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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袋

  黑袋工作:俚语,指暗中潜入办公室或者住宅以非法获得文件或材料。

  ――《间谍手册:谍报大百科》

  “最好是要紧事儿,兄弟,”塞斯说,“现在还是三更半夜呢。”

  “这是。我保证。”

  “是啊,你只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要不就是为了双亲过世那类事儿。”

  他在开玩笑,又不是开玩笑。事实是,他完全有权对我生气。自从我开始在特莱恩上班,我就不跟他联系了。而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在葬礼上他一直陪着我。他比我要够朋友得多。

  一小时后,我们在塞斯家附近的一家通宵营业的邓肯甜甜圈碰面了。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流浪汉。他还是穿着那条破烂的旧牛仔裤和一件德瑞博士世界巡回演唱会的T恤。

  他盯着我说:“你出什么事儿了?”

  我毫无隐瞒地对他诉说了刚刚发生的恐怖事件一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最初他以为我是编的,但是他逐渐明白我是在说实话时,他的表情从被逗乐的怀疑变为惊悸的入迷,最后变成完全的同情。

  “噢,伙计,”我说完的时候他说,“真想不到。”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听起来有些愤怒,“你他妈的居然跟他们同流合污!”

  “我并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混蛋,你本来有别的选择的。”

  “选择?”我说,“什么样的选择?蹲监狱?”

  “你接受了他们的条件,天啊。他们抓出了你的把柄,你就屈服了。”

  “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那就是律师的作用了,白痴。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能找个我们事务所的人帮忙。”

  “怎么帮忙?我的确盗用了钱。”

  “你可以带个律师去公司,吓唬吓唬他们,威胁他们要公开这件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好吧,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了。无论如何,他们把一切否认得一千二净。就算你们公司的律师愿意代表我,怀亚特也会让整个该死的全美律师协会搞死我。”

  “可能吧。也有可能他会希望息事宁人。你本来也许能摆脱这档子事儿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我明白,”塞斯说,话里带着些讽刺意味,“于是你屈服了,接受了他们的任务。你同意了参与他们的非法阴谋,答应做间谍,基本上就是确定了让自己难逃牢狱之灾――”

  “什么意思?‘确定’了我难逃牢狱之灾?”

  “――然后,来,让我来满足一下你疯狂的野心吧:你搞垮了所有美利坚公司中惟一一个给了你机会的人。”

  “谢谢。”我苦涩地说,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你真是活该。”

  “朋友,谢谢你的帮助和精神支持。”

  “这么说吧,亚当――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个可怜的失败者,但我至少是个诚实的失败者。而你呢?你完全是个骗子。你这个该死的露西・鲁斯。”

  “什么?”

  “大概二十年前她赢了波士顿马拉松大赛,创下了妇女马拉松纪录,记得吗?几乎没出一滴汗。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距离终点半英里处才混进来的。他妈的她是乘地铁去的那儿。那就是你,伙计。美利坚公司的露西・鲁斯。”

  我坐在那儿,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感觉越来越糟糕。最后我说:“你说完了吗?”

  “暂时说完了。”

  “很好,”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以前我从来没去过塞斯工作或者说假装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它在闹市区的一栋摩天大楼里占据了四层楼,里面的装饰都是高级律师事务所里才会见到的――花岗岩嵌板、巨大的奥布松地毯、巨型现代艺术油画,到处都是玻璃。

  他安排我们一大早就跟他的老板――一个叫霍华德・夏皮罗的资深合伙人――见面。夏皮罗专攻刑事案件,以前曾是联邦检察官。他矮矮胖胖,秃顶,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声音很高,说话很快,精力过盛。他不停地打断我,催我赶紧说完,还在不停地看表。他在黄色便笺纸上做记录,不时机警、迷惑地看着我,仿怫他在努力想弄明白什么事儿。不过绝大部分时间,他没什么反应。塞斯表现得很好,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谁打的你?”夏皮罗问。

  “他的保安。”

  他记了下来。“在你告诉他你打算不干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停止给他们回电话和电子邮件了。”

  “给你点教训,哈?”

  “我想是的。”

  “我来问你件事,请诚实地回答我。假设你给怀亚特弄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芯片或是什么的――你认为他会不会就此罢休、放过你?”

  “我很怀疑。”

  “你认为他们仍然会逼迫你?”

  “很可能。”

  “你不担心整件事情可能会搞砸,而你可能会需要独立承担所有的责任?”

  “我考虑过了。我知道特莱恩公司的人对收购计划泡汤感到极度愤怒。可能会开展某种调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好吧,我有些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亚当。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只是颗棋子。”

  塞斯笑了。

  “我知道。”

  “也就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怎么先下手?”

  “假设东窗事发,你被揪出来了――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你在没有合作的前提下指望法庭对你宽大处理,你只会被扔进监狱,就这么简单。我敢保证。”

  我感觉好像被人在胃上猛戳了一下。塞斯显得有些畏缩。

  “那么,我合作。”

  “太晚了。不会减轻惩罚的。而且,惟一不利于怀亚特的证据就是你一而我敢肯定会有一大堆不利于你的证据。”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要不就等它们找到你,要不你就去找到它们。我有个好朋友在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工作,我完全信任他。怀亚特是条大鱼,你能把他当道大菜端上去。他们肯定会很感兴趣。”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逮捕我,把我关进监狱?”

  “我来做中间人。我会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些他或许会感兴趣的东西。我会说,我不会向你提供任何名字,如果你不和我的客户交易,你就不会见到他。要想交易,你就得给他一天特权。”

  “什么叫一天特权’?”

  “我们过去,会和检察官及执法官坐下来聊聊。任何会上谈到的消息都不能直接用来举证你。”

  我扬起眉毛看着塞斯,然后转向夏皮罗说:“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夏皮罗摇着头说:“由于你在怀亚特搞的那个小恶作剧,就是那个码头工的退休欢送会,我们不得不对某个问题认罪。你是污点证人,检察官必须得让你知道你不可能逍遥法外。你不可能完全不受制裁。”

  “会比轻罪严重吗?”

  “可能会判你缓刑,会判重罪缓期执行,或者重罪入狱六个月。”

  “要坐牢。”我说。

  夏皮罗点了点头。

  “还是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交易的话。”我说。

  “没错。听着,让我们坦白说吧,你现在麻烦大了。《一九九六年经济间谍法案》把盗窃商业机密划成了联邦刑事罪。你可能要坐十年牢。”

  “那么怀亚特呢?”

  “如果他们抓住他?根据《联邦量刑指南》,法官判刑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被告在罪行中充当的角色。如果你是主犯,判的刑要加重两级。”

  “也就是说怀亚特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没错。还有,你个人没有从间谍活动中获得物质上的收益,是吧?”

