们的手段千奇百怪,慢慢你就见怪不怪了。”

  接着他以肯定的语气说:“这家企业肯定有鬼。”

  大家都看着王天宏。

  这时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顶,大家又累又渴,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王天宏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同志们,往里闯,查出污染源。”

  保安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硬往里闯。五大三粗的保安把王天宏死死抱住,不让王天宏动弹。这种现象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已经有着丰富的经验了,小东拉开保安,然后紧紧地把保安抱住,王天宏脱开身趁机往里闯,永强带着小兵和其他赶来的执法人员紧跟其后。

  这时另外几个保安赶来增援,小东一人不好对付了,但还是奋力阻挡着。其中一个保安说:“老板说了,见了这个胖子,往死里打。”几个保安同时举起了拳头。

  危急之际,小东大声说道:“住手,你知道我是市长的什么人吗?”

  保安们住了手。

  一个保安放下拳头,问:“你是市长什么人?”

  小东挣脱开几个保安,说:“一会儿出来时再告诉你们。”

  小东和王天宏他们如法炮制,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进入到车间检查。

  大家检查得很仔细,但没有发现异常,所有的人都困惑不解。

  永强肯定地说:“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厂肯定有问题。”

  大家都认为这个厂有问题,却没有找出问题,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他们又累又饿,却不愿空手而归。正当他们焦头烂额时,一辆豪华小轿车驶到王天宏他们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这人身穿名牌,全身上下透着贵气,显示着霸气,他就是峡江机械厂董事长古风。

  古风热情地向王天宏伸出手来,爽朗地笑着,说:“哟,局长大人,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天宏象征性地握了握手,冷淡地说:“西北风。”

  古风仍爽朗地笑着,说:“王局长真幽默,大夏天的,哪来的西北风啊,要刮风也只会刮东风啊。”

  小兵冷笑一声,说:“确凿地说,既不是西北风,也不是东北风,是臭气把我们熏来了。”

  古风这才看到小兵,说:“哟,这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刚来的吧?”

  小兵表情冷淡地说:“你这古风,什么古风呢?传承先祖遗风?先祖可没办企业污染长江啊。”

  小东和小兵两人平时最爱打嘴仗了,这会却顺着小兵的意思说:“哼,环保搞不好,小命就难保,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中国只有一个长江,你们这些大老板,怎么就不懂得保护呢?听说你还是什么市人大代表呢。”

  古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恼火地想,这小子说话总是冲得很,不给人留面子,找机会得教训教训一下。古风没理睬小东,对王天宏说:“王局长,真是怠慢怠慢,走,我是专门来接你们去吃顿便饭的。”

  王天宏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

  古风热情地说:“我已经在江海海鲜大酒楼订好了席位。”

  小东讥讽道:“古总好大的口气啊,请到海鲜大酒楼,还说是便饭。”

  古风仍盛情相邀:“为了清洁母亲河,你们这样辛苦,让我表达一下心意总可以吧。我也是环境保护志愿者呢,对于母亲河的保护,每次市人大会,我的呼声是最高的。”

  永强笑了起来,说:“是吗?真是没有想到,古总也是环境保护志愿者,刚才我们被围攻的时候,要是古总在就好了。”

  古风严肃而夸张地说:“有这事?不可能!我一定严肃处理,这帮混账东西。”

  小东拍了拍古风的肩,说:“处理他们吗,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你们企业设岗对付环保,没有你古总的示意,谁敢这样放肆啊,刚才还有人说老板让他们狠狠揍我呢,你不给他们高工资,谁会那么卖力啊?他们倒是有些牛劲,不过还不如牛呢,牛耕田,总算是为农民做了好事,你们工厂这些蛮牛,只会为虎作伥。”

  古风一脸尴尬,堆着笑说:“误会了,肯定是误会了。”

  这时一个保安问小东:“你刚才说你是市长什么人,你到底跟市长是什么关系啊?”

  小东笑了起来,说:“我是市民啊,市长就是我选的,我们市民不举手,市长能当上市长吗?”

  一个保安小声骂道:“这小子,耍我们。”

  小兵说:“小东说的是实话,市民和市长是鱼水情的关系,也就是非常亲密的关系。”

  古风气得心里直咬牙,脸上却挂着笑,说:“这位小同志说得对,市长与市民,是鱼和水的关系。刚才我还同志超市长在一起,商议如何把企业做大做强,为国家多创利税……”

  古风还想说什么,王天宏不等古风挽留,带着永强他们离开了。

  古风站在原地,刚才还是一脸的弥佛笑,转眼间就变成了怒目金刚。

  王天宏他们来到一个路边小店,每人冲了一盒方便面吃了。来不及歇一下凉,王天宏就说道:“同志们哪,变了泥鳅就不要怕钻泥巴,搞上环保,就不要怕辛苦。对峡江机械厂,我们要二十四小时监察,我就不相信揪不到他们的尾巴。”

  他们向长江边走去。

  小东说:“真是气人。我真想一拳揍扁他,还一口一个志超市长,显示他跟市长关系特殊,真是可恶。”

