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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片真心托虎狼

  这最后一幅画像,真的把纯儿震撼了,她望着画像,再次陷入到了一片空灵之中。四周的一切声响好像都在突然之间停止了,留给她的只有无边的寂静,在她心灵深处,回荡着的端昊那绝望的表白,成为了现在世界上唯一的声音。

  纯儿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她想要缓一口气却倍感艰难。如果说,刚才端昊的那些表白,纯儿还只是将信将疑,那么此刻,在看到了这幅画像之后,就再也容不得纯儿去怀疑端昊的心了。

  本来,纯儿对端昊的不信任,就仿佛是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堤防,端昊刚才说过的那些炙热的语句,就好像是洪水一样被挡在了堤防的外面。此刻,就在纯儿承认了端昊的真心的那一刹那,她心中的那道堤防轰然坍塌了。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喧嚣着蔓延了过来,裹着滔天的巨浪掩埋了纯儿的心。

  纯儿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端昊,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笑容凄凉却又夹杂着些莫名的幸福,你在洪泽湖端昊一笑,“当初,心助我,说愿意帮我渡过一切难关,那是何苦?目睹了我宠幸梨宫月,你万念俱灰,十天中以泪洗面,折下了一千颗星星,然后负痛远嫁是何苦。当初,我亲手颁下了处死你的密旨,却又不远万里要追回圣旨又是何苦?爱,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端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分外的低沉,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凸显出了这最后一句话的分量!纯儿淡淡一笑,笑容就仿佛晚风中最淡的花香一样,转瞬即逝:“你到底懂得了什么叫爱了,只可惜,这一天来得太迟了……”

  “不迟!”不等纯儿把话说完,“只要真正懂得了,端昊就急切地打断了她,就也不会迟。纯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我们的爱情。”“可是端昊,就像你的爱情给了我一样,我的爱情已经给了臻华。”“不会的……”端昊脱口而出,但话音未落,他就从纯儿的神情中看出来,纯的是真心的,端昊的声音变得有些哀求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纯儿,纯儿又是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端昊,就算是我真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为我们就能够重新开始吗?”“能,一定能的。”端昊毫不犹豫地回答。

  纯儿惨然地摇了摇头:“端昊,刚才,你给我看了那么多的东西,现在,我也给你看一些东西。”“什么东西?”“你稍等我片刻。”纯儿说罢就飘然而去,只留下了端昊一个人惶惶不安地在烛光之前。还好,不大工夫纯儿就回来了。只见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一看就是临时用一块锦缎包起了几件东西。纯儿把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了第一件东西:一块青衣玦,一块明黄色的绫子,正是在圣域时,纯儿从青衣卫身上缴获来的第二道赐死纯儿的密旨!端昊接过一看,霎时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纯儿娓娓地说道:“当日我陷落圣域,三名青衣卫携带处死我的密旨,追杀而至,要不是老天垂怜,让我逃出生天,我现在已经成了埋身西域的孤魂野鬼了。”

  端昊的脸色都变成了青色,他反反复复地看着那道圣旨和那块青衣玦,千真万确,这些都是真的。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肯定没有发出过这样一道圣旨啊?过了很久很久,端昊才叹息了一声,万分无奈地问道:

  “纯儿,如果我跟你说,这件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纯儿久久地望着端昊,端昊也直视着纯儿的眼睛,他希望纯儿能够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出自己的真诚,因为他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铁证如山,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现在似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纯儿能够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当然,这点希望太渺茫了。

  可是,出乎端昊意料的是,纯儿望了他半晌,竟然轻叹了一声:“我相信。”

  “什么?!”端昊真没想到,纯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端昊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说,你相信我?”

  “对,我相信。”纯儿又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声音虽轻,可是听在端昊的耳中,却无异于天籁!一时间端昊都有些成声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声音激荡地说道:

  “谢谢你纯儿,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否一定不会这么信任我……”端昊说着话,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奔涌的情感,举步上前,就要把纯儿拥进怀中。

  可是,他刚刚才一动,纯儿就同时向后退了一下,而且,纯儿脸上那清冷的神情,也有效地阻止住了端昊的热情。

  端昊愣了一下,手僵在了半空,过了片刻,他才把手放下,小心地问道:

  “纯儿,你怎么了?你不是说相信我了吗?”

  “是,我的确是已经相信了,这件事不是你做的。”纯儿说的是真心话,刚才,昊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青衣卫远赴西域刺杀自己这件事,当她把端话和这件事结合在一起,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终于确定了,这件事中另有玄机!

  “端昊,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那究竟是谁做的?毕竟圣旨的,青衣卫是真的,除了你,西蜀国中还有谁能够操纵这一切?”

  这个问题端昊还真没顾得上想,刚才他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向纯儿证明自清白。现在,听到纯儿的问话,他犹豫了一下,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端昊的目光变得阴冷了——梨宫月!除了她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有能力做样的事情来。望着桌子上的假圣旨和青衣玦,端昊只觉得遍体生寒——梨宫月太后两人,当初究竟掌握了多么大的权力?!当然,不管她们曾经掌控过什么,都随着她们的死灰飞烟灭了,但是一想到,曾经有人这么严重地威胁过他的政权,让端昊感到恐惧。

  过了良久,端昊才叹息了一声:

  “唉,都过去了。梨宫月已经死了,如果她不死,就凭她做的这一件事,我就刻处死她!不过总算,她最后的死也算是有功于我了。”说着话,端昊忽然话锋一转,“纯儿,你知道吗?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觉得你的宝贵,因为,从很早以前我道,只有你是单纯地为了爱才留在我的身边,而别人,看得更多的,是我背后的皇权。

  纯儿,跟我走吧,想想我的前三十年,母亲和妻子一起联起手来,为我编织了一张大网,恨不得紧紧地把我网住,让我成为他们的木偶傀儡!”端昊忽然惨笑了一声,“人前,我是风光无限的帝王,人后,我却连最起码的亲情都没有!”端昊的神情变得分外的黯然凄凉。

  纯儿轻叹了一声:

  “端昊,不是我不肯放过梨宫月,你知道当初在后宫之中,梨宫月还假借你赋予她的权力,杀害过多少人吗?不管她们对我做了什么,总算是没有伤害到我。可是别的那些人呢?那些柔弱无助的女子,她们只是因为怀了你的骨肉,或者是受到了你的青睐,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端昊默然了,面对着纯儿的指责,他无话可说。因为他不能对纯儿说,当初在梨宫月残害这些人的时候,他其实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需要这种残酷的斗争,来为他筛选出一位真正聪慧坚强的女人,来和梨宫月抗衡!良久,端昊长叹了一声:

  “纯儿,后宫中的那些女人,我是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她们的,在我的心中,哪怕是我曾经恩宠过的女人,也只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我知道她们之间的争斗,甚至默许这种事情存在,直到刚才,当我知道了梨宫月的权势和野心,差一点就威胁到了你生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做的这件事,是多么的荒唐!我在想,这些年来,如果后宫中的那些女子,有一个能让我稍稍动心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纯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知道我错了,由于我的自私,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端昊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一正,说道,“纯儿,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了。以后,不管我们两个是隐居江湖,还是君临天下,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现在西蜀国后宫中的那些女子,我会想办法给她们一个好的归宿,错已铸成,所以她们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了,但是,我至少能够做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后宫之中,再也不会入选一名女子!”