  “是的,”我说,“我是说,我的确拿了钱。”

  “你只是拿了在特莱恩的薪水,这是你为特莱恩公司工作应得的报酬、。”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呃……怀亚特的人还是在给我付工资,汇入一个秘密银行账户。”

  夏皮罗盯着我。

  “这很糟糕,是吗?”我问。

  “很糟糕。”他说。

  “难怪他们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我呻吟着自言自语说。

  “是啊,”夏皮罗说,“你是自己上了钩。那么,你还希望我打这个电话吗?”

  我看着塞斯,他点了点头。似乎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们干吗不在外面稍等片刻呢。”夏皮罗说。

  我们静静地坐在他办公室外的休息区。我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接近崩溃的地步了。我给我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叫乔斯林重新安排几个约会。

  然后我坐在那儿思考了几分钟。“你知道,”我说,“最糟糕的是,是我引狼入室,让怀亚特可以轻易损害我们。他已经搞砸了我们的重要收购计划,现在他又打算彻底搞垮我们――这都是我的错。”

  塞斯盯着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是谁?”

  “特莱恩。”

  他摇摇头说:“你不是特莱恩。谈起特莱恩的时候,你总是在说我们’、‘咱们’。”

  “口误。”我说。

  “我不这么认为。我希望你现在去拿一块你用的十美元一块的法式香皂,在你的浴室镜子上写:‘我不是特莱恩,特莱恩也不是我’。”

  “够了,”我说,“你越来越像我老爸了。”

  “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爸爸说的一切都没错?就算是停了的表,一天也会有两次显示的是正确时间,哈?”

  “去你的。”

  门开了,霍华德・夏皮罗站在门口。“请坐。”他说。

  从他的脸上我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你的朋友说什么?”我问。

  “我朋友调到了司法部,他的下一任是个十足的混球。”

  “情况有多糟糕?”我问。

  “他说:这样吧,你们先认罪,我们再看看能怎么办。”’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在法庭上认罪,然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明白。”

  “如果你能给他爆出个大案子,他乐意帮你说好话、给你写封是检察官写给法官的信,要求法官法外开恩。”

  “法官一定会接受检察官的要求吗?”

  “当然不。还有,我不敢保证这个混蛋会给你写封好信。老实说,我信不过他。”

  “他说大案子’是什么意思?”塞斯问。

  “他希望亚当能帮他们安插一个卧底进去。”

  “卧底?”我说,“简直是疯了!怀亚特决不会上当的。除了我他谁也不会见。他可不是个白痴。”

  “带监听器呢?”塞斯问,“他会同意亚当带监听器进去吗?”

  “我不同意,”我说,“每次有怀亚特在场的时候他们都会用金属探测器检查我身上的金属装备。”

  “没错,”夏皮罗说,“我们联邦司法委员会的朋友也不会同意。除非你帮他们弄个卧底进去,否则他拒绝合作。”

  “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说:怀亚特决不会上当的。而且,即便我这么做了,能保证我免除牢狱之灾吗?”

  “不能,”夏皮罗承认道:‘没有哪个联邦检察官能向你百分之百保证法官会判你缓刑。法官也可能不买账。但是不管你怎么决定,他给了你七十二小时的时间来考虑。”

  “否则会怎么样?”

  “否则后果自负。如果你不遵守他的规则,他不会给你一天特权’。他们不认为你能自己解决这件事儿,面对事实吧,他们才有说话权。”

  “我不需要七十二小时,”我说“我已经决定了。我拒绝跟他们合作。”

  夏皮罗怪异地看着我“你还打算继续为怀亚特工作?”

  “不,”我答道“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夏皮罗笑了“怎么处理?”

  “我要靠自己。”

  “怎么靠?”夏皮罗问。

  “假设我能找到些不利于怀亚特的具体证据,”我说“确凿的核心罪证,我们能直接找联邦调查局、进行更好的交易吗?”

  “理论上的确如此。”

  “很好。”我说,“我认为我想自己来办这件事。惟一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塞斯似笑非笑地凑上前来,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你的这个‘我’是指我’,还是指我们’?”

  艾莲娜发给我一封电子邮件,说她回来了,她的帕洛阿尔托之旅缩短了――她没解释,但是我知道原因――她说她想见我。我在家给她打了电话,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葬礼的事,以及我的近况,没别的。我跟她说我不想谈父亲。她说:“你没觉得你现在有严重的人力资源问题吗?”

  我屏住了呼吸。“有吗?”

  “哦,宝贝。特莱恩的员工管理条例里有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一条。在办公室发生不恰当的性行为,会因为对职员有不利影响而损害组织的运营效率。”

  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你又不在我的管区。再说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工作效率相当不错。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性行为也非常恰当。我们这是在进行横向整合。”她笑了起来,我接着说:“我知道我们俩都没时间,可你不觉得我们俩共享一个夜晚会成为更出色的特莱恩员工吗?当然,我是说真的出城。”

  “听起来很有意思,”她说,“是啊,我也觉得那样肯定能促进生产力发展。”

  “那好。我去订一间明晚的房间。”

  “在哪儿?”

  “你会知道的。”

  “啊哈。快告诉我在哪儿。”她说。

  “呵呵。是个惊喜。就像我们无畏的头儿们喜欢说的,有时候你就只管上车。”

  她开着一辆蓝色马自达敞篷车来接我,然后由我带路开到了郊外。寂静中,我对自己的行为有点茫然。我喜欢她,这就是问题。可我现在是要利用她保全自己,我真该下地狱!

  开了四十五分钟,车在路上走走停停,路边不断出现一模一样的商店、加油站和快餐店,最后车从一条弯弯曲曲的窄道穿出了树林。其间她瞟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眼圈上的淤伤,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打架了?”

  “打篮球。”我说。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和查德打球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终于开到了一家悠闲的乡村旅馆,白色的墙配上深绿的百叶窗。空气清爽带着香味,能听得见鸟叫,没有汽车的嘈杂。

  “嘿,”她随手取下了太阳镜。“真美。这地方太俸了。”

  我点点头。

  “你总带女友来这儿?”

  “以前从没来过,”我说,“‘我在书上知道这儿的,这儿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我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吻了她一下。“我来帮你拎包。”

  “只有一个,”她说,“我总是轻装上阵。”

  我把两人的包提到前门。屋里飘来柴火燃烧的味道和枫叶浆汁的香甜。经营旅馆的夫妻俩跑出来,像老朋友一样和我们打招呼。

  我们的房间很温馨,非常地道的乡间小屋。一张巨大的四脚床,上面还有一个顶篷;麻花辫状的挂毯,印花棉布的窗帘。床的对面是一个硕大的老式砖砌壁炉,非常实用。所有的家具都很古老了,吱吱呀呀地让人看了不放心。床脚放了一个大柜子。浴室也非常宽敞,中间放了一个老式铁抓脚支撑的浴盆――这东西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淋浴的时候,你得站到浴盆中央,拿着一个手持小花洒像给狗洗澡那样冲澡,而且还得注意不能把水洒到地板上。与这间浴室相连的是一个邻近卧室的小型起居室一一张橡木书桌和一张颤颤巍巍的老式电话桌,上面放了一部老式电话。

  旅馆服务生走后,我们俩扑通一下倒在了老床上,床立刻吱吱嘎嘎响起来。“老天,想像一下这张床都看过些什么啊?”