  小兵讥讽道:“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才不敢揍人呢,我小兵还不晓得你有多大的胆量啊。”

  小东不服气了,说:“胆量再小,也比你好,你除了会做几句酸不溜丢的诗,还有啥能耐呀?文不能写书,武不敌一只麻雀,整个一个废物嘛。”

  “你——”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江边。小东对着长江,学着小兵的娘娘腔,摇头晃脑地说:“啊,长江啊,你真正长啊;啊,高山啊,你真正高啊;啊,大海呀,你真正大啊;啊……”

  永强笑了,说:“别啊了。”

  王天宏早就见怪不怪了,已经习惯了小东和小兵两人的斗嘴。

  小兵生气地给了小东一拳,说:“我什么时候这样做诗了?”

  小东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听着,我的诗比你做得好。母亲河/伟大而无私的母亲河/你给予人类的太多太多/人类却让你饱经沧桑/面对污染/你默默地承受/面对人类的恶行/你默默地承受/那翻涌的浪/是你滔滔不绝的泪水么。”

  王天宏和永强同时拍起手掌来。王天宏说:“做得好。特别是最后几句,我同小东也有同感,看着河中浪花,就认为那是母亲河的泪水。”

  永强说:“看不出,小东同志还真有点诗才呢,要我说呀,一点也不比小兵的诗差。”

  小兵心里不服气,嘴上还是说:“小东你个蛮蛮匠,居然也能写几句诗。”

  小东看着泛着黑色泡沫的母亲河,说:“不是我会写诗,而是有感而发。”

  他们密切地注视着江水的变化。

  江面的油污渐渐散去,数以千计的死鱼漂浮在江面上,死鱼发出了难闻的气味。水灵仍坐在江边,盯着水面发呆。

  大军早就没有了耐心,说:“水灵,你怎么了?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都过晌午了。”

  水灵仍呆呆地望着江面,说:“我吃不下,心里难过。”

  “你不吃饭,你成神啊?这些鱼又不是你毒死的,长江又不是你污染的,你难过什么呀?”

  水灵不说话。

  大军叹了口气,说:“多好的光阴啊,人家谈恋爱亲亲热热的,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你倒好,关心起长江来,把我晾在一边,一天到晚都是长江水,我看你的脑子才进水了。”

  “我脑子里进不进水,你管不着。”

  “好了,别难过了,回家去吧,我的康康环保玩具厂明天就要开业了,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三五几年,我就会成为企业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搞成功了再说吧,别先夸海口。大军,其实我真的不想你搞什么企业。你还是回原单位上班吧,文化馆还是很不错的,我喜欢过安定的日子。”

  “上什么班啊,现在单位搞分流,比我能干的人都分流到下面乡镇文化站了,你说我一个搞摄影的,到下面能干什么?天天给农民拍照?再说了,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太不了解我了。我才不愿死守单位每月拿千把块钱的死工资呢。我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为你未来的老公祝福吧。”

  水灵心不在焉地说:“祝福你。”

  大军不高兴了,说:“一看就不是真心的。哼,也不晓得是啥子原因,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水灵没有理大军,看着远处正在清理水上油污和死鱼的清漂船队员,说:“大军,我想好了,我一定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大军冒火了,发狠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固执?做了一个梦,就把你的人生之路改变了?你一定是在发烧,在说胡话,对不对?”大军摸了摸水灵的额头。

  “我没有发烧,我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一个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长江边,受母亲河恩惠的人,面临现在母亲河污染严重,为母亲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是应该的。”

  大军大笑起来,说:“水灵,那是国家的事,是环保部门的事。”

  “不,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事。”

  “我看你是没事找事。这长江干净不干净,与你有什么相干?”

  “我读大学时就入了党,如果一个共产党员就可以对长江的污染熟视无睹,那普通老百姓更有理由漠不关心。照你这么说,那些徒步走长江为长江的环保和生态奔走呼吁的人都是假积极假神圣?那些不计报酬自愿到沙漠治沙甚至命都丢在沙漠的人,也是假积极假神圣?”

  大军见水灵认了真,便缓和了语气,说:“亲爱的,你想一想,你一个人能有多大的力量?别天真了,你吃不下那苦,你看清漂队里,哪里有一个女人?”

  “我水性好,也能吃苦,我不怕累,男儿能干的事,我也能干。”

  大军拼命摇晃着水灵,急急地说:“我不允许,听见了吗?我不允许,我不想让我的未婚妻每天跟垃圾打交道,更不愿我将来的老婆一身垃圾味。”

  水灵犯起了倔,说:“我就喜欢垃圾味,怎么了?”

