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宰相大人的首肯之后,纯儿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臻华道别。
“臻华,我要出趟门,不太远,就是去到西蜀国的边防,把拓跋师兄和胡杨女姐姐救出来。你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纯儿认真细致地为臻华掩好了被子,又抚平了他额上的发丝,才狠心离去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殿堂中,宰相大人正在和雪姬和笙管笛箫四女说话:
“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皇后娘娘。现在,皇后娘娘一身系着陛下的安危,和大梁国的安危……”
同样的话,已经反复说了很多遍了,但宰相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反复叮嘱着――他是真不放心啊。
“宰相大人,您就放心吧。”竹笙说道,“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就算是我们几姐妹把命都搭上,我们也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竹笙的态度是非常真诚的,而站在一旁的雪姬,心中却总是感到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些古代女人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呢?就像现在的竹笙,自从成为了臻华的待选妃子之后,她不仅对纯儿没有丝毫的嫉妒,反而是把对臻华的赤胆忠心也同时复制到了纯儿的身上,根本就是把纯儿当作了自己的另一个主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维定式呢?
雪姬很清楚,竹笙说她会不惜身死来保护纯儿,绝不是信口一说,她相信,真的要是危机来临的时候,竹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的。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持着竹笙作出这样的决定呢?比方说自己吧,雪姬相信,如果纯儿遇险 ,她也会舍身相护,但是,这个前提是,自己明知道臻华对自己无心,而且,自己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已经决定了放弃和臻华之间的感情,才会这样做的。而如果自己也要做臻华妻子的话,那自己一定就会把纯儿当成头号敌人,先除之而后快。
“唉,同样是女人,怎么思想就差这么多呢?”雪姬心中无奈。
黄河南岸,关押拓跋的那间牢房中,拓跋央守牢的人端来了一盆清水,胡杨女就对着那平静而清澈的水面,认真地梳妆了起来。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又用手把头发梳拢整齐。然后,又费尽心思地把自己那破碎的袍子一点点地捋平,尽量让它们显得整齐一些。而在胡杨女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拓跋一直就坐在她的身边,专注而动情地望着她。是啊,看到自己的新娘在为了自己而梳妆,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情景更让人动情呢?
当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后,胡杨女又习惯性地想要用黑布把脸给蒙住的时候,拓跋却突然抬手拦住了她。胡杨女一愣,诧异地望了拓跋一眼,可是,当她的目光和拓跋撞了个正着的时候,胡杨女却又慌乱地避开了眼神。――在胡杨女不蒙面纱的时候,她总是特别的不自信,甚至都不敢和拓跋四目相对。
而拓跋却不容许胡杨女避开自己的目光。他伸手托住了胡杨女的下颌,轻柔地把她的脸扭向了自己,而另一只手则夺下了胡杨女手中的面纱:
“韵琪,现在你再也不用把脸蒙起来了,在我的眼中,你始终是最美的。”
“可是……”胡杨女还想争辩。
可是拓跋却掩住了她的嘴:
“不要说什么可是。韵琪,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了,在这三天里,我就算是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看你,我都看不够,你就答应我吧,不要再把脸挡起来了,让我好好的看看你,行吗?”
听着拓跋的话,胡杨女鼻子一酸,就投入到了拓跋的怀中。
拓跋紧紧地抱住胡杨女,目中含泪,却话中带笑地说道:
“好了,别伤心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
“对,”胡杨女在拓跋的怀中点了点头,“我们开开心心的,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能嫁给你了,我一定开开心心的……”
当纯儿她们赶到黄河口岸的时候,已经到了拓跋和胡杨女的行刑前夜了,也就是说,明天正午,拓跋和胡杨女就要携手走上黄泉路了。
纯儿她们和前次一样,仍旧是没敢穿越战场,而是转道靠近上游一点的地方,才渡过黄河。然后又折道下游,来到了黄河口岸。
虽然西蜀国的边塞壁垒森严,但是,眼前这六个女子,一个是水平超高的女特警,一个是现代恐怖组织的二号首领,而另外四个则是古代恐怖组织的门徒,在这个世界之上,恐怕还没有一种警戒,能够防范住她们。
所以,纯儿她们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关押拓跋的牢房。牢房中,拓跋和胡杨女还没有入睡――事实上,在这几天里,他们几乎就没有合眼,几乎每一分钟,他们都在彼此深深地凝视着对方,他们在珍惜这最后的每一缕时光。
看到纯儿突然出现,把拓跋吓坏了,他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抓住了纯儿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敢闯到这里来,还不快走!”
看着拓跋那副紧张急切的样子,纯儿心中一热――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拓跋最先想到的还是别人的安危。
“师兄,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我是专门来救你和胡杨女姐姐的,外面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走。”纯儿飞快地说着,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再多做解释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扯着拓跋往外走,而雪姬也走到了胡杨女的身边――笙管笛箫几个人正在外面布防接应,所以没有进来。
拓跋弄明白了纯儿的来意,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原来你是来救我的,纯儿,谢谢你,为了我,竟然甘冒这么大的风险,闯到西蜀国来。”
纯儿心中急躁:
“你我兄妹,还说什么谢字!”说着话,纯儿就又往外拉拓跋。
可是拓跋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
“纯儿,既然你我之间如此深情厚谊,那你怎么还不明白师兄的心意呢?”
“师兄,你?”纯儿有些茫然了。
“纯儿,你应该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叛离西蜀国的啊。”
“可是师兄,这次分明是端昊不义在先,为了这样一个君主,你不值得的!”
拓跋含笑摇头,笑容洒脱淡定:
“一朝为君,终生为君,我吃西蜀国的俸禄,在西蜀国为官,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如果西蜀国做错了呢?”纯儿有些急了,她真受不了古人的这种愚忠。
“君有错,那只能是我们为臣的没有起到劝谏的作用,所以说到底,还是我们的错!”
“师兄――”
“纯儿,你真的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快走吧,万一被陛下发现了,你就走不脱了,我现在死,是坦然的,可如果你为了救我,而牺牲了性命,那我就死都不能闭眼了,难道你真的要让师兄因为你而死不瞑目吗?”
“师兄……”
“纯儿听话!”
纯儿气急得还要争辩,可是雪姬却走了上来,拉住了纯儿,说道:
“算了,纯儿,你说不动他的……”
“可是,他们的思想太……”纯儿急道。
雪姬不疾不徐地打断了纯儿:
“其实这也不全是他们古人的思想在作祟。纯儿你想想,换做在现代的时候,特警组织如果误会了你,开除了你,而我就来找你,邀请你加入恐怖组织,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但是这两件事不一样啊!”