  端昊的誓言掷地有声,纯儿听了之后,不禁心中一松,她知道,现在,端昊终于是真正明白了,还没等纯儿说话,端昊就又沉声说道:

  “纯儿,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很悲哀。往日里,我前拥后簇风光无限,可是回过头来看一看,大臣们固然不用去说了。就说我这些所谓的妻子们,除了算计我的人,就是被我利用的人。”“这种日子,纯儿,端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痛,我真的过够了,跟我走吧,别让我再做孤家寡人了。”男人的哀求是让人动容的,纯儿也流露出了几分凄然。她重重地拧了一下眉毛,说道:

  “现在,我让你看第二件东西。”端昊这才想起,那个锦缎中还有东西没有拿完。这一次,纯儿取出来的,是一根艳红色的长鞭。“这,不是你的玲珑鞭吗?”端昊有些诧异地问道。纯儿微微摇了摇头:“这是玲珑鞭,但它本来并不是属于我的,它是属于胡杨女姐姐的,也就是当初为了梨太后的野心,而被狠心抛弃的那个苦命女孩儿,柯韵琪!”端昊的心一沉,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这件事我无话可说,也无从辩解,对于柯韵琪来说,我罪不可恕。而对于当时我所处的环境来说,我又别无选择。如果说错,我的错就在于,把皇权看得太重了,所以,现在我只能说,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已无法逆转,而未来,我将不再做这样的事情,将不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纯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从锦缎包裹中取出东西来。而这一次,纯儿取出来的东西,端昊连问都不用问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死灰色,他知道,最难挨的一关,终于到了,这也是他一直都在努力回避的事情。

  纯儿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的,赫然就是雕花小箭和落蕊神针!

  端昊不说话,他这次是已经不敢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纯儿把它们拿出来,并不是把它们当成两件暗器,而是当做一种象征!它们象征着纯儿和拓跋傲疆之间,那深厚的兄妹之情。端昊很怕看见这两件东西,尤其是那雕花小箭,当年,和拓跋纵马驰骋切磋武艺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地为这件事跟拓跋开过玩笑,因为他总觉得那红的娇媚的雕花小箭,是女人才会用的武器,实在是和高大的拓跋不相匹配。当然,拓跋也给他讲过,关于这两件暗器之间的那个动人传说。

  而现在,物是人非,自己当初的诤臣挚友,已经因为自己的私心惨变成了冤魂,自己挚爱着的女人,却要为他向自己讨回公道!

  端昊的眼中忽然一热,这是自从拓跋死后,他第一次为拓跋险些落出泪来:

  “纯儿,有些话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你知道吗?拓跋死后,我是多么的后悔。其实,他不管犯了多么大的错,哪怕为了出兵大梁国的事,就是要和我对抗到底,我都不会真的杀了他,可是,当我知道他竟然和柯韵琪是恋人之后,我真的害怕了。我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假皇帝,我最怕的,就是宇文皇族会利用这一点来逼我让出皇位。纯儿,我知道我做错了,拓跋不仅仅是你的师兄,更是我的兄弟,我们从十几岁的时候就一起长大,他对我对西蜀国赤胆忠心!”端昊的手轻轻地抚过了雕花小箭,我知道,或者你用任何方式来惩罚我,“纯儿,现在你即使是杀了我为拓跋报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即使你不惩罚我,我也会惩罚我自己。而且我已经在每时每刻都在惩罚自己了,白天我安排军务的时候会想到他,深夜,我苦思战局的时候会想到他,我想,恐怕一直到我死,我都没有办法再解开这个心结了——虽然多年来,我为了皇权不择手段,但是拓跋,的的确确是我枉杀的第一个忠臣!

  在我还是太子的时候,我苦读史书,就立下志愿,要做一代圣明的君主!可是,我却因为一时的犹豫,干出了这种只有昏君才会做出的事情来。逼死好友,让我心痛,枉杀忠良,让我自责,只这两点就够折磨我一辈子的了。”

  端昊现在的态度分外平静,很容易看出来,这是一种痛定思痛之后的平静。显然,端昊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已经为了拓跋的死而痛悔了很久了。即使纯儿不亲手为拓跋讨回公道,他的良心,也将惩罚他一辈子。

  纯儿深深地望着桌子上的落蕊神针,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端昊看到纯儿流泪,想要上前安慰,可是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没敢唐突佳人:

  “纯儿,等我回到西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厚葬拓跋,还他国家栋梁的名分。我要把他的英灵请回到西蜀国中,让他永远地看着我,看我如何去做一个真正的明君!”

  看纯儿仍旧低头不语,端昊又上前了一步,改换了话题,重重地说道:

  “纯儿,其实,我知道,大梁国这次并没有想放过我,这一次,他们如果放过我,无异于就是放虎归山,这是他们杀死我的最后的机会了。可是纯儿,你不忍心大梁国和西域的百姓惨遭屠戮,那你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西蜀国百姓生灵涂炭吧。纯儿你想想,如果我死了,那西蜀国必将大乱,单单凭着一个严丞相,根本稳定不住西蜀国的局势。而宇文皇族中,又没有一个人的能力足以掌控危局,所以,现在,对于西蜀国百姓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回去,重新振兴西蜀国。”

  纯儿愣了一下,她一下子没明白,端昊怎么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但纯儿心思一转,马上就明白了端昊的意思。

  端昊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是怕纯儿会不顾一切地要为拓跋报仇,所以,赶紧向她申明利害。

  纯儿在心中苦笑着摇头:

  “端昊,你终究还是太聪明了。你始终都不明白,其实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坦诚相对。即使有人要替师兄讨回公道,也不会是我的,因为那是胡杨女姐姐力,更何况,师兄还留下了骨肉。”当然,关于胡杨女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纯儿会说出来的,她必须要牢牢保守住这个秘密,好保证那个苦命的孩子,能够平安大。

  看纯儿沉默不语,端昊就又转换了话题,他的眼光投到了那个锦缎包裹上,去,那个包裹已经空了。

  “纯儿,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吗?”

