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室将倾,天下群雄并起,逐鹿天下!实力最强的有四家,关中李渊的大唐集团,洛阳王世充的郑集团,河北窦建德的夏集团,瓦岗“带头大哥”李密的魏集团。
1、桃李子
隋朝末年,当朝宰相杨素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位青年骑在一头黄牛的背上,牛角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是书。这青年是一边骑牛一边看书,路过的杨素看到此情此景就停下来问道:“何处书生,读书专心到如此地步?”这青年认得杨素,于是赶紧翻身下牛拜了两拜,说:“在下李密。”杨素接着问:“读的什么书啊?”李密说:“《汉书·项羽传》”杨素对李密那是大加赞赏。杨素不光自己觉得开心,他还告诉自己的儿子杨玄感,说你看我遇到这么一个人,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你小子也得要争点儿气。
唐书《李密传》细述了李密的家世,李密家庭成分也不错。
李密是当时关陇集团的贵族出身,李密的祖父李弼曾经是西魏的八大柱国之一。那个级别有多高呢?相当于李渊的祖父李虎,相当于李渊的外公孤独信,他们都是那个级别的人。到李密这一代,家道中落。李密曾在隋朝东宫中当差,长的贼眉鼠眼,有事没事喜欢探头探脑四处乱瞟,正好他和隋炀帝四目交错,他于是就不知道想表现点什么的那种感觉。炀帝对李密的评价是——“此儿顾盼不常,无入卫”。意思是:这个人左顾右盼不应该到宫里来干个保安,有损我大隋形象,还是让他滚蛋吧。怪不得现在招聘都要有面试这一关,对李密来说是形象决定命运。杨广对李密的评价倒是一针见血、活灵活现。
当时天下纷乱,隋炀帝猜忌之心日益加重,害怕别人夺取自己的帝位,当时在民间流传一句谬语“杨氏灭,李氏兴”。这事如果是真的,估计也是当时老李家得罪什么人了,别人想灭族。有个叫李玄英的人,就大老远地从东都跑出来,专门找到李密探讨流行歌曲的创作手法,他对李密说:“大哥,最近有一首叫《桃李章》的流行歌曲不知道你没有听,大人小孩都会唱,歌词写得相当有水平。兄弟我唱给你听‘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这首普通的歌曲没有激荡起李密内心的波澜,他自认为自己是志存高远之人,而这种靡靡之音只适合市井之徒,乡野村妇的胃口。可当李玄英对歌词进行讲解过后,李密激动万分。李玄英说,桃李子指的是现在有个流落四方的在逃犯是我们老李家的人,皇与后,都暗指皇帝君王;宛转花园里,说当今天子(隋炀帝)将在扬州被人干掉,‘莫浪语,谁道许’正是“密”。
“密”,“me”,我,李密这才明白这首歌唱的是自己。说自己将来就是哪个灭了大隋,取而代之当皇帝的人(“斯人当代隋家”)。呵呵,好,好,这天下有才之人就是多。李密后来主权瓦岗,瓦岗寨成为各路英雄竞相投奔之处,不能说不与此谶语大有干系。李密原是关陇贵族,是西魏北周最高统治集团核心成员八大柱国之一李弼的曾孙,袭爵蒲山公。所以,李密与翟让这批山东豪杰不属于一个阵营,而与李渊父子一样是关陇集团的成员。
当时相信《桃李子》的流行歌谣的人还真不少,可是并不是冲着李渊,很多人是觉得这最终的应验会是在李密的身上。
李密和翟让都是隋末农民起义军之一瓦岗军的首领人物。瓦岗军在当时可是反隋阵营中最让人瞩目的一支力量,不仅占有大片土地,还聚集了无数英雄豪杰,实力绝对不容小视。所以许多人认为这“李氏将兴”的图谶指的就是李密。那么,这本来可能与李渊同有帝王之命的李密,为何一朝兴盛,一夜败亡呢。原由还要从头说起。
瓦岗军最早的领导人是翟让,他是隋朝的一个下层官僚,犯罪当斩,后来逃了出来,干起了占山为王的勾当。因为最早就在河南滑县瓦岗为盗,所以称为瓦岗军。当时,徐世绩、单雄信都是他的部下,成员也大多是齐鲁间的中小地主和自耕农民,英勇善战。
