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也曾经对胡杨女提起过青衣卫,所以胡杨女一听到青衣卫这三个字,马上就联想到了宇文端昊。而且胡杨女和宇文端昊之间,还埋藏着一段深得无法化解的恩怨――胡杨女才是宇文皇族的正牌公主,端昊只不过是一个从民间抱来的普通男孩。当初,要不是年轻的胡杨女迷恋上了拓跋傲疆,她早就已经成了端昊的妃子了。后来,端昊派拓跋去缉拿胡杨女,并把她送上了刑场,还差一点儿就要了胡杨女的命!这笔账,胡杨女也算到了端昊的头上。
现在一听说端昊竟然敢派他的青衣卫到这里来捣乱,胡杨女不禁一时间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她一撩衣袍,提刀就向着山谷口走去,一边走,口中还一边说道:
“纯儿,你要是不愿意见他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把那几个青衣卫杀了给你出气。”
胡杨女的性格爽朗豪气,她现在一心想着的,是如何去替纯儿打抱不平。
可是纯儿的动作比她还快,只见纯儿已经握着玲珑鞭飞身而起,同时说道:
“我是不愿意见他们,可是他们既然找到我的门上来了,我可没有躲着的道理。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唉!这两个人,一个曾经是纵横现代世界的女特警,一个是驰骋在沙漠戈壁的女匪首,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现在,竟然有人敢找到她们的门上来闹事,也算是自寻死路了!
纯儿和胡杨女两个,很快就赶到了山谷的入口处,只见那里果然有两群人混战在了一起,从衣着上,可以很容易地就分辨出来,一群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是胡杨女的亲信手下。而另外几个人,都是一袭黑衣,全身上下,被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乍一看之下,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纯儿和胡杨女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经验十分老到,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已经瞧出来,这几个黑衣人其实是对胡杨女的随从们非常的手下留情了。
看出了这一点,胡杨女不禁心中骇然。因为她心里有数,这些随从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亲信,每个人的身手都非常厉害,可是现在,对方明明是处处留情,他们还被打成这样,可见来人的功夫高到了何等的程度。
纯儿因为对胡杨女随从的功夫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也就没有像胡杨女那样,受到多么严重的震撼。她的身形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而是在看到了那几个黑衣人的第一时间,就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这就是典型的方子纯的风格――一旦见到敌踪,就绝对不会迟疑。
胡杨女虽然心中惊骇,但她也不是软弱怕事的女人,现在看到纯儿已经扑上去了,也就毫不迟疑地纵身而上。
可是,就在胡杨女身形跃起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呆住了,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收住了身形,同时还大喝了一声。
纯儿手中的长鞭已经甩了出去,眼看着鞭梢就要打到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了,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胡杨女的一声断喝:
“纯儿回来,他们不是青衣卫!”
纯儿听见了胡杨女的话,不禁一愣,可是手中的招式已经用到了,鞭子是收不住了。那个被纯儿攻击的黑衣人,面对着已经刺到了面前的玲珑鞭,并没有太大的惊慌,而是微微一闪身,用手中的武器格挡开了玲珑鞭的鞭梢。
双方这一交手,纯儿立刻就感觉到了,这个黑衣人并不想伤害她。纯儿也心中疑惑,本来,她还以为是青衣卫来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几个黑衣人的确是另有来头。与此同时,胡杨女已经来到了纯儿的背后,她伸手就挽住了纯儿,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背后,然后才目光冷森地注视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充满戒备地问道:
“你们来自于圣域?”
纯儿一听胡杨女这句话,不禁比刚才还要吃惊!
因为如果是青衣卫来了,那充其量,不过是端昊察觉了她们的行踪,要再下杀手。可是,圣域的人竟然会到这里来,这就真让纯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几个黑衣人也不回答胡杨女的问题,而是同时揭开了脸上的面纱,这一下,纯儿真的呆住了!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五个女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注视着纯儿,目光也是分外的复杂。
两边的人就这么互相望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纯儿才发出了声音来,只听她轻唤了一声:
“雪姨,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几个黑衣人,正是雪姬和笙管笛箫。
雪姬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纯儿的问题貌似简单,可是如果真要回答起来,却不是一言半语能说清楚的。
稍后,纯儿的目光又望向了笙管笛箫四人:
“姐姐,原来是你们?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因为在纯儿的记忆中,笙管笛箫已经有两次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的性命了,所以,纯儿对她们四个一直是心怀感激的。
雪姬和笙管笛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胡杨女却开口了:
“你们找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胡杨女的声音分外的冰冷,她自小在圣域中长大,当然认识雪姬,而且身为圣域的叛徒,她更是本能地就认为她们几个是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雪姬望了胡杨女一眼,有些疲惫地说道:
“是柯韵琪吧。”自从雪姬嫁到西蜀国之后,她们两个还没有再见过面,兼之胡杨女又已经毁了容,所以,雪姬才会有此一问。
“我现在叫胡杨女。”胡杨女冷冷地说道。
雪姬也不和她废话,直接说道:
“好,不管你叫柯韵琪,还是叫胡杨女。我们今天来都不是为你而来,我们是来找纯儿的,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纯儿说,请你暂时回避。”
胡杨女仍旧一动不动地挡在纯儿的身前:
“你们要找纯儿做什么?”然后不等雪姬回答,胡杨女就又接着说道:“纯儿现在和我在一起,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得当着我说,我不放心把她交给你们!”
胡杨女对于圣域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现在,因为拓跋的原因,她更是把纯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所以面对着雪姬,毫不退让。
看到胡杨女这种态度,雪姬也有些恼火,因为她心里记挂着臻华,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纯儿带到大梁国去,所以实在是没有心思跟胡杨女废话: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现在要单独和纯儿说些事情,你退下!”言语中,雪姬情不自禁地又带出了当年在圣域的威严。
可胡杨女现在可不吃这一套了,她冷笑了一声:
“雪姬,我叛离圣域已经十多年了,现在还用这种方式吓唬我是没用的。”
雪姬还想说什么,可是笙管笛箫却已经急了,在这四个少女的心中,除了臻华,其他人谁都没有。现在,她们一门心思地带纯儿回大梁救臻华,所以,一见胡杨女竟然敢阻拦她们,不禁心头火起。竹笙大喝了一声:
“别跟她那么多废话,直接杀了她!”
