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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质

  严冰被羁押起来了,当他听到内侍宣读旨意,说要把他和丝丽苔分别关押候,严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充满了不屑。因为,他已经偷听到了丝丽苔昊的计划,知道丝丽苔又要去害人了。

  自从严冰知道了真相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走,因为他有很多事要做,他应该去大梁国找纯儿,告诉纯儿端昊的所有计划,他还应该去找无影,影早做防备,免得被唐婉云和丝丽苔所害,他还应该回西蜀国去,告诉父亲端昊动了杀心,让他做好准备。

  但是,在严冰开始收拾自己的短刀和匕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为他突然发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和骨骼就像都被人掏出来,换成了棉絮一样,一毫的内力都没有了。当初,商路上的严四公子,也是可以手刃强盗的人物,可是现在,很显然,严冰已经连一点内力都没有,连一个普通人都杀不死了。

  严冰知道,自己这样的体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重重山峦的。

  牢房中,严冰颓然地坐倒在地上,他知道,这是丝丽苔毒害他的结果,丝丽极霸道的春药,迷惑了他的神志,困住了他的内力,消磨了他的力量,使得他现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丝丽苔,你好狠毒!”严冰心中气恨交加!“不,我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严冰的眼中忽然射出了两道炙热发狂的光芒,“我不能放弃,我要活下去,我要恢复我的力量,我要报仇!为我,为我的那些朋友,那些英雄们报仇!至少我要杀死丝丽苔,不让她再贻害人间!”

  严冰的心在燃烧,一种从未有过的气势在他的心中澎湃,让他就像一张鼓满了风的帆一样,急不可耐地就要朝着风浪冲去!

  严冰的脑子现在也活络了起来,他想起,过去在波斯经商的时候,听到过一种传说。说是在波斯有一种非常邪恶的迷药,这种迷药中隐藏了魔鬼的灵魂,而魔鬼的灵魂在进入了人体之后,就会隐藏在天柱穴、大陵穴、劳宫穴、大钟穴四个穴位,只有让这四个穴位血流成河,才能把魔鬼驱逐出去。

  现在严冰的心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所以不管是什么方法,他都要试一试了。牢房中肯定没有刀之类的东西。严冰一回头,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个喝水用的粗陶碗。严冰的嘴角显出了一丝狞笑,他一把抓起了陶碗,摔在了地上。然后捡起一块略微锋利一些的陶片,毫不犹豫地朝着左腕上的大陵穴割去。

  陶片很钝,一阵阵剧痛传递到了严冰的神经中,但是严冰浑然不觉——现在,还有什么痛,会超过他的心痛呢?严冰割着割着,竟然发出了古怪的残笑声。就在严冰几乎都要绝望了的时候,陶片终于把他的皮肉割开了,一滴深黑色的血滴了出来!严冰感到一阵眩晕——成功了!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即使是放完血马上就死,也心甘情愿了,因为,那样我毕竟是干干净净的死的,身上没有带着那些恶毒的印记!”想到这里,严冰昏了过去。

  丝丽苔离开了端昊的营寨,在一队军士的“护卫”下一路翻山越岭,她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只带着她的水晶球,水晶球会把她带到目的地的。

  丝丽苔非常信任她的水晶球,所以只管按照水晶球的指示一直朝西走,她并不知道,水晶球是在带着她朝着圣域的旧地而去。

  昔日充满了神秘之光的圣域,现在已经渐渐荒芜了,慢慢变得和周围的那些荒山野岭没有了什么区别。也许世事的变迁就是这么残酷,上一刻的辉煌,这一刻的凄凉,下一刻,不知道命运终究会如何。世界是这样,山水是这样,人更是这样。

  丝丽苔在群山中绕来绕去,绕得她自己都要怀疑,水晶球是不是受到什么干扰了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小山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个山谷非常的小,几间茅屋,几亩薄田,几只鸡鸭,就占满了它,放眼所及,山谷中到处都是一片安详。这里,正是无喜和无忧曾经存身的那个小山谷!

  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妈妈,正弓着腰,在田间操作着。

  她似乎没有感觉到丝丽苔的到来,始终都深深地弯着腰,拔着田间的荒草。直到丝丽苔绕到了她的面前,她才抬起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望了丝丽苔一眼,然后,又毫无表情地重新弯下了腰去。

  “没想到,这个老婆子还真是个人物,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丝丽苔心念急转,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该怎么对付她呢?威胁?利诱?强迫?欺骗?”丝丽苔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像这样的老妇人,你一旦用错了方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终于,丝丽苔下定了决心:

  “我什么都不问你,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方巴族的女继承人唐婉云,嫁给了当初的回鹘王位继承人——日下无影,已经成为了回鹘国的皇后。可是她不甘心只做一位皇后,她还要利用无影对她的信任,一点点地毒杀无影,然后成为回鹘真正的女皇!”

  丝丽苔话音落处,老妇人“腾”的一下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中竟然射出了两道寒光!

  想要逼一个人就范,就要找到命门死穴!但每一个人的命门死穴都不相同,就像眼前这个老妇人,作为方巴族当年的掌印夫人、唐婉云的亲生母亲,她也许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富贵生死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了,但是,她却不能不牵挂她的部族,她的回鹘。

  老妇人慢慢地直起了腰,和丝丽苔四目相对。这两个女人,虽然在外形上天差地别,但是,此刻她们的眼神竟然是那样的相似,都是那么的坚硬,那么的至刚至强。她们虽然一个姣美如花,一个老态龙钟,但是,每个人都会相信,她们随时都可以提刀上马,去纵横沙场,随时都可以去手刃仇敌!

  “丫头生得好伶俐,可惜你的心没有用在正处!”老妇人竟然会说话,而且她的声音虽然苍老沙哑,但是话一出口,就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丝丽苔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却不知怎的,被老妇人这么一看,竟然心里翻了个跟斗,她强作镇定,故意做出傲慢的样子来,冷哼了一声:“怎么?就因为我说出了你的身份,你就说我心术不正?”老妇人对于丝丽苔的傲慢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丫头,我是死过几回的人了,别在我眼前玩儿手段!我当年不仅仅是方巴族的第一女武士,我还是第一女军师!我说你心术不正,不是说你看破了我的身份,而是说你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干过好事了,这样下去,很快你就会遭到报应的!”