以翟让、徐世绩等人为首的瓦岗军可以说是山东豪杰的一个代表和缩影。而山东豪杰,就是一胡汉杂糅、善战斗、务农业而有组织之集团,他们活动在山东的广大地盘上。当时所称的山东,指的是太行山以东地区而言,大约包括今河北省大部,山东省全部及河南省北部。这一地区原来的士族已经渐渐衰落,新兴的“豪杰”才代表着当时的社会力量。正因为如此,他们是政治上各敌对集团争取的对象。李密和后来成为唐朝圣君的李世民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二人为何一败一胜,这又是后话。
先说瓦岗军在翟让领导时期并没有很大的发展,直到李密加入才取得长足进展。
山东豪杰与关陇集团,是当时最有活力的两大社会力量。两派之间由于历史原因存在种种矛盾,可是反隋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大业九年(613),杨玄感起兵,应者如云,李密也身在其中,并且深得玄感的赏识。杨玄感虽是关陇集团的成员,但他的这次起兵却吸收了很多山东豪杰方面的力量,开启了两大集团合作的先河。虽说杨玄感的起兵后来失败了,但影响十分深远,首先受益的可以说就是李密。靠着杨玄感起兵,李密声名鹊起。
李密由于参加杨玄感起兵,一直为隋朝官府追捕,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大业十二年(616年),在王伯当的引见下,李密才投入到瓦岗军中。
李密在王伯当的介绍下加入了翟让的瓦岗军,当时的瓦岗军只是一只万余人的义军。李密向翟让进言:“今兵众既多,粮无所出,若旷日持久,则人马困敝,大敌一临,死亡无日。未若直趣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马肥充,然可与人争利”。
翟让依计直取荥阳,炀帝急调张须陀部前往抵挡瓦岗军。
这个张须陀可是隋军一员猛将,大业末,河南各地暴发了大大小小多次起义,均为张须陀所镇压,张须陀在对起义军的大大小小百余次战役中几乎百战百胜。隋炀帝非常欣赏自己这员爱将,曾经让人将张须陀作战的情景画出来,挂在宫里没事看看,用来舒缓神经,开胃提神。他手下两员勇将罗士信、秦叔宝就无需再作介绍了,他们是演义里的罗成和秦琼。
翟让也曾为张须陀所败,听说张须陀来了,翟让不免心生怯意。
李密道:“张须陀有勇无谋,大军新胜而来,骄兵必败,可一战而擒。”
大业十二年(616年)十一月,瓦岗军与张须陀在荥阳大海寺决战。
李密先率精0.兵千余人埋伏在大海寺北的树林里,翟让率本部去与张须陀交战,翟让自然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开始败退。张须陀素来轻视翟让,见翟让败退,也没考虑是否是诱敌之计,就率部放心大胆地追击。追到李密伏兵之处,李密率伏兵突然杀出,翟让、徐世绩、王伯当各部四面夹击,张部溃败。
张须陀本人非常勇猛,拼命杀出重围,回头一看,手下将士还在包围圈里厮杀。他又忍不住回头去救,再冲出来后,又冲回去救其它人,就这样,他在重围中来往了四次之多,让人不免想起当年的常山赵子龙。由于他的奋战,不少部下得以生还,但张须陀本人却在乱军中战死了。
他死之后,他所带领的手下官兵每日每夜地号哭,数日不止,由此可见此人是多么地深得军心。有人慨叹,张须陀死后,隋朝再无良将矣。可以说,此人是支撑隋朝的柱石之臣。
与张须陀一役,瓦岗军军威大振,李密也一战成名,翟让也让他另建牙帐,号薄山公营,此时等于李密已经自立门户了。
“火拼”
也就在这时,翟让与李密在对前途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李密认为炀帝昏庸,海内饥荒,群雄竞起,天下将要大乱了,大当家的你英雄豪杰,应当带领你的骁勇大军横扫天下,怎么可以总是小打小闹,作个小毛贼呢。现在东都洛阳留守空虚,不如率众直取兴洛仓,取粮赈济灾民,有粮就有人了,百万之众,一朝可得。大好机会,机不可失呀!