  “好多印花棉布,”艾莲娜说:让我想起了祖母的房子。”

  “你祖母的房子有这么大吗?”

  她马上点点头。“这里很舒服。真是好主意,亚当。”说着把冰凉的手放进了我的,恤,我感觉胃一紧,手继续往下摸去。“你说什么横向整合来着?”

  我们下来吃早餐的时候,餐厅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这时大概有十一二对夫妇已经坐到了桌边,大部分都比我们年长。

  我点了一怀昂贵的波尔多红葡萄酒,这时恼中想起了的话:你以前都喝百威,现在你得尝尝波亚克名牌红酒中最好的早餐上得很慢――好像整个餐厅就一个服务生,一个不怎么会说英语的中东男孩――不过这些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们俩都很快活,仍然沉浸在高潮的余味中。

  “我看到你带电恼过来了,”我说,“在你的后备箱里。”

  她害羞地笑了笑。“我到哪儿都带着它。”

  “你是不是那种随时和办公室保持联系的人?”我问,“呼机,手机,电子邮件?”

  “你不是吗?”

  “只有一个老板的好处就是,”我说,“不需要总带着那些东西。”

  “嗯,你运气好。我要向六个人直接汇报,还得和一群绝对傲慢自大的工程师打交道。还有一个要命的最后期限。”

  “什么样的最后期限?”

  她顿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继续说:“下周就是首次展示。”

  “你们已经有一个成品了?”

  她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样本――一次大型公众宣传,我们现在研发产品的试用样本。我是说,这可是件大事。戈达德没跟你说这个?”

  “可能说了,我不知道。他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不像是你会忘记的事情啊。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全部精力都扑在上面了。相当耗费时间。没日没夜。”

  “也不是啊,”我说。“你有时间跟我约会了两次,还享受了一个晚上。”

  忙得晕头转向的服务生终于拿着一瓶白葡萄酒来了,我指出他拿错了。他不住地道歉,赶紧去换了一瓶红酒。

  “那次戈达德办的烧烤会上,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我问。

  她疑惑地看着我,蓝宝石般的眼睛睁得很大。“我对员工管理条例看得很重,你知道。我是说,办公室恋情会很麻烦,所以我们得秘密进行。人都喜欢八卦。他们尤其喜欢八卦谁爱上了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

  “比如分手或什么的。”

  “随便什么。大家都尴尬。”

  话题开始偏离了正确的方向,我得把它拉回到既定的航道上来。“那么说我不能在你工作的时候突然出现喽。比如抱着一束百合突然出现在第五层。”

  “我跟你说过,他们不会让你来的。”

  “我还以为我的识别卡能让我在这幢大楼畅通无阻呢。”

  “大部分地区可能都能去,但就第五层不能。”

  “意思是说你可以进入我在的主管层,但我却去不了你那一层?”

  她耸了耸肩膀。

  “你带识别卡了吗?”

  “他们把我训练得连去洗澡都要带着它。”她从黑色皮夹里抽出识别卡,冲我晃了一下。它和一串钥匙一起套在了钥匙环上。

  我顽皮地一把抓住识别卡。“照片不赖,不比护照上的差,不过我还不至于把这张大头照送给模特公司。”我说。

  我仔细检查了她的识别卡。这个识别卡和我的基本一样,特莱恩亲笔签章的颜色淡了些,淡蓝色的背面印满了特莱恩系统”白色小字体。主要的不同在于她的识别卡正面有一道红白条。

  “你把你的给我看,我就给你我的。”她说。

  我从兜里取出识别卡递了过去。其实两张识别卡的本质区别在于内部异频雷达收发芯片,它保存了能否开启门锁的信息。因此她的卡可以让她自由进入所有主要入口、车库,包括第五层楼。

  “你看上去像一只受了掠吓的小兔子。”她咯咯地笑着说。

  “我想我开始可没这么觉得。”

  “我都不知道员工编号都上升到这么多了。”

  她卡上的红白条肯定是用来进行快速视频辨认的。也就是说,除了把卡晃两下就能通过的读卡器,肯定还得通过一个关卡。你进去的时候,肯定有人得检查。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你要是什么时候去吃午饭或是健身房――肯定是一场激战。”

  她耸耸肩,表示没兴趣。“还没那么糟。他们会认识你的。”

  是啊,我想。这正是问题所在。只有你的识别卡内部的芯片信息正确,你才能进入那层楼,不又如此,一旦你进入,还得经过一个门卫面对面的确认。“至少他们不会让你通过那个生物探测废物,”我说:‘我们在怀亚特就得通过。你知道的――指纹扫描。我在英特尔的一个朋友每天还要进行视网膜扫描,而且忽然开始戴眼镜。”这纯粹是编出来的,可是却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冲我很好奇地笑了一下,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眼镜是我说笑的,但是他的确深信扫描会损坏视力。”

  “嗯,生物探测那面有一个类似的内部区域,但是只有工程师进得去。他们在那儿制作原型。还好我只需要和巴尼或者彻特打交道,这两个可怜的保安得一直坐在小亭子里。”

  “总比怀亚特刚开始项目时要好,那时荒谬得简直无人能及,”我说,“他们要我们例行交换证件,你把工作证交给门卫,然后得到另外一个专门在那层楼里使用的工作证。”我纯粹是在胡扯,随口胡诌那些从米查姆嘴里听来的东西。“在那种状况下,想像一下,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车灯还开着,或者你把什么东西忘在了后备箱里,再或者你想下楼去到咖啡厅拿一个百吉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

  她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她刚才对公司门禁系统的兴趣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我还想从她那里套出更多的信息――比如,你需要把识别卡交到门卫手里,还是只需要出示一下就够了?如果需要把识别卡交给门卫,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得多。保安系统晚上会松懈点吗?那清晨呢?

  “嘿,”她说,“你还没动你的酒呢。你不喜欢?”

  我用指尖沾了几滴。“味道好极了。”我说。

  这种年轻小男生的愚蠢举动逗得她哈哈大笑,她差点喘不过气来,眼睛弯弯地眯成了一条缝。有些女人――好吧,大部分女人――这时大概都会对这种举动喊停。但艾莲娜不会。

  我爱上她了。

  我们俩都吃得很饱,喝得有点晕晕乎乎的。实际上,艾莲娜比我喝得醉得多。她倒在吱吱嘎嘎的床上,双手,申开,好像要把整个房间、整个旅馆、整个夜晚,所有的都抱在怀里。这个时候我应该跟着她上床。但我不能,还不行。

  “嘿,你要我帮你把车里的笔记本拿来吗?”