  丝丽苔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她又烦又怒:“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要真想管事,就去管管你的亲闺女吧!”丝丽苔的腔调恶毒至极,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害到眼前这位老妇人,或者,她就是想要伤害她,因为她刚才的话伤害了自己。没想到,听了丝丽苔的话,老妇人竟然不为所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没教养的野猫子,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你就这么恶毒,真是个要不得的坏丫头。不过丫头你错了,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否则,我活不到现在。好了,死丫头,别那么多废话了,说正经事吧。”

  丝丽苔是气撞顶门,自打出道以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人这么痛骂,却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老妖婆,你等着,等我用完了你,马上就剐了你出气!”但是现在,丝丽苔可不敢随便发脾气,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所以,她干脆地说道:

  “唐婉云要害回鹘国的皇帝,但是现在皇帝还很信任她,我和皇帝是朋友,不能看到他枉死在唐婉云的手中,所以,我要带你出去,让你去证明唐婉云的为人,好让她的阴谋不能得逞,也好让回鹘皇帝不受伤害。”丝丽苔自认这一番话说得还算得体。

  “现在我们回鹘的皇帝,是先皇帝的儿子吗?”“正是。”“死丫头,满口谎话,如果是先皇帝的儿子,那一定也是一个正直的汉子,怎和你这种下贱的野猫子是朋友!”“你——”丝丽苔的脸都绿了,反手就把刀拽了出来。可是老妇人却像没这么回事一样:“别动不动就拿刀子吓人!你现在敢杀死我吗?野猫子,现在我请你杀,你也不会杀我的,因为我还有用,等你用完了我,我就算求你,你也不会放过我的。”丝丽苔发现,自己在这个老妇人面前压根儿就没有还手之力。“你让我去救我们回鹘的皇帝,也没安着什么好心,要不是你和唐婉云有仇,就是你要用这件事胁迫她。”老妇人漫不经心地说着。丝丽苔的脸现在都成了变色龙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老妇人究竟是人还是个老妖怪。忽然,老妇人话锋一转:“不过不管你是什么用心,我都会跟你去的,因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护我们回鹘的皇帝。即使是我的亲闺女,也不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闺女!”

  老妇人的话语中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深深的伤痛,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了:

  “唐婉云,作为女儿她弑父,作为方巴族的子孙,她杀害部落首领,作为回鹘的臣民,她暗害回鹘的皇帝,这样的人,天都不能容她!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离不开这个山谷,我早就去回鹘了。”

  “你离不开山谷,为什么?”

  “我有伤。”

  “那你怎么跟我走?”丝丽苔有点儿急。

  “废话,当然是你去做乘轿子抬着我了!这么笨的野猫子,还学人家出来张牙舞爪!”

  丝丽苔差点儿没给噎死,但是也没办法,只得命令跟随她来的人去做轿子……

  唐婉云独自留在回鹘国的王城内,每天除了处理国事,就是思念无影。这没日没夜的相思折磨着她,让她寝食难安,坐卧不宁。现在,回鹘国中的大臣们都非常爱戴他们这位又聪明又明事理的皇后,眼看着皇后因为想念陛下而形容憔悴,大家都心中不忍。于是,大臣们特意嘱咐自己的妻子,经常进宫里来陪伴皇后。唐婉云从中也感受到了大家对她的关爱,心中温暖。长了这么大,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所爱的快乐和幸福。现在,唐婉云已经把那些想要当女皇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一心一意地做无影的好皇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跟无影做一对真夫妻,给他生很多很多个孩子……

  丝丽苔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回鹘王城的附近,他们先找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然后丝丽苔独自进城去找唐婉云。这一路上,丝丽苔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回鹘人对他们的唐皇后的赞扬。这样的局面,不禁让丝丽苔又妒又羡——方子纯做了大梁国的皇后,做得风生水起。唐婉云做了回鹘国的皇后,也做得有声有色。看来,做皇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能当上皇后,就一定能够得到人们的信任和拥戴。

  自己比她们两个都聪明多了,如果自己来当皇后的话,一定会比她们要成功得多,但是这样的机会,却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丝丽苔的心中充满了怀才不遇的愤怒。

  黄昏时分,唐婉云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忽然听到宫女禀报,说是一位叫丝丽苔的姑娘要见皇后娘娘!

  唐婉云一下子都没想起丝丽苔是谁来,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丝丽苔是谁。

  而当她反应过来以后,唐婉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一样,全身又冷,还得去面对那条让人恶心的猩红色的芯子!

  “不见!”这是唐婉云脑海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她马上就又改变了主意,“丝丽苔不是好人,她突然来回鹘,肯定是有什么不轨企图,还是应该见一见她,看看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也免得她做出什么伤害回鹘国的事情来。”“让她进来吧。”唐婉云重新发布了命令。丝丽苔走进了唐婉云所在的宫殿,脸上仍旧带着她那招牌式的笑容。可唐只是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丝丽苔发现,唐婉云的眼睛,还真像那个老妇人的眼睛。

  “皇后娘娘,不会已经忘了我了吧?”丝丽苔娇笑着说道。

  “我倒是很想忘了你。说吧,你来这里干什么?”唐婉云冷冷地问道。

  “好大的架子,好吧,那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你这里说话安全吗?”

  “安全,想说什么,你放心说吧。”

  “你最好再确定一下,我这可是为你好,因为我一会儿说的话,如果被别人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你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当初小的时候,不是亲手把你父亲给杀死了吗实当时,你母亲就在旁边看着呢,现在你母亲在我手里,你还用我接着说吗?”

  丝丽苔语调轻佻,就像是女孩子在谈论胭脂水粉似的那么漫不经心,可是话听在唐婉云的耳朵中,却是串串惊雷!

  丝丽苔看着唐婉云的脸一点点地变得惨白,她的心中暗自得意。她等着唐继续问自己,可是唐婉云却一直都没有再开口。

  唐婉云是何等的聪明伶俐,一听丝丽苔的话,就已经把她的心思看了个八离十。所以,她已经什么都不用问了,她甚至都没有再去想丝丽苔刚才所说的话名地,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已经消逝久远了的声音:

  “唐婉云,你记住,你千万不能作恶,千万不能!如果你作了恶,面临的就会这样的下场。总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好男人的,而好男人,是不会接受一个罪累的女人的……”

  这是谁在说话?是柯韵琪,没错,就是她,那时,她刚刚被毒虫咬损了容貌,的血肉模糊,唐婉云连看都不敢看。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假装疯癫了那么多年。想到,到头来,厄运,还是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想让我干什么?”

  “呦,你挺聪明啊,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有事情找你。”

  “说!”唐婉云忽然大喊了一声,把丝丽苔吓了一跳。

  “出兵帮助西蜀国打败大梁国,如果无影不同意,你就毒死他!”丝丽苔恶狠狠地说道。停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我就把你的罪行公之于天下,“你如果不同意的话,让全回鹘,让无影,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唐婉云“刷”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丝丽苔,盯着盯着,忽然一扬手,一个耳光就抽到了丝丽苔的脸上,在丝丽苔的脸颊上,立刻就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丝丽苔被打懵了,连还手都忘了,大喊道:

  “你别想杀了我灭口,你娘现在在我们的手里,我死了,别人自然也会做这件事情。”

  “你滚!”

