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儿,去找你妈回来吃饭。”头发花白背有些驼的外婆一边抹桌子一边说。
桌子有些黑,屋里的光线有些暗。
“哦,”正在门外石桌上做作业的女孩儿埋着头应了一声,“我把这道题做完了就去。”九九儿继续做她的题。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到校上晚自习,九九儿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唉,每顿吃饭都要人去找,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都是你那背时的爸爸害的……”
外婆一边抹桌子一边叹气摇头,还撩起衣角擦了擦眼角,不知是由于年纪大了一到天快黑的时候眼睛就模糊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在抹泪。
“外婆,我去找妈妈了。”九九儿合上书本,放到屋里的小凳上,转身出了门。
落日的余晖洒在这古镇上,给古镇镀上了一层金色,使得这青砖灰瓦的库区古镇像极了一幅天然的油画。九九儿有些瘦削单薄的身影就在这幅油画中穿行。
静默了千年的低矮的瓦房散落在汤溪河边,从很远很远的大山里流来的汤溪河,像一条翠绿的丝绸缎子,随意地系在古镇的腰间,使古镇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朴拙风情。
一条很小很小的溪流,又从古镇中间穿过,将古镇一分为二,一座数百年前修建的只有在苏杭一带才可以看见的月牙形石拱桥将小溪流两岸的民居连为一体。
这座古老的月牙形石拱桥与小镇东头一座由几条铁索和粗糙的木板随意组成的索桥成了小镇的标志性建筑。
每每有那些山外的游客站在上面,做着各种现代夸张的手势,在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镇上小孩好奇的目光中,完成一次寻幽访古的纪念。
一棵古老的黄葛树像一把巨大的伞,盘遒错节的丫枝把下面摇着蒲扇的老人惬意地抱在怀里。
一些歪歪斜斜的石板小路蜿蜒在古镇深处,走在石板路上,你会感觉自己从现代走进了远古。
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会让你仿佛听见了远处山崖上凉水滴落的声音。
九九儿走在通往河坝的小巷冰凉的石板路上。
“九九儿,你又去找你妈啊?”在路边屋檐下蹲着吃晚饭的人问。
“嗯。”九九儿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马奶奶,您准备收摊了啊?”九九儿与街边一个佝偻着背正在忙碌的老人打招呼。
“是九九儿啊,去找你妈啊?乖,都快长成大姑娘了,瞧这水灵灵的模样,读高几啊?”正在把簸箕里的小吃往背篓里捡的老太婆抬头看着九九儿。
“读高二,马奶奶。”九九儿答道。看见九九儿渐渐远去的背影,马奶奶轻轻摇了摇头,“唉……”
汤溪河边,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女人正弯腰在河坝边上一个掏出的小沙塘里掬水。远看,这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少妇戏水图。
可是,如果走近看,就会发觉有些不对劲,只见这女人披散的长发中间,坠下来一条绿色的布条,左边耳朵上方,戴了一朵鲜艳的大红绢花,这样的装扮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粗鄙不堪。
“妈——”九九儿边喊边朝那女人跑去。
“嘘——”那女人把手放到撅着的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你往哪里跑?”那女人双手追赶着沙塘里一条细小的鱼儿。
“终于抓到你了,乖宝宝,跟妈妈回家家啊,乖……听话,跟妈妈回家家,妈妈带你回家家,嘻嘻……”那女人双手捧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小心地把它放进沙塘旁边的一个玻璃瓶子里。
“走哟,我们回家家了,妈妈的小鱼儿回家家了。”那女人小心地捧着玻璃瓶赤着脚开始往回走。
“妈,我替你拿吧。”九九儿把手伸过去。
“不,”那女人把瓶子紧紧护在胸前,生怕有人夺走了似的,“走开,妈妈的小鱼儿妈妈自己带他回家家。”
太阳完全下山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和一个端着鱼儿穿着白裙子戴着大红花的女人走在由河坝通往家里的青石板路上。
自远而近的苍茫暮色让穿行在幽深小巷的母女俩的身影看起来有点暗,有点冷。
“2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