“是不太一样,但是道理是差不多的。”雪姬了然地劝道,“这关系到人的信仰和信念,是无法改变的,你就不要强求了。”
纯儿慢慢地松开了紧紧抓着的拓跋手臂,感到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拓跋反倒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问道:
“纯儿,趁现在这个工夫,你快点儿告诉我,你和那位波斯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儿本来是没有心思说这些事的,但是,看着拓跋那殷切的目光,她又不忍拒绝,因为她知道,拓跋也是最关心自己的归宿的,所以就简单地说道:
“他其实不是波斯的王子,他叫完颜臻华,现在大梁国的皇帝,他对我非常好。”
“竟然是他!”拓跋惊呼了出来。
“怎么,师兄你认识他?”纯儿奇道。
“不认识,但是从这场战争中,我能够看出来,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君王,仁厚、善良,你能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得到幸福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停了一下,拓跋又说道:
“不过,现在他还在昏迷着,是吧?”
“对。”
拓跋的目光变得很深沉:
“纯儿,这件事应该跟陛下有关。”
纯儿点了点头:
“我也想到了,只是想不通,端昊是怎么做到的,我也算是了解他,他是从来不沾染这些旁门左道的啊?”
拓跋沉吟着,他在想要不要告诉纯儿,关于丝丽苔的事情。说实话,拓跋一直就对丝丽苔持有怀疑,但是也只是怀疑而已,他也曾经严密监视过,所以他很肯定,丝丽苔和端昊并没有来往过。
再说了,丝丽苔又是严冰的妻子,严冰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被女人骗的,而且,严冰和纯儿的感情又非常好。如果自己无端地怀疑丝丽苔的话,那不是平白的给纯儿增加烦恼吗。
算了,没有根据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师兄,你想什么呢?又有什么事了?”见拓跋沉默不语,纯儿问道。
“没什么,”拓跋说道,“纯儿,师兄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你尽管说就行了。”
“纯儿,我已经和韵琪成亲了,现在,她就是你嫂嫂了。”
“真的,”纯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看向了胡杨女。
果然,胡杨女虽然面貌还是奇丑无比,但是她所焕发出来的那种幸福喜悦的神采,却是动人之极,一看就是一个完全沉浸在了幸福之中的女人。
“所以,我想让你把你嫂嫂带走,照顾好她。”
“放心吧,没问题。”纯儿飞快地答应着。
可是一旁的胡杨女听了拓跋的这种安排,却是勃然大怒:
“你让我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吗?你要甩开我?!好,那我现在就自尽,没人能带得走我!”
胡杨女性格刚烈,乍然听到拓跋竟然要把自己送走,就什么都不顾了,当下就要找东西自杀。雪姬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抱住了胡杨女。胡杨女身上挂着重重的铁链,所以虽然心中暴怒,但是也动弹不得。
拓跋走过来,扶住胡杨女,沉痛地说道:
“韵琪,你听我说,我是答应过你,我们一起死,可是,现在情形又有了变化,也许,你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了,所以,你现在不能轻易言死,你得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离不开你,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胡杨女的泪水流了下来。
“韵琪,我知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你得为了我们的孩子活下去。韵琪,你得明白,其实,对于我们这种常年都在刀头舔血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反而是活着比死要难得多,我也不愿意把你孤零一个人抛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但是,如果你现在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的话,你舍得让他和我们一起死吗?”
胡杨女无语,只是流泪。
而这时,雪姬开口了:
“韵琪,你就不要再任性了,拓跋将军说得对,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你也得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要知道,我们女人能做的,不仅仅是陪着我们的男人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为这个男人留下血脉!以后,好让你们的孩子,继续去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雪姬的话终于把胡杨女说服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
“好,我听你的,我跟她们走。但是,如果我一旦确定了,我没有怀上我们的孩子,那我一定立刻自杀,马上去找你。”
“行,我答应你,我也等着你。”
拓跋把胡杨女搂在怀中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越过了胡杨女的头顶,和纯儿四目相对,两个人用目光做着无声的交流。
“纯儿,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放心吧,师兄,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嫂的,还有你们的孩子。”
“即使,她没有怀上我们的孩子,也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我明白,我一定让嫂嫂好好地活下去的。”
得到了纯儿的承诺之后,拓跋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纯儿她们终于把胡杨女带走了。
当纯儿她们离开之后,拓跋就开始运气凝神,集中起全部的真气,尽全力捕捉着夜幕中所有细微的声响,他要确定,纯儿她们是否是安全的。拓跋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外面一旦传来打斗之声,那么,他宁可冒叛国之罪,也要冲出牢房,去救她们――如果救不了,就和她们死在一起!他不能辜负胡杨女的真情,更不能负了纯儿这一番兄妹深情!
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外面仍旧是一片寂静,拓跋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看来,韵琪和纯儿都成功地逃出去了,太好了。
拓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他是真的了无牵挂了,该上路了。
拓跋站起身来,用心地把牢房收拾了一遍,又细致地整理了自己的战袍。征战多年,多少次血染征袍,到今天,当拓跋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他欣慰地看到,在自己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这身战袍的事情。
终于,拓跋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与此同时,窗外的曙光也从那个被钉牢的窗子缝隙中照射了进来,拓跋挺直了胸膛,站在了曙光中。
虽然,身上的战袍已经破损,虽然,连日的关押,已经让拓跋显得有些憔悴。但是,站在曙光中的他,却依旧是那样的威风凛凛!
该走了。
拓跋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等端昊来行刑,就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因为他是一名武将,武将可以战死沙场,却不可以在刑场上,跪着死去!
其实,拓跋也想到了,端昊就是因为胡杨女才对自己起了杀心。现在胡杨女不知所踪,那端昊很有可能,就会暂时放过自己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拓跋才更不能活下去,因为他不能让自己再度成为端昊要挟胡杨女的工具!胡杨女已经为了他自投一次罗网了。拓跋毫不怀疑,如果端昊再次用他的生命威胁胡杨女的话,胡杨女还会自投罗网!
所以,拓跋已经决定了,今晨,就是他的死期,为情为义,为了心中的原则,他都会这样选择!
