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炜
20世纪美国版画大家罗克威尔・肯特在他回答记者时曾经有这样一段话:“版画的最起点是黑白木刻,最难点也是黑白木刻。如果有谁能攻克这一关,那他从事任何形式的创作都会感到容易得多。”肯特在这番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黑白木刻工具简单,稍有美术素养的人都可以制作,这是说它具有较大的普及性。如果运用色调中的两极――黑与白来缔造一个多彩的世界,这就不容易了,非有卓越的才能而达不到。可见有时最简单的东西,也往往是最难的。因此,我们说由于黑白木刻的高度凝练、高度概括、有限中创造无限的特征,使黑白木刻具有了一种高贵性。
谈及黑白木刻,我们不能不提到鲁迅。20世纪中国现代木刻之父的鲁迅以他罕见的热情提倡推动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在他生命的最后10年中,深处逆境的鲁迅为什么如此酷爱黑白木刻?而黑白木刻又具有什么特性那样吸引着鲁迅?每种艺术都有自己的潜能,为其他艺术所不能取代,正是黑白木刻本身那种不可替代的高贵性,吸引了鲁迅,而鲁迅又凭着自己敏锐的艺术感受力看到黑白木刻有“比油画之类更加普遍”的“截然不同的技法和内容”,“而且愈看愈觉得美,愈觉得有动人之力”。所谓与其他艺术“有截然不同的技法”就是指它有别于其他艺术语言:作为黑白木刻艺术的语言,它包括黑白灰色调、点线的节奏、块面的分布、各种刀法的运用,这些多种因素的语言构成了黑白木刻独特的原创性和制作感。鲁迅说的“以刀带笔”、“放刀直干”正是高度概括了黑白木刻的这种特性。这种特性形成了它特殊的艺术魅力,使它格外的强烈、格外的朴实、格外的单纯……
中外无数黑白艺术大师的经典作品也向我们展示了它这一鲜明的特性:德国的凯绥・柯勒惠支的黑白木刻黑白分明地记录着人类的挣扎、搏斗和永不屈服的尊严;比利时的弗朗斯・麦绥莱勒一生追求他的黑白世界,创作了数以万计的黑白木刻作品。他把黑白与天空相比,它更加辽阔,因为它们放在一起,一个能包容另一个;黑白与海洋相比,它比海洋更加深邃,因为它们放在一起,一个能吸收另一个。
黑白木刻具有极大的拓展空间。我们从现代社会生活和人的审美取向中已经感受到这一点。正如现代建筑空间强调极简风格,现代时尚流行高级的黑白色调那样,黑白犹如千变万化的魔方,它能演绎出不同的姿态:层次叠加、视角转移、光影对比、视域的变化,黑白时空忽开忽合,忽而别有洞天,忽而冰山一隅,惊喜、兴奋、疑惑与惊奇,给予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时的黑白世界不再是一堵堵冰冷呆板的墙,而是充满趣味和人性的点线面的组合。黑白版画如同一支优美的乐曲,奇妙婉转的旋律不断拨动着人们的心灵。
艺术发展总是按螺旋的方式曲折地向前运动,每个时代的艺术都有自己的辉煌历史。黑白木刻在新世纪中也应该展示自己独特的辉煌了,因为新世纪仍然充满着新的挑战和机遇。黑白木刻应该抓住机遇勇敢地迎接挑战,为新世纪黑白木刻谱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