  虽然端昊这样问,其实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包裹里没有东西了。可是纯儿答却出乎了端昊的意料,只听纯儿低声说道:

  “有,还有最后一件。”

  纯儿说着话,就轻轻地掀开了锦缎,端昊探身向前一望,锦缎下面空空如也!

  “纯儿,你这是……?”端昊不解地问道。

  “你看不到这里面的东西,对吗?”

  端昊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纯儿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同时用手轻柔地抚过了锦缎下面,说道:

  “我想你也是看不到的,不过你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会告诉你,这究竟是的。”

  “是什么?”

  “我想,我还是写给你的好。”纯儿说道。

  “写给我?怎么写给我?”

  “就是给你写一封信吧。”

  “写信?”端昊不明白,两个人明明就是面对面的,为什么还要写信?“难道,是想骗我离开这里?”这个念头突然就出现在了端昊的脑海里,于是端昊脱口而出:“那好,我在这里等你写。”端昊的这个要求让纯儿有些讶然,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了端昊的心思,不禁无奈:

  “你在这里,我怎么写?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会让人把信给你送去的。”

  “要多长时间?”端昊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但是,他又不敢太过于违背的心思。

  纯儿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说道:“天亮的时候吧!我保证,天一亮,我马上就让人把信送过去。这一夜你也累了,正好回去休息一下。”既然纯儿都这么说了,端昊也就没办法再继续呆下去了,他不情愿地朝外走去,临了又回过头来重重地加了一句:

  “纯儿,我就在军帐中一直等着你的信。”

  端昊走了,纯儿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现在,她已经不再怀疑端昊对自己的感情了。自己可以说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却独独没有想到,端昊竟然会对自己深情如斯。刚才端昊的表白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的。

  纯儿沉吟了良久,终于展开了信纸。

  端昊回到了大帐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又累又乏,因为刚才他在面对纯儿的时候,心情太紧张了。他总是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好,或者哪件事做得不好,会触怒了纯儿,让她再次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现在,虽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但他的神经仍旧是紧紧地绷着的,因为,他还要等纯儿的信——现在他等信的心情,简直就像是一个死囚在等待最后的裁决。

  “纯儿,天马上就要亮了,我的心是生还是死,就看你的决定了!”

  纯儿刚刚铺陈好纸张,那个“侍卫”——也就是使臣大人就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拢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也难怪,深陷敌营,全身纵然是多长出几双眼睛,再长出三头六臂来,也会觉得不够用,不过他的眼睛中却闪动着一丝兴奋的光彩:

  “娘娘!”“卫侍”走到纯儿的身旁,弯下腰,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纯儿一愣,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人了,还要如此地隐瞒,“侍卫”可见事关重大。

  “出什么事了?”

  “回禀娘娘,雪姬派的人到了……”

  “啊?真的!”纯儿的目光突地一跳,心中不禁一阵兴奋,她丢下笔,站了起来,紧盯着“侍卫”: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附近,不过,据他们说,他们要经常地更换地方,因为西蜀国的戒备太森严了,这一路上他们闯过了无数的关卡,险些就来不了了。”

  “的确是。”纯儿点了点头,“在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从黄河口岸到这里,看似都是荒山野岭,但西蜀国却在这一路上布下了重重杀机。”

  “的确是这样,据雪姬派来的人说,他们之所以走得这么慢,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没错,以端昊的小心谨慎,只要是发现我们的人已经跟踪而至,那他肯定就会马上转移。到时候,再想找到他,就更难了。”

  原来,这也是纯儿在临来之时,和雪姬商量好了的计划。纯儿来做人质,而雪姬则精选圣域门徒中最善于跟踪之术的人尾随而至,目的,就是为了真正找出西蜀国残余人马的老巢。

  纯儿这一路前来,亲眼看到了西蜀国的沿途警戒,所以基本上已经对圣域门徒能跟踪而来,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来了。“大人,您现在有什么想法?”纯儿问道。虽然自己贵为皇后,但是纯儿一直都非常敬重这几位监国大臣,因为他们的确都是老成谋国之人,处理国事的经验,远自己。

  “娘娘,我是这样想的。”“侍卫”也不谦让,直接就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见侍卫走到了桌前,“娘娘请看,现在我们就在这里。”“侍卫”在“喇叭口”上最细的地方点了一个红点。这一面,“侍卫”指着喇叭口较细的那一端,“对着的是黄河口岸,而这里。”“侍卫”又指向了喇叭口宽的那一端,“对着的,则是辽阔的西域,从这里向西,闯出去,就是千里戈壁。”

  “侍卫”放下笔,用手在纸上用力一划:

  “现在,我们如果组织对西蜀国的进攻,就必须要从这里开始。”“侍卫”指了指喇叭口的最窄处,“而很显然,西蜀国的军队不会和我们硬碰硬地打,我们一进攻,他们马上就会向西域撤离。我们等于是从一条非常狭窄的关隘进入,而他们是从非常宽敞的戈壁撤退,所以,我们根本无法阻止住他们撤退的趋势。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于用一张大网,把无数的草原狼赶到西域去了,而我们这张网不仅抓不住狼,还会阻住我们自己的路,让我们无法前行去抓捕这些狼。”

  “侍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将心比心,如果我是端昊,也会随时防备着敌人的进攻,所以肯定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就等着一遇到攻击,立刻化整为零,撤回西域。在茫茫戈壁上,想要溃散的四十万大军,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侍卫”的话说完了,纯儿频频点头,他所分析的的确是非常精到和细致。

  “大人说的很对,我一到这里就也发现了,西蜀国选择在这里驻军,的确是苦心,而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向西撤退保存实力。现在我们这么费跟端昊周旋,就是为了约束住他的大军,不让他去为害西域。”

  “对,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发动进攻。反正我们也已经掌握了西蜀国的行踪了不如等到宇文端昊彻底地放弃了怀疑,肯搬兵回国的时候,我们再在路上,迎头痛击。”

  纯儿犹豫了一下,说道:

  “大人,我有件事还想跟大人商量。”

  “娘娘请讲。”

  “是这样,刚才端昊来找我谈了很久。”纯儿坦率地说道。

  听到纯儿说到这个话题,“侍卫”显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早在他去西蜀国迎儿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宇文端昊和纯儿之间存在着某种极深的纠葛。而这次来到西蜀国军中,宇文端昊更是连续失态,这一切缘由,已经是洞若观火了。但是卫”并不想理会这件事情,只想装作不知道,因为不管宇文端昊做什么,都不会他对纯儿的爱戴和信任。可是现在,纯儿竟然跟他讨论起这件事情来,这就难免让“侍卫”有些别扭了。于是,干咳了一声,“侍卫”说道:

  “他,有什么事情吗?”