拓跋的目光移到了牢房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张简陋之极的茅草床,他和胡杨女就是在这茅草床上,度过了他们的新婚之夜。现在,曾经困住胡杨女的那条铁链,就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床上――纯儿她们带走胡杨女时,用她们随身带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刀斩断了铁链。
拓跋走到了床边,单膝跪下,深情地抚摸着这条冰冷的铁链,就好像是在抚摸着胡杨女的身体,最后,拓跋把整个脸都埋在了铁链上,深深地亲吻了起来。
这铁链曾经紧紧束缚在胡杨女的身上,陪着他们度过了三天最美好的时光,现在,拓跋就把它当做了胡杨女,把自己全部的情思都寄托在了铁链之上。
当带拓跋去行刑的人走进牢房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拓跋那高大的身躯,正单膝跪在床前,整个上身都匍匐在了床上,行刑的人轻轻呼唤了几声,见拓跋没有反应,走上前一看,才发现拓跋已经自绝经脉而死!而拓跋怀中拥着的,正是那条铁链!
行刑的人大吃一惊,他们被拓跋的突然死亡吓坏了,赶紧派人去通知端昊。而当去送信的人走了之后,他们才想起来――牢房中,还应该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行刑的人和送信的人能忘了胡杨女,端昊可忘不掉她。或者直接说,他就是因为胡杨女才要杀死拓跋的。可是现在,拓拔死了,胡杨女却不知所踪!胡杨女不死,端昊心头的大患始终难除!
端昊望着死去的拓拔,心中一片阴冷――现在拓拔死了,自己手中再也没有可以要挟胡杨女的东西了,可是反过来,现在拓拔死了,自己和胡杨女之间的仇恨,又进了一层,胡杨女会善罢甘休吗?
端昊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取出了小水晶球,他要立刻找到丝丽苔。
一阵烟雾过后,丝丽苔的影像出现在了小水晶球中。
“帮我找到胡杨女藏身的地方,我必须要杀死她!”端昊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可能就是和丝丽苔合作的好处。和丝丽苔在一起,端昊从来都不用刻意地去掩饰自己那些狠毒、卑劣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丝丽苔远比他还要狠毒,还要卑劣,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就是和同类人相处的好处。
可是,面对着端昊的狂暴,丝丽苔却显得分外的平静,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同时,她非常简单地回答了端昊:
“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
“为什么?”端昊愕然地吼了出来,因为他一点儿都没想到,丝丽苔竟然会这么答复自己,他原以为,丝丽苔会像上次一样,马上就告诉自己胡杨女的行踪呢。
“因为,”丝丽苔略微停了一下,然后轻巧地说道:“因为我不知道啊。”
端昊的目光因为愤怒而变得深沉了:
“你说谎!”
丝丽苔丝毫也没有因为端昊的指责而心慌,只是淡淡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知道。”
端昊心中无奈,因为他知道,如果丝丽苔不想说的话,那逼死她也没用,更何况,他还逼不死她,也不能逼死她,因为,他还需要她。
但是,端昊又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是又问道:
“我知道,你一定能查找到胡杨女的行踪,就是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你肯定不会在乎胡杨女的生死,因为上一次,就是你告诉我她的藏身之地的。”
这一次丝丽苔彻底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不告诉你,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不过你放心,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先把胡杨女的事情放一放,拓拔已经死了,你!该考虑出兵了。”
说完话,丝丽苔根本不容端昊再开口,就径直一挥袍袖,从水晶球中消失了。
直到丝丽苔眼前的那个水晶球中,也彻底的失去了端昊的影子,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端昊,还真是难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这么强势,让人难以应对。恐怕自己生平所见的男子中,除了臻华,最难对付的就是端昊了。而且从某个方面来说,端昊比臻华还要难对付,因为臻华做事总是有原则的,而端昊真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根本就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她为什么不告诉端昊胡杨女的行踪?她当然不能告诉!因为丝丽苔已经通过水晶球知道了胡杨女现在和方子纯在一起!要是让端昊找到了胡杨女,那不就等于也把方子纯送到了端昊的面前了吗?
丝丽苔早就已经了解了方子纯对端昊的影响力,她相信,如果现在方子纯出现在端昊的身边,那自己就再也控制不了端昊了。而现在,丝丽苔最需要的,就是控制着端昊,去征服大梁国!
转念间,丝丽苔又想起了纯儿:
这个方子纯,还真有些歪门邪道,我一时不查,竟然就让她在我的眼皮底下救走了胡杨女,她也真是够胆,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敢闯到这里来。
也许,像方子纯她们这种,为了救人而不计生死的行为,是丝丽苔永远也理解不了的,所以,她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
“这段时间,臻华那里怎么样了呢?”丝丽苔转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也是让她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为什么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暗害了臻华,可是,在害了臻华之后,却再也扑捉不到臻华的任何一点消息了呢?对此,丝丽苔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要说起来,这还是大梁国宰相的功劳。在完颜洪烈临走时,曾经在宫中专门布置了几间密室,以备大梁国出现意外的时候使用,而这个秘密,连臻华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宰相一个人。所以,当臻华一遇害,宰相就想到了,臻华有可能是被旁门左道所伤,所以毫不迟疑地就启用了这几间密室。对外,只说这些宫殿安静,易于臻华休养,并且他们几个监国大臣议事也都是在这些密室之中。
所以,完颜洪烈的这一深谋远虑,再加上宰相的当机立断,就让臻华和大梁国乃至于纯儿,从丝丽苔的监视中彻底地解脱了出来。也为大梁国赢得了机会。
丝丽苔从端昊的面前消失了,可是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却久久地在端昊脑海中回荡:
“你,该考虑出兵了……”
是啊,拓拔也死了,真是到了该出兵的时候了!端昊的眼中杀机顿现!
纯儿她们带着胡杨女一路马不停蹄,直接回到了大梁国都,当她们回到皇宫的时候,听到了第一个消息就是――拓拔已死。
拓拔的死讯已经比她们先一步到达了大梁国。
听到拓拔的死讯,胡杨女没有哭,没有流泪,甚至脸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纯儿,我想休息。”胡杨女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地说道。
纯儿和雪姬相互忘了一眼,眼中全是担忧。
“好,嫂嫂,我这就让她们送你去休息。竹笛,竹箫,你们两个带我嫂嫂到我的住处去,就住在我的隔壁就可以了。”
“是。”
而这时,胡杨女已经转身朝外走去了。
“你们一定要看护好她。”纯儿再次命令道。
“请皇后娘娘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当她们走远之后,纯儿才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师兄,你真的就这么去了……”纯儿痛心地说了一句话之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雪姬、宰相,还有竹笙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纯儿――因为他们都清楚,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外人根本无法劝说的。
可就在人们也在为纯儿悲伤的时候,纯儿却止住了悲声,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说道:
“现在师兄不在了,西蜀国一定会立刻攻打我们,我们都防备好了吗?”