  她咕哝道:“哦,真希望你没提这事儿。你聊工作聊得太多了。”

  “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个工作狂,而且不得不忍受这种状况?”我开始进行我的会议即兴开场白,“嗨,我叫艾莲娜,我是个工作狂。‘嗨,艾莲哪!”’

  她摇了摇头,转了转眼珠。

  “第一步就是要一直承认你的无能为力超过你的工作狂热。再说,我在你车里留了点东西,我得去拿来。”我,申出手,“钥匙。”

  她斜躺在床上,惬意得不想动弹了。“哦。好,没问题。”她不情愿地说道。“谢谢。”她滚到床边,从皮夹里摸出钥匙,晃晃悠悠地用一个很夸张的手势递给我。“快点回来,哈?”

  这时停车场漆黑无人。我转身看了一下旅馆,距离这差不多有一百英尺,我确定从我们的房间看不到这边。她看不到我。

  我打开她的马自达的后备箱,找到电恼包,一个法兰绒马海毛质地的尼龙包。我没开玩笑:我的确在她车里留了东西,一个小徒步背包。后备箱里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我把电恼包和小背包甩到背上,钻进了汽车。

  我又朝旅馆看了一眼。没人走过来。

  我没开车内的顶灯,而是让眼睛适应黑暗。这样才能保证不被别人注意到。

  我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很猥琐,可是我得面对现实。我确实别无选择。她是我进最好的通道,现在我必须进去。这是我惟一的自救办法。

  我迅速拉开电恼包的拉链,拿出笔记本电恼,按下电源开关。电恼屏幕使车内变成了蓝色。等电恼开机的同时,我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个塑料的蓝色小急救箱。

  箱子里面没有邦迪急救物品,只有一些小塑料容器。每一个里面装有一块软蜡。

  借着屏幕的蓝光,我看了看钥匙串上的钥匙。有几把貌似很重要。也许其中一把就能开启项目层的某一个档案柜。

  我把钥匙一把一把地放到长方形的软蜡上。我已经跟着米查姆手下的一个伙计练习过好几次这个动作了,现在很高兴我做到了。弄完所有的钥匙花了一些时间,这时屏幕上出了一个对话框,要求输入密码。

  妈的。不是所有人的电恼都有密码保护。哦,好吧;现在这也不是很难解决的问题了。我从背包里面取出米查姆给的微型读卡器,连到我的掌上电恼上。我按下开始键,然后冲它摇晃了一下艾莲娜的识别卡。

  这个小装置读取了卡中的信息,并保存在我的掌上电恼中。

  也许她的电恼还是有密码保护的好。时间有限,我不可能总在外面晃荡,那样她就会想我到底去哪儿了。就在我准备关上电恼的时候,就在那几秒钟的空当,我决定试试一般人常用的密码设置――我还记得她的生日,她员工号的前六位。没反应。我敲入艾莲娜,密码对话框消失了,出现了一张干净的桌面。

  噢,老兄,简单啊。我进来了。

  上帝。现在怎么办?我还能冒险继续多长时间?但是怎么能错过如此良机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艾莲娜是一个极有条理、极讲效率的人。她电恼内的文件夹按照清晰的逻辑关系摆放得很整齐。其中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全部都在这里。嗯,可能还不是全部,但已经是一个装满了各种技术说明的金矿了,包括光学芯片、市场营销的备忘录、接受和发送的电子邮件记录、会议议程、有门卡号码的人员花名册,甚至还有建筑平面图……

  文件太多了,我来不及一一详细阅读文件名。笔记本电恼带有一个固一光驱,而我的背包里面正好有一摞空白光盘。我抽出一张,迅速装进了光驱。

  就算是艾莲娜的这种高速电恼,还是花了足足5分钟才完成了整个文件夹的复制。这就是价值所在。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见我回来,她撅着小嘴嘟囔道。

  她盖着被子,裸露的双峰清晰可见,脸上带着倦意。CD机上悠缓地放着史蒂夫・旺德的情歌《今日去爱只因需要爱》。

  “我找不到哪一把是你的后备箱钥匙。”

  “你这种开车的人还会犯这种错?我还以为你已经开车走了,把我留在这里了呢。”

  “我看起来蠢吗?”

  “不能以貌取人,”她说。“上床。”

  “我从来没清到你会喜欢史蒂夫・旺德。”我说。这话不假,光凭她搜集的那些狂野女性民谣歌手的唱片,我真的没清到。

  “你还没真的了解我。”她回答。

  “还没,不过再给我点时间。”我说。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信息,我心想,但我还不了解你。我不是惟一一个心存秘密的人。我把她的笔记本电恼放到浴室旁的橡木桌子上,回到卧室边脱衣服边说。“一旦你抓住了非凡的灵感,午夜时分就能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头恼风暴了。”

  我光着身子爬上了床。这个美丽的裸体女人躺在床上,扮演着引诱的角色,但是实际上,我才是那个真正引诱的人。她不知道我正在玩的鬼把戏,我忽然感到一阵复杂的羞愧,很奇怪的感觉,有一丝良心发现。“到这里来,”她用挑动人心的语调低语,双眼凝望着我,“我刚刚才有过一次头恼风暴。”

  我们都是八点以后才醒来,晚得很不符合我们这两个A级工作狂的习惯――我们又鬼混了一会儿才起床淋浴,接着下楼吃了一顿乡村早点。我很怀疑乡下人是不是真的这么吃饭,不然真的都会变成四百磅的大胖子:薄片火腿只有在乡村这种夜宿包括次日早餐的旅馆才会把火腿切成薄片”),粗燕麦粉,刚刚出炉的热蓝莓松饼,鸡蛋,法国烤面包,鲜奶咖啡……艾莲娜全吃了下去,这让我大感意外,这么一个瘦得像火柴棍的女孩子。我很惬意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她是有胃口的女人,正合我的胃口。

  我们回到房间又缠绵了一会儿,然后开始闲聊。我刻意回避识别卡或是保安程序。她想说说我父亲的死和葬礼,虽然这个话题让我很压抑,我还是说了几句。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约会结束。

  我想我们俩都还想继续下去,但是都需要回各自的寓歇息一会儿,做点正经事,然后回公司,赶一下这晚缠绵后的工作。

  我惬意地开着车奔驰在乡间小路上,树叶间星星点点地洒落下阳光,昨晚,我与有生以来见过的最酷、最美、最有趣、最性感的女人共度了良宵。

  老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中午一回到公寓,我就给塞斯打了电话。

  “我还需要点现金。”他说。

  我已经从我的怀亚特基金账户里给他取过几千美元了,不然还能从哪里弄钱。他这么快就把钱挥霍一空,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想满世界跑去搞些便宜货,”他说,“我弄到的全是专业设备。”

  “我想你得做件事,”我说。“虽然可能比较老套。”

  “你想我去弄件制服?”