  大军再也没有耐心了,赌气地说道:“你要是参加清漂队,我们就拉倒。”

  水灵没想到大军说出这样的话,自尊心强的她也说了一句狠话:“拉倒就拉倒,那你就别烦我,我想一个人呆着。”

  大军赌气走了。水灵呆呆地坐在长江边,思考平时很少思考的一些问题。

  江水奔腾不息,浩浩荡荡向东流去。在上中学时,水灵就从地理书上知道,流经家门口的长江,是我国第一大河,全长6300余公里。流域总面积180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18.8%。千百年来,长江哺育着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演绎着许许多多的悲喜剧以及动人的传说和神话故事,小时候奶奶给水灵讲了许多,有些故事水灵至今都难以忘记。每一个故事里的主角都是长江,故事里的长江总是清澈美丽的。历史前进到今天,发生在长江的故事也越来越多,然而,最多的却是关于长江被污染的故事。

  我们有滔滔奔流的长江,但人们却不知道珍惜,在世界上那些缺水的国家和地区,水比金子还珍贵,水就是健康就是生命啊。

  没有充足清洁的水,就不可能避免贫穷。水是确保人类健康和粮食生产的基础。每年水污染、缺乏卫生设施和水短缺将使1200万以上的人死亡,千百万人将为此受到健康的威胁和陷入贫穷,他们将消耗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用于寻求清洁水。

  我们的长江,是中华人民的母亲河,她用甘甜的乳汁,哺育着世世代代的中华儿女,忘恩负义的儿女们却向她泼脏水倒脏物,凡是有良知的人没有不愤怒的。长江默默地向东流去,浪花拍打着水灵浸在水中的脚,一朵一朵的浪花组成形态各异的图案,时而絮絮倾诉,时而喁喁私语,时而又哗哗作响,水灵无论怎样聆听,都好像是母亲河在呼喊——孩子,救救我,救救母亲河!

  长江啊,母亲河啊,人类对您这样污染,您将怎样惩罚人类啊!

  保卫母亲河,已经刻不容缓了。

  水灵不顾大军的反对,毅然请求调到了区环保局。区环保局的副局长宋英对水灵调到区环保局,一直持怀疑态度。在72行中,环保这一行虽然辛苦,现在也算是有点权力,企业见了环保局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水灵来到清漂队,没有见她左右逢源,甚至环保局给她安排的办公室也见不到她的人影,找人一查问,才得知她天天都在长江上拿着捋子清漂。他猜不透水灵有什么目的,难道世上真有这样傻的人吗?真的爱长江爱到骨子里去了吗?

  在滔滔的长江波涛之上,许多打鱼船改装的清漂队在江面一字排开,船头上的清漂队员打捞着从上游和各个支流源源不断涌来的垃圾。清漂队员大部分是过去打鱼的渔民,由于河中垃圾太多,撒网撒不下去,螺旋桨经常被缠住。政府号召清漂后,渔民们最先响应,主动把船贡献出来清漂,由环保局提供机油和工资。由于垃圾量大,还在社会上招了一些待业青年和下岗工人。在长江水上作业,是个又辛苦又危险的工作。水灵走马上任后,每天和清漂队员们早出晚归,风吹日晒雨淋。这个队长是不好当的。开始时,队员安全意识差,水灵每天的嗓子都喊哑了。清漂不分天晴还是下雨,只要有垃圾,就必须要打捞。船只管理和人员安全问题都不能忽略。有了指挥船后,管理和清漂才进入到有序状态。

  清漂船经常要开到垃圾中间,树枝、竹竿、编织袋很多。螺旋桨常常被编织袋缠住,单船两机同时熄火。这时,要通知就近的船来施救,将熄火的船拖到岸边,人下水拿刀割螺旋桨上的垃圾,农村用的斧头、镰子、篾刀等工具都用上了。水灵去买这些农具时,很费了一番周折,找遍了城里卖农用机械的门市都没有买到,最后在一个乡场上才买到了。店老板很好奇,问水灵买去做什么,看你这个女娃儿又不像农民。水灵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买上东西就走了。

  一天吃饭时,水灵看到船边漂来一个半浮半沉的粉红色塑料袋。她忙放下碗打捞,别看这小塑料袋不起眼,装菜装不了一斤,在江里半浮半沉地漂着,最容易造成安全隐患。清漂队员不怕晒,不怕风不怕雨,就怕螺旋桨被缠住了,船失去控制后是十分可怕的。高频联系不上,来的船没发现,就会发生碰撞。水灵胆大心细在清漂队是出了名的。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漂浮物,遇到清漂船的螺旋桨被缠住,水灵总是第一个跳到水下割缠绕物。很快水灵在清漂队树立了很高的威信。

  在水灵的带动下,从小就喜欢同水灵在长江游泳的几个姐妹也参加了清漂队。在这几个姐妹中,同水灵最要好的是莲花,两人初中、高中都是同学。

  清漂遇到的困难比想象的还要多。每一个清漂队员都是哪里有垃圾就冲向哪里。在许多回水湾,垃圾堆成山,人站在垃圾堆上往船上捞,有时人俯卧在船边,将手伸到河中往船上抱垃圾。看着小时候喜爱的长江,现在变成垃圾场,大家的心里一阵阵地痛。