后一句话,纯儿是在问宰相。
宰相没想到,小小年纪的皇后娘娘,竟然在痛失亲人之后,这么快地就能振作起来,并且开始关心国事,这一点,实在是让宰相由衷地钦佩。
“回禀皇后娘娘,我们的确也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但是……”宰相突然顿住了,他看了看身边,纯儿会意,直接说道:
“你们都先退下吧。”雪姬等人依言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了宰相和纯儿两个人。
宰相再一次感到了纯儿的冰雪聪明,现在,他对纯儿说话,就更加的无所顾忌了,因为他越来越相信,皇后娘娘是具有统领大梁国的能力的:
“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这场仗,我们几乎没有胜算。”宰相大人沉吟了良久,终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而让他意外的是,皇后娘娘听了他的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花容失色,甚至都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地说道:
“说说你的理由。”
“是这样,”纯儿那平静的情绪,也影响了宰相,宰相也越来越自如了起来,“我国和西蜀国之间的军事对抗,已经有十多年了,在这十多年里,西蜀国一直在发展他们的军事力量,可以说,西蜀国的军事力量非常的庞大。当然,我国的军事力量也很庞大,但是……”
没等宰相把话说下去,纯儿就很自然地接口道:
“但是,我国把军事发展的重点,放在了火器上。”
“对!”宰相简直是太佩服这位皇后娘娘了,她竟然还懂火器?!他又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对于火器的知识,比起他们的完颜洪烈皇帝来,是只高不低。
现在纯儿全部都明白了,完颜洪烈多年来,并没有致力于冷兵器的发展,而是把发展的重点放在了火器上。臻华登基之后,为了不改变历史,断然决定了放弃火器,可是现在,西蜀国出尔反尔,撕毁了和谈协议,又要出兵来犯。
按说,这事情也简单,只要大梁国重新启用火器,那十个西蜀国也不够大梁国打的,但是,偏偏臻华遇害,昏迷不醒,而当初端昊又要求臻华亲笔写下了诏书――只能由臻华亲自发布命令,大梁国才能再次使用火器!
所以,没有了火器的大梁国,恐怕就不是西蜀国的对手了。
此时,宰相又说道:
“我们在没有了火器的情况下,和西蜀国之间的战争,只能靠苦拼苦打,看谁能挺到最后。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们大梁国的经济发展神速,可是现在,西蜀国要把战场开到我们国家的土地上来,一旦双方在大梁国开战,我们的富庶,我们的财富,就都将土崩瓦解。所以,就算是我们挺到了最后,打赢了这场战争,我国的经济水平也将倒退二三十年不止,那也同样就等于我们败了。”
纯儿无语,宰相说得没错,战争,本来就是让人类文明倒退的最好方法。
“各位大臣有什么意见?”纯儿问道。
“大臣们的思想倒还统一,大家都一致认为,纵然西蜀国背信弃义,可是我们大梁国却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能擅自动用火器,除非是陛下醒来,亲自签发了命令。”
一时间,纯儿有些茫然,因为她不知道是应该为了这些古人们的固执而气恼,还是为了他们重大义轻生死的气节而感动。但不管是气恼还是感动,纯儿都知道,她是改变不了这些人的思想的。
现在,看宰相说完了,纯儿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宰相大人,我想去寻找完颜洪烈皇帝。”
“什么?!”这次,宰相真的吃惊了,他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后娘娘,你?”宰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纯儿声音沉重地说道: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能让完颜洪烈陛下回来,但是,我总得试一试,如果他能够回来重新主持大局,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娘娘说得没错,但是,一定要娘娘亲自去吗?”天作证,自从纯儿决定了去西蜀国救拓拔,宰相就日夜都提着一颗心,现在好不容易娘娘回来了,可她还没有坐够一顿饭的工夫,就又要走了。
“我和雪姬一起去,别人去,恐怕都找不到洪烈皇帝。”纯儿简明地说道。
“那我派军队保护娘娘。”这一次不同于上次,总可以把保护措施做好了吧。
“不用,这次的行程,一半在大梁国境内,我不会有危险,而另一半,则在回鹘境内,回鹘皇帝和臻华还有我是好友,会保护我的。”宰相大人越来越觉得皇后娘娘不简单了,她怎么和谁都关系很好啊?
纯儿继续说道:
“如果动用军队的话,目标反而会太大了。”
宰相一听,纯儿竟然连军队都不带,就要远赴西域,去寻找完颜洪烈皇帝,不禁心中惶恐,试探着问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次远行,还是只带着雪姬和笙管笛箫四人?”
纯儿摇了摇头:
“不,就我和雪姬两个人去。笙管笛箫另有任务。”
“另有任务?”
“对,”纯儿声音一扬,“宣雪姬,笙管笛箫!”
雪姬和笙管笛箫很快就走了进来。
“雪姬,你收拾一下,马上跟我去圣域。”
“是。”
“竹管,竹笛,你们两个保护好拓拔夫人,无论如何,不能让拓拔夫人出现任何意外。”
“是。”
“竹箫,你留在宰相的身边,听从宰相大人调遣,负责保持我和宰相大人之间的联络。”
“是。”
“竹笙,”纯儿的目光忽然变得深刻了,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我要交给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竹笙也从纯儿的态度中,看出了皇后要分派给自己的任务事关重大,所以,赶紧站起身来,郑重地说道:
“请皇后娘娘吩咐,竹笙一定能完成使命的。”
“好,”纯儿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要你带一队精兵,去保护好我们大梁国的火器库!”纯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会再擅自动用火器,但火器毕竟还是我国武力的根本,所以,一定要保护好它们。而且,西蜀国最忌惮的也是我们的火器,恐怕,他们一开战,就会想办法率先破坏我们的火器库,我们不能不防。”
纯儿这番话一说出来,连宰相都不禁动容,他惊奇地发现,这位皇后娘娘年纪虽小,但是在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时候,却自有一份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严。而且,当皇后娘娘流露出这种威严的时候,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的年龄、性别,还有她那看似娇弱的身躯,只会发自内心地把她当成指挥,当成领袖。
“为什么皇后娘娘小小年纪,就会有这样的气度呢?”宰相心中疑惑。
他又哪里想得到,纯儿在现代的时候,指挥过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几百场,规模最大的时候,她都是指挥海陆空三军组成的多国联合反恐部队的。现在,只是指挥一场,两个国家之间局部战争中的一场预先战役演习,那简直是太简单了。
一切都布置好了,宰相就又绕回到了最原始的那个问题上:
“娘娘,您真的就只带雪姬一个人去吗?”这是他最关心,也是最不放心的事情。
纯儿淡然一笑:
“对,就我们两个人去,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然后和洪烈陛下一起平安归来,因为我的丈夫,我们的国家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宰相被纯儿那种因为胸有成竹而自然而然产生出的沉着态度,所折服了:
“那老臣就听从娘娘的安排,还望娘娘多多保重,快去快回,大梁国还等着娘娘回来主持大局。”
纯儿的脸上浮现出了美丽的笑容,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取得大梁国群臣们的信任!