  “是。”

  “识别卡呢?”

  “我正在弄。”我说。

  “你不紧张?”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应该怎么撒谎,我想给他鼓舞士气,但是没做到。“紧张得要死。”我说。

  我不愿意去想万一计划失败以后的事情。我大恼的主要器官现在完全陷入了焦虑当中,拼命想怎么应付马上就要见到的塞斯的老板。

  然而,大恼中有某一个地方还是开了小差。我想用它来思念艾莲娜。我想着现状的讽刺意味――一个精心策划的引诱计划怎么会进入了这样一个无法预料的航道,我的背叛怎么会错误地得到了回报呢?

  关于我对她所做的一切,我既感到满足,同时也感到罪恶。我满心喜欢着这个女人,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一些小细节不停地重新回到我的记忆中:她刷牙不用漱口怀,而是用手从水龙头捧一口水;她那光滑凹陷的腰背线条流向丰满的臀部曲线:还有她抹口红时的极度性感……我想念她柔软的声音、疯狂的大笑、幽默感和她的甜美。

  我甚至想到了――这真是最奇怪的事情了――我们俩人的未来,这种想法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来说一向都让人退避三舍,然而现在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我不想错过这个女人。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跑进一,连锁店买了半打啤酒和一张彩票,结果我中奖了。

  就因为这个,我绝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目的。那样会让我害怕。黑暗而可怕的想法不断地涌上心头,打搅着我愚蠢的幻想,就像许多孩子都有的小丑玩具,一按按钮就蹭地弹到空中。

  吭睚污浊的黑白画面层层切入到我的恼海:黑暗中,我坐在车里用固一光盘从一台笔记本电恼上复制文件,把她的钥匙放进蜡条,仿制她的识别卡。

  我要把邪恶的小丑娃娃打倒。在我们的新婚典礼上,艾莲娜优雅端庄地经过走道,挽着她的父亲,一位身着西装、满头银丝、下巴坚挺的男人。

  婚礼由“治安法官”主持。艾莲娜的全家都出席了,她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新娘的爸爸》里面的戴安娜・基恩,她的妹妹虽然没有艾莲娜那么漂亮,但是同样甜美可人,他们都惊呆了――注意,这只是一个幻想――她竟然嫁给了我。

  我们的第一所房子,是一所真正的房子而非公寓,比如在中西部哪个枝繁叶茂的古老小镇。我想像着《新娘的爸爸》里史蒂夫・马丁一家住的大房子。我们俩怎么说都是富有的高层管理人士。耳边不远处,尼娜・西蒙唱着《山上的人们》。我把艾莲娜抱进门,任她笑我粗鲁。我们每走进一个房间,就开始设计房间的布置,包括浴室和衣橱。我们租来影碟,坐在床上边看边用筷子从纸盒里夹外卖的中国菜吃,我不时地偷偷瞟她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娶了这样一个神仙妹妹。

  米查姆的傻伙计送回了我的电恼,还有别的东西。正好,我正需要它们。

  我把从艾莲娜的笔记本电恼上拷贝来的CD光盘插入电恼。其中很多内容都是说潜在的巨大市场。用他们的行话说,这块空间”是特莱恩的嘴中肉盘中餐。若是以它所预示的计算能力的急速增长,将能在多么大的程度上改变这个世界啊!

  其中一个有趣的文件是有关的公开发布。那天正好是星期三,离现在还有四天,地点设在特莱恩总部的观光中心,一个宏,韦的现代礼堂。电子邮件提醒、传真、电话只在发布的前一天才会发送给媒体。显然这是公众的一件大事。我把时间安排表打印了一份。

  但是我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建筑图纸和全部工作人员须知的保安程序。

  我打开厨房的一个垃圾柜。其中一个垃圾袋里面装着我放在密封袋里的几件东西。其中一件是我故意放在房间里的安妮・迪芙兰蔻的CD希望艾莲娜来的时候能动一下,她的确动了。另一个是她在这里用过的红酒怀。

  米查姆给我了一套指纹识别器、几瓶指纹粉、指纹提取透明带,还有玻璃纤维刷。我戴上一双橡胶手套,在CD和玻璃怀上刷上些许石墨粉。

  目前只有在CD上才能取到最完整的拇指指纹。我小心翼翼地用透明带取下指纹,放进消过毒的塑料容器里。

  我给尼克・怀亚特写了一封邮件。

  称呼当然是亚瑟

  星期一傍晚或周二早上将完成任务并拿到样本。周二清晨:l哿按时交付,并给你清单。任务一旦完成,我将中止所有合同。

  我故意强调心中的怨恨。我不想让他们起疑心。

  可怀亚特会亲自去见面地点吗?

  我清这是一个最大的未知数。怀亚特来不来并不重要,虽然我肯定希望他来。但没办法逼他亲自来。实际上,坚持让他来反而可能事与愿违。但是现在,以我对怀亚特的了解,我敢打保票他不会再信任第二个人了。

  你看,我能给尼克・怀亚特他想要的东西。

  我会给他的芯片原型,靠着塞斯的帮助,我会去D座第五层的安全区偷到这个芯片。

  我得给他真货,真的芯片原型。很大程度上,这个芯片没法造假。因为怀亚特是个工程师,他知道怎么识别真假。

  但是主要原因还是,我从坎米雷堤的电子邮件和艾莲娜的文件夹中了解到,芯片原型里已经用激光刻上了微型机械认证码,这一串数字和特莱恩标志只能在显微镜下才能识别。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他来拿偷来的芯片。真货。

  因为一旦怀亚特――或者米查姆,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拿到偷来的芯片,他就在我手心里了。会预知何时配合,但他们直到最后才会找到相关的人名和住址。一切都彻底在我的掌控之中。

  霍华德・夏皮罗,也就是塞斯的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别想和联邦检察官办公室打交道了,”他说,“这种冒险的事情,得去华盛顿,没完没了的。别想了。我们直接去找他们才是能玩起这场游戏的人。”

  他和很多不愿透漏姓名的打过不少交道。如果一切顺利,我把尼克・怀亚特交给他们,我就是一个缓刑,又此而已。

  嗯,我会把怀亚特交出去的。就这么做。

  周一早上,我很早就开始了工作,心想这可能是我在特莱恩的最后一天了当然,如果一切顺利,这不过又是普通的一天――漫长的成功的职业生涯中的一天。

  然而,想要如此极度复杂的计划不出一点差错,那种几率太小了。我很清楚。

  星期天,我用米查姆给的一部叫“感应卡编程器”的小机器和艾莲娜识别卡中的数据,把她的识别卡复制了一份。

  我还在艾莲娜的文件夹中找到了一幅D座五层平面图。几乎一半的地方都画上了阴影,标为保密实验室”。

  保密实验室就是原型测试的地方。

  可惜,我不知道这个原型测试的保密实验室里面都有些什么。一旦进入这个地区,我就得设法飞过去。

  我开车去父亲的公寓拿那双工业手套,我和塞斯一起做玻璃清洁工的时候就戴它。我有点想见安托因,但是他肯定出去了。我在那儿的时候很奇怪,感觉自己好像被监视了,但没过一会儿,我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了。