  水灵每天都在河中起早摸黑地打捞着垃圾,每天都是累得腰酸背痛。为了母亲河,也为了鱼儿,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下来。然而有一天,她终于累倒了。不,是差一点出事了。

  那天她和队员一起打捞垃圾,水灵负责的水面刚刚清理完,恰好莲花和彩霞家里有事先走了,留下水灵打捞着零星漂下来的垃圾。在中午时分,水灵正要吃带来的盒饭,忽然从上游漂下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第一眼看到时,水灵吓了一大跳。那怪物很像传说中的水怪,奇大无比,黑糊糊的身躯在水中时隐时现,样子十分恐怖。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上游没有下来的船只,下游也没有上来的船只,只有江水拍打江岸的哗哗声,江风吹拂江水发出的细微的呜呜声。

  这种时候,遇到那样一个怪物,要是一般的女子,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水灵正判断着是个什么怪物,当那家伙越来越近时,水灵竟然被吓呆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树根,方圆十多平方米,有一间屋那样大。面对这个庞然大物,水灵不能犹豫,她果断地跳进水中,把绳子系在一个根须上,就往岸边拖。可那树根的力量太大了,那树根往下游游动着。水灵凭着从小在长江里练就的水性,想拖住树根,可她的力量太渺小了,她不但没有拉住巨大的树根,树根借着水流反而带着她往下游游去,水灵死死地拉着绳子,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样大的树根往下游漂,如果下游清漂的同志没有发现,没有及时排除险情,碰巧有船只上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决不能把危险留在江里。

  水灵和巨大的树根在河中展开了一场拔河比寒,双方的力量太悬殊了,势单力薄的水灵一直处于劣势的地位,不知过了多久,水灵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了,树根在经过一个暗礁时在暗礁上撞了一下,水灵被绳子猛地一拽,她的头一下子撞到了树根上,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在江边现场监察的永强也看到了那个树根。他游过去想看个究竟,却意外地发现了水灵。水灵像一条美人鱼一样漂浮在水中,既健美又丰满,真是美极了。许多鱼儿围在水灵身边,还没等永强好好欣赏水中仙女,他很快发现,水灵的头正在流血,是血腥味把鱼儿吸引过来了。永强来不及多想,抱起水灵就往岸上游,他抱着湿漉漉的水灵上岸时,被赶来清漂的莲花看到了。

  莲花看到昏迷不醒的水灵,吓呆了,大声哭喊道:“水灵,你怎么了?天哪,发生什么事了?”

  永强着急地说:“她的头撞伤了。我送她到医院,你打个电话给北区环保局,请他们马上截留一个巨大的树根。”

  莲花惊慌地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

  永强抱着水灵,一口气跑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马上给她紧急消毒、止血、包扎。水灵却没有醒过来。

  水灵的妈妈文英匆忙赶来了,哭着一遍遍呼唤水灵:“小灵子,孩子,你醒醒啊,你可不要吓妈妈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爸爸交代啊。孩子,你快醒醒啊!奶奶也在家里担心你呢,听说你出事了,吵着要跟我来医院看你,我好说歹说才劝住,孩子,你可不能吓我们啊,我和你奶奶再也经不起打击了,孩子,你快醒醒啊……”

  水灵仍然没有醒过来。

  莲花在一旁劝慰说:“伯母,你放心吧,水灵不会有事的,她是水宫中的龙女,长江才舍不得她走呢,龙神也会救她的。”

  永强不知道怎样安慰水灵妈,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的,伯母,你别难过了,这位姑娘没事的。”

  水灵妈哭着说:“我们江家,我们江家的人太爱水了。小灵子他爸就是为了水丧了命啊。”

  永强忙问:“伯母,你说什么?”

  “水灵她爸爸,就是为了水,活活累死的呀。”

  水灵妈哽咽着给永强讲了水灵爸的故事。水灵妈说:“水灵爸是为修水库活活累死的。那时人民公社的墙上,路边的石头上到处都写着‘水利是农业的根本命脉’这样的标语。农业灌溉和人们生活都离不开水。水灵爸每调一个乡当书记,就大兴水利建设,修水库。既是指挥者,也是工地上劳动的人。那时的干部可不像现在的有些干部,他们住的是工棚,吃的是洋芋坨坨红苕坨坨,连油星都没有哇。每天挑土、打夯,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每修一个水库,人就要累掉几层皮,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水灵爸每调一个乡,就要修一座大水库,有的乡还要同时修几座小水库。调五个乡,修的蓄水在200万方以上的水库就有五座,最后终于累得吐血,倒在了工地上。送到医院一检查就是胃癌晚期了,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永强对水灵的爸爸充满了敬意,真是一位人民的好书记啊。

  值得庆幸的是水灵并没有昏迷多久,当天下午就醒过来了。当水灵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她身边坐着母亲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水灵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人也直摇晃,水灵皱着眉头问:“我的头好痛,我怎么在医院里?”