翟让可没他那么高的觉悟,俺老翟泥腿子一个,没那么多想法,已经从张须陀那里缴获了不少物资了,俺要回瓦岗寨当我的土皇帝去了,你要是真想去洛阳你先去,俺给你殿后。
大业十三年(617年)春,李密领精兵千人出阳城,逾方山,自罗口袭兴洛仓。
洛阳方面由炀帝的孙子越王侗镇守,防守空虚,守城将领段达、元文都二人都属泛泛之辈,缺乏军事才能。兴洛仓为隋朝的战略性粮仓,虽然河南上东饿殍遍野,但兴洛仓的粮食储粮相当可观。
李密没费吹灰之力就取下兴洛仓,开仓赈粮,任由百姓所取。一时“老弱负襁,道路不绝”。由此李密深获人心,每天加入瓦岗军的以千计。
洛阳方面马上派出刘长恭率步骑二万五千讨李密,同时命令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裴仁基也是隋朝名将,张须陀死后,隋任命裴继任,统帅张须陀旧部)配合刘部夹击瓦岗军。
刘长恭是个自大狂,没等到裴仁基到就自己领军与李密干上了。李密又来老一套,让翟让以羸弱诱敌,自己埋伏在树林里,等到翟让把敌人引到树林里,群起而灭之。刘长恭灰溜溜的带着千把人逃回了洛阳。
败刘长恭后,翟让主动让出瓦岗军大当家的位置,李密自号魏公。同时封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李密以兴洛仓之资迅速收编了附近的大量地方武装,部队扩充到了数十万。隋武贲郎将裴仁基以武牢献李密,王君廓亦投靠李密,此二君后来都成了李唐取天下的重要将领。
也就在李密开始准备围取洛阳之时,他的手下柴孝和劝他放弃洛阳,回头入关直取长安。柴孝和的理由是,关中平原阻山带河,项羽背之而亡,刘邦都之而霸。若令裴仁基守回洛,翟让守洛口,李密亲带精兵西袭长安,长安百姓必当翘首以待,以关中而定天下。若是被别人抢先了,那就大大的可惜了。
李密道:你所说的我早就在想了,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炀帝并不在长安,我的兵大部分都是山东人,洛阳未攻下,怎么会跟我入关呢。
于是乎李密将这个千古难逢的机会让给了李渊,自己最终被一个洛阳给折腾死了。
没有听从意见的李密先令孟让领军骚扰洛阳外郊,这可是土匪出生的孟让的拿手好戏,不久,洛阳郊区百姓全被吓的逃进洛阳城了,以致洛阳城一下子人口剧增,为以后的城中缺粮埋下了祸根。此后李密开始封锁洛阳,断绝粮路,城中开始缺粮,越王侗派人偷偷遛到江都向炀帝求救,使者痛哭流涕地诉说了洛阳的窘境。
炀帝宠臣虞世基进言:“越王年纪小,不懂事,这些鸟人尽在骗你,真要是洛阳被围了,这个使者怎么跑出来的。”炀帝听了大怒,就把这个倒霉的使者斩了。
但凡一个朝代的灭亡总有个把败类,这个虞世基大约就是这种亡国之臣。
此后洛阳被围的消息不断传到江都,炀帝终于认识到这不是谣言了,立即派王世充率江淮精兵五万人与东都之兵夹击李密,同时令长安庞玉支援洛阳,炀帝想一举歼灭李密。
双方夹洛水对峙,隋军约十余万人。而此时的瓦岗军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与隋军正面决战,先是李密听取了徐世绩的建议,分兵趋河北取黎阳仓,开仓赈民,不到一个月,徐世绩就在黎阳聚众二十万。
十月,李密主动出击,渡洛水进攻王世充,不幸王军士气正旺,战斗力极高,瓦岗军失利,将领柴孝和阵亡。李密当机立断,留部分兵力驻垒固守,牵制王世充,自己亲帅精锐骑兵悄悄撤走,直扑王世充设在黑石的大营。王世充正率主力围攻李密的牵制部队,还以为围住的是瓦岗主力,忽然得知被人抄了后路,不由慌了手脚,连忙解围回救大营,结果被瓦岗军前后夹击,大败而逃。
十一月,心中不愤的王世充再次向李密挑战,李密重演当年对付张须陀、刘仁恭的故技,派翟让诈败诱敌,这种老套伎俩居然又一次大获成功,王世充在追击中被李密、王伯当、裴仁基三路伏兵夹击,大败而归。