  纯儿倒是很坦白:

  “他说了一些事情,但是大部分是关于我的,那些我会处理。但是,在谈到拓兄的死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个观点。”

  “什么观点?”

  “他说,如果他死了,那么西蜀国必将有一场长时间的动荡和混乱,因为,除外,宇文皇族就再没有人能够掌控这个局势了。”

  “这很有可能。”“侍卫”点了点头,“梨太后苦心经营了五十年,这其中,端昊又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皇帝,在这么长的岁月里,这母子二人,已经把宇文皇族中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皇位的人,都消灭殆尽了。大梁国和西蜀对抗多年,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侍卫”的声音平淡,可是纯儿听了却是遍体生寒——围绕皇权展开的斗争都是这样的残酷吗?

  “侍卫”又问道:

  “端昊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觉察出了,我们会在路上伏击他?”

  纯儿摇了摇头:

  “没有涉及到伏击的事情,他只是怕我杀死他给师兄报仇,所以才这样跟我说的。他说,如果他能够活着,能够重掌西蜀国,他愿意跟大梁国真正签订一份停战协议,两国息兵止战,永远修好。否则,如果他死了,西蜀国内乱,遭殃的还是西蜀国的平民。”

  “侍卫”冷笑了一声,然后才说道:

  “端昊也真行,这种威胁的手段都用得出来。不过,他说的的确也是实话。其实我也想到了,当我们沿途伏击端昊,杀死他,并且剿灭了他那四十万大军之后,西蜀国中一定会动荡很久。正如端昊所说的那样,遭殃的还是万千百姓。而且,就算我们不去考虑那些慈悲心怀,不管西蜀国人的死活,那还会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西蜀国和大梁国只是一水之隔,西蜀国大乱,肯定就是军阀混战,强盗蜂起,而这些人的目标很容易就会转移到我们大梁国来。这也就是所说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管我们大梁国治理得如何的好,隔壁住着无数的盗匪,那也无法安宁。”

  纯儿点头,所说的,的确也是她心中所想的。

  “侍卫”继续说道:

  “所以,最理想的方式,就是能够约束住宇文端昊,如果他能够像他所说的那样,永不再……,至少是在他在位的时候,不再侵扰我们大梁国,那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像端昊这样的人,得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约束住他呢?”纯儿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方法我再来想想吧,刚才跟大人商量,是我的确想听听大人的意见,如果大人同意再给他一次和谈的机会,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去谈。”“侍卫”望着纯儿,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说道:

  “侍卫”

  “娘娘如果真有办法,让宇文端昊信守承诺,从此不再兴兵作乱,大梁和西蜀两国,能够互不侵犯,各自兴盛,那将是最好的结局。毕竟,战争是没有真正的赢家的,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们全歼了西蜀国这四十万残余,杀死宇文端昊,那我们就必须做好准备,应对马上就要发生的更多的战乱。

  过去,是因为宇文端昊一心要挑起战争,我们无奈只有应战,现在,既然他了和平共存之心,那是好事。”

  “侍卫”退了出去,纯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惊觉,天竟然已经亮了,刚才不知不觉间,她和“侍卫”聊了很长时间了。端昊还在等她的回信呢。

  纯儿又把刚才“侍卫”的话整个回想了一遍,对目前的局势,有了一个具体的分析,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铺开了信纸。

  眼看着天已经亮了,可是纯儿的信还没有到,端昊不禁心急如焚,他再也等不了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帐外走去,他要去面见纯儿。可是他刚刚走到帐门口,就见大梁国的“侍卫”远远地走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信封。

  端昊遣退了所有的人,然后强压住心头的狂跳,慢慢地展开了信纸,当他接过信封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封信很薄,但是端昊转念一想,纯儿也的确不用跟他说太多,只要告诉他一句话就可以了。

  纯儿的来信一共是一张多纸,上面的内容根本就和感情无关,只是写到,纯儿已经和大梁国人协商过了,如果端昊肯真的和大梁国和谈,那么,大梁国人将保证让他平安地带领四十万大军回国!

  这几句话虽然看起来平淡,但是在端昊心中所激起的波澜却是难以形容的!端昊激动难掩:

  “纯儿,我的纯儿,你终于还是帮我的!”端昊又把信看了一遍:

  “我已经说服大梁国……”

  纯儿的这几句话,在端昊听来,无疑是天籁,纯儿竟然肯为了他,而去说服大梁国的人!

  “和谈,可以,只要纯儿能够回到我的身边,那我就和大梁国和谈。反正现在自己精锐尽失,也需要养精蓄锐,积蓄力量,现在和大梁国和谈,对自己只有好处,来日方长,当自己重整旗鼓之后,一切就都由自己说了算了!”

  接到了纯儿的来信,端昊喜不自禁,他终于感到踏实了,因为纯儿的心再一次被他攥到了手心中。

  可就在端昊欣喜得意的时候,忽然内侍来报:

  “陛下,大梁国皇后有书信送到。”

  “什么?”端昊愣住了,他没想到,纯儿竟然会间隔这么短的时间,就又送来了一封书信。

  “难道是纯儿又改变主意了?”“不可能!只是稍稍一想,端端昊暗自沉吟。”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他知道,纯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纤细柔弱,骨子里的行事作风却和男人一样爽朗,只要是说出口的事,轻易是不会改变的。

  “那就是刚才信写得匆忙,结果漏掉了一些事情,所以再写一封书信补充一下,对,一定是这样。”

  “把书信呈上来我看。”端昊对再次来送信的“侍卫”说道。

  端昊虽然有意识地让自己的容颜端正起来,但是眼角眉梢仍旧是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喜气,而且,对“侍卫”的态度也和善了很多。自从“侍卫”来到这里之后,端昊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面对着端昊情绪的变化,真的是做到了宠辱不惊的大家风范。

  “侍卫”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礼:

  “这是我家皇后娘娘的亲笔信,请皇帝陛下御览。”说完之后,很合礼仪地把信递给了站在身边的内侍,然后目视着内侍把信交到端昊的手中,才又躬身示意、告退、转身,飒然退出了大帐。