  水灵妈又哭又笑,说:“小灵子呀我的小灵子呀,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水灵有些虚弱,但却给她妈开着玩笑:“我见着爸爸了,爸爸说,小灵子,我修了几座水库,造福于民,你什么都没干,就想歇着啦?快回去吧,好好保护我们的水资源,爸爸把我送到长江边,我就醒来了!”

  水灵妈笑着拧了水灵的脸蛋一下,说:“你还有心思跟妈说笑。你呀,真是不要命了,那么大的树根,你一个人能拖得住?”

  水灵不好意思地笑了。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大声说:“树根,好大一棵树根,天哪,那树根……”

  永强以埋怨的语气说:“你呀,你好傻呀!”

  水灵着急地问:“那树根怎么样了?”

  “你一个人就能拖得住那树根?”

  水灵更加着急,并要下床,说:“天哪,那树根往下游动,太危险了。”

  永强以调侃的语气说:“你又想去拖那树根?告诉你吧,现在不但环保局出动了,连驻地部队都出动了,调集了拖船去拖那树根。”

  水灵看着永强,不好意思地问:“你是?”

  永强一笑,说:“我叫高永强,你叫我永强好了。市环保局的。”

  “你真的是市环保局的?”

  “我是市环保局环境监察总队监察一科的。你快躺下,你头上的伤可不轻啊。”

  水灵妈出去给水灵买吃的了。水灵想到自己湿漉漉地被永强抱上岸,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永强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两人这样呆着都有些不自然,水灵没话找话地说:“不知他们拖上来没有,我要去看看。”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

  永强一下子按住水灵的肩,说:“你好好养伤……”

  这时门被推开,大军手里提着水果走了进来,他水果还没来得及放下,就一下子推开永强,说:“你是哪个?你想趁机占便宜呀。”

  永强有些尴尬。

  水灵埋怨大军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大军没理会水灵的态度,着急地问道:“水灵,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水灵问:“你怎么知道的?”

  “莲花打电话告诉我的。不要紧吧?”

  水灵没好气地说:“死不了。”

  永强再留下来就有些尴尬了,便告辞走了。

  水灵目送着永强。

  大军温柔地说:“还疼吗?”转而又用埋怨的语气说:“你看你,不听我的话,叫你不要去清什么漂,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命都差点搭上了。”

  “我愿意。”

  “你是我媳妇,你是我的,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从现在起,不准再去清什么漂了。”

  “谁是你媳妇了?拿了结婚证,还是吃了喜酒?”

  大军一下子抱住水灵,深情地说:“水灵,我爱你,我太爱你太在乎你了,听我的话,别去清漂了好不好?我已经给大舅说好了,答应找人给你调一个好单位。”

  水灵推开大军,皱着眉头说:“我累了,想一个人躺一会儿。你走吧。”

  大军不愿离开,要削水果给水灵吃。

  水灵躺下装睡,不理他,大军深情地看着水灵的睡姿,越看越喜爱,他太爱水灵了,无论水灵对他什么态度,他这辈子都只爱水灵一个,娶定了水灵。

  等大军一走,水灵就下床了,她的头还很痛,她用手按着头,慢慢地走出了医院。她坐上出租车,让车子沿着长江公路往下游开,在一个回水湾处,水灵终于看到那个巨大的树根。

  许多官兵齐心协力把树根套住,由两艘拖船拖着树根走,到岸边用搞建筑的机器,用绞绳才将树根拖到了岸上。

  永强在现场指挥着,忙前忙后。他偶然抬头看到了水灵,大声朝水灵喊道:“这机器是不是比你的力气大一些呀?”

  水灵也朝永强喊:“有你这样挖苦人的吗?”

  永强“嘿嘿”地笑了几声,又忙开了。

  巨大的树根像一个怪兽蛰伏在河边的沙滩上。水灵这才看清,这是一个黄桷树根。想起在河中与这头“怪兽”较量,真是自不量力,要不是遇到永强,也许自己就葬身江底了。水灵对永强充满了感激之情。

  奶奶和母亲担心水灵的头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非逼着水灵全面检查和治疗。为了让奶奶和母亲放心,水灵只好照办,她躺在床上,心里却想着清漂的事。长江总有清不完的垃圾,实现碧水梦,谈何容易啊。

  一天傍晚,永强又来看水灵,为了不让大军误会,特地约了莲花一起看水灵。水灵已经好多了,头不再昏痛,让永强和莲花陪她到江边走走。

  他们来到江边坐在礁石上,任江水拍打着他们的脚。傍晚的长江十分美丽。晚霞映红了整个天际,一朵朵彩云时而像绵羊在悠闲地吃草,时而像千军万马在奔腾,时而像锦缎般绚丽华贵,时而又像海市蜃楼般神秘莫测……放眼望去,长江的江水被映得红红的,流动的江水像一条彩带在飘舞。而城市、乡村、山峰都被晚霞涂上了一层金辉。

  朝霞美,燃烧的晚霞更美,天上一朵朵火烧云,在水灵的身上燃烧起来,灵魂深处的火光“噼噼啪啪”地炸响,晚霞映照下的长江美轮美奂,没有油污,没有垃圾,流动着的,是一河的灿烂。有几只水鸟逆水飞着,它们不停地触水嬉闹,时而高高跃起,时而低低飞行,快乐地鸣叫着,在灿烂的夕阳下,像一只只精灵在江水之上穿行。

  水灵看着江水发呆。

  永强感叹说:“真美啊!”