相对于李密的风光无限,原瓦岗军大当家翟让则潦倒落魄,简直成了诱敌专业户,老翟部下难免心生不满。翟让的哥哥翟弘以及谋士王儒信都劝翟让重新夺回大当家的位子。翟让听后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付之一笑。翟让不在意可是李密却在意了,李密的谋士房彦藻、郑铤等人就认为翟让居心叵测,有不君之心,终会反叛李密,纷纷劝说李密应当先下手为强。
李密刚开始认为大局未定,自相残杀,如何能有长久之业,但经过郑铤等人的一番劝说,说什么毒蛇螫手啦,壮士解腕啦,搞的李密终于下定决心火并翟让了。
随后李密设宴请翟让、翟弘、单雄信、徐世绩、王儒信等人吃饭,席间李密以自己人吃饭用不着卫士为借口,让双方的卫士都下去休息,席间只剩下几位首领和李密手下力士蔡建德。翟让素来喜爱弓矢,酒酣耳热之际,李密取出一张良弓请翟让鉴赏,翟取弓在手,拉弓以试弓力,就在翟拉满之时,蔡建德从身后一刀将翟让刺倒。跟着李密伏兵四起,将翟弘、王儒信等人乱刀砍死。
单雄信反应最快,立即跪地求饶。徐世绩破门而出却被砍中头部,重伤倒地。单、徐是瓦岗大将,李密其实也舍不得杀他二人,因此李密及时喝阻了要杀单、徐二人的手下,单、徐得以逃得一命。
李密随后亲手为徐世绩裹伤,又单骑入单雄信营中安抚单雄信的部下,单、徐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只得降了李密。由于翟系首领已或死或降,李密又只杀了翟让全家,对其余人等一概不问,因此翟部基本平静,这起火并在一日内就全面完成。
这场火并表面上看以李密的全面获胜而告终,未伤筋骨。实际上使得瓦岗军各将领对李密的信任度打了个大大的折扣,为后来瓦岗军的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埋下了祸根。
王世充也知道翟让和李密不能持久,本想由此挑拨离间,没想到李密这么快就摆平了,不得不对李密敬佩有加。
“瓦解”
此时河南之地尽归李密,王世充被困已久,城中缺粮已久,想偷袭粮仓。李密闻洛阳城中募兵飨士,猜到王世充必来偷袭,早早儿让手下准备者。果然王世充带了几千兵半夜偷袭,结果被李密切了个西瓜。王世充不得不与李密来一次决战。
大业十四年(618年),王世充倾巢而出,欲造浮桥渡洛水与李密决战。王世充没有规划好如何渡水,结果是桥先成者先进,前后不一。虎贲郎将王辩先渡洛水,奋勇当先,破了李密设的营外栅栏,李密差点儿就顶不住了;王世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鸣金收兵。
李密赶紧派敢死队回冲王辩,王辩大败,争先恐后上桥回退,溺死者万余人。
王世充败得颜面尽失,没脸再入洛阳,带着千把人狼狈逃回洛阳。上书给越王侗请罪,越王侗倒是没有责怪他,反而赐他黄金美女,于是王世充收拾残部万余人屯含嘉城,不敢出来了。
经此一役洛阳已经再无还手之力,李密囤兵三十万直趣洛阳城上春门。各路义军如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纷纷上表劝李密称帝,裴仁基等亦上表请登基,密曰:“东都未平,不可议此”。眼看取洛阳如探囊取物一般,没想到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拯救了洛阳。
三月,宇文化及在江都兵变,杀了隋炀帝,立秦王浩为帝。
炀帝死后,先是萧铣于巴蜀称帝,沿用其祖先梁室故事,国号梁。
东都俸越王侗为帝,年号皇泰,史称皇泰主。
随后李渊称帝,国号唐。
宇文化及带着十万禁军返回关西,必需路过李密的地盘,与李密一战在所难免。
六月,宇文化及领兵自江都北指黎阳,李密带领两万精兵援黎阳徐世绩。李密得知宇文军中少食,利在急战,故而不与化及正面交锋,又截其归路,使其不得西归。加上徐世绩的防守得当,宇文化及急攻不下,双方正处僵持阶段。
而此时东都洛阳、李密、宇文化及三方面关系微妙,各有顾忌。李密两面受敌,东有洛阳,西有宇文化及。若是两面夹击,李密的状况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东都则认为宇文化及是弒君大逆,当然不愿与宇文化及联兵,倒是希望李密和宇文化及两虎相斗,两军俱疲,从而坐收渔翁之利。也就在这时候洛阳的皇泰主主动向李密伸出了橄榄枝,给李密封了一堆官。什么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元帅、魏国公。