话到人到,笙管笛箫四人几乎同时拔地而起,手中四件奇门兵器,同时刺向了胡杨女。
胡杨女冷笑了一声,抽刀就迎了上来,她们一打,纯儿也急了。
她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混乱不堪了――
她没想到雪姬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也没有想到,数次出手搭救自己的几个侠女竟然会和雪姬熟识。她更没有想到,雪姬和这四个侠女姐姐竟然都是圣域中人。而且最让纯儿没有想到的就是,一直被她在心中崇拜礼赞着的这几个侠女,竟然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个世界,怎是一个“乱”字形容得了的!
眼看着胡杨女和笙管笛箫已经打到了一处,纯儿也顾不上吃惊和诧异了,赶紧大喊了一声:
“姐姐住手!”说实话,现在纯儿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姐姐,究竟是在喊谁。因为她一直都喊胡杨女做姐姐,又把笙管笛箫喊做侠女姐姐。
可是胡杨女和笙管笛箫却谁都没有住手的意思,这几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女魔头对上了女魔头,此时她们心里转着的都是同一个念头――先把对方这个碍事的家伙杀了再说。
纯儿是真的无奈了,她长叹了一声:
唉,要是把这几个女人送回到现代去建立恐怖组织,实施恐怖活动,那自己这个特警,恐怕就只有辞职一条出路了――她们都实在是太生猛了。
心里想着,可是纯儿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她眼看着自己喊不住她们,干脆一纵身,跳到了战团之内。
这一次,倒是起作用了,因为不管是胡杨女还是笙管笛箫,都唯恐伤到纯儿,所以纯儿这一下子突然闯进来,逼得她们双方,都不得不硬生生向后退开了几步,暂时停手。
胡杨女对纯儿大喝道:
“纯儿,你退开!这几个人是圣域的门徒,肯定都不是好东西,我先把她们料理了再说!”
纯儿知道胡杨女那性如烈火的脾气,于是飞快地说道:
“姐姐,这里面可能有误会,雪姨是我的庶母,而这几个姐姐也都多次救过我的性命,她们对我应该没有恶意的。姐姐,你先别动手,我们先听一听,看她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雪姨曾经是严丞相的九夫人,所以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严纯儿的庶母,可是这个关系在胡杨女听来却有些混乱,不过既然纯儿这么说了,胡杨女也就暂时停下了手,对着笙管笛箫喝道:
“那好,你们要对纯儿说什么,就快说吧。”
笙管笛箫相互看了看,又看向了雪姬,看起来,她们都不想当着胡杨女跟纯儿说话。最后,还是雪姬说道:
“胡杨女,你先回避一下,我们要和纯儿单独谈谈。”
听了雪姬的话,胡杨女当下就冷笑了一声:
“单独谈谈?!哼,把一只羔羊留给一群草原狼?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呢!”胡杨女从小在西域长大,所以也习惯了游牧民族的这种语言表达方式。
雪姬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对胡杨女说道:
“胡杨女,我保证我们对纯儿没有丝毫的恶意,而且现在人命关天,你就不要再胡缠了。”
一听雪姬说自己是在胡缠,胡杨女当下就又冒起火来,她杏眼圆睁,刚要和雪姬理论,纯儿赶紧走过来拦住了她:
“放心吧姐姐,我相信雪姨不会害我的,你先暂时回避一下,我先问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再和你商量。”
胡杨女虽然很不放心,但是,她也看出来了,雪姬她们是非要跟纯儿单独谈话不可,如果自己硬要阻拦的话,她们还会再和自己大打一场的。虽然胡杨女不在乎跟她们打架,但是那样的话,难免会浪费时间,多生事端,毕竟现在她和纯儿是隐居在此,而且她们两个都还是西蜀国的罪逃之人,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不能多惹麻烦的。
想到了这些,胡杨女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好吧,纯儿,你就在这里问她们有什么事情,我退到那边去。”说着话,胡杨女一挥手,就带着自己剩余的那些部下,退到了几丈开外。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姬,同时手中也握紧了弓箭,随时准备着,如果情况一旦有变,她就立刻射杀雪姬。
雪姬当然也明白胡杨女的心思,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胡杨女了,那边的臻华还危在旦夕,雪姬的心已经像是在热油里煎着一样了。
看胡杨女走远了,纯儿才认真地望着雪姬,问道:
“雪姨,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上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四哥跟我说的,说在我离开西蜀国之后,你也就离开了丞相府。难道,你真的也是圣域中的人吗?”
纯儿一口气问出了一大串问题,而雪姬则一直都在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又酸又涩,百味杂陈。
“纯儿,你不要再叫我雪姨了,还是像她们一样叫我雪姬吧。”
纯儿望着雪姬也愣住了,现在的雪姬不论是容貌还是声音都和在丞相府的时候完全一样,可是唯有她的眼神却变了,变得那么的陌生。
“可是,雪姨……”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雪姨了。”
“为什么?就因为你已经离开了丞相府?”
雪姬点了点头:
“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丞相府的九夫人了,而你也不再是严纯儿了,我是圣域的雪姬,你是方子纯,所以现在你我之间,既没有雪姨,也没有庶母了。”是啊,现在,雪姬和纯儿只是由于对臻华的爱,而联系起来的两个女人,如果再以庶母称呼,那的确是太古怪了。
纯儿也觉出来了,现在的雪姬对自己再也没有往日在丞相府的时候的那种亲热和宠溺。反倒是,疏冷中还带着无法释怀的敌意。 纯儿不知道雪姬的敌意所为何来,只好直接切入主题:
“那,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臻华。”雪姬说道。
“臻华,他怎么了?”纯儿一听臻华的名字,不禁惊呼了出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到纯儿的这一份真情流露,雪姬也分不清,她的心中是应该为臻华欣慰,还是应该为自己辛酸。
雪姬定了定神,抛开了心中盘旋着的那些悲伤的情感――现在自己是次要的,救臻华才是主要的!