  水灵回应说:“太美了!”

  水灵感慨说:“祖国的河山多美啊,要是不被污染多好啊!”

  永强说:“给我讲讲你父亲好不好?”

  水灵以无比自豪的语气说:“我这辈子,我最敬重最佩服的就是我父亲了。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乡干部,但在老百姓心目中地位非常高。在他带动下修的水库,老百姓现在还在受益。没修水库前,那几个乡镇种粮栽秧靠老天爷下雨,十年九歉收,家家无隔夜粮,修了水库再也不怕天旱了,就是一个大夏天不下一颗雨,水库的水‘哗哗’地流进农田,照样能犁田栽秧,照样有好收成。渐渐地家家户户都有了存粮,老百姓对我父亲真是感激啊,父亲病了,老百姓都把家里好吃的鸡蛋、腊肉送到医院,收了谷子,第一个要送给我父亲尝,我父亲不收,老百姓就跪下哭着求我父亲收下,说是他们的心意,一定要收下,那时候的干群关系,是真正的鱼水情深,那感人的场面,我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水灵说到这里,眼中泪水直转。停了停她又说道:“省里和地区的领导都来看过他,省里和地区都指示,要用最好的药挽救他的生命。母亲到药房领药,药房的人问我母亲,我父亲是个什么大官,其他的病人和护士也羡慕地问我父亲有多大的官职,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父亲只是个小小的乡干部。父亲临终时立下遗嘱不让开追悼会,可父亲去世后,追悼会开得很隆重。省里发来了唁电,地区领导参加了我父亲的追悼会,四邻八乡的群众都自发地赶来了,有一些乡亲,还跑到我父亲修的水库去放鞭炮,烧纸钱,对着水库叩头,悲痛地哭祭他们的好书记。父亲的生命是短暂的,可他却在人民群众心中永远地活了下来。”

  莲花说:“那些水库,很牢固,现在群众还在受益,子孙后代也将永远受益。每当水库的水哗哗哗地流进农田时,老百姓都会说,全靠当年的江书记啊!”

  水灵泪水直流。

  感动像浓茶一样在永强心底酽酽地荡开来,荡开来,人的生命无论长短,也无论你职位高低,只要你做了有意义的事,就没有白活。他对水灵说:“伯父真是让人敬重,有机会,你带我去看看伯父修的水库。”

  水灵任由泪水滴落,她哽咽着说:“父亲去世时,我才三岁多,但父亲的模样我一直记得,人很清瘦,却很精神。父亲去世后,我想父亲了,就跑到父亲修的水库边,半天半天地坐着,要是大热天,我还会到水库里游泳。那水真好啊,那是一种可以醉透人魂魄的清水,晶莹、纯净。真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的水。”

  莲花笑着说:“水灵,你真像个诗人。”

  水灵也带泪笑了,说:“我哪会做诗啊,是那洁净的水,给了我灵感,那水很澄澈很幽纯很清雅,微风吹动时,幽蓝的水库微波荡漾,那波纹一波一波地涌进我的心里,像酒香一样让我沉醉,真想沉醉千年,永远也不醒来。”

  永强向往地说:“你这样一说,我现在就想去了。”

  “好,方便时一定带你去,那里不但有好水,还有好山,青山倒映在水中,水上一个世界,水下一个世界,像仙境一样,水上栖息着成千上万只白鹭,它们戏水和飞翔的姿势都美极了。”

  永强笑道:“太好了,等你病好了,带我去拜访青山绿水吧!”

  水灵躺在医院接受治疗时,共青团中央、国务院三峡建委办公室、水利部、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国家林业局等部门在北京召开“美化新三峡,保护母亲河”协调会,会议提出通过开展丰富多彩的宣传实践活动,增强广大青少年和普通民众对保护母亲河的认识,进一步提高可持续发展意识。

  活动中,王天宏的儿子涛涛在演讲中说道:“当我们看到奔腾的江河,浩渺的湖泊,潺潺的泉流,蔚蓝的海洋时,我们会由衷地感受到:水是真正的万物之源,生命之母。珍爱每一滴水,我们责无旁贷……水无私地奉献给了人类,可人类对它又做了些什么?在我国,河流污染,水土流失相当严重,继黄河之后,长江已成为我国第二条‘黄龙’,同学们,让我们携起手来,拯救母亲河吧!”