  “唐婉云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婉云紧紧地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来,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找我!”

  丝丽苔的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丝丽苔走了,唐婉云的泪水也挡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么作弄她。为什么非要在她刚刚找到幸福,决定要做一个好人的时候,这么折磨她。

  是,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她犯了天大的罪过,她愿意用死来赎罪,但是,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把这个秘密揭开。因为她不敢想,如果无影,还有回鹘的那些大臣们,那些首领们,夫人们,甚至宫女们,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他们如果知道了,自己所爱戴的皇后娘娘,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他们会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愤怒,多么的失望啊。现在,唐婉云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失去无影的信任和自己族人的爱。

  “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唐婉云抹了一把泪水,下定了决心:

  “对,自己去死,自己死了,那些关爱自己的人就不会受到伤害,方巴族就不会因为自己而蒙受耻辱,回鹘皇族也不会因为自己而蒙羞,死吧。自己得到了回鹘人那么多的爱,就让自己用死去回报吧……”

  商路上,一支驼队在风沙中艰难地前行着,他们刚刚从大梁国走了出来,因为风沙太大了,每一个人都用风帽蒙住了脸,每一匹骆驼都被吹得摇晃了起来。

  这漫天风沙中,正是强盗出没的最好时机。果然,商队走了没多久,就有四五个黑衣人似乎是凭空地出现了一样,挡住了商队的去路。可是,就在这几个黑衣人刚刚现身的那一刻,那些已经被风沙折磨得半死了的商人们,却突然间都像复活了一样,他们竟然都凭空跃起,身形比黑衣人还要快,等他们再落下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一根黑色的枪管!

  青衣卫知道遇到了麻烦,抽身就要走,同时,他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咬住了嘴里的毒丸!宁死不当活口,这是他们的准则!

  可是他们快,有人比他们还快,四道黑色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到了其中四个青衣卫的面前,鬼魅一般,就抓住了青衣卫,然后握住了他们的脸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不是第一次跟你们青衣卫打交道了,也杀死过青衣卫,所以我不在乎多杀几个,只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死,我家皇后娘娘还有事要你们去做。”说话的竟然是个女人,来的正是笙管笛箫四人。

  这四个青衣卫现在已经被她们四个牢牢地控制住,想死都死不了了。

  就只见一个高大的“商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这是我们皇后娘娘,给宇文端昊的亲笔信,你去把信送回去,我们娘娘说了,宇文端昊正等着这封信呢,所以,你尽管大胆地往回送,他不会治你的罪的。而且,你不用为了怕我们跟踪而故意绕圈子,因为我们娘娘还等着回信呢,可没有耐心,让你们那么浪费时间。”

  那个控制着青衣卫的女子说道:“你要听明白了,就点点头,我就放了你,你就拿着信走,要是没明白,我就杀了你,再去别处找聪明一些的青衣卫去,反正,现在大梁国中有的是你们的同伙。”

  这次,是杀人机器碰上杀人机器,新的恐怖分子遇上老牌的恐怖分子,青衣卫想不服也不行了。那个青衣卫只得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感到奇怪,因为每个青衣卫都确实是得到了命令,如果大梁国的皇后让他们送信的话,必须马上把信送回来。一边当杀手,一边当信使,青衣卫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的皇帝跟人家的皇后,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看到青衣卫点头了,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把信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说道:

  “为了让你放心,相信我们没有跟踪,我们先走,省得你们这些西蜀国的小人们疑神疑鬼。”说完话,他的大手一挥,“杀!”

  枪声响起,除了拿信的那个青衣卫,其他几个青衣卫,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个拿信的青衣卫勃然大怒:

  “你杀了他们——”“当然,不杀他们,难道留着他们再去杀我们大梁国的人吗?其实我们也应该杀了你,只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你送信,所以,只好等下次了。”男人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记住,我们娘娘的确是菩萨心肠,但是,再善良的羊,也不会放过狼!而你们这些屠杀平民的畜生,连狼都不如!”

  说完话,男人又一挥手,笙管笛箫她们,就都凌空跃起,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他们走了很久之后,青衣卫仍旧在看那些血泊中的尸体,自从当上青衣卫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青衣卫也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杀死!

  “看来,陛下说得没错,要想在大梁国制造混乱,只能从平民入手!”

  唉,果然是狼的思维方式。

  虽然笙管笛箫她们再三表明了自己不会跟踪的态度,但是那个幸存的青衣卫,还是没敢直接回到营地去,仍旧是费尽心思地兜了几个圈子,才回到了端昊他们藏匿的山谷中。

  端昊这段时间比较闲暇,正在山谷中集中精力地训练新的死士。不过,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一直在焦急等待着纯儿的消息。他相信,在大梁国中出现了那么多的变故之后,纯儿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是,为什么纯儿的信迟迟不来呢?端昊越等就越觉得时光难挨:“难道自己想错了?纯儿并不知道,该怎么来向自己传递消息?”就在端昊再也等不下去,已经开始考虑再用一种什么新的方式,促使纯儿来找他的时候。纯儿的信到了。乍一听说纯儿让人给他送来了亲笔信,端昊的心竟然狂跳了起来,那心情,真的就像是热恋中的少年终于得到了姑娘的首肯,所以心中雀跃不已。

  端昊唯恐自己在人前失态,他拿着信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后捧着信封看了很久,才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拆开了信封,恐怕端昊这一辈子,脱女人的衣服都没这么动情过。

  信纸展开了,上面果然是纯儿那端秀的字迹。

  端昊先草草地看了一遍,信中只是约端昊尽快见面重新和谈,而且希望在和谈期间,两国都暂缓杀戮。端昊心中隐隐地有些失望,因为信中,丝毫也没有跟感情有关的字句。

  不过端昊转念一想,也是,现在毕竟是两国交兵,信又是被别人送来的,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不过,纯儿肯约自己见面,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端昊的心情激动,难以抑制,也许,纯儿当初嫁给完颜臻华,只是一时意气,也许纯儿有难以言说的苦衷,也许纯儿早就盼望着能够回到他的身边……也许,也许,这太多的也许,只有等到和纯儿见面之后,才会迎刃而解,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自己当然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端昊的嘴角升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答应了她!”

  端昊转身回到书案前,笔走龙蛇几下就写出了回信,端昊在回信中的态度,就和纯儿的来信一样疏离,一样的公事公办。信上写明,和谈可以,但是要等到六十天之后!