“臻华遇害,现在昏迷不醒,他临昏迷前留下话,让我们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对,”雪姬点了点头,“我想,臻华所指的这个家,应该说的就是现代吧。”
雪姬说得很平淡,可是听在纯儿的耳朵里,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因为雪姬竟然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要送纯儿回现代这句话。
她怎么会知道现代这个概念,难道……
雪姬看出了纯儿的疑问,不禁苦笑了一笑,说道: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深入研究过毒枭的所有资料,那你应该知道,在毒枭的身边,曾经有一个最得力的助手,名字叫做‘影子’!”
雪姬的这句话,就好像忽然之间在黑夜里升起了太阳,纯儿的思维一下子就全都被照亮了:
影子:毒枭的心腹,据传是个女人,身份百变,即使是毒枭身边的人,都说不好,在他们周围的这些女人中,究竟哪一个才是影子!
“难道,‘影子’就是你?”纯儿惊问道。
“对。”
纯儿突然感到了一阵眩晕,一种荒唐!天啊,毒枭究竟把多少人带回了古代?不会是整个贩毒组织的核心人物都穿越回来了吧?
方子纯毕竟是方子纯,虽然错愕,但也只是片刻的事情,她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镇定,望着雪姬淡淡一笑:
“幸会,上一世,我曾经苦苦追踪过你,但是,都没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一直都很佩服你。”
这一刻,雪姬也不得不佩服纯儿的洒脱和镇定――难怪臻华能为了她痴迷两世,光是这一份潇洒的风度,寻常女子,就无法比拟!
雪姬再一次压下了心头的酸楚,说道:
“今天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和你叙说上一世的恩怨,我是为了臻华而来。臻华曾经交代我们,让我们立刻送你‘回家’!”雪姬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纯儿,她也是现代人,所以她深深了解重返现代对于纯儿的重要性,她希望能够看到纯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
“你能够送我回现代吗?”纯儿沉吟着问道。
“能,圣域中自然有办法。”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纯儿脱口而去。
“为什么?”雪姬逼问道。
“为什么?”纯儿重复了一遍雪姬的问题,本来,她本能地是想先问问臻华的情况,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一想到臻华,就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丝丽苔。想到了臻华和丝丽苔相拥的那一幕,纯儿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甚至于,她自己一时间都分不清,她不想回现代,究竟是因为放心不下臻华,还是因为放心不下目前还在战场上的端昊了。
看着纯儿沉吟不语,雪姬也不再问了,只是说道:
“虽然臻华留下了这样的命令,但是,我和她们几个还是商量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跟我走,到一个地方,我们再告诉你。”
“不能在这里说吗?”
“不能。”雪姬肯定地说道。
“那要去哪里呢?”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纯儿犹豫了片刻,就下定了决心:
“好,不管去哪里,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胡杨女听说纯儿要跟雪姬她们走,当下就大大地表示反对,她是信不过圣域中的任何人的。
“放心吧,姐姐,我心中自有分寸,她们不会伤害我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到底会怎么样?”
“她们是臻华的手下,”纯儿忽然有些赌气地说道,“如果臻华最忠诚的部下,都想置我于死地,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纯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似乎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有这样一个念头――不管臻华和丝丽苔之间的关系多么的暧昧不堪,臻华就是不会也不能伤害自己!连纯儿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份自信。
胡杨女听了纯儿的话,眼神忽然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纯儿没有注意到胡杨女神情的变化,只是说道:
“姐姐,我这就走了,尽量快去快回,你自己在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师兄来找你了,你尽管跟着他走便是了,到时候,我再让四哥帮我联络你们。”
胡杨女点了点头,两姐妹就此分别。
纯儿跟着雪姬和笙管笛箫四人,一路疾行,迅速进入了大梁国的境内,纯儿心中不解,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臻华已经成为了大梁国皇帝的事情。但是,多年的特警生涯,已经锻造出了她超出常人的沉着与稳健。
――宰相府的九夫人竟然是圣域中人,竟然还是上一世的老对手!曾经对自己关爱有加的“雪姨”,在和自己久别重逢之后,却突然间变得那么疏离。两次救过自己的四位侠女,竟然也和圣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多的意外都堆积在纯儿的心头,要是换作旁人,恐怕会先把雪姬拽住,把一切都问明白了再说。可是纯儿不会,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用特警的工作方式去处理问题――越是一团乱麻,就越不要去漫无目的地清理它,因为草率的清理,只会让事情更加的混乱,最正确的方式,应该是仔仔细细地去找到它的源头。纯儿知道,现在她正是在朝着这一切谜团的源头进发,所以,纯儿不着急。
雪姬这一路上,都是走在这一行人的最前面的。因为她的心里最着急。同时,她也不得不深深地钦佩纯儿的镇定:
她真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敢跟着我们走!也难怪臻华对她如此的一往情深,这个方子纯的确是有她的独到之处。
越往前走,纯儿就对眼前的景物越熟悉,她们已经快走到大梁国的京城了。当初,纯儿第一眼看到大梁国京城的时候,就被它的繁华和富庶所震撼了。
“唉,”纯儿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想当初,自己初到大梁国的时候,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当侠女,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虽然没有当上侠女,但是自己的生活,恐怕比任何一位侠女都要丰富多彩得多了。唉,人生啊,真的是不可预料,也不可设计。”
雪姬她们并没有带着纯儿进入京城,而是沿着护城河绕到了京城的另一边,走不多远,一座高入云霄的塔楼就出现在了纯儿的面前!