纯儿执意不带军队,绝不是异想天开的鲁莽。她心里有数,从这里到圣域这条路,带着雪姬一个人,足以抵过百万雄兵――因为圣域中那些忠心耿耿的门徒,还在沿途驻扎着,恪守本分,随时等待着圣域主人的召唤。所以,纯儿相信,只要雪姬发出讯号,她们两个一定就会得到圣域门徒们最严密的保护,而一路无忧。
只不过,纯儿不想、也不能把这个情况告诉宰相他们。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完颜洪烈就是圣域主人这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还将永远地被埋藏下去。在大梁国,完颜洪烈永远都是一位完人般的君王。纯儿不愿意破坏了完颜洪烈在大梁国人心中的形象,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完颜洪烈在大梁国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信仰的崩塌是残酷的。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纯儿和雪姬不日就到达了圣山脚下。
纯儿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旷野。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在纯儿的心头弥漫开来!
按说,纯儿是第二次到这个地方来了,第一次,她是被几个圣域门徒劫持而来。
那一次,圣域门徒也是把她放到了这片旷野之中,那时的旷野和此时纯儿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碧绿的草地,野草都长至了齐腰,绚烂而多彩的野花点缀其间,远处,一群群毛色美丽的黄羊,像温柔的云朵般,在碧草间飘动,就好似刚刚从天堂来到了人间。在旷野的尽头,也有一座秀美之极的山峰,犹如处子般静静地伫立着,好似装着满腹的少女情怀。纯儿知道,那里是天山的一隅。
这一切,都和纯儿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唯有……
纯儿的心中重重的一震:她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了:
“圣湖在什么地方?”纯儿大声问道。这里明明还应该有一个湖泊的!
纯儿记得很清楚,在旷野的尽头,天山的脚下,还有一个美丽的湖泊,碧蓝的湖水,几乎就是静止的,而蓝天、白云、圣山,都倒映其间。
当初,她就是在湖边和圣域主人――自己上辈子最大的仇人意外相逢的!
也是在这个湖边,圣域主人对她说,这里隐藏着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还说,人的前世今生,就好像这圣山和倒影一样,交相辉映着,互相依存,却又是决然不同的两种生命!
然后,圣域主人又带着她飞过了圣湖,来到了圣山上,引她看了一个山洞,山洞中有色彩鲜艳的岩画,还有很多很多的石刻文字,圣域主人告诉她,这里就是他们家族的圣地,这里面所记载的东西,足以让他把他们的家族发扬光大,永世流传……
可是现在,那个圣湖却不见了?!
纯儿抓住了雪姬的胳膊:
“圣湖去哪里了?你快点儿带我找到圣湖,只要到了圣湖,我就有办法找到他,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一定在山腰上的那个山洞中。”
雪姬望着纯儿,目光中全是不解:
“你不仅知道圣湖,还知道山腰上的那个山洞,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比你所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所以,我才有信心来找完颜洪烈。”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雪姬觉得有些无法理解,因为,连她这个毒枭最信任的人,都只是隐约地知道存在那样一个山洞而已。
纯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雪姬姐姐,没错,你是他的亲信,两辈子的亲信,而我是他的仇人。但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最大的仇人。他也不例外,而且当时他还一心想把我收为己用,所以,才会带我到那个山洞中去。
雪姬姐姐,时间急迫,你快带我到圣湖去,到了圣湖,我就有把握找到那个山洞了,完颜洪烈一定就在那个山洞之中。”
纯儿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千里奔波,终于看见目的地了,这不能不让纯儿兴奋。
可是和纯儿的兴奋正相反,雪姬却仍旧是那么的阴郁:
“可惜,我没有办法带你去圣湖……”
“为什么?”纯儿急道。
“因为,主人已经封闭了圣湖,我上次得到臻华遇害的消息,之所以没能找到主人,就是因为路被封闭了,现在任何人也到不了圣湖了。”
纯儿的心就像重重地被人推了一把一样,一下子就朝着无底的深渊跌落了下去:
“通往圣湖的路被封闭了,那该怎么办?”纯儿就感觉眼前的阳光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镇定,方子纯,一定要镇定!”一个声音在纯儿的心中回荡着,“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镇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
纯儿定了定心神,望向了雪姬:
“雪姬姐姐,那,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是什么地方?”
是啊,既然有圣湖的那个山谷已经被封闭了,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看来这个问题,雪姬倒是很容易回答,雪姬几乎都没有思考,就直接说道:
“其实,这里是主人仿照着那个山谷所造出来的一座人造景观。”
“人造景观?!”纯儿惊呼了出来,这么说眼前的一切,都是人造的?!那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吧?这一切都是他造出来的?!
“对,主人让人开辟了这一片土地,垒起了一座高山,然后又从峡谷里移开了花草,年复一年,这里就渐渐的,和那个山谷一模一样了,除了没有那个圣湖。”
“可他为什么要建造这么一个景观呢?”
“其实,这里才是普通的圣域门徒心中的圣地。”
“啊?什么意思?”
“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圣域门徒,都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山谷,他们都是把这里当做圣地的,只有一些心腹门徒知道这个秘密。平时,圣域中的几乎所有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的,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无法抵御的敌人来攻,我们失去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假的圣地。”
这次纯儿听明白了,其实说穿了,这就是圣域主人的一贯伎俩,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几次玩儿过这样的阴谋,让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巢穴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面对着无数现代化的检测设备,他没办法这么偷梁换柱罢了。
“唉!”纯儿长叹了一声,她再一次由衷地感觉到,圣域主人实在是一个古今罕见的犯罪天才!
事到如今,急是没有用的了,纯儿索性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抱拢膝盖,双眼漫无目的地向着远方眺望着,脑海中渐渐地恢复了一片空明,这是她的习惯,当事情眼看着走到了死胡同的时候,她就抛开一切,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与其没头没脑地乱撞,不如另辟蹊径!
“雪姬姐姐,你们往常都是怎么在这真假两处圣地之中往来的呢?”