  丝丽苔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再有二十多天,她就能够带着回鹘的援军回来,到时候端昊就可以和回鹘联手夹击大梁国。所以他要在六十天之后再和谈。端昊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在大梁国的炮口下被逼和谈的耻辱!所以,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让大梁国也尝尝被敌军兵临城下,逼迫和谈的滋味。而且,到时候把大梁国逼到了绝地,纯儿,就更会完全听命于自己了!

  大梁国的都城中,皇宫门前,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径直就朝着守卫宫门的侍卫走去。

  侍卫一看这个人是一身西蜀国人的打扮,就已经提高了警觉:

  “站住,你是什么人?宫门重地,再往前走,格杀勿论!”

  “我是西蜀国皇帝陛下驾前御用侍卫青衣卫,专门来给你们的皇后娘娘送回信的。快去禀报。”

  这个青衣卫也真是个人物,孤身陷入敌国,还这么八面威风,凛然不惧。

  宫门侍卫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看他这副架势,倒也真不敢小瞧了他,所以,赶紧派了一个人进去送信。不大工夫,雅鲁就走了出来。他望了青衣卫一眼,问道:

  “你是来送信?”

  “对。”

  “信在哪里?”“就在我怀中。”“好的,你交给我,我去转交皇后娘娘。”“你能保证送到吗?”青衣卫问道。

  雅鲁大声笑道:“我现在是娘娘的贴身侍卫,当初我家娘娘的信,就是我亲手交给青衣卫的。”青衣卫的眼神忽然变得模糊了,他打量了雅鲁良久:“哦,原来,他所说的那个心狠手辣,眨眼间就杀死了四个青衣卫的人就是你。”雅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就是我,怎么,你要为他们报仇吗?你要想报仇的话,就记住我的样子,随时来找我就可以了。”青衣卫的脸色一直都是那么苍白,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我不报仇,至少我这辈子报不了仇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雅鲁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刚要说话,就见青衣卫的嘴角,忽然淌下了一道紫黑色的血迹,他的身体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封好的书信。

  雅鲁非常吃惊,他也知道,每个青衣卫的嘴里都藏着毒丸,如果局势不对,立刻自杀,可是他不明白,这个青衣卫为什么要自杀?自己刚才没说什么啊?雅鲁困惑地挠了挠头,只好命人把尸体也一起抬着,朝着宫中走去。纯儿正在和大臣们商量事情,她听雅鲁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又看了看青衣尸体,脸上显出了一抹重重的悲哀:“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是吗?”“属下愚钝,真的不明白。”

  纯儿轻叹了一声:“这是宇文端昊给他的命令,信一送到,就必须在第一时间自杀。”“为什么?”“因为怕咱们抓住他,拷问他宇文端昊的藏身之处,到时候,他求生不得,求能,万一不慎,泄露出一些秘密,不就会对宇文端昊造成伤害了吗?”纯儿压着心中的怒火解释道。“可是,两国相争还不斩来使呢,我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雅鲁仍旧是理解。

  雪姬开口了:

  “雅鲁将军,你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宇文端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种思想,你是无法理解的。”停了一下,雪姬又说了一句人们都听不懂的话,恐怕恐怖组织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这个宇文端昊要是生在现代的话,就在雪姬和雅鲁交谈的时候,纯儿已经看完了端昊的回信。就见纯儿脸色骤变,拍案而起,口中喝道:“欺人太甚!”

  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望向了纯儿。纯儿解释道:

  “宇文端昊提出来,六十天之后再和谈。”

  “那这六十天之内呢?”

  “当然是一切照旧!”

  众人一听也都愤怒了:“怎么?他还要这样在大梁国内持续杀戮六十天!”大殿中一片压抑的沉默,因为人们都无法想象,像这种防不胜防的屠杀平民的行为,如果再持续六十天的话,那对于大梁国的百姓商贾会是何等的伤害。

  而且,大梁国经济的一个主要支撑,就是靠各地的商人在这里周转经营,而青衣卫屠杀的一个主要对象,也是那些大商人。所以,这种屠杀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那恐怕要不了多久,各地的商人就会纷纷撤离,而且短期内不会回来了。如此一来,必然会对大梁国的经济形成一个沉重的打击!

  雅鲁是最受不了这个的,他大声地说道:“宇文端昊太坏了,我们干脆也像他一样,先把他那六十万人杀掉,然后我们也派人去西蜀国中杀人放火,看他怎么办?”宰相大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先不说皇后娘娘心肠慈悲,不愿伤及无辜。就说宇文端昊,凭他的人品,你以为他会像我们那样,那么在乎那些无辜军士和平民的生命吗?他一定不会,他如果在乎的话,就不会这样一次次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挑起战争了!”

  雅鲁知道宰相说的是实话,但是仍旧心中狂怒: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再等六十天,还要听任他这么为非作歹?”

  纯儿已经沉默很久了,此时,才缓缓地说道:“雪姬,马上联络无喜和无忧,告诉她们,让她们……”

  纯儿详详细细地说着自己的安排,说得很慢,很细致。但是,现在群臣们都已经很了解纯儿了,他们都知道,皇后娘娘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说明她的心中,已经在聚集着惊人的风暴了!

  唐婉云已经下定自杀的决心了,因为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去面对未来那可怕的情形——无影还有回鹘国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像看毒蛇猛兽一样看待她。

  生平第一次,唐婉云懂得了,世界上原来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可惜,太迟了。

  唐婉云轻轻地打开那个装着紫色妖花的小盒子,只要把这些紫色妖花都吞下去,那自己马上就死了,不会有任何痛苦,除了她的心一直在剧痛之外。

  唐婉云慢慢地把小盒子送到了唇边:

  “无影,如果我这么死了,你至少还会一直当我是知己,是好朋友对吗?”

  唐婉云的眼中落下了一串泪珠。忽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无影!自己如果就这么死了,那无影怎么办?自己光是想到自己的感受,想着逃避,想着一死了之,自己怎么就不想想其他人呢?无影远在大梁国,还不知道宇文端昊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而回鹘国刚刚开始兴盛,丝毫都没有准备一个远在中原的国家,会来惊扰他们的平静。不,自己不能死,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既然犯过的罪已经不能扭转,那就让自己再多为无影为回鹘做些事情吧。这样,也许还能减轻一些自己的罪孽。哪怕,到最后,自己会被无影,被回鹘处死,那也是无所谓的。”

  唐婉云打定了主意,立刻眼中精华毕露:

  “来人!”

  “在。”侍卫应声而入。

  “现在,你亲自挑选那些武功最高强的侍卫,换成便衣,开始在王城中及王城附近搜索,只要有行迹可疑的陌生人一律先监视起来。”

  “是。”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另外,调驻军,在城外百里设下重兵,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走出这个范围,直到我亲自撤销警戒。”

  “是。”

  侍卫走了,唐婉云心中懊恼,她后悔自己怎么刚才没有想到这些,如果想到了,她就应该直接叫人监视着丝丽苔,看看她究竟去了哪里!