  星期天剩下的时间,我就在看特莱恩网站。事实上,从平面图到识别卡安检甚至到保安设备的清单,网络为特莱恩的工作人员描述了许多详细的信息。我从米查姆那里还得到了特莱恩保安使用的对讲机频率。

  关于保安关卡,我还没有弄清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情――远远不够一但是我确实搞清了几个关键点。他们确认了艾莲娜在乡村旅馆告诉我的事情。

  第五层的出入口只有两个通道,都有人把守。首先你朝一个读卡器晃一下识别卡以进入第一道门,然后你得朝防弹玻璃后的警察扭一下头,当他确认你的脸和电恼屏幕上的照片吻合时,才会按钮让你通过主门。

  然而,即使到这时,你还根本没有接近保密实验室。在进入安全区入口前,你还得经过多条两边装有闭路摄像头的走廊,再经过一个除了闭路电视,还装有运动监视器的区域。那里没有人把守,但是你得启动一个生物特征感应器,才能开启大门。

  即使可以实现,想要接近原型还是比登天还难。我可能在第一道关卡就被保安拦下来。显然,我用不了艾莲娜的识别卡――没人会把我和她搞错。但是一旦我进入了第五层,她的卡就有用武之地了。

  生物遗传感应器比想像的更加麻烦。特莱恩在绝大多数技术领域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生物遗传识别――指纹扫描仪、掌纹读取器、自动面部特征识别、声音、光圈扫描、视网膜扫描――将会是安全行业的新生力军。所有技术都各有利弊,但是一般而言,人们最信赖指纹扫描仪――可靠,不麻烦也不玄乎,而且,失误错放的几率不算太高。

  保密实验室外部的墙上就安装了这么一部指纹识别扫描仪。

  下午晚些时候,我用手机给D座保安控制中心的副主任打了个电话。

  “嘿,乔治,”我说,“我是网络设计和公司的肯・罗密欧,线路组的。”肯・罗密欧确有其人,是一个高级经理。我得防备乔治真的查我。

  “我能为您做点什么?”他说。他的声音好像是在他的万能小盒子里发现了一坨屎。

  “只是礼貌性地打一个电话。鲍勃让我给你们先通一下气,明天清晨我们会更改光缆线路,并且升级D-5.”

  “嗯,哈。”仿怫在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激光五十微米光纤或者超高密度刃片服务器,但是,嘿,我没法从兜里变出这些东西,明白吗?我清他们已经有了很严谨的宽带应用,而且――”

  “我能为您做什么,先生――”

  “叫我罗密欧。不管怎么说,我清五层的人不想在工作时间受到打扰,所以他们才要求清晨进行。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们希望你们的人能在线上,因为这事儿需要关闭四楼和六楼之间的近区探测仪、运动监视器以及所有类似的东西。”

  副主任发现其实没他什么事情,好像舒了一口气。

  “你是在说整个该死的五层吗?我不可能切断整个五层,除非……”

  “不,不,不,”我说。“只要我的人能通过两个或者三个线路,就很好了,就耽误他们喝怀咖啡的工夫。哦,不对,我们主要是要找区域,让我看看,二十二区分A、B两部分,我清?只有内部区域。怎么说呢,你的板上就会像圣诞树一样亮起来,我可能让你觉得很聒噪,但是我就是想给你先提个醒――”

  乔治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果只涉及二十二A、B两区,我想我能关掉……”

  “只要不麻烦你。我是说,我们只是不想让你们烦躁。”

  “我给你三个小时。”

  “我们不会用三个小时,但是我想还是安全第一,总比抱歉的好,明白吗?总之,感谢你的帮助。”

  傍晚七点左右,我按照习惯把特莱恩大厦重新熟悉了一遍才回家。那晚,我醒了很多次。

  清晨,不到四点,我开车来到特莱恩,把车停在了街上,我没停在车库,大厦就不会有我返回的记录。十分钟后,一辆车停了下来,车身标有这样的字样“成立于一九六三年的专业窗户清洗工具、设备与清洁剂公司”。司机位置上坐的正是塞斯,他穿着蓝色制服,左边口袋上印有字样。

  “您好,牛仔。”他说。

  “本人让你用他的车?”

  “老家伙已经死了,”塞斯说。他在抽烟,我知道他很紧张。“我不得不和朱妮相处。”他递给我一件折好的蓝色工作连身装,我接过来套在丝光斜纹棉布休闲裤和衬衣上面,在五十铃卡车的驾驶室内这么做并非易事。衣服上散发出汽油的味道。

  “我原以为朱妮不喜欢你。”

  塞斯抬起左手,大拇指和其他手指蹭了蹭,指钞票。“干不长了,我在女朋友父亲的公司找了一份差事。”

  “可你没有女朋友。”

  “他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怎样才能不必报税。准备好了吗,伙计?”

  “按发送键吧,宝贝。”我说。我指了一下够――座停车场入口,塞斯开了进去。保安亭的夜班保安朝面前的一摞纸上瞟了一眼,从单子上找到了公司的名字。

  塞斯把卡车停在了低位的卸货区,跟我一起把车上的大尼龙手提袋搬下车,袋子里面什么都有,传动装置、专业橡胶扫帚、绿色大桶、十二英尺,申展俸、装有尿黄色玻璃清洁剂的塑料加仑壶、绳子、金属钩、波苏吊椅和上升器。我已经不记得这次任务究竟需要多少垃圾了。

  我按了一下车库卷闸门旁边的钢制按钮,几秒钟后,卷闸门开始卷动。出现了一个脸色苍白、胡子扎入的大肚子警卫,手里拿了一个笔记板。“你们需要静忙吗?”他问,但是表情却丝毫没有帮助的意思。

  “我们都弄好了,”我说,“如果你能带我们去顶层的电梯……”

  “没问题。”他说。他拿着笔记板站在那里――他似乎没在上面写过什么东西,只不过拿在手里显示他的地位不同――看着我们拖着一堆东西艰难前进。“天这么黑,你们能把窗户擦干净吗?”我们快走到电梯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时不时地会这样,天黑的时候,我们反而擦得更干净。”塞斯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们透过玻璃看他们在里面工作的时候,他们就特别焦躁不安。”我说。

  “是啊,那可是我们主要的消遣,”塞斯说,“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让这帮坐办公室的人得心睚病。”

  保安乐了。他说:“如果顶层入口的门锁了,就不停地按应该有人在那儿,我想是奥斯卡。”