不知怎的,第一眼看到这座塔楼,纯儿的心就仿佛被重重地震了一下,似乎这座塔楼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是,纯儿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座塔楼。
雪姬她们带着纯儿来到了塔楼前,笙管笛箫四人,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大门行礼之后,才推开了门。
虽然,现在臻华并不在这里,但是她们几个仍旧还像是过去一样,对这座主人曾经居住过的塔楼,顶礼膜拜。
纯儿跟随在她们的后面,也走进了塔楼,一路走,她一边不断地四下里打量着。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这么熟悉的感觉呢?难道,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吗?
渐渐地,纯儿干脆甩开了雪姬和笙管笛箫她们,凭着自己的直觉,径直地向前走去。雪姬她们几个则都若有所思地跟在纯儿的后面。
纯儿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屏气凝神,调动起自己一切的感觉器官,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去感受,她要尽快地了解这个带给她无限异样感觉的空间。
眼前是一条长廊,脚下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人走在上面,发不出一点声音。纯儿静静地在前面走着,忽然,她本能地伸手推开了左边的一扇房门。
房门后面,是一间豪华的卧室――金色的丝绸幕顶,绚烂的云锦,红木的大床,整人高的铜镜,雕花的妆台,还有巨大的瓷瓶中插着的美丽的孔雀尾羽。
“这间卧室的装饰风格非常混乱,是主人的爱好独特,还是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来历?”纯儿暗自沉吟。
不期然的,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在她的心头响起:
“你把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暴发户没有品位,就是你要故意掩盖自己的来历……”
纯儿的心头蓦地一震:
难道说,自己真的来过这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纯儿踱到了床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抬手就扣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机关,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门洞,一个超大的浴室出现在了纯儿的面前。
光洁的石台,清澈的池水,池边还放着一篮新鲜的花瓣。入口处,几件丝绸的薄衫曳地。
“这里,是你寻欢的地方?”纯儿的记忆深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自己曾经问过这样一句话吗?那么当时自己问的是谁呢?
纯儿从卧室里退了出来,继续沿着长廊前行,然后右转,再直着向前走,一间奢华的餐厅就出现在了纯儿的面前。餐厅的墙壁上,是熊熊燃烧的火烛,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的桌子,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几个银盘,银盘中放着十来根银针,银针的型号各不相同。
纯儿下意识地坐到了桌子的一端,信手捻起了一根银针,突然出手如电,银针飞向了对面。
纯儿的眼睛中射出了两道寒光――眼前的这一切再次和她记忆中的某一处情景重叠!
纯儿忽地一下转过了头,发现雪姬正站在她的背后,目光深邃地凝望着她。
纯儿看着雪姬,眼神冷静透彻,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着雪姬说道:
“我一定有一段关于这里的记忆遗失了,你们带我来,就是为了帮我找回这段记忆,对吗?”
纯儿虽然是在问,但是她那肯定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雪姬望着纯儿,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方警官果然是不同凡响。”
一句方警官,再次让纯儿的心头重重一震,这一个简单的称呼,就把雪姬和纯儿的前世今生紧紧地联系了起来。
一时间,纯儿望着雪姬,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紧接着,雪姬又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沉重:
“方警官,上一世你是特警,我是恐怖分子,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誓不两立。”
看到雪姬终于开口了,纯儿知道,到了谜底被揭开的时候了,于是目光也变得深沉了:
“那这一世呢,我们究竟是敌还是友?”
要是放在以前,还在丞相府中的时候,纯儿是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的。因为那时候,纯儿刚刚回到古代,在她的心目中,雪姬是比母亲还要亲的人。可是现在,纯儿却不敢再这么想了。因为她实在是判断不出来,雪姬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而且看雪姬的神情,分明是善者不来!
前一刻的亲人,下一刻却变成了不得不生死相对的仇敌,人究竟该怎样去抵御这份人生的无常和伤害?!
雪姬避开了纯儿的目光:
“现在,你我是敌是友并不重要,我也不关心这个。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有一段记忆遗失了,而我们带你来,就是要帮你找回这段记忆,至于,你我是敌是友,那就看你找回记忆之后自己是怎么定夺的吧。”停了一下,雪姬又加了一句:
“在你找回记忆以后,不管我们将是敌人还是朋友,现在我都要告诉你一句话――我佩服你。因为在你被圣域魔法洗去了记忆之后,竟然还能保留住记忆的痕迹,这份意志力,就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雪姬的话,纯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她的确是失去了一段记忆,现在,雪姬她们就是要帮她找回这段遗失的记忆!
好,找回记忆总比失去记忆要好得多!这就是纯儿,越是面对危险磨难,越是开朗达观。
纯儿跟着她们来到了一间完全封闭的屋子中,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自然光,只是在屋子的当中摆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炉中青烟缭绕。
这个场面,纯儿倒是很熟悉,她在圣域中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那次,是圣域主人要修改她的记忆。
“看来,和圣域有关的地方,一定就有香炉。”纯儿暗自沉吟。
雪姬引着纯儿来到了香炉前,和她相对而坐,笙管笛箫四人,则围坐在她们的身边。
“我并不会圣域中的那些法术,只是掌握着一些基本的常识,所以,我只能帮你客观地把记忆展示出来。”雪姬这样解释。
纯儿听了雪姬的话,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最好,你们把我丢失的记忆,客观地给我反映出来就行了,剩下的事我自己去做。要是你们也能像圣域主人那样,给我制造出一段记忆来,我才真是麻烦了呢。”
不知道雪姬给香炉中投放了什么东西,香炉中冒出的白烟更浓了,渐渐弥漫在了整个房屋之中,到最后,房子里干脆就变成了白蒙蒙的一片。与此同时,在纯儿的脑海中,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出现了一幕幕的情景,不过让纯儿意外的是,这些情景并不是和这座塔楼相关联的,而是,来自于现代!