李密乐坏了,上表乞降,愿意带罪立功,讨灭宇文化及以赎罪。造反再风光,也是无业游民;投靠朝廷,自己就是国之栋梁。
稳住东都,李密决定甩开膀子跟宇文化及好好干一场。宇文化及军中粮少,李密就耍了个小手段,表面上和宇文化及谈判,口口声声要给宇文化及粮食。这个宇文化及不知道那根神经出错了,居然相信了李密的连篇鬼话。他以为这下粮食应该不是问题了,就坐等李密送粮过来,同时传令军中放开肚皮开吃,粮食问题很快解决。时间不长余粮也被吃光了,李密的粮食还没送过来。怎么催李密都是打马虎眼。快了,快了,正在筹粮。
宇文化及终于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得不主动进攻,想一举夺下黎阳仓。
双方在童山脚下摆开战场,宇文化及的部队都是禁卫军,都是正规军人出身,战斗力非同小可。这一战李密身中流矢,要不是秦叔宝几乎性命不保。秦叔宝收拾散众与宇文化及再战,终于击退了宇文军的进攻。
童山一战李密虽没有胜利,但宇文军因为军中缺粮,整个大军迅速土崩瓦解,先是宇文化及部下王轨叛降李密,接下来其将陈智略帅岭南骁果万馀人,樊文超、张童儿率江东骁果数千人,都投降了李密。
宇文化及带着两万残兵逃到魏县去了,后来被窦建得所灭。此役之后,李密向东都发出捷报,并请求入朝辅政,东都洛阳再一次唾手可得。
按照事前的约定,李密是可以入东都辅政的。但野心勃勃的王世充怎么能心甘情愿地让李密插手洛阳事务呢,于是发动宫廷政变,独揽了洛阳大权,皇泰主沦为傀儡。
在入洛阳途中听闻此事的李密无奈只好返回原驻地,时光似乎又回到从前,依然是瓦岗与东都的对峙,但内中的格局早已今非昔比。
王世充新掌大权,可以自由调派人马,实力大增。
如日中天的李密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他再次兵围洛阳,人一到风光的时候总免不了犯错误。当时洛阳少粮,李密少衣,王世充请求交易,李密在邴元真的劝说下居然同意了这笔交易。如此一来城中降李密者渐少,为王世充反扑的成功率增加了砝码。
此时瓦岗军因军队的迅速膨胀,李密在新旧将领的管理上也逐渐失去了平衡。为了安抚新加入的将领,李密所给颇厚,而随他出生入死的瓦岗元老虽功而不得赏,徐世绩在宴会上就含蓄地点拨点拨了李密,李密很不高兴,下令调徐世绩受黎阳仓去了。
李密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对粮食的不珍惜。密开洛口仓散米,无防守典当者,又无文券,取之者随意多少;或离仓之后,力不能致,委弃衢路,自仓城至郭门,米厚数寸,为车马所轥践;群盗来就食者并家属近百万口,无瓮盎,织荆筐淘米,洛水两岸十里之间,望之皆如白沙。密喜,谓贾闰甫曰:“此可谓足食矣!”摘自《资治通鉴》。
此时洛阳城中相当窘迫,原来的十万守军现在还剩下不到两万,每天还有逃兵。城中缺粮严重,王世充不得不孤注一掷,余两万人已成哀军之势。李密得知王世充厉兵秣马作最后一博,赶紧召开了战前会议。
裴仁基进言:“王世充倾巢而出,洛下空虚,分兵先守住个要道,取精兵三万,沿河直取东都。王世充若是掉头救东都,我方则按兵不动;王世充若是再出,我军再逼东都。如此,王世充彼于奔命,必破之。”
李密也同意裴仁基的观点,认为只须固守,不出十日,王军必败。
可是李密手下新加入的一些将领如陈智略、樊文超之流急于求战,以获功劳。一时间大部分的人都想速战,李密惑于众议,放弃了固守的计划,决定出战。
裴仁基和魏征苦苦相劝,但李密已听不进去了。
李密留王伯当守金墉城,自己带着精兵就偃师,北阻邙山以待王世充。此时瓦岗军真正的精锐部队在打宇文化及时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此时大部分是依靠粮仓而新招募的非正规军,但人数不下二十万,相对于王世充的两万人马数量上还是占了绝对优势。