  端昊展开了信纸,这一次,他没有叫任何人回避,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信中的内容,所以,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人前失态了。纯儿的这封信仍旧没有客套,不出所料,信的一开头就写道:“刚才因为时间匆忙,所以,在上一封信中,只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写明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来得及说,所以就又写了一封信。”端昊继续向下细读:

  “端昊,我这封信可能会写很长,因为我想把心中所有的话,都在这里向你说清楚。刚才,你对我讲了那么多,我相信,你都是真心的,所以,我也想把我的真心话都告诉你……”

  端昊嘴角微扬——原来纯儿是想向自己表述衷肠,难怪她执意要写信,一定是有些话她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开口。

  纯儿继续写道:

  “话很多,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不如就从我让你看的最后一件东西开始说吧。我说包裹中还有一件东西,而你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当然不是因为那件东西会隐身,而是因为那件东西本来就是无形的,因为它存在于我的心里,它就是我对臻华的感情……”

  “对臻华的感情!”端昊看到这句话,就仿佛被雷击了一样,额上霎时就冒一层冷汗:“对臻华的感情?怎么会这样,纯儿怎么会对完颜臻华有感情呢?看错了,我一定是看错了!”端昊返回去,又匆忙看了一遍,没有错,纯儿的确是这么写的。端昊镇定了一下心情,自己在心中劝慰自己:

  “没关系,纯儿说的是对臻华的感情,只是感情而已,并不是别的。人相处久了,总会产生一些感情的,更何况纯儿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女孩子,这一点,从她对拓跋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纯儿能够跟拓跋兄妹情深,那就很有可能,跟完颜臻华也是如此,所以,她才会这么帮助大梁国。”

  尽管端昊心里这样想着,但他还是抬起头,命令所有的人都退出去。直到人们都走得远远的了,他才又开始重新读信。“端昊,今天,你给我看了很多东西,每一件,都证明了你对我的情意,而我从包裹中拿出的每一件东西,却都说明了你我之间的距离。尤其是最后一件!

  说真的,臻华还没有来得及给过我任何信物,就中邪术昏迷了,所以,我没有类似于琥珀、玉佩之类的东西,来向你证明我们的情感。他也没有来得及给我画像或者给我写一些动人的情书,甚至于在他昏迷之前,他都没有来得及向我表白,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所以,最后,我用一片虚空,来代表我和臻华的感情。虽然,看在你眼中,那只是一片空白,但是在我的心里,这份真情,却是天高海深,生死不渝!”

  端昊读着这些字句,拿信纸的手都有些要发抖了。

  “端昊,今天,听你说的那些话,看了那些画像,我已经相信了你对我是真心的,而正因为我知道了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才更不能骗你,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爱的,的确是臻华!”

  端昊攥着信纸的手都已经充满冷汗了,他真的不想再看下去了,可是心中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催促他,让他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面还写了些什么。

  “当初,我在看到你身边后妃如群的时候,我第一感到的就是受伤,是痛苦,然后想到的,就是远走高飞,再也不想见到你。虽然当时,你也曾经反复对我解释,说是你身为帝王,为了政权,为了延续皇家的血脉,不得不如此,但是,这些话,我却连听都没有听进去。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辜负了我,我就和你一刀两断,自此互不相关!

  而当我决定留在臻华身边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就又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我必须为臻华纳妃。其实,当时我可以拒绝,也可以一走了之,臻华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回家的路。可是,我没有!我心甘情愿地,为臻华纳了四位王妃。而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没有顾得上想自己的委屈,只想着,这样可以更好地帮助臻华!

  而且,直到现在,我的心中已经作出了决定。当臻华苏醒之后,即使他不忍心抛弃那四位王妃,我也不会轻易放手,我会去争取臻华的爱,会想方设法地让臻华重新像过去那样,重视我,在乎我……

  端昊,我想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你一定也已经看明白了——在我的心中,对你和对臻华并不相同。曾经和你的那段感情,在我心中的重量,是远远不及我的骄傲和自尊的。而现在,我对臻华的感情,却让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一切。我为了他的国家,可以百死不辞,我为了能够和他长相厮守,不惜和其他的女人去竞争!

  在我的心中,已经幻想了很多遍臻华苏醒过来之后的情景,我都已经想好了,当他醒过来之后,如果还和过去一样爱我,我会和他白头偕老。如果,因为某种原因,他对我的爱情动摇了,那我会努力地重新去争取他的爱和他的心,努力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如果,他真的不再爱我了,那我也不会恨他,我仍旧会一生一世都把他当做亲人、挚友,为他喜,为他忧。这一辈子,我可以永远不嫁给他,但是,当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仍旧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到他的身旁。

  端昊,我也知道,我这样决定,其实是没有什么道理。尤其是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你对我的一往情深,而臻华在苏醒之后,究竟会和我如何发展,还是未定之数。但是,没办法,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西蜀国后宫中,美人如云,各个都是人间绝色,你却独独爱我。而我,却注定了,今生要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臻华的身上。不管在未来,等着我的究竟会是什么,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他!”

  端昊的眼睛和他的心一样,都凝结成了一潭死水!而纯儿的信仍旧在继续:

  “端昊,就像我在上一封信中所说的那样,为了西蜀和大梁两国的黎民苍生,大梁国和我都愿意放下曾经的一切仇怨,毕竟,师兄毕生的追求就是要国家强盛,天下太平。现在,如果我为了替他报仇,而把西蜀国重新拖入到战乱之中,那我相信,师兄天若有知,也不会快乐的。

  所以,我是真心地愿意和你重新和谈,熄灭这场战火,从此后,西蜀、大梁互不侵犯,永结睦好。臻华的目标,是做一个好皇帝,我相信,这也是你的目标。毕竟男人的心中不仅仅是有女人,更多的,是将天下为己任……”

  后面,纯儿还说了很多,但是端昊却没有再看下去。因为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很奇怪,他的眼中没有一点点泪水,但是,就是模糊了,信上的字迹模糊成了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一个声音在反复撞击着端昊的耳鼓:

  “臻华的目标是做一个好皇帝……”

  “臻华,臻华,为什么永远是臻华?!纯儿,你为什么就不能暂时忘了他,好好地看我一眼,仔仔细细地看看我的心,看看我的痛!看一看为了你我的未来,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看一看,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牺牲了多少东西!