…………
在黄河岸边西蜀国的行辕中,有一处简陋的房屋,现在这件房屋的门窗都被木条钉死了,门口也站上了警卫,这里已经成为关押大将军拓跋傲疆的临时牢房。拓跋傲疆独自一人坐在狭小的牢房中,透过窗子上的木条的缝隙,射进来的几缕微弱的光线,是牢房中唯一的光源。每天三次,穿过门上的一个小洞,送进来的一份食物,则是拓跋和外界唯一的接触。
牢房距离黄河岸很近,夜深人静的时候,黄河的涛声就会传到牢房中来,风平浪静时是细细碎碎的水声,风急浪涌时,是能冲击到人心深处去的怒吼。现在,这波涛声,就是拓跋唯一的陪伴。
这么多年了,拓跋从来没像这几天这么清闲过,少年时,忙着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刚刚步入青年,就平步青云,一路成为了国家重臣,直到今天。
尤其是最近这十年,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睡着还是醒着,他的脑子里就只装着一件事――厉兵秣马,精忠报国!
“呵呵。”拓跋忽然苦笑了一声,“厉兵秣马,精忠报国。可是到头来,等到大战临头了,自己却因为坚决反对出兵,而被关进了监牢里,而且,还有可能被杀了祭旗!”
作为一名武将,拓跋不怕死,甚至于,他都曾经设想过各式各样的死法。但是,拓跋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被杀死祭旗!
后悔吗?拓跋这样无数次地问自己,可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相同的――自己没有做错,纵然被斩,也不会回头!将军百死为国家,这是武将的本分!可是,不能背信弃义,兴这种不义之师,这却是做人的原则!不管到什么时候,人都得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原则!
在被关押的这几天里,拓跋并没有太多的想到自己,他想得最多的,是胡杨女。想他在青涩年华时和胡杨女相逢相恋;想他为了忠于宇文端昊,而狠心断绝了和胡杨女之间的恋情;想他为了保护西蜀国的利益,在大漠戈壁万里追杀胡杨女;想他即将监斩胡杨女前的那一夜,曾经痛断肝肠;想他发现胡杨女在刑场上被人偷梁换柱,救走之后,本能地冒着杀身之祸,掩藏下了这一惊天大案;想当他知道了胡杨女听说他受了重伤,立刻不远万里来救他时,自己心中的感动……
发生在他和胡杨女之间的故事太多了,而且桩桩件件都是他对胡杨女的亏欠!一幕幕,都是胡杨女为他付出的,那难以回报的深情!原以为这一次,他和胡杨女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了。可是谁又能想得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韵琪,对不起。这一次,我又失信于你了,我又负了你。”想到胡杨女,拓跋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睛也不禁湿润了。
当即将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拓跋才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心中唯一的挂牵,唯一的不舍,就是胡杨女。想着胡杨女,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乱成了一团。
拓跋一会儿觉得,应该尽快想办法,把自己被羁押的消息传给胡杨女,好让胡杨女明白,自己并没有负她。因为他怕胡杨女又因为误会他而伤心。
可是,一转念,拓跋又觉得,还是干脆让胡杨女误会他更好一些,这样,胡杨女就会恨他,会尽快地忘了他,就会早一些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但是,一想到胡杨女会恨他,这就又让拓跋心如刀割!
“唉,”拓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人们常说,情到浓时情转薄。直到今天,拓跋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句话并不是说情到了深处就会转薄,而是说,当情到了深处时,反倒不能再无所顾忌地去爱,因为对对方有了太多的情感和牵挂,所以,每一个举动就都有了顾忌,唯恐会伤害到对方一丝一毫。就如同现在的拓跋傲疆!
与此同时,端昊也正在自己的居处中心烦意乱。
当他决定和丝丽苔合作,当一回真小人的时候,他就预计到,会遭到来自于拓跋的阻力。但是,他没有想到拓跋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竟然宁可被杀,也拒不出征!
而且拓跋这种激烈的反对态度,也让端昊犹豫了起来。说实话,端昊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非常的不对。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丝丽苔,他就算是心中有这个心思,也不见得就会落实成行动。毕竟,端昊是自幼就受正面而且传统的中原文化教育长大的。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之中,是绝对不允许他做出这种毁约背信的事情的。
“也许,自己这一次真的做错了。”端昊在心中说道。
虽然,现在站出来反对的只有一个拓跋傲疆,但是,端昊看得很清楚,其实几乎所有的大臣心里,都对毁约出兵这件事不以为然。失民心者失天下,现在,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失去了所有大臣的敬重,那就算自己真的能夺下大梁国的江山,恐怕也将是后患无穷!
可是,这一次,肯定是自己吞并大梁国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称霸天下了!
怎么办?一边是称霸天下的野心,一边是为人为君的准则,端昊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些天,一直窝在自己卧房中的丝丽苔,却是一会儿都没闲着,她在严密地观察着端昊的一举一动,她渴望出兵大梁国的心情,比端昊还要迫切!
可是,已经好几天了,端昊却依然纹丝不动,丝丽苔不禁心中焦躁。这天,她找了个机会,又启动了和端昊联络用的水晶球。
“为什么还不出兵?”丝丽苔的影像刚一出现在端昊面前的小水晶球中,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端昊对丝丽苔这种咄咄逼人的锋利态度很是反感,但是,他很清楚,现在还没到他和丝丽苔决裂的时候,所以,端昊只能暂且地忍让一下。
“还有些事情没有安排好。”端昊敷衍着丝丽苔。他不能承认,现在其实是他自己的心中还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出兵。
听了端昊的话,丝丽苔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
“你就不要再骗人了,伪君子。你现在是胆怯了,不敢出兵了!”
端昊本来就心情烦躁,现在听了丝丽苔的话,不禁更恼火了:
“我没有时间听你胡言乱语!”
丝丽苔又冷笑了一声: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想要出兵,想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可是你又怕大臣们会反对你,怕其他的国家会嘲笑你!