  其实,唐婉云也不用懊恼,丝丽苔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早就想到了唐婉云会跟踪她,所以,她出了回鹘的皇宫之后,专拣着那些僻静小路走,只要看到身后有可疑的人,就直接杀掉、掩埋。所以这一路上,竟然被她杀掉了五六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也算是对回鹘的治安做了一些贡献。

  丝丽苔已经走出城外了,不知怎的,当快走到他们藏身的地方的时候,丝丽苔竟突然觉得头疼起来,因为她知道,她马上就又要见到那个老妇人了,那个丝丽苔命中注定的克星!

  唐婉云的母亲正仰躺在一张土炕上,她已经生命垂危了。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耗干了她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老妇人微阖着双眼,用心地感受着。从他们一准备离开圣域,丝丽苔就用药物蒙住了老妇人的眼、耳、口,所以现在,老妇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当她们一进入回鹘国界的时候,老妇人当下就感受到了,她到家了!漂泊了二十多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

  老妇人不会忘记,当年回鹘大乱,她和丈夫率领方巴武士且战且退,最终和皇帝失散,然后,他们又重组军队想着打败叛乱者,但是他们又失败了,战乱中,他们夫妻都身受重伤,女儿也失踪了。后来,他们几经辗转找到了女儿。

  还记得,当初丈夫一看到女儿,就恨不得马上出去相认,是自己阻止住了他:

  “不要去,她的眼神中有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是不应该存在的。”自己这样说。

  但是,丈夫在忍了几天之后,还是去了,而自己则隐藏在了一旁,因为她始终都觉得,女儿身上多了一股邪气。结果,自己猜对了,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女儿杀死了她父亲的全部经过!

  现在自己终于回来了,自己当然不会就这样被人利用,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那些妄图危害到回鹘的人,就都会不得好死!老妇人心中也已经为丝丽苔挖下了陷阱!

  老妇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干尸,可是她的思想,却像是秋天的松鼠那么活跃。

  “没错,唐婉云的确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因为她犯了罪,回鹘人是必须为自己的罪行负责的。作为她的母亲,作为方巴族的首领夫人,作为回鹘先皇帝亲自册封过的国夫人,我都有权利也有义务去按照回鹘的律条处罚她。

  但那是我们回鹘内部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着那个野猫子来占便宜。哼,野猫子,你既然敢把我带回来,你就离死不远了!

  刚刚把我放到这里,野猫子就出去了,肯定是去找唐婉云了。不过,我的丫头我知道,唐婉云不管心肠有多坏,但她肯定不会是个废物,她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被野猫子给治住的。所以,我得再快一些了!”

  丝丽苔回来了,半边脸还是又红又肿,而那些西蜀国的侍卫们,陪着丝丽苔走了一路,早就怕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了——丝丽苔对于她不想勾引的男人,从来都是刻薄之极的——所以,谁也不敢问,都装着没看见。

  丝丽苔“腾、腾、腾”地大步走进屋里,对着老妇人就大叫了起来,她叫了几声之后,才想起老妇人已经被封住了耳朵,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这一下,丝丽苔心中怒火更盛,她解开了老妇人所有器官上的药物,现在丝丽苔什么都顾不上了,先把心中这口恶气出出来再说。最让丝丽苔狂怒的是,唐婉云打了她一记耳光之后,她竟然连还手都忘了,就这么着回来了,这可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老妇人一睁眼,就看见了丝丽苔那红肿的脸,她当下就给笑了出来:“怎么,被唐婉云打了?”老妇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丝丽苔怒火中烧,扬手就狠狠地抽了老妇人一个嘴巴:“老妖婆,这一巴掌是你女儿欠我的,你就得替她还给我!”老妇人已经是油尽灯枯之人了,被这一巴掌打得差点昏死过去,但是,她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唐婉云果然还不是个废物:“野猫子,别光顾着瞎叫唤,想想你现在该干什么吧?”

  干什么,当然是马上远走高飞了。她才不会傻到明天再去找一趟唐婉云呢,谁知道那个疯丫头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回来的路上丝丽苔已经想过了,唐婉云的态度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这次合作的难度比她预计的要难多了。既然如此,干脆把这个老妇人直接送到端昊那里去,让他再想办法去和唐婉云谈判,这样,自己也算是立了一件功劳,否则,再在回鹘消磨下去,弄不好,自己的命都会丢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丝丽苔越来越对这个已经濒临死亡的老妇人感到畏惧,连带着,对唐婉云也不敢小觑了。只想着,赶快摆脱这母女两人。

  丝丽苔也不迟疑,重新封好了老妇人的眼鼻口,就又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回鹘。

  而当回鹘的军队围住了京城之后,丝丽苔他们已经逃出了警戒范围。唐婉云这一次,终究是棋差了一着。

  “什么?任何可疑的人都没有发现?!”听到了这个结果,唐婉云又惊又怒——丝丽苔果然狡猾。紧跟着唐婉云就又发出了下一道命令:

  “城内城外,挨家挨户地问,昨天和今天有没有住过陌生人!”

  圣域培养出来的人,是根本就不懂放弃的。

  这一次,终于找到线索了,唐婉云立刻就带人来到了丝丽苔他们刚刚离去的那座隐秘的小院中。

  人去屋空,没有遗留下一丝一毫可以作为说明或者提示的东西。但是,看到丝丽苔他们的人都说,的确有一位老妇人和他们在一起。

  唐婉云的心中狂跳不已——是母亲!

  “母亲,女儿无能,竟然让丝丽苔逃走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把您从丝丽苔的手中救出来,然后,让您亲手惩罚我,偿还我的罪孽!母亲,我相信,只要您来过这里,您就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的。方巴族的族人们直到现在还传颂着您的智慧,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留下线索。”

  唐婉云再一次来到了这处小院,而这次和她同来的,还有几位回鹘及方巴族的重臣。“我怀疑曾经有一位方巴族的人,在这里被囚禁过,但是我找不到线索,所以,想请各位大人帮忙找一找。也许,你们能知道一些部落中我还不熟悉的东西。”唐婉云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是,这些大臣们都已经非常信任唐婉云了,也就不多做询问,立刻就开始寻找了起来。

  看着大臣们一点点地搜索着整个院子,唐婉云的心越来越慌,紧紧攥着的手掌中也布满了冷汗。她希望母亲留下了印记,好去救母亲,但是,她又真的很害怕,母亲留下了证据,证明她的罪恶!