  纯儿,刚才你在信中说,男人的心中不仅仅是有女人,更多的,是将天下为己任,这句话你说错了,但是也说对了。我说你错了,是因为现在在我的心中,你的分量已经超过了整座江山!而我说你说对了,则是因为,我的确是要以天下为己任!但我那么做是为了你!为了让你看到,我终究还是远远胜过完颜臻华的!我要让你彻底明白,我才是那个真正值得你去爱的人!纯儿,我曾经想过,放过完颜臻华,然后和你一起,好好地在西蜀国生活下去,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完颜臻华,今生今世,他必须在我的面前臣服!”

  “来人!”“把丝丽苔给我带来。现在丝丽苔已经是阶下囚了端昊喝了一声。”以端昊对她也就没有了那些虚伪客套的敬称。

  “是。”

  不大工夫,丝丽苔被带到了端昊的面前。

  因为牢房中没有胭脂水粉,而且这段时间的心情又分外忧虑,所以,现在的丝丽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娇艳和妩媚,苍白消瘦的脸颊,空洞黯涩的眼睛,身体也明显地清瘦了很多,全不似往日的摇曳风姿。

  端昊冷冷地望着丝丽苔——这个在梦中曾经和他数度春风的女人,真是看在眼里厌在心上,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曾经和这个女人纵情销魂寻欢,就更让端昊情不自禁地一阵阵心中作呕。他真不明白,同样是女人,为什么纯儿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那么让人心动、倾倒。而其他的女人,不管是丝丽苔,还是过去后宫中的那些女人,都是一旦卸妆,就惨不忍睹!

  “丝丽苔,我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丝丽苔见端昊竟然跟自己用了商量这个词,不禁心中奇怪,口中说道:

  “什么事?“你为我办一件事,办成了,我就放你和严冰自由。”

  丝丽苔的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端昊冷笑了一声:

  “你们两个人的命对我毫无价值,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你说,什么事情?”

  端昊沉吟了一下:

  “直接说吧,你曾经作法让完颜臻华昏迷了,而且,直到现在完颜臻华还在昏迷不醒。我想问你,你能不能再作一次法,让完颜臻华彻底死掉。”端昊说话的语调很平淡,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而更像是在让人除掉一棵碍眼的杂草。

  听了端昊的话,丝丽苔的心中一阵狂跳。说实话,现在虽然丝丽苔的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她师傅留存在水晶球中的力量,还有一些剩余,这些剩余的力量,足够丝丽苔要了臻华的命。但是,丝丽苔却不想这么做,因为她在顾及严冰的感受,本能地,丝丽苔就相信,严冰一定不会赞成她去杀死臻华。严冰那么善良,他不会主动去害任何人的,更何况,臻华还是他的兄弟、好友。

  “但是,如果不答应端昊的要求,自己和严冰就很难逃出去了?”丝丽苔的心中反复抉择,如果用害死臻华的方式逃出去的话,肯定不会“可是,严冰万一知道了,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的。如果,得不到严冰的谅解,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严冰痛苦,那还不如干脆死在这里的好!”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丝丽苔就做出了决定:

  “我的功力没有恢复,无法杀死完颜臻华。”丝丽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她想,端昊在听到她的这个回答的时候,没准就会在失望和震怒之下直接杀了她。可是,丝丽苔还是这样说了。

  出乎丝丽苔意料的是,端昊并没有多么生气,而是淡淡地说道:“杀不死就杀不死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杀死完颜臻华。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他失败,然后再亲手杀死他!”

  端昊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和阴冷,让丝丽苔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端昊继续说道。

  “什么事?“作法!改变方子纯的记忆,让她忘记完颜臻华,我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端昊低沉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丝丽苔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下定了决心:

  “端昊是真爱方子纯的,所以,让方子纯回到端昊的身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方子纯跟着端昊也能得到幸福。而只要方子纯能得到幸福,那么严冰应该也不会怪我的。”

  丝丽苔望着端昊,点了点头:“没问题,这件事情,我可以马上就做。”一听丝丽苔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端昊的眼中霎时射出了两道灼人的光芒,地钉在丝丽苔的脸上:“你,听清楚我的要求了吗?”端昊一字字地问道。“听清楚了,你让我抹去方子纯心中,关于臻华的记忆。”“你真的能做到?”“我能。”丝丽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实一些,因为在这里她说了谎,她是没有把握抹去方子纯的部分记忆的,最容易的,是抹去方子纯全部的记忆。但是丝丽苔决定先答应下来,免得又招来什么灾祸。“你什么时候动手?”端昊又问道。

  丝丽苔想了想:“三天之后,可以吗?”“能再快一点儿吗?”端昊唯恐夜长梦多。既然决定了,那就说做就做!

  丝丽苔又想了想:“最快也得后日正午。”端昊重重地一点头:“好,那就后日中午。你有几成把握?”端昊突然声音一沉,问道。丝丽苔吓了一哆嗦,以为端昊看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幸好,没等她说话,就又开口了:“我是说,在作法的过程中,不会伤及她吧。”“原来如此。”丝丽苔这才松了一口气,不会伤及她的。”

  “放心吧,“那就好。”“那你现在就去做准备,端昊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准备的吗?”丝丽苔想了想,说道:“找一片空地,搭一个高台,让方子纯独自坐在或者站在阳光之下就可以了。”端昊感到有些头疼:

  “就可以了?丝丽苔说得倒是轻巧,自己却如何找个理由,让纯儿大中午的在阳光下站着呢?”

  “非得这样不可吗?”端昊问道。

  “对。”丝丽苔毫不迟疑地回答,“这是必需的。”

  “可是给完颜臻华作法那会儿,就没有这样做?”

  “想要达到的目的不同,采用的法术也就不同,所需要的配合也是各不相同的。”

  这一下,端昊无话可说了:

  “好吧,你先下去吧,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丝丽苔退了出去,端昊陷入了沉思之中。

  纯儿坐在临时宫殿中,沐着一身明亮的阳光。她最喜欢的就是戈壁滩上的阳光了,明净、透彻,光线直接而均匀地洒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在中原,或者在大梁国的都城中,都是感受不到这么爽利明快的阳光的。这里虽然还不是真正的西域戈壁,但是阳光中也有了戈壁滩的风采。迎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纯儿心已经飞回了大梁国。“臻华,我已经离开你有一段时间了,真想你啊,你,还好吗?