端昊,你清醒一点吧。你根本看不透你自己的心,你其实并不是觉得现在出兵有什么不对,你只是担心别人的看法。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兵征服了大梁国,也许当时人们会嘲笑你,但是,等过几年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你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的时候,谁还会嘲笑你?!可反过来,如果你现在退回到西蜀国去,那你就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小小的西蜀国的皇帝,那就算人们再尊重你,又有什么用?!”
丝丽苔这一番赤裸裸的唯我独尊的理论,又一次打动了端昊,端昊轻叹了一声: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丝丽苔无奈,只好又消失了。
丝丽苔虽然暂时从端昊的面前消失了,但是她的脑子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她独自在自己的卧室里琢磨着,思考着如何才能彻底地把端昊的思想给扭转过来。
“拓跋傲疆!”忽然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丝丽苔的脑海:“一定是他,这个宁死也不愿意出兵的固执男人,在干扰着端昊做出决定!”丝丽苔愤怒地想到:“为什么自己总是会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所谓正义的男人,来坏自己的好事呢?!”
不行,必须得尽快除掉拓跋,只有拓跋死了,端昊才会不再左右摇摆,才会一心一意地去征服大梁国!
丝丽苔打定了主意,就又一次出现在了端昊面前的水晶球中: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死拓跋?”丝丽苔开门见山地问道。
端昊现在已经对丝丽苔的这种经常性的突然闯入厌烦不已,要不是现在还需要继续利用丝丽苔,他早就把那个小水晶球砸掉了!
“这是国事,你就不要管了。”端昊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这件国事关系到了征服大梁国,所以我一定要管!”
端昊真的烦了:
“那好,我告诉你,我现在羁押拓跋,只是为了逼他就范,事实上,我绝对不会杀拓跋的。”
“为什么?”丝丽苔叫了出来。
“拓跋对朕对西蜀国都是赤胆忠心,这样的人我不会杀。”
丝丽苔的目光变得阴冷了,心中暗道:
好,端昊,既然你不肯杀他,那就只好由我来动手了!
但是,丝丽苔也很清楚,虽然现在端昊把拓跋羁押起来了,但是事实上,拓跋在端昊心中的分量极重,除非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否则,端昊是绝对不会杀死拓跋的。所以,要想真正的杀死拓跋,还真得好好下一番工夫。
丝丽苔学的就是巫术,做起事情来,也总是挑着最阴险的路去走,所以,当她决定要谋害拓跋之后,最先做的,就是去考察拓跋过去所有的历史。
“拓跋为官多年,一定干过很多错事,只要把这些错事挖出来,端昊就不会再这样信任拓跋了。”丝丽苔这样想到。
说干就干,丝丽苔立刻就催动水晶球,去研究拓跋的过去。可是,一番折腾下来,丝丽苔终于失望了――拓跋的过去,竟然真的就像是一块无瑕的美玉一样清白!
天啊,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男人?!难怪端昊会这么信任他,看起来,如果想找到拓跋的错处,进而逼端昊杀死他,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就在丝丽苔即将绝望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水晶球中!
其实,这个女人在刚才已经出现过一次了,丝丽苔也只知道她是拓跋的情人,但是她并没有太在意。可是这一次,丝丽苔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决定从拓跋的情人身上下工夫,看能不能找到治死拓跋的方法!
这一次,丝丽苔终于成功了!
随着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拓跋和胡杨女之间的一幕幕不断在水晶球中出现,丝丽苔简直都要兴奋得大叫出来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真的是连老天都要帮我了!”丝丽苔的心情激动不已:“这个女人原名叫柯韵琪,现在叫胡杨女。她是拓跋最爱的女人,而她的来历非常的复杂,她竟然是西蜀国中,宇文皇族的长公主!当年,当时的梨贵妃为了能够母凭子贵当上皇后,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走,然后从民间抱来了一个男婴冒充自己的儿子,就是现在的宇文端昊!现在,这个胡杨女就被拓跋隐藏在了战场附近的一处山谷之中!”
“拓跋傲疆,这一次你死定了!”丝丽苔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
当端昊听小水晶球中的丝丽苔说明了这一切的时候,脸色简直是比死人还要难看了!
端昊最大的心病,就在他并不是宇文皇族的亲生孩子这件事上!本来端昊还以为,铲平了岭南梨氏的叛乱之后,这个秘密就算是彻底地掩埋住了。可他真没想到,今天,这个秘密竟然又被翻了出来,而且,那个正牌的长公主,就近在咫尺!还和西蜀国的大将军情深义重!
他怕这个秘密被传扬出去。如果秘密真的传扬出去后造成的无数可怕后果,在端昊的心中不断地涌现着,只吓得他遍体生寒!
看着端昊的脸色变成了青白色,一层层冷汗不断地涌出来,丝丽苔得意地笑了:
“你其实也不用这么害怕,现在,你只要杀死那个正牌的公主,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没错,端昊点了点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个胡杨女杀死,这样才能死无对质!
“好,告诉我藏身的具体地点,我这就派人去杀了她!”端昊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是丝丽苔并没有马上给端昊地址,而是继续闲闲地说道:
“你不觉得,现在除了杀死那个胡杨女,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吗?”
“什么事?”端昊不解。
“拓跋傲疆!”丝丽苔冷冷地吐出了这四个字,“你别忘了,拓跋傲疆和那个胡杨女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杀了胡杨女,拓跋会放过你吗?如果,他一心想要给胡杨女报仇呢?而且,他们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也许胡杨女已经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拓跋了,那样,拓跋也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你难道还要留下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威胁你吗?”
“你的意思是……?”
“把他们两个一起杀死!”丝丽苔断然说道。
这一次,端昊没有再反对丝丽苔的意见,只是沉沉地说道:
“把胡杨女藏身的地方告诉我。”
“你要派人去杀她?”
“不,我要亲自去杀她!”端昊已经决定了,为了这个秘密不再继续外泄,他不能再借任何人的手来做这件事了,他一定要亲手杀死胡杨女!
