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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安乐岛

  马大憨落下之后,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浪卷到了沙滩上,他躺着,喘着粗气,像一尾涸泽之鱼。强烈的阳光随风涌到他的眼前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一下子又闭上,落在眼皮上的阳光好像是有黏性的,不能让他一下子就张开。眼前的大海波涛汹涌,身后是一座草木葱茏的岛屿。一条坚实、明朗的海岸线向很远的地方延伸,目光也无法穷尽。他疑心这是瞻妄,就拧了一把大腿根,疼痛让他确信眼前的一切并非幻境。马大憨支棱着坐起来。沙滩上有几排不规则的脚印,他可以肯定那是人的脚印,而不是兽迹。他沿着脚印朝南走去,走进了一座幽寂的山谷,山谷中有一座湖,湖水和草木一般青翠。一阵清风吹来,使他顿觉两腋生风。

  马大憨透过树丛,看见一群赤身裸体的少女正在水中划动着双臂,仿佛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透明的窗户。碧绿的水面漂浮着一朵朵白莲和浮云,漂浮着少女们的歌声和嬉笑声。每个女人的身体都有一个美丽的旋涡。她们的身体和波浪是和谐的。马大憨想,那些少女,无疑就是仙女了。他屏住呼吸,生怕被仙女们察觉。渐渐地,他的目光从少女们身上游离出来,向四周扩散。那时他才发现,岸边还有几个吹笛子、弹琴的青年男子。他们一边临风弹奏,一边静静地观赏着。他们的目光纯净,没有一点猥亵的意味。当仙女们从水中出来,她们美丽的胴体就像午后的阳光那样,把马大憨的眼睛擦亮了。他那藏在胯下的东西被什么撬了一下,身体也跟着跳了起来;仿佛不是他的身体中的某一点把它撬起来,而是它撬起了整个身体。仙女们都看到了这个从树丛中跳出来的陌生人。如果说她们还有些惊讶,是因为她们发现这个陌生人的衣着有些不伦不类,不像是本岛人。她们向马大憨招了招手,竟不带一丝羞涩。

  马大憨也大着胆子过去了。他第一次发现,仙女们的头上没有光圈,仙女们的皮肤也没有洁白如雪,还有,仙女们居然都不是小脚。眼前的仙女虽说不像是梦里见到的,却显得十分可亲。马大憨问这群美丽的仙女,她们在凡间沐浴之后是否会踏着云彩飞回天上。仙女们个个都笑得花枝乱颤。“我们才不是仙女呢,”一个高挑的少女说,“我们在人间活得这么快乐,又何必羡慕那些飞来飞去的仙女?”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说:“要说飞,我们只会在水底的蓝天飞。”说着,她就像箭一样笔直地蹿入水中,倏忽不见。不过一会儿时间,她的脑袋就从湖中央露出来。马大憨吓了一跳。岸边的少女向她挥手示意说,三姑娘,上岸吧。那个被唤作“三姑娘”的少女又潜入水中,一下子就潜游到岸边。少女们都穿好了朴素洁净的衣裳,带着马大憨,与山上那些青年男子相会。

  这时已是暮晚,是黑暗到来前最为绚烂的一刻。投影碧波的青枝绿叶交错成一片幽暗、冷凝的绿云,上面铺着一层热烈的、粉红色的霞光;不断扩散的灰色和逐渐退缩的金色在水天之间相遇了:一只凶猛的灰色的巨兽紧紧地追赶着另一只逃遁的金色的巨兽;最后那只金色的巨兽跑得愈来愈远,愈来愈小。颜色各异的飞鸟在这白天与黑夜之间随意点染。鸟翅上的光芒像波光一闪,就在天边外消逝了。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青年男女在篝火边围成一团,听马大憨讲述一些离奇的故事。

