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桥

二十七 秘密

　　日子过得很快，进入紧张的期末考试了。

　　考试那天，天空里飘着蒙蒙的雪花，不久就给刘庄披上了银装。

　　考完试，时间还早，戴老师带着刘敢和几个同学冒着雪直奔草寺桥。之前，他们约好了，考完试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刘敢发现的地洞里探险。

　　刘起也一直没有忘记这个约定。那天中午，刘起请了半天年假，穿着蓑衣，带上笠帽，冒着风雪，摇着家里一条几乎废弃的小木船，停靠在草寺桥边。他还打算要熬一锅红豆汤给孩子们喝。

　　戴老师一路走一路还在嘀咕怎么下河进地洞，刘敢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叫戴老师莫担心。到了桥头，戴老师果真看见一条船恰好停靠在那里。

　　戴老师嘿嘿笑了，似乎是在冥冥之中，今天就应该有一条船等在这里。

　　她高兴地朝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喊：“摇船的大哥哎，你能不能把船摇过来，渡我们一下？”

　　刘起正坐在船艄上烧那锅已经很稠很稠的红豆汤。

　　他听到戴老师的声音，立刻摘下一顶大大的笠帽，朝他们招手。

　　刘桃唧唧喳喳地笑着说：“刘起叔，你刚才拿着竹篙，我以为你是姜太公在钓鱼呢。”

　　萧丫和刘星异口同声地说：“我看像捡破烂的呀。”

　　戴老师看见他穿着蓑衣像土著人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可真会乔装打扮的，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船。”

　　刘起抖抖蓑衣说：“这是探险的装备，防弹衣。”

　　“哈哈，防弹衣……”同学们看着这百孔千疮一样的蓑衣哄堂大笑。

　　船还没靠岸，刘敢就第一个跳上船，接过刘起的竹篙，其余的人在刘起的搀扶下一个个上了船。

　　刘敢把船撑进桥洞，刘起叫刘敢用竹篙停住船，自己走到船尾打开热气腾腾的锅子：“在探险之前，我为各位准备了营养品，吃饱了好干事。”说完就拿了洗干净的碗，盛上一碗碗红豆汤。

　　同学们在泉子的带头下边吃边背起了王维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戴老师吃着甜甜的红豆汤就笑，刘起也笑，所有的孩子都笑了。

　　吃完红豆，刘起从炉子里抽出一根刚刚放进去的长木棍，这是他准备进洞探险用的火把。戴老师不得不佩服刘起的细心。

　　他们钻进一个仅一人可容身的洞口，钻到洞内才发现，这地洞不仅很深，而且很开阔。同学们在里面喊：“刘桃！”“刘桃！”……

　　“刘星——！”“刘星——！”……

　　“刘敢——！”“刘敢——！”……

　　“泉子——！”“泉子——！”……

　　“萧丫——！”“萧丫——！”……

　　……

　　地洞像一个容声洞，声音在里面不断回荡着。孩子们在好奇地喊，地洞也给予他们更加响亮的回音，孩子们用手指塞住耳朵，喊得更加卖力，戴老师也赶紧用手指塞住耳朵。

　　刘起一手拿火把，一手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孩子们停下声音看刘起，刘起故意制造了神秘的手势，把大家的胃口吊足了，都开始睁大眼睛观察里面的动静，只见里面摆放一个破锅子，一些瓦罐，一些稻草，还有一些扬起的灰尘……

　　刘起轻轻踢一下脚边的瓦罐，这时“吱”一声惊叫，一只老鼠从他们脚边溜过，戴老师吓得妈呀叫起来，整个人靠在了刘起的背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同学们看着戴老师的狼狈相，都笑着模仿起她的动作来。

　　戴老师羞红了脸。

　　刘起说：“大家小心点，没准里面还有蛇什么的。”

　　刘起的话果然有效果，同学们都屏住呼吸观察起来，戴老师吓得缩在最后一个，脚都在不自然地颤抖起来。

　　等大家再静下来，前面就是黑乌乌的洞壁，刘起举了火把往前走去，突然一群蝙蝠吱吱从洞壁直飞过来。

　　刘起大呼：“快蹲下身子。”

　　大家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上百只蝙蝠从他们头顶飞过，窜出地洞。

　　之后一片寂静，戴老师和孩子们还闭着眼睛。

　　刘起突然指着前面的洞壁惊叫：“墙上有字——”

　　刘敢也叫起来：“是首诗！”

　　他们的声音在回放着，听来变了声调，有点毛骨悚然地回响着。刘起擎着火把小心地走过去，字体很潦草，但刘起还是读了出来：“东家西家罢来往，晴日深窗风雨响。三眠蚕起食叶多，陌头桑树空枝柯。新妇守箔女执筐，头发不梳一月长。三姑祭后今年好，满簇如云茧成早。檐前蝶车急作丝，又是夏税相催时。”

　　戴老师说：“是高启的《养蚕词》，这里怎么会有高启的诗呢？”

　　同学们都沉静下来，刘起沉吟了一会说：“难道这地洞跟高启有关？”说到这，大家立刻兴奋起来，继续往前探险，走了十多米，路突然死了，地洞被封了。

　　刘起激动地说：“我看这地洞多半是通到寺庙。我听上辈子的人说，桥堍下原本有一棵不知年岁的古银杏，还有一个寺庙。”

　　“寺庙与高启的诗又会有什么关联呢？”

　　……

　　出了洞，上了岸，刘起吩咐他们对这次进洞的事大家务必保密，这些东西没准是文物，明天等他向镇里汇报。

　　刘起的话，说得孩子们既紧张又兴奋，他们可是第一目击证人呀……

　　这个冬天，刘庄空前的热闹，沽浦镇来了一批批考古学家，他们来刘庄，把整个桥的四周都封住了，在考古没有结束之前，谁也不让靠近老桥。

　　这座草寺桥一下金贵起来，媒体记者不时来刘庄打探消息，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刘起和刘敢成了大家争相采访的对象。

　　他们一下子成了刘庄的名人，成了沽浦镇的新闻人物。

　　沽浦镇政府抓住高启这个历史人物，不时放大新闻焦点，还把高启在吴淞地区写的诗歌编印成册，并且成为学校里的校本教材，再次成为沽铺镇的一个新闻热点。他们希望这些不花钱的广告，天天宣传他们的沽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