  忽然,一位方巴族的长老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听到了他的喊声,都围聚了过去,就见他正趴在一个土炕上,专心地看着什么,鼻尖都贴到床面上了,这里,正是老妇人躺过的地方。而长老用心看的,正是床面上一片痕迹很浅很浅的简单线条,弯弯曲曲,毫无章法,看上去,就像是无意中用指甲划了一下一样。

  可是,长老看着这些线条,却是异常的激动,全身都在颤抖。“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方巴符语。”

  “什么?”这个词,唐婉云连听都没听说过。

  长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也难怪皇后娘娘不知道。这是我们方巴族巫师,在做祭祀的时候才会用到的一种符号,一般只有巫师才能懂得。”“那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长老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显得很迟疑,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不妥吗?”唐婉云问道。

  “不是。”长老的神情中充满了无法置信,“这里面,这段话,似乎是夫人留下的……”夫人,是方巴人对唐婉云的母亲的特定尊称。

  “真的!”唐婉云的心也狂跳了起来,“你看准了吗?”

  “看准了,上面说得很清楚,难道夫人当年没有遇难?”

  “这里面都说什么了?”唐婉云声音颤抖着问道,她的膝盖已经软了,她就等着,当长老读出了她的罪行以后,直接跪下领罪!

  “夫人说。”长老一边用心地看着,一边复述,“她被恶人劫持、胁迫,而恶人的目的,是为了控制皇后和陛下,替他们作恶。夫人还说,她现在被恶人封住了口鼻眼,但是,她已经吓住了恶人,估计恶人现在会想早些把她交给她的主子,好摆脱掉夫人。最后,夫人说,如果我们能够看到这些消息,那我们就可以去追踪他们了,一路上,她都会想办法留下印记,但是让我们只是远远地跟着,好直捣贼巢!夫人最后说了一句话——没有人,能够伤害回鹘!”

  长老的话说完了,唐婉云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母亲没有说出她的罪恶,但是,她却由衷地感受到了母亲的智慧和勇气!“放心吧,母亲,我会记住你的话的,没有人能够伤害回鹘!我一定能做到的怕这是我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片刻之后,唐婉云就又恢复了她皇后风范。

  “是。”

  “立刻从方巴族中挑选出一个精通各种联络方式的人,跟我一起去追踪他们。”

  “您要亲自去?”大臣们都相顾失色。

  唐婉云目光坚定:

  对,必须得自己亲自去,如果想跟踪丝丽苔这样的人,恐怕整个回鹘国中,也只有她这个被圣域精心培养的门徒才做得到!西蜀国中,无喜和无忧接到了雪姬的命令之后,马上行动了起来。雪姬在临走的时候,曾经反复叮咛她们:“你们两个以后还需要长期留在西蜀国,所以,也要学着用正常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不要动不动就使摄魂术。”

  雪姬的话,无喜无忧铭记在心。所以,接到雪姬的命令后,她们最先想到的是,像雪姬那样去说服严丞相。可是也奇怪了,不管她们俩怎么说,严丞相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们两个,无喜无忧虽然对于世俗上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也看得出来,要不是因为忌惮她们两个一身功夫,严丞相早就直接把她们给轰出去了。

  无喜和无忧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在她们看来,她们说话的语言态度,声调神情,都是在不折不扣地模仿雪姬,可就是起不到作用。后来实在是烦了,无喜和无忧干脆就结结实实地给严丞相用了一次摄魂术,这一下,严丞相马上就按她们的吩咐乖乖地去做事了,很见效果。严丞相浑浑噩噩地跟着无喜无忧做了一连串的事情,而三天之后,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就已经化成书信,传到了大梁国。纯儿看着雪姬交给自己的信,不禁失笑:“这两个丫头年纪虽然小,可办起事情来,还真是挺可靠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事都办妥了。”雪姬苦笑了一下:“临走时,我千叮咛万嘱咐,尽量要学着用正常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结果,她们还是用的摄魂术。”这一点纯儿倒是比较看得开:“算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们深入敌营,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不惜一切完成任务,是特警永远不变的至高法则。纯儿忽然目光一冷:“三天了,估计最多再有七天,端昊就也能够得到这些消息了,到时候,我看他还会不会那么沉得住气!”端昊藏匿的山谷中,武陵匆匆地来见端昊:“陛下,严丞相派来的信使,又在黄河口岸燃起了烽火。”

  “哦?”端昊的眉峰一抬,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们了吗?”

  “上次他们燃起烽火,“是,上一次,严丞相命人送来了亲笔信,说是西蜀国内叛乱已平,请陛下回国主持大局。”

  这的确是严丞相上一封信的内容,当然这封信也是在雪姬的授意下写的,但是,被端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端昊也是一个多疑的人,在摸不清严丞相真实目的的情况下,他可不想轻易暴露自己,他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而且,他也想着借到回鹘的援军之后,再把自己暴露在明处。

  端昊冷哼了一声:

  “这次,严丞相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取信了。”

  “取信的时候不会出问题吧?”

  “陛下放心,都安排好了,绝不会被任何人跟踪到这里的。”

  “那就好。”端昊沉吟了片刻,暗自思忖:

  “现在距离和纯儿约定的见面日期还有五十天了。不管严丞相送来什么消息,我在这五十天里都不会露面的。在这五十天中,大梁国中的杀戮还会继续,随着这些杀戮,纯儿的心理防线就会一点点地彻底崩溃!”

  可是,端昊的如意算盘,在看到严丞相的来信之后,彻底地被打乱了。

  严丞相的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叛军中的一支残余力量,竟然凭借火器的优势,劫持了端昊的所有子女!而且,也劫持了严丞相家中所有未婚未嫁的子孙!还有另外一些皇亲贵族家的小孩子!这些劫匪的要求非常简单——要西蜀国皇帝亲笔签发一道赦免诏书!彻底免去他们叛乱的罪责。否则,他们就要一个个地把这些孩子都杀死!

  “陛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武陵看端昊看完信后久久沉默不语,不禁有些焦急地问道,是啊,那么多无辜的孩子都被悍匪抓为人质了,其中还有很多,是武陵认识或者知道的孩子,这的确是让人心焦。

  而且,武陵觉得,端昊应该比他还着急,毕竟端昊全部的儿女都被劫持了,那是二十多个啊!可是,端昊的神情竟然比武陵还要平静得多:“武陵,你说这会不会又是大梁国耍的花招,目的就是逼我露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一出去,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圈套吗?”

  “可是,如果您不回国的话,那些孩子们就危险了啊?”

  “我想,这如果是方子纯下的圈套的话,那孩子们就不会有危险的。她是不会真的去伤害孩子的。”

  “可万一不是呢?”武陵真的有些急了,匪徒们“严丞相在信中不是也说了,杀死一个孩子了。而且,我刚刚收到了西蜀国内密探的来信,他们也说了这件事,和严丞相说的,完全一致,可见这件事是真的。而且,他们真的会杀害孩子!”武陵又强调了一遍。

  端昊仍旧沉默着,很久之后,才说道: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看看它会怎么发展?”