  十一岁的涛涛在同学们面前很自豪,因为他的爸爸王天宏天天干的就是保卫母亲河的工作。他的这篇文章,也是在爸爸的指导下写的,被评为全年级第一名,还上台演讲,在庄严的主席台上,涛涛就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像爸爸一样,保护水资源,做一个环保小卫士。

  江海市市长王正阳正在主持召开全市环保工作会议。主席台上的会标是这样几个大字:“实现‘碧水梦’誓师大会”。

  从这个会标就能够看出来,这不是动员大会,也不是预备会,而是立马要付之行动的大会,从现在做起,从此刻做起,保卫母亲河已经刻不容缓了。

  王正阳在会上严肃地讲道:“我国水资源的情况不容乐观,水资源总量为2.8万亿立方米,人均占有量为2700立方米,排在世界第84位,仅为世界人均占有量的1/4,占美国的1/5,俄罗斯的1/7,由此可见,我国是一个‘贫水’国,并且我国水资源分布极为不平衡。黄河已经断流,长江污染严重,我市将每年新增30亿元实施‘碧水计划’,同志们,我们肩上的责任重大呀!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啊?”

  会场响起雷鸣般的吼声:“有!”

  散会时,大家往外走,在人群中,王天宏看到了古风和他的兄弟古韵。他们两兄弟满面春风地陪同副市长胡志超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这些精明的企业家,不管在哪种场合,都要同领导套近乎,处处显示出与领导的关系非同一般。

  散会后,古风的车子向郊外开去,他的车上坐上了一位戴着宽大墨镜的男人,古韵的车子紧紧跟在后面。车子一直开进郊外的云水山庄。云水山庄环境优美,庄外绿树环绕,庄内假山林立,芳草如茵,鲜花开得正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鸟儿在绿树丛中飞来飞去。刚才坐在古风车里的男人情不自禁地采了一朵拿在手上嗅着。一棵长得茂密的黄桷树上,有好几个鸟窝,小岛在树枝间跳来跳去,脆脆地鸣叫着,男人童心大发,仰起头,学了几声鸟鸣,品美酒、赏美景,真是人生快事啊,头上是蓝蓝的天,悠悠的云,脚下是绿茵茵的地,艳艳的花,怎不叫人飘飘然,悠悠然……

  在黄桷树的旁边,是一处更优雅的去处。古风和古韵到门口,讨好地说一声:“您好好休息。”随后两人往回走。

  男人走进屋里,屋里的摆设古色古香,更有那花香从窗子外扑进屋,屋子里装满了花香。男人心旌摇荡起来。最让男人心旌摇荡的是在门口笑眯眯地迎接他的小姐,从小姐对男人的态度上看,他们已经是老熟人了。

  男人一进门就揽住了小姐的纤纤细腰,小姐仪态万方,腰肢柔若无骨。小姐温柔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莺歌燕语地问道:“这阵子怎么不来,把你的小亲亲想坏了。”

  男人使劲捏了那小姐的腰一下,说:“你这小妖精,就会哄我开心。”

  小姐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两个乳房一颤一颤的,男人冲动地握住了,轻轻地揉摸起来。

  浴池不是普通意义的浴池,而是水床。小姐妩媚地笑着,把男人牵引进水床。

  男人心安理得地躺在华丽的水床上,享受着小姐的按摩。小姐的按摩能让人销魂,使人浑身酥软,它会让男人把许多烦恼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心里只有快乐的鸟儿在欢唱,只想着永远这样享受下去,乐而忘死。

  男人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小姐的手又酥又软,在男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游走、抚摸,男人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嘴,每一个毛孔都快乐得想歌唱。

  “亲爱的,感觉好吗?”小姐吹气如兰地问。

  男人快活得像神仙,悠悠地轻答:“美妙极了。”

  在男人看来,小姐的手美妙而神奇,假如这双手弹琴,一定无比动听,美如仙乐,男人享受着小姐传递给他的无以言说的美妙,云里雾里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谁,小姐也知道他是谁,只是不点破。男人第一次来小姐就认出他是谁了,虽然戴着宽大的墨镜,那墨镜一直都不摘下来,小姐还是知道他是谁,三天两头上电视的人,谁不认识啊。小姐不说破,是因为说破了,她就要走人,古风给她的报酬不是一般的老总给得起的。小姐才没有那么傻自砸饭碗呢。每次男人来,小姐都使尽媚态,让男人舒服销魂个够。

  永强和云水山庄里享受的男人还是老熟人,男人要永强当他的秘书,永强却一直看不惯男人的做派,毅然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环保工作。

  工作中永强一直牵挂水灵的伤,不知好些了没有,他抽空来看水灵,恰好大军正在给水灵削苹果。大军见了永强,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

  水灵看见永强,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高兴地说:“你来了,快坐。”

  永强笑着问:“我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大军不冷不热地说:“好些了,不用你操心,你也是大忙人,今后就不要来看水灵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水灵朝永强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大博士,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在部分市、县、集镇抽查生活用水。”

  “合格吗?”

  各大县城的公用自来水取水点一般都集中在离城近的长江水域。

  检测分析,净水中的挥发性酚、总铁、硒、汞等项目都超出标准。城镇饮用地下水由于受铁、锰、汞、硫酸盐、氟化物、总硬度、细菌总数、大肠菌群等指标的影响,存在一定的污染。江海市6个饮用地下水水源的监测显示:

  良好水质占12.5%,一般水质占37.5%,较差水质占37.5%,极差水质占12.5%,无优良水质。

  水灵担心地说:“无优良水质?问题很严重,是吗?”