雪姬苦涩地摇了摇头:
“这两处地方,每处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而我们也都是从这单一的路上进入或退出,现在,主人把那条路封死了,我们也无法进入了。”
纯儿心中叹息了一下,其实在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答案,因为如果真的有路的话,雪姬一定早就去了,而不是在这里陪着自己这么束手无策。
当然,纯儿问这句话的目的,也不是希望得到答案,只是想借此进一步理清自己的思路。
有时候,把心中的问题一条条地提炼出来,是找到答案的最好方式。
纯儿索性仰躺在了草地上,天上的阳光暖暖地照到她的身上,柔软的草叶抚过她的面颊,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整个环境,都带给了纯儿一种昏昏欲睡的陶然……
纯儿的眼睑不由自主地阖上了,这些天来,她太累了,现在到了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她的全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虽然,肩头上还压着千斤重担,但是,总也得允许她有片刻的放松吧,她真的太累了。
话虽是如此,可是纯儿肯定也是放松不下来的,她的目光慢慢地漂移着,移过了白云,移过了蓝天,移过了那七彩的阳光,移过了远方那大朵大朵 的野花,又飘过了那一群群美得如同梦幻的黄羊,继续飘移着,飘移着……
黄羊!纯儿忽然一跃而起,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雪姬吓了一跳,雪姬刚要发问,可是纯儿已经握住了雪姬的胳膊:
“黄羊!”
“黄、黄羊怎么了?”雪姬一时间没明白纯儿的意思。
“黄羊是怎么来的?这些黄羊不是你们人工放养的对不对?因为我记得,我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关于黄羊的介绍,说黄羊是很难驯养的,它们来去自由,无影无踪,所以,才被称为来自于天上的羊……”
“对呀!这些黄羊不是我们养的,是野生的,它们总是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雪姬突然也不说话了,她望着纯儿,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雪姬的声音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她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发现,所以,好像都不敢轻易地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一样。
相比起来,纯儿倒是比她沉着,尽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纯儿也是在强压着心中的狂跳,她像背书一样,背诵着关于黄羊的知识:
“黄羊非常挑食,所以,它们所吃的食物很有限,所以……”
雪姬也反手钳住了纯儿的手:
“所以,黄羊的活动范围只会在这两个山谷里,因为我知道,这两个山谷里所生长着的花草,都是别处没有的,所以,黄羊也许知道一条我们都不知道的通道!”
“对!”
“那我们还等什么?”雪姬已经喊出来了,“我们这就去惊扰这些黄羊,它们的胆子很小的,一受惊吓,很可能就会朝着另外一块旷野奔跑,我们只要跟着它们,就有可能重新回到那个有圣湖的山谷,找到真正的圣山……”说着话,雪姬就已经跳了起来。
但是她突然发现,纯儿竟然没有动。
“怎么了?快走啊,你又想起什么了?”雪姬催促道,现在,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希望,雪姬可是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纯儿望着雪姬,目光闪动:
“黄羊,又叫来自于天上的羊,因为它们极善奔跑,而且总是喜欢从悬崖峭壁上掠过,所以,在凡人看来,它们就好像在天上飞一样……”
“你是说,它们的路会很难走?”
“对。”
“你怕吗?”雪姬认真地问道。
“我不怕,”纯儿的目光分外的清澈,“只要能帮助臻华,帮助他的国家,我什么都不怕!”
“那不得了,我也不怕,咱们走吧。”
望着雪姬的凛然,纯儿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是啊,雪姬怎么会怕呢?她已经为了臻华,做了那么多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这一次,她当然不会犹豫的。
纯儿和雪姬相视一笑,在这一刻,虽然她们明了,彼此都在深爱着同一个男人,都已经做好了要为了那个男人而落下深崖,粉身碎骨的准备,但是她们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嫉妒,在这一刻,臻华变作了她们的亲人,骨肉相连的亲人,而她们两个,也因为对臻华同样的情感和牵挂,而变成了相互信任,甘愿同进退、共生死的伙伴和亲人。
说干就干,纯儿当下掏出了玲珑鞭,凌空一抖,鞭梢就在空中甩出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同时,还发出了一声刺破空气的锐响,那响声清脆尖锐,传出很远。而这些黄羊虽然是野生的,但是似乎在它们的骨血之内,就流淌着对皮鞭的恐惧,所以,一听到鞭子所发出那一声脆响,所有的黄羊――不管是正在吃草的,还是嬉戏的,还是相互恩爱着耳鬓厮磨的,还是在悠闲漫步的,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来,无数双美丽的黑眼睛都投向了玲珑鞭舞动的那个方向。
很显然,那道绚烂的红色鞭影,激起了黄羊们心中最原始的恐惧,猛然间,头羊发出了一个讯号,羊群立刻就大乱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雪姬也已经捡起了几块石头,扔到了黄羊群中。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击,黄羊的恐惧终于到达了顶点,它们再也顾不上头羊的召唤了,“呼啦”一下,就开始四散奔逃!
纯儿和雪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们虽然都不太了解黄羊,但是,她们两世以来,却都是在和世界上最危险最狡诈的人物打交道,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都采取了同样的方式――尽最大的可能来惊吓这些黄羊!因为她们知道,人和动物都一样,只有当心里对恐惧的极限即将被突破的时候,它们才会本能地去寻找最直接有效的生路,否则,它们就还有可能会反复迂回,不肯轻易暴露它们日常迁居用的密道!而现在,纯儿她们是没有时间陪着黄羊在旷野中兜圈子的。
果然,黄羊们在骤然的惊吓之下,突然就发足狂奔了起来,刚刚还美丽静谧的旷野,霎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而这混乱只是暂时的,不到一分钟,这些黄羊就不约而同的向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纯儿和雪姬的眼睛都亮了――它们奔跑的方向,应该就是纯儿她们两个苦苦寻觅的通道!
那群黄羊竟然发疯般的朝着那座假圣山奔去。
“难道这座假圣山的山腹也是空的,就好像真圣山一样?”纯儿心中狐疑,她当然不会忘记,当时,那个假作痴癫的唐婉云把自己带入了圣山的山腹之中,那里,充满了流水和巨大的钟乳石。
可是,让纯儿没想到的是,黄羊奔跑到了山脚下之后,并不是钻进了某一处秘密的山洞,而是沿着山坡一路飞奔了上去。
纯儿和雪姬无暇细想,也紧紧地尾随在了黄羊的后面,当她们真正奔上了山坡之后才发现,这座远远看去,碧草茵茵,山势平缓的山梁,事实上并不是如此的和善。在那些碧绿的野草和艳丽的山花掩映下的,却是崎岖的山路,嶙峋的怪石,和隐藏在怪石之间的无穷无尽的诡异机关。
幸好纯儿和雪姬都身手敏捷,尤其是雪姬,追随在完颜洪烈身边多年,对完颜洪烈的各种惯用战术都有着非常充分的了解,所以,两个人一直冲到了半山腰,还没有被那些机关暗器所伤。
饶是这样,她们两个也已经大汗淋漓,情形狼狈了。纯儿向上望去,只见那些黄羊仍旧在没命地向上奔跑,不禁问道:
“你到过圣山的顶上吗?”