  这座岛孤悬海外,岛民的生活十分封闭,他们只是偶尔通过漂流瓶或别的什么漂流物获知外界的消息。这些消息大多来自一衣带水的中国,也有来自三佛齐国、登流眉国、真腊国、占城国、交趾国、毛人国、琉球国、东女国、麻逸国、渤泥国、秣罗矩吒国以及更加遥远的默伽猎国、波斯国、麻加国等。除了汉字,他们还认得日文、拉丁文、希腊文、西班牙文,这些都是由那些当初被岛民搭救上来的航海家们传授下来的。但这些外文仅仅由一小部分从事学术研究的学者所掌握,平常岛民所说的都是汉人的语言。和马家堡一样,他们的语言包含了大量的古代汉语,因此马大憨与他们交流起来毫不困难。

  “告诉我吧,你来自哪里?”她们带着好奇问马大憨。

  “我来自海那边的陆地。”马大憨茫然地指着月亮升起的地方。

  “那就告诉我们,海那边的仙女有多美丽。”她们又紧接着问。

  “我在海那边没见过一个仙女,她们跟你们一样都是凡间女子,”马大憨迟疑了半晌说,“只是有些地方跟你们不一样。”

  于是马大憨就告诉她们,海那边的女人从来不会光着身子在水里游泳,她们脖子以下的地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般女人的裙子都有八幅或十幅,每一幅还绘有三种以上颜色的图案;她们喜欢打扮,喜欢穿艳丽的衣裳,喜欢美食和俊男,还有,她们都是以三寸小脚为美。说到这里,马大憨作了比画,又接着把女人怎样缠脚、男人怎样迷恋小脚的事说了一通。

  “她们也有工作?”

  “她们缠了脚之后,大都待在家中,干些家务活。很少像男人那样可以出去劳动或游玩。”

  青年男女听到这里,又发出一连串惊叹声。

  一名青年男子问马大憨,外面是否有一种船不用划桨也能行驶?马大憨告诉他们,那是蒸汽机轮船,还有一种蒸汽机火车,像长城那样长,跑起来比马还要快。这一路跟随着马异人过来,他确曾见过蒸汽机轮船,至于火车也只是听说而已。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有人惊叹道,“从这个地方跑到那个地方,何必需要乘坐像马一样跑得飞快的火车?”

  “外面的世界要比这里大得多,”马大憨说,“你如果是在夏天开始从大陆的这一头步行到那一头,就要带上一件过冬的棉袄。”

  有人站起来反对说:“夫子曾告诉我,我们居住的海岛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没有什么地方比它更大了。”

  马大力没有反驳,因为他觉得人人都比他聪明。

  “说一说海那边的神仙吧,听说他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人这样问道。

  “我在海那边只见过想当神仙的人,从未见过什么神仙。”马大憨答道。

  “那里即便没有神仙,人们也该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吧。据说他们的贸易市场比我们的安乐园还要大,那里的金银珠宝堆叠成山,金光四射,人站在方圆一里外的地方都能穿针引线哩。”

  “可是我也曾听海那边的人说,你们这边岛上的人过的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呢。”马大憨这样说道。

  他们听了都十分震惊。

  这时有人敲起了小鼓,有人吹起了笛子,围坐在一起的青年男女都纷纷站起来,马大憨也跟着茫然地站起来。他以为这些人就要散场了,可是,他们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回来之后又往前走几步;他们走起路来,扭动着臀部,竟没有一点斯文相。马大憨怔怔地看着,不晓得这算什么意思。

  “喂,你为什么像一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那个叫小鳗的姑娘从身后搡了他一把。马大憨回过来大惑不解说:“我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走路,我爹教诲我说,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不能七倒八歪没个正形。”“他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跳舞,你难道没见过有人跳舞?”小鳗姑娘拉着马大憨的手说,“来吧,我来教你跳舞。”马大憨毛手毛脚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跟着他们跳起舞来。