深夜,端昊带着自己的亲信青衣卫,借着夜色的掩护,直扑胡杨女藏身的那个山谷!
夜虽然已经很深了,但是胡杨女还没有丝毫的睡意。纯儿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不禁为纯儿担忧。而更让她忧虑的,还是拓跋傲疆。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拓跋的消息了。自从她隐居在这个山谷之后,不管战局多么的紧张险恶,拓跋都会定期送来他平安的消息。可是现在,战争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拓跋反倒是音信皆无了呢?
胡杨女的心不禁揪成了一团,要不是她当初答应了拓跋,无论如何都不擅自离开这个山谷,胡杨女肯定早就闯到战场上去了,她不怕面对危险,也不怕面对宇文端昊这个宿仇,相比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这么漫无目的地等待,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自己心中那无休无止的恐怖的幻想逼疯的。
“苍天啊,我们两个好不容易熬到了能够相守的这一天了,求求你,千万不要再折磨我们了。”胡杨女在心中祈祷着。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就在胡杨女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将度过又一个不眠之夜的时候,一个轻微却警觉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
“首领,有人入侵!”
胡杨女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强盗生涯,已经培养出了非常强的警觉性,所以,当她一听到报警声,整个人立即就弹了起来,同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条乌黑的长鞭――纯儿曾经要把玲珑鞭还给胡杨女,但是胡杨女拒绝了,她说多年来,她已经用惯了这条乌黑色的长鞭。
胡杨女一下子就窜到了窗前,但是她并没有急于出去,而是沉声问道:
“是不是带走方姑娘的那些人又回来了?”
“不是,这次来的人像是职业杀手,出手狠辣!已经折了我们好几个姐妹了!”
“什么!?”一听说手下被杀,胡杨女心中又惊又怒,“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已经快到您这里了。”
胡杨女一听,当下就有了主意,她拉起身上那件从不离身的黑色斗篷,挡住了面颊,然后就像只猫一样无声地跃出了窗外,轻盈地落到了屋脊上。
――听说手下遇难,胡杨女比谁都着急,但是,胡杨女知道,越是乍逢强敌,越不能鲁莽行事。所以,现在胡杨女不是急于闯入战团,而是首先想到,要寻找一个有利地形,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胡杨女伏在屋脊上,在夜色中极目远眺。果然,一群黑衣人正在逼近这边,自己的手下们显然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正在且战且退。胡杨女的实战经验也非常的丰富,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已经变得冰冷了。胡杨女沉声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随从说道:
“告诉姐妹们,不要再抵挡了,快撤。这些人是寻仇来的,如果和他们硬打,今天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胡杨女的眼光极准,来的这群黑衣人,正是端昊亲自督率的青衣卫,而今天青衣卫得到的命令就是――见人就杀,一个不留!
胡杨女的命令传出,下面的局势立刻就又有变化,胡杨女的那些随从们不再拼死抵抗,而是纷纷地借机撤走,可是那些攻进来的黑衣人却不肯善罢甘休,仍旧在追逐杀戮。
胡杨女心中明白,肯定是自己的仇人找上门来了,只是她一时还想不出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和什么人结下了这么重的深仇大恨,竟然一心非要把这里的活口全部都杀死不可。
胡杨女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黑衣人,同时在记忆中寻找着可能会重合的影子。多年的大漠生涯,已经练就了她极强的目力,所以,虽然是在黑暗中,她仍旧对这些黑衣人的身形看得非常清楚。
“这个,是陌生人,这个,也是陌生人,这个,还是陌生人……”胡杨女逐一地看着,忽然,一个高挑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这个人和其他人的衣饰没什么区别,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是,胡杨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竟然是他!”胡杨女认出了这个人,就再也不肯停留在房顶上了,她一挥长鞭就朝着那个人跃了出去。在她认出了这个人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了,数不清的前仇旧恨一一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再加上今天刚刚造成的血债,胡杨女的心中怒气勃发!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正是西蜀国的冒牌皇帝――宇文端昊!
当青衣卫刚一和胡杨女的手下交上手,端昊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会很容易解决的,因为胡杨女的这些女随从,根本都不是青衣卫的对手。
可就在青衣卫马上就要把这些女子都杀光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一处屋脊上,径直朝着自己飞了过来。端昊吓了一跳,好在守护在他身边的青衣卫都训练有素,当下就把端昊簇拥在了中间,挡住了胡杨女。
胡杨女也不和青衣卫纠缠,和青衣卫过了一招之后,就定住了身形,定定地望着端昊,沉声说道:
“宇文端昊,你终于还是来杀我了。”
端昊没想到,胡杨女竟然在这样的黑夜中都能一眼认出自己,一时间有些错愕无言。
不等端昊说话,胡杨女就又说道:
“既然,你亲自带人来了,就说明,你今天是非杀死我不可了。”胡杨女的声音中忽然添了一缕萧瑟,“其实,自从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已经想到了,你杀死我是早晚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没想到,今天你还是来了。”
胡杨女昂了昂头,继续对着端昊说道:
“你杀我,我能理解,我也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生错了人家,认错了父母,是我的亲生母亲太过于无情无义,才造成了我一世的悲惨。看来今天这阵势,你是有备而来,是非杀死我不可了,那我也就不抵抗了,但我有一个条件,跟着我的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她们走,等她们都走了之后,我马上自裁!”
端昊久久地望着胡杨女,一时也怔住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真正面对胡杨女,而胡杨女与生俱来的这种无所畏惧的气势,却把端昊打动了。强者总是欣赏强者的,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也不例外。在这一刻,端昊觉得,如果胡杨女不是宇文皇族的女儿,那自己真的会放过她,因为胡杨女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气度,太让人钦佩了。
但是,自己应该放过胡杨女的那些随从吗?虽然胡杨女说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自己应该冒这种风险吗?端昊心念急转,然后迅速地打定了主意:
不能!身为王者决不能心存妇人之仁!