雪姬此刻也在眺望着黄羊们的身影,很显然,她和纯儿正在思考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到过,圣山的顶上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雪姬简明地回答道。
“这座假圣山是完全模仿圣山的,所以也就是说,在假圣山的顶上,一定也是悬崖峭壁,那这些黄羊到上面干什么去呢?”纯儿像是在问雪姬也像是在问自己,因为她在担心一个问题:
不会是刚才她们两个下手太猛,把这些黄羊给吓疯了吧……
当然,事已至此,就算是这些黄羊真的疯了,想要集体跳崖,她们也得跟着它们去看个究竟!因为,这的确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纯儿就发现,自己竟然想对了――在她最不想判断正确的时候,她竟然作出了完全正确的推断――这些黄羊果然是一口气跑到了山顶处的悬崖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就向下跳去!
纯儿和雪姬一下子不禁都呆住了,她们眼见着一只只黄羊毫不犹豫地就纵身跃下了悬崖,然后一闪身就消失在了白蒙蒙的云雾之中!
纯儿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难道,是自己想当然了?或者说,是现代人想当然了?一相情愿的,就为这些黄羊的绰号――来自于天上的羊,做出了一个貌似符合科学的注解?!而事实上,这些黄羊真的是来自于天上,或者说是来自于另一个空间中的,此刻,它们正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一时间,纯儿的心很乱,很多有的没有的念头,一下子就都冒了出来。她站在悬崖边极目远眺,可是怎么看,下面都是浓得化不开的云雾……
此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黄羊跳下去了!
纯儿的目光忽然之间变得非常的清澈了,两枚瞳仁完全就像是两颗纯黑色的水晶。
“雪姬姐姐。”纯儿的声音分外的冷静,但是其中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雪姬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什么事?”
“你守在这里,如果一天一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立刻返回大梁国,通知宰相大人,就说不用再等我了,请他酌情救治臻华,处理国事就可以了。”
雪姬大惊:
“什么?你要下去!”
“对。”纯儿淡淡地应道,就仿佛是她刚刚决定了一件再普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疯了?!”雪姬大叫了起来,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却急切的神情,“纯儿,你听我说,你冷静点儿,我知道,你为了臻华着急,但是像你现在这么鲁莽也不是办法。”雪姬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好像生怕纯儿会不等她说完就跳下去一样,所以,在说话前,她还拉住了纯儿的胳膊:“纯儿,这个假圣地,是主人一手制造出来的,从制造一开始,他的目的就非常的明确,就是要把这个假圣地做成一个死地、绝地。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再在悬崖边上留下某种通道供人进出的。而且,刚才这么多羊落下去了,可是咱们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这足以说明,它们已经落下了无底的深渊,而不是落在了半空的什么地方……”
“所以,”雪姬的眼神暗淡了,“我们找错了方向,这里根本就不是通向圣地的路!”
可纯儿却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就已经朝着悬崖边冲了过去。
“纯儿,你要干什么!”雪姬惊喊了出来。
“只剩下最后两只羊了,我没时间了。”纯儿回答道,她在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最后一只黄羊,就等着跟在黄羊后面跳下悬崖!
“纯儿!”雪姬大喊道,“你别发疯了,这些黄羊是被吓破了胆,在自寻死路!快回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一样的,我也被臻华遇害和大梁国被威胁这两件事,吓破了胆,所以,我也要做些疯狂的事。”纯儿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纯儿,你会死的!”雪姬的声音都已经变了。
纯儿背对着雪姬,脸上却浮现出了清纯的笑容:
“特警法则中说,在每一次生死关头,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都等于为自己保留了百分之五十的生机,但是,也为自己增添了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的可能。所以,我们一旦做出决定,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倒数第二只黄羊也跳下去了,而最后一只黄羊,已经开始一步步向后倒退了――它要离开悬崖边一段距离,好进行最后的助跑,每一只黄羊都是这样做的。
“纯儿――”雪姬又大喊了一声。
“雪姬姐姐,什么都别说了,也许注定了,我们就得有一个人拿性命去探出一条路的。而你已经为臻华回过一次古代了,这次,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让我也为臻华做点儿事情。”
话音落处,纯儿已经随着最后一只黄羊跳下了悬崖!
雪姬惨叫了一声,望着纯儿落崖的地方,她不禁落下了泪来:
“纯儿,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臻华的人,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更爱臻华。我虽然为了臻华回到了古代,为了臻华去保护你,看起来,我似乎为臻华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那些,都是不危及到生命的,而就在刚才,需要有一个人为了救臻华而付出生命的时候,我犹豫了。”
雪姬双腿一软,跪坐在了悬崖边的石头上:
“纯儿,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和你争臻华了,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然后把你们两个当成我最亲的人。如果你真的不回来了,我就按照你说的,回到大梁国,把你的消息传递给宰相,让大梁国,让臻华永远都记住你的深情厚意。然后,我就全力以赴地去保护臻华和你的国家,直至战死。”
雪姬在悬崖边伤心不已,但是心中仍旧存留着一线希望,她孤零零地坐在悬崖边,只盼着太阳慢些落山,让这二十四个小时慢点儿过完。
纯儿在落崖的那一刹那就看清了,悬崖下果然是空空荡荡!纯儿不禁苦笑一声:
这两辈子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从现代一直打回了古代,可是到头来,却葬身在了这悬崖之中。臻华,我死无所谓,只可惜,我帮不上你了,对不起!如果你我还有第三世,我一定加倍地还你!
纯儿的悲凉只是一闪念之间的事,她立刻就发现,竟然有一只黄羊又从悬崖底下蹿了上来!
纯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这只黄羊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她的脚下了――现在,纯儿在向下落,而黄羊在向上升,眼看着,这一人一羊就要在半空中擦肩而过了。多年受过的训练在这一刻产生了作用,纯儿来不及细想,用力一纵身,控制住了自己下落的身形,然后又重重地向下一坠。纯儿这一坠落点极准,一下子右足就落到了黄羊的背上。
而黄羊那坚实的脊背,正好为纯儿提供了一个最完美的落脚点和着力点,纯儿已经集中了全身的力量,用力一跺黄羊的脊背,黄羊受了这一下重击之后,重重地向下落去,而纯儿则整个人都向上飞了起来!