  他们的舞蹈大都是由动物教会的,公鸡教会他们公鸡的舞蹈,孔雀教会他们孔雀的舞蹈,棕熊教会他们棕熊的舞蹈;动物还教会他们唱歌,他们可以像百灵鸟一样啾啾,像马一样咴咴,像猪一样哼哼。

  一对青年男女一边用脚板打着节拍,一边扬声唱道:

  跳呀,跳呀,像火苗一样跳起来,

  跳呀,跳呀,把所有的烦恼一脚踢开,

  跳呀,跳呀,把心灵的污垢交给火焰来涤净,

  跳呀,跳呀,当一个快乐的傻子,不要做一个痛苦的聪明人……

  在以后的几天里,就是那个带着他跳舞的小鳗姑娘带着他游历了整座岛屿。马大憨作为一名陌生的外来客受到了岛民们的热情招待。

  这座岛叫安乐岛。岛中有湖,湖中有岛。岛上共有一万多人,他们既是这座岛的主人,又是它的恭仆。他们安居乐业,爱无亲疏,很像老聃所称的那种小国寡民。海岛四周风浪环护、暗礁潜伏,是一道天然的防御工事,因此就不必靡费人力去修筑工事。千百年来,也曾有几艘战舰贸然来犯,但最终都风阻浪遏,不战而退。岛上的先民也曾为捍卫家园铸造过武器,但那些武器在山洞里沉睡了千年之久也不曾动用过,后来就被打造成农具,用于农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岛上从未发生过刀兵之灾,人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土壤、气候影响了他们的习俗和礼仪;日月星辰的和谐运转,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生活的节奏。

  居民的住宅分布显然是模仿伏羲八卦的卦形图。八个宅区分别坐落在西北、西南、东、东南、北、南、东北、西八个卦位;每个宅区都代表一个卦位;每个宅区内都有阡陌相通,井然有序;宅区与宅区之间各有一条人工疏浚的河流,既可以供人饮用、防火,又可以排洪;一坊一渠之间,舟楫可通,往来不绝;每天人们坐着船只便可以直达中心那个圆形地带,即岛民所说的安乐园:那里有山林、田亩、牧场、还有仓廪、手工作坊、公共膳堂、育婴院、书院、考终院等,人们所需之物全部来自于那个地方,就仿佛输送给身体各个部位的血液来自于心脏。人们在安乐岛劳作、宴饮、玩乐之后就坐着船返回各自的宅区栖憩。岛民的生活崇尚简单,顺其自然。

  人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行业。耕田的不去琢磨鞋匠的问题,烧菜的不去解释哲学家的问题,卖豆腐的不去研究诗歌格律的问题,他们都专注于自身的艺业,使五行八作都变得欣欣向荣。不同的花有不同的颜色,但根部的颜色却是相同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但他们的生活目的却是一致的。正因为人心都趋向于美善和简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十分和谐。这种和谐似乎不是借助于外力,而是自然生成的,就像草自然生长而不知道自己为何生长,就像水自然流动而不知道自己为何流动。

  年轻人不习战事,但他们并没有在平静的生活中丧失血气。他们每天清晨从事各种锻炼,不仅仅是为了增益体能,更重要的是让意志更坚强,精神更饱满,心灵更富足;倘若年轻人之间发生争执,不能调和,他们可以采用男子汉的方式进行解决;他们不需要借用外人的力量,也不需要手持武器,而是直接以赤手空拳相搏;靠械斗而得胜的人,会被所有的人视为懦夫。这里的人普遍反对暴力,长者会教导那些后生怎样化解胸中的戾气,比如让他们坐下来花一个下午的时间饮茶,听鸟的啼鸣。长者是这样告诫后生的:怀藏铁器时不宜饮茶,那样就会喝出生铁味来;听鸟时不宜挖耳朵,那样就会觉得鸟屎落满耳朵。任何粗暴粗俗之举都会有害于生活,有损于心灵。