  “好啊。”我说。

  到顶层后,我想起为什么我会讨厌高空玻璃清洗了。特莱恩总部大厦只有八层楼高,还不到一百英尺,但是一到晚上,它就跟帝国大厦似的。风呼呼地刮着,空气阴冷湿粘,即使在夜里,还是能听见远远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保安奥斯卡他的徽章上写着)是个小个子,身穿蓝色海军制服,腰带上别着的无线对讲机哧哧啦啦地响着,同时还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他在货梯边碰到我们,我们卸货,他就扭着肥腰一步一步地领着我们将东西挪到顶层楼梯。

  我们跟着他走到楼梯。他一边开门一边说:“嗯,我接到消息说你们要上来,可是我挺吃惊的,我不知道你们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

  他没有怀疑,好像只是想聊聊。

  塞斯又把刚才的时不时”的故事说了一遍,我俩又把要让办公室里的人得心睚病的把戏合演了一遍,他也乐了。他说,他能理解人们不想我们在工作时间打扰他们。我们的样子就是正常的玻璃清洁工,身穿制服,手持工具,而且,还有谁会发神经拖着一堆垃圾跑到一幢高楼大厦的顶层来呢?

  “我值夜班就一两个星期,”他说,“你们以前来过吗?你们对这里熟悉吗?”

  我们说,我们还没有做过特莱恩公司的业务,于是他领着我俩熟悉了一下基本设施一电插头,水龙头,安全锚。现在所有新建建筑物必须在屋顶上每隔十到十五英尺装一个安全锚,离建筑边缘有5英尺,每一个安全锚可以承受五千磅的物重,看起来很像顶部有一个U型栓的普通通风管。

  奥斯卡对于我们是怎么装上传动装置的很感兴趣。他一直在边上晃悠,看我们系紧制动的钢钩。钢钩固定在半英尺粗的白黄相间的攀登绳上,绳子的另一端就系在安全锚上。

  “利索,”他说,“你们平时空闲时间可能都会去爬山吧,啊?”

  塞斯看了看我,说,“你做保安的平时有空吗?”

  “呐,”他说,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我只是说你们爬高。我对这个真是怕死了。”

  “你会习惯的。”我说。

  我们俩都有两根绳索,一根负责往下放,另一根是带绳爪的备用保险绳,以备第一根绳索万一断了的不时之需。我得把事情做到位,但原因不又是为了装得像玻璃清洗工。我们俩谁都不希望从特莱恩大厦上掉下来摔死。有两个郁闷的夏天,我们在玻璃清洗公司干活的时候,不停地有人跟我们说每年都会有十个人死在这个行业,但是没人告诉我们这个数指的是全世界,还是全州或是别的范围,我们也从来不问。

  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冒险。只不过,我不知道这次究竟能危险到什么程度。

  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奥斯卡终于觉得无聊了,主要是我们俩都没空跟他聊天,于是他回自己的岗亭去了。

  夹心绳的一头拴在一个天空精灵”上,就是一种金属管,绳子就绕在上面的铝制把手上。“天空精灵”――爱死这个名字了――是靠摩擦减缓速度的下降控制装置。这几个天空精灵上面有划伤,好像被人用过。我握着一个说:“你就不能买几个新的?”

  “嘿,这些是本来车上就有的,你还想要什么?你担心什么啊?这些小东西可以承重五千磅。话又说回来,你这几个月好像胖了几磅。”

  “操。”

  “你吃过饭了?我想还没有。”

  “无聊。你看过这上面的警示标签吗?”

  “知道,不正确的使用会引起重伤甚至死亡。别看那个。可能你会怕得扔掉标签了。”

  “我喜欢这个口号――‘天空精灵――让你落下’。”

  塞斯没笑。“八层楼不算什么,伙计。还记得我们以前服役的时候――”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很寓囊,但是身处特莱恩大厦的顶层,这种黑色幽默没意思。

  “天空精灵”钩在了腰带和有垫座板的尼龙保险绳上。高空窗户清洁的所有东西上都到处印有“注意安全”或者“避免跌落”的字样,这些实际在提醒你,只要出一点点的纰漏,你就玩完了。

  我们的工具里面惟一的不同寻常之物就是一对上升器。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沿着绳子往上爬。绝大多数情况下,清洗工在进行高空作业时,是没理由往上走的――你只需要一直工作到地下就行了。

  但这正是我们的逃生手段。

  与此同时,塞斯在顶楼的一个安全锚上用D型环安放了电子绞盘,并且插上了电源。这个一百五十伏特的家伙靠一个滑轮就能拉起一千磅的物体。他把我们俩的绳子都连在了装置上,确认能够运行而不会在我们上升的过程中突然罢工。

  我使劲拽了拽绳子,确认一切就绪,然后,我们俩一起走到大厦的边沿往下看,又互相看了一眼,塞斯笑了,那表情的意思是操,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们还玩吗?”他说。

  “噢,当然要玩。”

  “准备好了,兄弟?”

  “是的。”我说。

  我们俩谁也没笑。我们小心翼翼地爬上栏杆,翻到了另一面。

  虽然我们只需要沿着绳子下降两层,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已经疏于练习,可现在却拖着沉重的工具,还得极为小心地不能荡得太远。

  大厦的正面装有闭路监控摄像头。我从地图上已经详细地了解了所有摄像头的安装位置。而且我还知道摄像头的型号、透镜的规格、焦距等所有信息。

  换句话说,我对所有盲点都了如指掌。

  我们现在向下的所有动作都在其中一个摄像头的监控之中。我不担心大厦保安看见我们沿着大厦外面往下滑,因为他们知道清晨会有高空清洁工来。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有人看见,他们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清洁玻璃,那该怎么办。他们会发现我们只是在缓慢地稳步下降,直到第五层。他们还会发现,我们甚至从窗户玻璃上消失了。

  我们荡到了一条通风钢管外。

  只要我们不往两边摇晃得太远,就会离开摄像头的范围。这是关键。

  我们俩把脚踩到一个突出的窗户架子上,拿出动力工具开始拧六角螺丝钉。钉子钉得很牢,从钢管一直钉到水泥上,而且还钉了很多颗。我和塞斯俩人静静地努力拧着,汗水不断从脸颊上淌下来。这时很可能会有人走过,比如保安或者什么人,就可能看见我们正在卸通风管上的钉子,然后对我们在干什么感到很好奇。玻璃清洁工只用橡胶扫帚和水桶,而不是无线扳手。

  不过,这个时间不会有太多人经过这里。即使有谁走过看我们一眼,可能也只会以为是大厦的常规保养。

  希望如此。

  我们花了足足十五分钟时间才拧松并卸掉所有的螺丝钉。有几颗锈得不成样子了,上了点儿WD-40润滑剂才卸了下来。

  塞斯卸下了最后一颗螺丝钉,然后我们俩一起小心地将通风管从大厦的钢制表面卸了下来。这个东西超级沉,至少得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搞定。我们得抓住它锋利的边缘一幸好我们俩都带了手套,质量非常好,一人一双――和棱角,以便让它靠在窗户架上。塞斯抓住窗户的铁栏,两只脚,申进了房间。一声闷响,他跳到了机器设备层。