“成功了!”纯儿心中欢呼了一声,她在刚才发力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角度,所以,现在纯儿不是笔直地向上飞的,而是飞向了斜上方!
纯儿刚才在悬崖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虽然黄羊向悬崖下一跳就落入了云海,但是所有的黄羊在跳出的时候,都是向着那个方向跃出去的。
可以说,自从跳下悬崖之后,所有的这一切,纯儿都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切都只是她潜意识中的经验和求生的本能在指挥着这场战斗。
而事实证明,她成功了,在向前飞跃了之后,她清楚地看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处山峦!而纯儿手中的玲珑鞭已经飞了出去,紧紧地缠在了一株从山峰上斜长出来的树上。
当纯儿的力气将近的时候,玲珑鞭也已经和那根树干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一切都不差分毫,就因为这不差分毫,纯儿终于赢得了那百分之五十的生的希望,如果差一点点,她就进入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死亡概率。
当纯儿紧紧地抓住了树干之后,她突然感到眼中一热:
“臻华,我们终于感动了苍天。”
是啊,在这种几乎就是十死无生的关头,能让纯儿保住一条性命,真的是苍天保佑。
纯儿略作休整之后,慢慢地攀上了这片山石,当她从山石中露出头来之后,不禁呆住了,最先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群黄羊!
“难道这里是黄羊的老家吗?”纯儿有些懵。
好在黄羊是一种非常胆怯温和的动物,所以就算是真闯到它们的老家里,也没什么可怕的。纯儿继续用力,终于整个人都爬了上来。
而这群黄羊却对于纯儿的突然闯入显得无动于衷,它们都在眺望着纯儿刚刚跳过来的那个悬崖。
纯儿也不禁随着它们的目光回头张望,可是站在这边看悬崖,和站在那边看悬崖,没什么区别,都是白蒙蒙的一片云雾。
忽然,纯儿心中一动,她再次回头看这群黄羊,果然,这群黄羊的数目比刚才跳崖的那一群少了很多。也就有刚才那群黄羊的一半左右。
“啊!”纯儿惊呼了出来,她不能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看着眼前这些黄羊的情形,在联想到刚才悬崖中发生的事情,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些黄羊竟然是采取了一种最惨烈的自救方法。它们一一跳下悬崖,然后后面的那一只就像纯儿那样,踩住前面那一只的脊背,借力跳到对面来。这些黄羊,就这样,用牺牲一半儿同伴的方法,保留住了整个族群。
而现在,它们之所以还在这里等待,就是因为它们知道,还应该有一只黄羊跳过来,它们在等它――当整个族群死亡了一半儿的时候,一只黄羊的性命就显得尤为可贵了。可是,它们并不知道,那只按照次序原本该出现的黄羊,却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在它借力跳起来之后,纯儿又借了它的力。
纯儿想明白了这一切,再看看黄羊那些纯真迷惘的眼神,不禁心中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竟然牺牲了你们这么多同伴。对不起!”纯儿面对着悬崖默默地祈祷、拜祭了一番。
纵然心中惭愧,但是纯儿知道,现在也不是伤感的时候,赶紧找到完颜洪烈才是正经。纯儿站起来四下一望,不禁精神大振,这里,竟然和那座假圣山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她九死一生,终于达到了真正的圣山!
这一下,纯儿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发疯般地奔跑着,恨不得一下子就冲到半山腰去。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完颜洪烈,救大梁国,救臻华!
半山腰,山洞,找到了!纯儿一看到山洞,就仿佛看到了全部的希望,也不管是不是危险,就一头扎了进去。山洞中和纯儿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安静,还是点燃着火把,而在山洞的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火光的映衬下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显然,纯儿突然闯进来的声音惊扰了他,也让他非常意外,因为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能闯进来,他不禁错愕地转过身来――火光下,纯儿看得明明白白,这个人,正是完颜洪烈!
当完颜洪烈转过身来,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纯儿的时候,就更吃惊了,一下子无数的问题涌进了他的脑海:
“方子纯怎么会突然出现? 她怎么来的?她来干什么?为什么她的面容竟然这么狼狈?”问题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时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而他一张口,竟然脱口而出了一句:
“你是来抓我的。”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完颜洪烈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不可思议的话。
纯儿也愣住了,因为完颜洪烈这句话也太超出她的思维了,愣怔了片刻之后,纯儿才想起来,在她和完颜洪烈之间,最根本的关系,是毒枭和警察。
纯儿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无限的欣慰让完颜洪烈有些无所适从,他已经习惯了和纯儿之间永远的对立,所以,对于纯儿突然间表现出来的这种,仿若是看到了救星般的神情态度,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说道:
“是,你找人的功夫的确是不浅,我已经封闭了所有的通道,你竟然还能找上来。”
纯儿终于平稳住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她刚才奔跑得太剧烈了,简洁地说道:
“臻华遇害,西蜀国发动了全面战争,大梁国危险!”
可见,特警在陈述事实的时候,是最不讲究用修饰成分的,那么复杂的一段经过,就被纯儿用短短不到二十个字说了出来。
完颜洪烈一听纯儿的话,当下就变了脸色,也顾不得身份、彼此的关系等等这些东西了,一把就擒住了纯儿的手腕:
“臻华还有救吗?西蜀国的军队到什么地方了?火器库呢?”
无疑,恐怖分子接受的训练在某些方面和特警是很相似的。
“臻华昏迷不醒,怀疑是被邪术所害,火器库目前安全,这个时候,西蜀国的军队应该已经全部渡过黄河了。臻华已经承诺了不用火器,所以大梁国需要一位皇帝去重新打开这个禁忌。”
完颜洪烈并没有松开纯儿的手腕,只是喝了一声:
“走,我们快走。”说着话,就拉着纯儿向外跑去。
纯儿有些不解,就算是完颜洪烈担心臻华和大梁国,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虽然不解,但是纯儿还是跟着完颜洪烈朝外面飞奔而去,或者说,她也只能跟着完颜洪烈而去,因为现在她根本就没有用力,是完颜洪烈在带着她飞奔。
可是,他们两个还没有冲去洞口,完颜洪烈忽然又停住了,纯儿奇怪地看着他,而完颜洪烈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纯儿也不禁凝神细听了起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