  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也是格外亲善的,像草木并育而不相害。他们会给牛马预备过冬的草麻编织物,会给猫狗以庇身之舍。人到鸟兽中间,或是鸟兽来到人群,都会显得像好朋友那样亲密无间。这里的人禁止杀生,平常只吃一些清淡的、让人心平气和的蔬食。他们以为,那些虫鱼鸟兽的祖先其实比他们的祖先更早地来到这里定居,后来者本应以礼相待;再说,他们的祖先既然将自己融入它们的群体,那么也理应将自己视为万物的一部分;因此,任何人杀一只鸡或一条虫,就等于是残害自己的族类,这里的畜类跟人一样,平时只吃地里长出的东西。

  人人敬业而作,土地有其功德。那些从土里长出的植物被分门归类,储藏在仓廪或地窖中。人们向土地神拜谢之后,都有权领受一份。食物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会贪多务得,也没有人会故意浪费食物,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土地的可耻行为。他们饮食有度,不需要置办更多的食品;他们生活简单,不需要添置更多的家居用品;他们衣着朴素,不需要更多的布料或饰物。平时缺衣少食,就到膳堂、裁衣堂各领所需,根本不需要私造饮馔、自裁衣裳。他们一个月只需要工作七天,一年只需要八十四天。其余的时间大多用来休息、游荡,于是就产生了一大批诗人、哲学家、音乐家和歌手。每天,当这一部分人在享受的同时,那一部分人就在潜心工作;这一部分人在工作的同时,那一部分人就在尽情享受,这样就保证了供需链的正常循环。倘若他们种植的蔬菜瓜果、印染的衣裳、打造的器皿等被人拿去享用,或者说,当那些人在享用的同时发出一声赞叹,那么他们才算真正享受到了一个创造者的至乐。

  这里的人很少使用机械的东西,因为他们认为机械原本就是造物所忌,使用愈多,人心就会愈加趋于机巧;有了机巧,就会有私欲;有了私欲,就会有竞争;有了竞争,社会就会变得动荡不宁。他们之中有人著书介绍了织布机、水车、舂磨机、火炮的制造方法,但没有人如法炮制,投入使用;这里的人早就发明出一种煤经干馏提炼而成的煤气,但也一直没有投入使用。他们能用双手牵拉的,尽量不用杠杆、轱辘、滑轮之类;能用双脚行走的,尽量不用舟车代步;总之,凡是人力足以胜任的,他们尽量不用机械的东西。

  这里的房屋大都采用简单的木石结构,依草附木而建,显得朴实无华,没有马家堡那种富丽堂皇的高宅大院;造房屋没有一定之规,不讲究风水、朝向、上梁时辰。房屋的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每座房屋都没有高过三层,即便是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也只是四开间三层楼而已;房屋外围没有砌筑围墙,而是以低矮的植物代替;门窗不是用来防盗的,而是为了遮风避雨;梁柱、门窗上没有繁富绚丽的图案;地板、家具之类大都是用砖石、原木制成,没有髹漆;其余的摆设也大多切于实用,崇尚简朴。

  这里的人平常根本没有必要使用货币,因此当马大憨掏出银元要买东西时,他们还以为那是一枚赏心悦目的工艺品,这里最识多见广的人也只认得秦汉时期的几种货币。当他们互相倾心于各自的物品时,通常采用的是以货易货的原始方式:你送我一件衣裳,我就送你一捆过冬的木炭;你送我一只猫,我就送你一条狗;你送我一朵好看的花,我就送你一块手帕。这里也有俗称为“妓女”的女人(主要是为童男子提供性启蒙教育),但她们从来不收钱,跟她们睡一晚的代价是一袋苞米、一篮新鲜的果子,或者是一首以她们的色艺为内容的赞美诗。