  臻华,我今天给端昊写了一封长信,我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看完我的这封信之后,很可能就又会对我起了杀心。但是我必须得这么做。因为端昊已经明确地向我表白了他的感情,到这个时候,我如果再不说明自己的态度,或者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安全,就和他虚与委蛇,我会觉得自己那是侮辱了你。

  我是你的妻子,一个有了丈夫的女人,是不应该再跟别的男人周旋的,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应该,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把我的真实思想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即使,这么做会给我自己带来危险,我也无悔,因为,我现在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我是你的妻子。

  臻华,按照天象师的推算,你应该快到了醒来的时候了。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苏醒,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吉人天相,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纯儿忽然感到心里一酸:

  “只是我不知道,当你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不在这个世上。臻华,我不怕死,从做特警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对一名特警来说,死在战场上,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死,因为我在和你成亲之后,还没有真正见你一面。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我死之前,能让我亲口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就在纯儿愁肠百转的时候,端昊终于想出了主意。

  “侍卫”脚步轻缓地走到了纯儿的身边:

  “娘娘。”

  “什么事?纯儿没有马上转过身,而是把头对着阳光,让那已经变得有些炙热的阳光,吸干了自己眼中的泪水,然后才回过头来。

  “是这样,娘娘,不知道西蜀国又要耍什么花招。”

  “怎么了?”

  “刚才西蜀国的内侍来找到我,转达了他们皇帝的口信,说是他已经和将军们商定了,后天就起兵返回西蜀国。”

  “这是好事啊。”

  “但是。”“侍卫”紧锁着眉头说道,“他们宇文皇帝却提出来,要在临出发前举行一个仪式。”

  “仪式?什么仪式?”

  “他们说要举行一场祭祀活动,诏告了天地诸神之后才可以上路。”

  “西蜀国过去有这种规矩吗?”纯儿也是心思非常缜密的人,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会不会是端昊在故弄玄虚。

  “侍卫”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对西蜀国的了解不能说少,可是却的确没有听到过有这样的事情。”

  纯儿的目光深沉:

  “那就随他们去好了。怎么说做祭祀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掺和就行了。”

  “不掺和恐怕不行……”

  “为什么?“因为宇文端昊言明,必须请皇后娘娘和他一起做祭祀。”

  “啊?为什么要我和他们一起?”

  “侍卫”的神情中也充满了不解和怀疑:

  “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出来,要在后日正午举行祭祀,到时候,娘娘先做祭祀,娘娘做完之后,他们皇帝陛下再做祭祀。”纯儿迎住了“侍卫”的目光,两个人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都看出一个意思——这件事情里,绝对有阴谋!

  在西蜀国军营的一角,有几间被卫兵把守着的帐篷,严冰就被关押在这里。

  自从严冰自己放血,解了身上的剧毒之后,他的精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虽然现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的眼睛却已经重新显出了往日的神采,目为人之神,一旦严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个昔日名震商路的严四公子,就又回来了。

  端昊倒也没有太亏待严冰,一日三餐都安排得不差,只是牢房中戒备森严,绝不允许严冰和外界发生任何接触。但是,这可难不住严冰,严冰是地道的商人,那绝对是搞关系的老手。所以,他很快就和看守他的士兵交上了朋友。

  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都很防备严冰,不愿意为这么个倒了霉的落魄公子惹祸上身。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严公子真的很够朋友,从来都不提让士兵们为难的要求,甚至都不打探外面的任何消息。他只是因为在牢房中闷得慌,想和士兵们聊聊天而已。而士兵们整天看着他,也闲得无聊,正好就一起聊了起来。严冰博通古今,肚子里更是装满了商路上的奇闻异事,所以,士兵们都非常愿意听他讲故事,愿意和他聊天。渐渐地,严冰和士兵们成了好朋友。严冰的第一步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严冰就开始给士兵们送礼物了。虽然,端昊在逮捕严冰的时候,只让他带进来了随身的衣物,可是严四公子身边,永远都不用担心找不到送人的礼物。想当初,纯儿选秀进宫的时候,严冰还专门送给了她一串纯金的罗汉,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如果有人不眨眼睛地盯严冰几天,就会发现,这位四公子的身上简直就是一个金矿!

  纶巾上的玉饰,衣服上的金纽扣,丝绦中挽着做装饰用的小金元宝,靴腰上镶嵌着的包金黑水晶,不一而足。如果统计一下,严冰带到监狱里来的这些东西,足够一个平凡人家过上十几年了。严冰就用这些礼物一点点地收买了士兵。

  而且严冰送礼也非常有经验,他不会很突兀地就送给别人东西,总是能选择定一个适当的时机,非常自然地就把礼物送过去,让对方能够毫无戒心地收下来。等收礼物的人过后明白过来之后,又不好意思把礼物退回来。只能更加地对严冰好一些,作为报答。

  而严冰即使送出了这么多礼物,仍旧还是绝口不提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士兵们就更喜欢他了。

  这样一来二去,士兵们就彻底地放弃了对严冰的戒备,总是会不自觉地就告诉他一些军营中发生的事情。而严冰对于这些消息,却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与自己无关的样子。当然,严冰的心中是绝对不会漫不经心的,他只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来而已。

  直到有一天,士兵给严冰带来了一个消息,严冰再也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心情了,他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因为侍卫告诉他,大梁国的皇后来到了军营!

  “纯儿,是你吗?”默默说道,你知道我也被关严冰在心中,“如果是你的话,这里吗?”

  从那一刻起,严冰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和纯儿取得联系。

  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其实是比登天还难,士兵们可以对严冰好一些,可以告诉他一些消息,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他去见大梁国皇后的。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有资格去面见大梁国皇后。

  可以说,自从纯儿进入了西蜀国军营的那一刻起,严冰就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大梁国中,无影正独自坐在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宫殿中。从小,无影就是一个孤独的人,多年来,他已经学会了一个人的孤独和冷清,甚至,他还很喜欢这种冷清。而此刻,无影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孤独是这样地难以忍受。

  他最爱的纯儿,已经深陷敌营;他的兄弟,犹自陷在昏迷之中,能不能被救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白天的时候,雪姬来告诉他,大梁国派出的探子已经找到了端昊存身的地方,而无影一听那个地址,就情不自禁地苦笑了:

  “端昊,实在是太聪明了。”无影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他也想到了纯儿他们曾经想到过的事情——这个地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的。一旦开战,就等于把西域七十二城邦送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纯儿、臻华、远在回鹘的唐婉云,还有现在不知人在何处的唐婉云的母亲,这一个个人,都让无影心中纠结不休,因为,他虽然都在关心着这些人,可是,对于他们的命运,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正当无影心思纷乱的时候,忽然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声轻呼就响了起来:“陛下。”是天象师的声音!无影的心头重重的一震——天象师深夜而至,难道,是臻华那里出了什么意外?“进来,什么事?”