主意打定,端昊对着胡杨女说道:
“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今天,你得死,她们也都得死。”说完话,端昊轻轻一挥手,青衣卫会意,立刻就又展开了杀戮。
胡杨女双眼冒火,怒喝道:
“好,好你个宇文端昊,你倒真不愧是被她教养长大的,跟她一样心狠手辣!”
端昊也知道,胡杨女指的是已经去世的梨太后,所以,他也不说话,只是再次发出了剿杀的命令。
胡杨女冷哼了一声,纵身而起,同时长鞭出手。在胡杨女这一跳一落之间,端昊和青衣卫们都呆住了――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武功。就胡杨女刚才这一下子所展示出来的功力,绝不是这些青衣卫可以抵挡的。这一下子,端昊真的紧张了――
这一次,他等于已经正式和胡杨女结下了仇怨,如果再让她逃走,依胡杨女那暴烈的脾气,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而胡杨女现在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天自己想要杀死端昊,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全身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回头再跟这个狗皇帝算账!
主意打定,胡杨女就开始边战边退,她要是下了走的决心,这些青衣卫还真拦不住她。
眼看着胡杨女马上就要飞出罗网了,端昊心中大急!情急之下,端昊突然喊道:
“你就不管拓跋傲疆的死活了吗?”
其实端昊也只是这么试着喊一下,他心里并不认为这句话能够阻拦住胡杨女。明摆着的事情,胡杨女现在马上就要逃出去了,可她如果留下来就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端昊的这句话刚一喊出来,就好像给胡杨女使了一个定身法一样,胡杨女竟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直瞪着端昊,冷声问道:
“他怎么了?”
胡杨女这一停下来,那些青衣卫立刻就扑了上去,把胡杨女围在了中间,这一次,胡杨女是真的插翅也难飞了!
在这一刻,端昊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嫉妒,对于拓跋的嫉妒!因为,有一个女人竟然可以为了拓跋连死都不在乎。作为一个男人,如果能得到一个女人这样的爱,那应该是死也无憾了吧?而自己呢,虽然后宫佳丽无数,谁又肯为了自己而死呢?曾经,纯儿也许会,可是现在,纯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自己还有这份深情吗?恍然间,端昊忽然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竟然是如此的失败。
当然,心潮起伏毕竟也只是片刻的事情,端昊瞬间就又恢复了他的冷硬和无情:
“拓跋傲疆违犯军规,我可以杀他,也可以赦他,可是,如果你现在逃走了,那我立刻就回去杀死他!”
胡杨女听了端昊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就垂下了手中的长鞭,准备束手就擒,同时,对围绕在外圈的那些随从说道:
“姐妹们,别怪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男人们可以为了很多东西去牺牲自己的女人,而女人,却可以为了自己的男人牺牲全世界。我知道,即使我跟他们回去,也很可能救不了他的性命。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得跟他走,因为我不能不去救我的男人,不管能不能救,不管有没有用,我都得去。”
为首的那个随从说话了:
“首领你放心去吧,我们不怪你,我们的命本来就都是你救的,能多活这么多年,我们已经知足了。”
胡杨女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自己的随从惨遭青衣卫屠杀!
当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的时候,胡杨女才对端昊说道:
“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让我再见他一面。”
按说,端昊是不应该答应胡杨女的,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被这个女人所打动了,于是说道:
“好吧,我带你回去见他。”
这时,天光已经泛亮了,晨曦中,胡杨女和端昊四目相对,这两个人,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本来,他们都可以过得很幸福,一个做她千娇百宠的公主,一个做他自由自在的普通人。可是,却因为一个女人的野心,彻底地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让他们的人生都变得这么混乱,这么艰难,这么痛苦。在这一刻,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当胡杨女走出山谷的时候,心中是庆幸的:
“幸好雪姬她们带走了纯儿,否则,如果纯儿还在这里的话,那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
而端昊则是彻底地没有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牵挂、寻找着的纯儿,就在不久之前,还生活在这里。
纯儿坐在那间烟雾缭绕的密室内,很多人的记忆闸门,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地打开了。
而纯儿,作为这些记忆的旁观者,完整而明了地看到了关于她和臻华之间的所有纠葛。
她清楚地看到,在现代,自己化装成了舞娘,在一个夜总会中执行任务,自己在灯光中跳起狂热的舞蹈,而站在人流中的臻华,已经被自己深深地迷住了。忽然,臻华拔出手枪,射杀了那个朝自己射击的杀手,而自己则跃到了臻华的面前:
“我现在必须得走了,你拿着这个,凭它,你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的警局中都能联络到我……”说完话,纯儿就匆匆地消失了。
而这,就是在上一世,纯儿对臻华所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一座豪华却冷清的别墅中,一个高大丰满的美人正在和臻华激烈地争执着,这个美人正是上一世的雪姬。
美人正在对着臻华愤怒地吼叫着:
“你就死心吧!方子纯现在已经去亚马逊了,那里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她死定了!”
而臻华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不禁面若死灰……
亚马逊河畔的断崖上,毒枭面容阴冷地扣动了手中握着的微型引爆装置,已经跃到了半空中的方子纯,霎时就被炸成了碎片,而就在方子纯的身体碎裂的那一刹那,臻华赶到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方子纯那美丽的身躯已经化成了血雨!
“啊!不――”臻华双目尽赤,他发疯般地冲了上去,似乎是想把方子纯那支离破碎的肢体全部都拥进怀里,然后,再让她还原,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漫天的血雨,纷纷地散落着,残酷地刺激着臻华神经,刺痛着臻华的心。臻华再也控制不住了,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这恸人心肺的惨叫声,在亚马逊河上久久地回荡……
旁观这段记忆的纯儿,不禁被臻华在那一刹那所表现出来的哀伤惊呆了!她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和臻华一次瞬间的相逢,就会让臻华动情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