  “该你了,”他说,“小心点。”

  我抓住通风管的边缘,把腿,申进通风管,也跳到了地板上,然后迅速看了看四周。

  机器房放满了巨大轰鸣的设备,几乎是一片昏暗,只有房顶上的泛光灯发出一点点光线。这里尽是各种各样的空调设备――热泵、离心扇、巨型冷却器和压缩机,还有其他空气净化器和空调设备。

  我们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上钩着的两条绳子挂在通风管上。我们啪地按开腰带,松开了绳子。

  现在腰带就晃在空中。显然我们不能让它们就这么挂着,于是把它们钩到了房顶的绞盘上。塞斯拿出一个控制车库门的小型黑色遥控器,按下按钮。这时能听见远处急速的传动声,通过绞盘的带动,腰带和绳子开始慢慢地上升。

  “希望在我们需要的时候,还能把它们拿回来。”塞斯说,可在这轰鸣的机器声中,我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我不禁想到,这整件事情对塞斯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如果他被抓住,没什么事。他不会有事的。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们从里面把通风管使劲拽了一下,从外面看上去,好像一切正常。我拿出一截多余的夹心绳,穿过把手,然后缠住一根竖管系在了地上。房间重新黑了下来,我打开了随身带的镁光手电,走过貌似沉重的钢门,试着启动遥控杆。

  门开了。我知道一般机械门里面都不会锁着,以免有人被困在里面。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为可以走出这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塞斯拿出一对摩托罗拉对讲机,把其中一个递给我,接着又从皮包里面抽出一部短波黑盒,这是警用三百频道的扫描仪。

  “你记得保安的频率吗?好像是四百超高频,对吗?”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频率数那一页。他开始按频率数的时候,我展开地图开始研究路线。

  我现在比刚才爬大厦外面的时候紧张多了。尽管我们已经制订了一个详尽周密的计划,但是太多的事情可能会突然发生。

  首先,周围可能有人,虽然现在这么早。是特莱恩的最高机密项目,还有两天就要推出的大项目。工程师们已经在上面耗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清晨五点,这附近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你根本无法确定。还是穿着玻璃清洁工的制服、提着水桶和窗刷比较安全――人们总是对保洁人员视若无睹。一般人不太可能会上来问我在做什么。

  不过,如果在这里碰到熟人,就很让人郁闷了。特莱恩有上万的员工,我不认识的居多,见过的也就五十个人,所以碰见熟人的几率也不大,我不会碰见熟人。早上五点不会遇到的。即使这样,我还是多戴了一顶黄帽子,虽然实际上窗户清洁工根本不戴这种帽子。我把帽檐压低,还戴了一副护目镜。

  一旦走出现在的黑色小房间,我就得走几百米长的走廊,一路上所有的摄像头都会把我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当然,地下室的保安中心这时肯定还有几个保安,但是他们同时得看几十个监视器,而且现在很可能还在看电视,喝咖啡,蹲马桶。我不想有人注意到我。

  只要我接近保密实验室C就好了,在那里没有保安系统。

  “搞定!”塞斯说,眼睛盯着警用扫描仪的数据。“我刚才听到了特莱恩保安’还有别的什么特莱恩。”

  “好,”我说,“一直听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

  “要多长时间,你觉得?”

  我屏住呼吸。“可能十分钟。可能半个小时。得看实际进展的状况。”

  “小心点,卡西迪。”

  我点点头。

  “等等,给你这个。”他走到角落一个带轮的黄色清洁桶那儿,用脚给我蹬了过来。“拿着。”

  “好主意。”我看了一眼这个老朋友,想说句祝我成功吧”,但是转念一想,那种话听起来太娘们儿,而且让人紧张。于是,我跷起大拇指,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回头在这里见。”我说。

  “嘿,别忘了把你的家伙打开。”他说,手指着我的对讲机。

  我对自己的忘性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我慢慢打开门,朝外面看了看,没人走过来。我踏进了大厅,转身关好门。

  头顶五十英尺的墙上,装有一个安全摄像头,就在天花板旁边。上面的红色小灯一闪一闪。

  怀亚特说我是一个演戏的好手,现在我必须发挥这一优势了。我得装得随意、有一点慵懒,还得很忙碌,反正就是要放松不紧张。这就需要一点演技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希望保安中心现在正在值班的人一直看天气频道或者正在播放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喝咖啡、吃多纳圈,聊篮球或者足球,就是别注意这个秘密行动的人。

  走在大厅的地毯上,我推着清洁桶一路走,脚下的靴子轻轻作响。

  周围没人。我舒了一口气。

  不对,我想,现在有其他人在这里走反而更好。可以帮助转移注意力。

  是啊,可能有帮助。安于现状吧。只希望没人上来问我是干什么的。

  转过一个拐角,我走进一个全是小格子间的开放型大工作区。除了几盏应急灯外,一片漆黑。

  我一路推着水桶通过中间的过道时,发现这里多了很多摄像头。每一个格子间的标签上都写着奇奇怪怪的话,以此代表在此地工作的工程师。其中一个小格子间的架子上放了一个爱我露西尔”娃娃,两只眼睛恶很很地瞪着我。

  继续工作,我跟自己说。

  从地图上可知,经过这个开放型工作区域另一边的一小段走廊,就是第五层楼另一半的绝密空间了。

  墙上的标志(保密实验室c――仅无事故记录者可进,一个箭头)帮我确认了地图。就快到了。

  这一切进行得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当然,去安全设备C的一路上到处都是监控器和摄像头。

  但是如果我昨天打到保安区的电话起作用了的话,他们应该关掉监控器了。

  当然了,这个我现在还没法肯定。得等再走近一点就可以知道了。

  摄像头肯定是开着的,不过我有办法对付。

  忽然,我被一声巨大的噪音震了一下,是从对讲机上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哦!老天!”我小声骂了一句,心怦怦直跳。

  “亚当。”是塞斯,声音很低而且有很重的喘息声。

  我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是我。”

  “我们遇上麻烦了。”

  “什么意思?”

  “回来。”

  “怎么了?”

  “你他妈的回来就行。”

  噢,妈的。

  我迅速转身开始往回跑,这时顾不上清洁桶了,跑着跑着,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正在被监视中。我强迫自己放慢速度装作闲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绳子暴露我们了?通风管掉下去了?还是有人打开机械房的门,发现塞斯了?

  往回走的路长得无尽头似的。前面一个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棕色的双层涤纶家常裤和一件黄色短袖T恤,看上去像一个老工程师。这天起得很早,或者可能昨晚熬夜了。这入朝我瞟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看着地毯,接着就走了。

  我是一个保洁员。所以我隐形了。

  二十多部摄像头都记录下了我,但是我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是一个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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