  当无影看见天象师的样子的时候,不禁心中更沉了——天象师的脸色竟然是灰色的,而且额头上还浸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自从无影认识天象师以来,他就从来没见过天象师如此惊慌过,所以无影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大师,出什么事了?”天象师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说道:“陛下,天象有变。”无影知道,天象师预测和施法的主要依据,就是天象,现在既然天象有变,那是不是……无影的心也提起来了:“是关于哪方面的天象出了变化?”现在无影对于天象师的工作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他知道,按照天的学说,人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一处天象在对应着的。

  “是关于臻华陛下的。”

  “臻华?你说具体点。”

  “是这样,从昨夜起,我夜观天象,就发现了群星逆转的现象,所以,我们救臻华陛下的时间,必须要提前了。”

  “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今夜子时。”

  无影的目光沉重:

  “比你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六天,你做好准备了吗?”

  天象师的神情也非常的凝重:

  “准备是早就做好了,只是我的功力还略有欠缺。”

  “那怎么办?”

  天象师长叹了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勉强为之了。”

  “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因为天象不等人,如果今夜不救的话,就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那会不会适得其反,对臻华造成什么损害?”无影问道。

  “说实话,我也说不好。但是我想,我可以做到,如果真的不能保全好臻华陛下的话,那么哪怕让他的身体受些伤害,也不让他的精神再受伤害。”

  无影想了想,现在的确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说道:“那好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全力助你。”天象师又和无影商量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离去了,从现在到子时,没多长时间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雪姬接到了无影的口信,匆匆赶来,一听说今夜天象师就要作法救臻华,雪姬一下子也懵了。人就是这样,当事情没有解决的时候,人们总会焦急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了,人们又会情不自禁地紧张、慌乱,因为他们生怕这次作法会不成功,那样的话,他们就等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人们就这样,在紧张和焦虑不安中,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宰相大人等几位监国重臣也都赶来了,毕竟人家回鹘国的人,救的是他们大梁国的皇帝,所以他们怎么也应该守在身边。

  无影正在自己暂时居住的宫殿中,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剑。不知道为什么,无影就是觉得,今天晚上这件事,比他生平所遇到过的所有事情都要凶险。没有任何理由,这就是一种直觉。而无影是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因为他的直觉是从婴儿时起就接受护龙使者的培训得来的,更是他多年来屡屡遇险换来的。

  所以,无影分外用心地擦拭着他的宝剑,因为在这种时候,他的宝剑,是最可靠的朋友。

  无影已经很久没有用到过这把剑了,本来,他离开回鹘军营的时候,想的是凭着自己这把曾经纵横天下的长剑,独闯敌营,救出纯儿的。可是,半路却被叫到了这里,来救臻华。

  “那就先救臻华吧。臻华是自己的兄弟,当然要救。他更是纯儿所深爱着的男人,就凭这一点更要救!”

  这就是无影最真实的想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爱纯儿,就千方百计地要让纯儿幸福,既然纯儿爱臻华,那么,他就一心一意地救臻华,帮助臻华,好让纯儿得到幸福!

  “纯儿,放心吧,不管今夜我将遇上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会把臻华救醒!”

  西蜀军营中,纯儿也是深夜未眠,她当然不知道在大梁国的皇宫中,已经发生了那么重大的变故,她现在正在和“侍卫”一起,研究另一个问题——怎么去对付已经近在眼前的祭祀。

  “不要去,也不能去,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侍卫”这样坚持道。

  纯儿也认为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她的态度却和“侍卫”截然相反,她认为自己非去不可: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总要去看一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可是那太危险了!”

  纯儿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丝笑容不仅没有让她的容颜变得温和,反倒让她的神情看起来更加刚毅了:“大人,刚才我已经把西蜀国要我做的这件事反复分析过了,想来想去,其实他们要我做的,就是在正午时分到他们指定的地点去。”

  “对,”“侍卫”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这件事太诡异了,怎么么像是要作妖法的样子。尤其是,他们西蜀国本来就有作妖法的先例,臻华陛下就是被他们害的!”提到臻华,纯儿的目光变得尖刻而锐利了:“正是因为我想到了臻华,所以才更要去!我要亲自去试一试,看看他们西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招!”

  “侍卫”终于明白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娘娘是想引蛇出洞?!”

  “至少是去蛇窝里走一遭!”

  “是啊,去蛇窝里走一遭!既然那条不知名的毒蛇伤害了我的丈夫,我当然不能放过它!既然现在毒蛇有可能在我面前出现,我当然要仗剑而出,将妖孽碎尸万段!”

  端昊可不知道,纯儿现在是在怀着这样的心思而跃跃欲试,他还在用心规划着后日祭祀之后的事情。

  武陵站在他的面前:

  “陛下,祭祀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等祭祀完了之后,我们什么时候起兵呢?”

  “不急,祭祀之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大梁国皇后谈,等把这些事情都谈妥之后,我们再起兵。”忽然话锋一转,你不要透露出这层意思来端昊想了想,“不过,反,你要大张旗鼓地做准备,让所有的人都认为祭祀之后,我们就会马上上路!”武陵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请陛下放心。”武陵走了,端昊背负着双手站在了夜色中——万事俱备,只等着后日午时,就都结束了!或者说,等到了后日午时,一切就又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将在那一刻,从头再来!

  丝丽苔因为要施法,已经被特准离开了牢房,她回到了自己过去的居处。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丝丽苔不禁又想起了严冰,不知道他在牢房里怎么样了。丝丽苔曾经向端昊提出来要去见一见严冰,但是当下就被端昊拒绝了:

  “等你把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待一辈子了,何必要急在这一时呢。”端昊这样回答她。丝丽苔当然知道这不过是端昊的借口,因为端昊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要是做不好我交给你的事情,那就一辈子都不要想再见到严冰了!”想到会有这种可能,丝丽苔不禁心中一酸,悲从中来:

  “严冰,相信我,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为了我们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为了我们以后可以长相厮守着过一辈子。严冰,再忍耐几天,快了,我很快就可以带你一起走了。”

  丝丽苔被放出来的当天,严冰就从看管他的那些“侍卫朋友们”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看管他的侍卫一大早就喜滋滋地来找严冰:“恭喜四公子了。”

  严冰呵呵一笑:

  “我被关在这里,还有什么喜事可言?”

  “四夫人已经被陛下放出来了,现在她又回到你们过去住的地方了,这不是大喜事吗?公子你想想,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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