  武陵还想争辩,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再说话,只得退了出去。

  端昊独自站在房中,目光深沉:

  “是啊,武陵说的没错,这件事万一不是纯儿干的,那这些孩子们就都危险了。可是,现在这种危急关头,我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孩子们,别怪你们的父皇狠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啊。如果我为了救你们,而丢了江山,那你们不也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吗?你们是我的孩子,应该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了权力和财富,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纯儿真没想到,把端昊所有的儿女都抓为了人质,也没能把他给逼出来!

  “好!端昊,算你狠!虎毒不食子!你比我狠!”

  纯儿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雪姬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问道:

  “纯儿,怎么了?”

  纯儿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发泄出自己心中所有的愤怒:

  “雪姬,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

  “要端昊露面……”

  “不!”纯儿的声音分外冰冷,“我想要卫星和导弹!”

  雪姬无言:

  “是啊,对于端昊这种人,直接卫星定位炸平了他,也许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唐婉云一直带着那名巫师在追踪丝丽苔。这么长时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让唐婉云的身手有丝毫退步,而且,为了能够完成母亲的交代——找到恶人的老巢,她更是使出了全部手段。漫漫山野之中,她就像一头机敏的猎豹一样,追踪着目标。

  万幸的是,他们这一路上,总是能够见到母亲留下的标记。标记各不相同,有时是泥地上的几道线条,有时是被扯碎的几根草根,有时候是几只被捏死的蚱蜢尸体凑在一起,总之,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暗合上方巴族的密语!

  看着这些标记,唐婉云被母亲的才智和坚强折服了,她竟然能够在完全被治住的情况下,还能留下这么多宝贵的印记:

  “母亲真聪明。”她感叹道。

  “那当然。”祭祀的态度是骄傲而理所当然的,本来就是整个回鹘最“夫人,的女人,这些恶人想要打夫人的主意,他们简直就是自己找死!”祭祀的话,冲击着唐婉云的耳鼓,听到族人如此真挚地赞扬母亲,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骄傲。可是联想到自己,又不禁让她感到阵阵哀伤。

  本来唐婉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她虽然聪明,但是她永远也比不上母亲,因为母亲把她的全部聪明才智,都用在了保护回鹘上,所以,母亲才是方巴族,乃至整个回鹘族人心目中那个最聪明的,最值得崇敬的女人。

  “可是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这样一个女人了。”唐婉云哀伤地想道,“当一切大白于天下的时候,自己就只会是方巴族和回鹘国的罪人!所以,现在自己应该努力地将功赎罪,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阶段,努力地为母亲,为回鹘国做些事情!”

  有了这些信念做支撑,唐婉云就更加努力地进行着她艰难的追踪。

  大梁国的皇宫中,一片萧杀,人们的神情都很沉重。因为西蜀国的那些死士们仍旧在大梁国中肆意杀戮。虽然,圣域门徒和大梁国的军士们也在努力防范,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地域辽阔的国家,而且地广人稀,要想把所有的平民都保护起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那些西蜀国的死士们又一点儿都没有道义之心,专门挑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病残下手,屠戮!

  即使大梁国是一头凶狠的猛虎,总是被这样,这里剜一刀,那里扎一下,也是连心的疼!

  大梁国愤怒了,可是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因为,他们找不到元凶!

  无影正在自己军中处理军务,忽然内侍来报:

  “陛下,方巴族的祭祀大人求见。”

  “什么?”无影很是吃惊,“他怎么来了?请他进来。”侍卫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停了一下才说道:“恐怕得请陛下自己过去,他受了重伤。”

  “受伤,谁伤了他!?”无影变了脸色,他当然也知道方巴族祭祀的实力,即使什么危险,他也足以做到全身而退,是什么样的攻击,竟然会让他受了重伤呢?而且,从这里到回鹘,基本都是西域七十二城邦的辖制范围,谁又敢伤害回鹘的祭祀呢?

  无影快步走到了一顶军帐前,刚一走到门口,一阵浓烈的草药味就扑面而来影立刻就辨别出,这些都是治疗外伤的草药,再向帐内看,只见方巴族的祭祀已目全非!他身上的衣服基本已经被脱光了,身上,脸上,手上,都布满了深浅不一花八门的伤痕,这些伤痕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在淌血,有的一看就是被毒草之类的东西所伤,还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得十分严重了。

  无影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祭祀只是被刀或弓箭伤到了,没想到,竟然会是一副情景,无影急急地走了过去,口中问道: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祭祀看到了无影,眼中竟然涌出了泪水,颤声说道:

  “陛下,快些发兵,去救皇后娘娘……”

  “婉云!她不是在王城吗?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陛下,是这样的。”祭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地叙述起了事情的始末,“……,后来我们一路追踪那些恶人,我们不能让那些恶人发现,所以,就总是潜伏在那些毒虫毒草丛生的地方,我这一身伤就是这么来的,皇后娘娘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些恶人的老巢,皇后娘娘就让我来给陛下送信,让陛下从速发兵,她仍旧留在那里监视他们……”

  “婉云为什么不回来!”听说唐婉云陷入到了那么危险的境地,无影不禁心躁。

  “娘娘说,她的功法好歹比我高些,留在那里更能起到作用。而且,很多事情能够做主。对了,娘娘还让我给您捎来了一封信。”

  所谓的信,是写在一片扯下来的衣服布料上的,看字迹的颜色,应该是唐婉发簪蘸着草汁写的。

  在信上,唐婉云只说丝丽苔用她母亲的性命来威胁她,让她发兵相助端昊后,唐婉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宇文端昊野心勃勃,而且为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如果兴盛起来,那将是对回鹘乃至整个天下的危害,所以了回鹘未来的稳定安宁,现在应该和大梁国联手,共同剿灭宇文端昊!

  无影回到自己的帐中,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睛慢慢地湿润了。信篇没有一个关于情爱的字眼,可是,无影再愚钝,也能看出来,唐婉云为了他为鹘而百死不辞的决心!

  无影仿佛看见了,唐婉云的娇俏的容颜,也已经和祭祀一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无影用力地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大声地发出命令:

  “出兵!”