  “是啊,人群水性传染病与饮用水质明显相关。饮用水质的恶化导致肝炎、痢疾、伤寒等人群水性传染疾病发病率较高,且有城区发病率明显高于郊区的典型特征。”

  水灵和永强都久久不语。

  大军把苹果削成一个苹果心。

  永强停了停,又说道:“国家对于影响水环境的因素高度重视,相关部门已采取了兴建污水处理场、垃圾填埋场、关停并转了一批污染企业等具体措施。”

  一直没开口的大军,这时问道:“这样就可以确保水质安全吗?”

  “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那你们还不是白忙乎。”

  水灵不满地看了大军一眼,说:“行动总比不行动好。”

  永强长叹一声,说:“是啊,行动总比不行动好。如果整个长江流域的人都行动起来,自觉地保卫母亲河,水质会慢慢好起来,实现碧水梦是有可能的。”

  大军看了看水灵,又看了看永强,有些酸酸地说:“我看你们真是谈得来,志同道合啊。”

  水灵生气了,说:“你就知道胡说八道。”

  “难道我说错了?哎,我成了多余的人了,我还是走吧!”

  大军往外走。

  永强知道大军是在撵他走,便说道:“我只是顺道来看看,我该走了,水灵你好好休息。”

  说完,永强提上包走了。

  等永强一走,水灵就生气地朝大军喊道:“你不是要走吗,你怎么还不走呢?”

  大军笑了起来,说:“他走了,我就不走了。水灵,那个永强什么的,是不是在打你的主意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人家不是都说了吗,是顺道来看我的嘛。人家把我救了,你不感谢人家,还说风凉话。”

  大军看着水灵的身子,说:“永强是不是把你的全身都看过了?”

  水灵愣了一下,接着气恼起来,抓起枕头就朝大军砸去,骂道:“你这混蛋,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嘛?”

  大军一下子把枕头抓在了手里,说道:“你别生气嘛,吃醋证明我爱你嘛,你想啊,你全身打湿了,又穿得单薄,肯定什么都看得见,要不是他救了你,我真想找他打一架。”

  水灵指着门口说:“大军,没想到你这样无聊,出去,你给我出去。”

  “真的生气了?好了,别生气了。以后我吃醋在心里吃就行了,再也不说出来了。”

  水灵气得说不出话了。

  大军拥住水灵,在水灵的腮帮子上“叭”地亲了一口,说:“对不起,亲爱的,别生气。”

  水灵还是绷着脸。

  大军扮了一个鬼脸,学鸟儿叫:“儿妻(吃)一辈子,女妻(吃)一会儿……”大军学得惟妙惟肖,一下子把水灵逗笑了。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是不会真正与对方计较什么的。

  大军从水灵的病房出来,找到莲花,他请莲花帮他注意点永强,要是那小子真打水灵的主意,让莲花一定要告诉他。

  莲花笑着说:“这个忙我可帮不了,脚长在水灵身上我管不了,心长在水灵身上我更管不了,你呀,赶快结婚吧。不然,煮熟的鸭子就要飞啰!”

  水灵现在的态度,确实令大军不安,他想早点和水灵结婚。

  这天水灵的病房,来了两位中年妇女,一位是大军的妈妈古筝,一位是大军的舅母汪家会,也就是古风的老婆。古筝带来很多水灵喜欢吃的水果,汪家会给水灵买了一件高档羊绒毛衣。

  水灵忙说:“你们不要这样破费,我身体早好了,是妈妈和奶奶硬要我多住几天,你们太客气了。”

  古筝嗔怪道:“你看你,脸色苍白,一定受了不少罪,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这大军也是,我不让他告诉你们的。”

  古筝这才介绍道:“这是大军的大舅母,搬进城里住了,刚好来看望大军的外公,听说你住院了,想一块来看看你。”

  汪家会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水灵,这会就说:“怪不得大军喜欢你,舅母一见你呀,也真是喜欢到命里去了,好一个水灵灵的人儿啊。”汪家会又对古筝说,“姐姐,你真是好福气啊。”

  水灵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你们别笑话我了。”

  这时水灵的妈进来了,古筝一见水灵妈,就迎上去,说:“亲家母,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自家的闺女,应该的。”

  当水灵妈看到汪家会时,怔住了。

  水灵忙问:“妈,这是大军的大舅母,你们认识?”

  水灵妈说:“不但认识,一辈子也忘不了。”

  汪家会面有愧意,问道:“你还好吧?”

  水灵妈不亢不卑地说:“很好。”

  汪家会尴尬地笑着,说:“那就好,没想到,你就是水灵的妈,没想到心诚有这样乖的女儿。”

  古筝不明白其中的缘故,高兴地说:“太好了,又亲近了一层,你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