  当马大憨问一些人的尊姓大名时,他们居然都报出了在马大憨看来简直不像是名字的名字。他们对于起名似乎十分随意,没有考虑到什么家族承祧呀、辈分呀、五行缺哪一行呀;孩子满月后,母亲闭上眼睛被人牵着出门步行三百步,那时她睁开眼看见什么东西,就用什么东西为孩子命名,因此,每个人的名字听起来都是怪异而有趣的。这里人与人相遇很少直呼其名,而是使用一些表明长幼或家号的简单称呼。那些坟墓上没有刻写死者的名字,死者一旦入土为安,就彻底脱离了生者;死者的子孙也没有供奉牌位,更不能一一说出几百年前那些祖先的名字。这里的人既没有建立什么宗祠,也没有修订什么与姓氏血缘有关的族谱。

  这里没有族规、村规、家训之类,当然也就没有罚跪、罚工役、掌嘴、打手,甚至鞭笞、杖责、枷锁、礅锁之类的体罚。这里的人每做一件善事,就会有人在他家的院子里栽一株橘树;橘树满园的人是很受人们尊重的。但谁若是做了一件不义之事,就会有人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放一块石头(石头的大小以事情的恶劣程度而定),直到此人以善举弥补之后别人才会把石头搬走;若是有人屡犯不改,就会不断有人将石头堆叠在他家门口,直到他无法举步出门。因此,这里的人很少做使名声不洁的事。

  这里有一部分人专事学术。他们主要研究先秦时期诸子百家的学说,尤其推崇老庄。他们称老聃为“至圣”,称庄周为“亚圣”,但学堂里没有供奉老庄的画像。老师向弟子传道之时,弟子要怀着敬畏之心,但不必拘于礼节。哲学家所做的工作就是将老庄的思想灌输给民众,形成一个无为而治的社会。哲学家通常不戴宽边帽,因为这样会影响看星星;他们的眼睛白多于黑,这是仰望星空时经常翻白眼所致。哲学家通常也都是务实的,他们会把一年中读书的时间分一点出来用在农事上:仰望星空和俯视土地对他们来说都是同等重要的。

  贤智的人从不自夸,他们以愚为乐。那些炫耀聪明的人,往往会被人当做小丑来嘲弄。因此这里的人看上去似乎都有一些木讷、笨拙。智者常常说这样四句话,第一句话是“我不知道”;第二句话是“我不知道”;第三句话是“我不知道”;包括“我只知道我的不知道”总共是四句话。这里还有一句常常被人挂在嘴边的谚语:生儿子无须太聪明,生女儿无须太漂亮。

  这里的老人没有吞服金丹什么的,却都能活到耄耋之年。他们一旦进入垂暮之年,就仿佛睡眠者,面容大都十分安详、平静,喜怒哀乐很少会在脸上有失常态地显露出来。他们以为,性情趋于两种极端都是容易损寿的;正如太冷或太热的物体都会容易生烟,而生烟就是物体损耗的表征。因此,家中逢丧,他们就以歌代哭;遇到挫折,也是以平常心对待。

  这里的男人满足于食色眠带来的身心愉悦。岛上大部分东西都属于人人共享的公有财产,唯独男女之事是属于私有的。女人不淫不妒,识得大体,男人精力弥满,不及于乱。他们把房事与农事同样视为神圣之举。每到夜晚,男人就和女人回到床上,开始另一种劳作,他们采用的是划桨的节奏、磨面的节奏、捣面的节奏、插禾的节奏、割麦的节奏,那是生活本身的节奏。

  再说女人。岛上的女人大都是以身体健康、精神饱满为美。人们不会像马家堡人那样注重皮肤是黑是白、体形是肥是瘦、身材是高是低、脚是大是小。她们的衣服不求华丽,但必须是合身的、素净的、与德行相匹的。马家堡那些自以为有福气的妇人总是喜欢在手上、脖子上、头上、脚上穿戴一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在这里的女人看来那是顶俗气的。对于她们来说,女人只需要手洁心清,皮肤光润,自然就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显示出一种高贵的气质来。女人的活动范围并不仅仅限于床和炉灶,她们可以跟男人一样在外面游荡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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