  唐婉云一直都埋伏在端昊他们藏匿的山谷附近。为了不暴露行踪,她不敢点火煮食,饿了就用野果充饥,附近的野果吃完了,就忍着。每天除了监视着对面的山谷,就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思念无影。

  “无影,我在给你的信中,再次隐瞒了自己的罪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真的不敢告诉你。我不敢想,你知道了那件事之后,会是怎样失望和痛心的样子。我情愿在战场中死去,然后,再由别人来告诉你这一切,那样,是不是我的血就可以为我洗刷掉一些污迹了……”

  丝丽苔回来了,除了端昊和武陵,没人知道她还带回了一位老妇人。老妇人被妥善地藏在了一个山洞中。

  “你这次去回鹘成果如何?”端昊对着丝丽苔冷冷地问道。

  “唐婉云已经初步答应帮助我们了。”丝丽苔没敢说实话。

  “那她准备什么时候发兵?”

  “她……”丝丽苔有些词穷了,“她说要先跟无影商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她说了,如果商量不通,就直接杀死无影了事,省得无影从中作梗。”

  丝丽苔这一犹豫,丝毫也没有瞒过端昊,端昊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了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丝丽苔故作坦然地说道,也不能不防备唐婉云会出“当然,尔。”

  “那她如果出尔反尔了呢?”端昊步步紧逼。

  “应该不会的,她自己也知道,要是让无影知道了她弑父的罪行,那她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想回鹘一定会发兵帮助我们的。”

  端昊沉吟了一下,说道:

  “好吧,武陵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解药,你去吧。”

  “那,严冰呢?”丝丽苔犹豫了很久,但还是问了出来。

  端昊冷哼了一声:“既然你回来了,严冰当然也就可以放出来了。”

  丝丽苔走了,端昊马上就把武陵唤了过来:

  “你马上派人去严密监视回鹘军的动向!尤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回鹘大营中真正发生的事情。”

  “是要看回鹘到底会不会出兵帮助我们吗?”武陵问道。

  “不。”“最重要的是,端昊的面容阴沉,要看无影是不是已经死了!”

  武陵一时有些茫然:

  “这……”

  端昊的声音分外的冷硬:

  “我了解无影,他绝对不是一个女人就可以左右得了的,所以,我根本不相信唐婉云能说服无影,除非,唐婉云杀死无影,自己掌控了兵权,那么回鹘军才有可能来帮助我们。”

  “所以,无影如果不死的话,那么即使回鹘军出兵,恐怕也会有诈!”武陵接着说道。

  “没错,万一无影玩弄心机,假意说要帮助我们,而事实上去帮助大梁国,那我们就太危险了!当然,凭无影的为人,他是不会玩弄这种卑劣心机的,可以这么说—无影活着,就不会帮助我们,如果无影死了,我们才能得到回鹘的帮助。所以你要马上安排人去弄清楚回鹘军内部的情况。”

  “是。”武陵应声走了出去。严冰竟然没有死!他第一次为自己放血晕过去之后,竟然又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而他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放血。如此周而复始,随着那些污血伴着鲜血一起流出严冰的身体,严冰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神志却越来越清明。

  而他的神志越清明,他就越能明明白白地看出,从他和丝丽苔相遇一开始,丝丽苔就一次次布下的圈套。严冰懊悔至极——那些明显的圈套,自己竟然都没有看出来,还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帮凶!虽然,明知道,这是因为迷药的原因,可是严冰仍旧无法原谅自己!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在流了那么多血之后,还好好地活着……

  丝丽苔匆匆吃下解药,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严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看见严冰,想知道严冰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想紧紧地贴进严冰的怀中。

  丝丽苔并没有认真去想自己这种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或者,她心中是有绝对的把握,认定了严冰一定会加倍地思念着她!

  当丝丽苔回到严冰住处的时候,严冰已经先一步从牢里回来了,并且在仆人的帮助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梳整齐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不再像在牢中的时候那么邋遢了。但是尽管如此,丝丽苔在第一眼看见严冰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严冰变了!

  他明显地消瘦了,平日里那件很合体的白袍子现在就像是挂在他的身上一样,晃晃当当的,更显出严冰的宽肩削背。而严冰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嘴唇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张人的脸。最让丝丽苔吃惊的,还是严冰的眼睛!严冰的双眼直直地望着丝丽苔,毫不躲闪,目光清冽,如刀似剑。

  丝丽苔被严冰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勉强笑了一下:“冰,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在牢里太受苦了。”丝丽苔说着话,就朝严冰的身边偎了过来,她觉得,只要能让她依偎进严冰的怀里,那就一切都解决了。可是,丝丽苔的身子刚刚一碰到了严冰的衣角,严冰就“刷”的一下向后退去!这一下,丝丽苔更吃惊了,严冰竟然会躲避自己的拥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冰,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有了别的女人,忘了我了?”丝丽苔委委屈屈地说道,同时,还眨了眨眼睛,眼中霎时就蓄满了泪水。

  往常,只要丝丽苔一摆出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严冰就像是被摘了心一样,疼得受不了,就会赶紧把丝丽苔抱进怀里,费尽心思地抚慰,直到丝丽苔破涕为笑了为止。

  可是今天,让丝丽苔失望了——严冰始终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毫不掩盖眼中深深的厌恶。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丝丽苔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也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那些娇态和手段,不知所措。严冰看了丝丽苔半晌,终于长叹了一声:

  “看来我终究还是无能啊!”严冰的这一声感叹,弄得丝丽苔一头雾水:“冰,你说什么呢?什么无能?到底怎么了嘛?”严冰不再看丝丽苔,而是径直背转过身去,背负着双手,面对着窗外,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丝丽苔说话似的:

  “我本来是打定了主意的,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至少表面上要做出和过去一样的样子来,好不引起你的怀疑,然后,想方设法让你去做一些事情。但是,当我真正看到你,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现在看到你,只有仇恨和厌恶,所以,让我跟你惺惺作态,那真是比杀了我还难。所以,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吧,就算我说出实话后,会被你告密,然后让宇文端昊杀死我,我也不在乎了,我现在明白了,比起来,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多跟你纠缠片刻的时间。”

  严冰这直白的表达,让丝丽苔一下子就蒙了:

  “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点儿也不明白,你……”

  还没等丝丽苔说完,严冰就又转过身来,然后直面着丝丽苔,缓缓地抬起了一对手掌,双臂平举,掌心向外,而那苍白的手上,各有两块黑色的血痂,深深地刻在手心和手腕上,触目惊心!

  丝丽苔呆住了,她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她当然明白这几处伤痕意味着什么,丝丽苔的眼睛中射出了两道凶光。“是谁!”她几近咆哮地吼道,“是谁给你开穴放血了?”“是我自己。”和丝丽苔比起来,严冰反倒是显得分外的平淡,甚至态度中还有几分乏味。“不可能!”丝丽苔不能置信地摇着头,没有人能做到,“绝对不可能,你做不到,那种痛苦你承受不了,那种恐惧你也承受不了……”在波斯的时候,丝丽苔也曾经听说过这种用开穴放血的方式来解毒的事情。但是,那一般都是把中毒的人紧紧地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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