等到王世充大军赶到的时候,王世充令数百骑渡通济渠攻单雄信营,李密命裴行俨及程知节助单雄信,李密和王世充就这么小战了一场。李密因为轻敌,于营外未设壁垒,到了晚上王世充派二百骑潜入北山埋伏。
早上将要出战时,世充来了个最后誓师,大意为今天这一战乃生死之战,胜负在此一举,赢了,各位永保富贵,败了,无人能赦免。这场战争不仅仅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各位的前途。天亮后李密出兵应战,队形还没列好,王世充耍了个赖皮,乘李密阵形未稳,纵兵急功。王世充精锐都是他从江淮带来的,个个剽勇,司马光形容他们“出入如飞”,反正是快速冲散了李密的阵形。王世充又耍了坏,先找了个相貌像李密的,用绳子绑了藏在军中。待到两军战得正酣时,牵到李密阵前,大喊:“抓到李密啦!”此时王军士气大振,皆呼万岁。那只躲在北山的两百人的伏兵突然出现,乘高而下,在李密营后放起火了。瓦岗军溃败,裴仁基、祖君彦被俘,原宇文化及降将将张童仁、陈智略等墙头草降了王世充。李密仅带了万馀人回洛口。洛口守将邴元真原为翟系人马,早就和王世充勾搭上了,让王世充渡洛水取兴洛仓。李密知道邴元真已反水,故意装不知道,想乘王世充半夜渡水渡到一半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主意是好,不料李密的侦察兵出了点问题,估计一个磕睡睡过头了,等到醒来时王世充已经渡河了,李密奇袭计划流产了。王渡河后,单雄信勒兵自据不听李密了,随后投降了王世充,邴元真以兴洛仓降王世充。李密只好帅麾下轻骑奔虎牢。王伯当弃金墉城而退保河阳,李密自虎劳归河阳。
失去了兴洛仓的李密树倒猢孙散,号称百万之众一夜尽失。此时黎阳徐世绩尚有数万人马,若能退保黎阳,依河北之地尚有回旋余地。李密又想,当初杀翟让时徐世绩差点被乱刀砍死,前些日子又遭我贬职,难保不像单雄信一样背叛我。仔细考虑之后,李密放弃了去黎阳的打算。事实证明李密小看了徐世绩,后来李密死后,徐世绩收其尸,以天子礼葬于黎阳,可见徐世绩对李密之忠。
想到不久前还踌躇满志以为霸业可成,如今却有如丧家之犬,走投无路,李密当众大哭,甚至拔剑出来试图自刎,王伯当急忙夺剑,抱住李密痛哭,众将也都为之垂泪。这时李密提出西入关中投降李渊。于是,李密率领残部二万余人向西入关投降李渊的唐朝,同行的还有王伯当、魏征等人。
降唐后李渊给他一个闲官,大概就是管管宴会安排宴席之类的活儿。李密深以为耻,在王伯当的劝说下找了个借口想遛出长安重招旧部。不料李密的随行人员里有个叫张宝德的,担心李密如果真的叛唐会连累自己,于是在途中上书李渊,极言李密必叛,加上朝中众臣众口一词,李渊也后悔把他放走,下旨召回李密,此时李密一行已到达桃林县附近,将要出关。李密对李渊的出尔反尔大为不满,认为一定是被人恶意中伤,李渊已对自己起了疑心,如果回长安一定没好下场,所以李密决定铤而走险,打出关去。李密不顾贾闰甫的反对,杀了使者。又骗桃林县令说要进城歇马,乘机攻克桃林县城后向东行投奔张善相。此时与李密距离最近的唐军是镇守熊州的史万宝,史本人倒没什么,但他的行军总管盛彦师却是个厉害人物,得知李密造反后,盛彦师立即率数千人追击,盛料到李密必然要去投靠张善相,而熊耳岭是其必经之路,于是盛抄近路先赶到熊耳岭埋伏。该处地势险要,极利伏击,李密率部经过时,被盛彦师居高临下,一阵乱箭,竟然全军覆没,李密与王伯当都当场身亡。一代枭雄,就这样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手中。
谁坏了瓦岗这锅好汤?
一是革命的不彻底性。就瓦岗军的绝大部分起义士卒来讲,自然是不堪反动腐朽的隋王朝的统治而起,但那几个“带头大哥”却远非如此。
其初期的第一号人物翟让,为东郡的法曹,只是因为叛了死刑,为了改变坐着等死的命运才跑到瓦岗聚众起义。
代翟让而起的李密,更是与那些劳苦大众划清界限。这哥们出身贵族名将世家,因参加杨玄感叛乱集团失败被捕逃脱而起兵。如果说翟让比李密反隋坚决的话,那么李密的加入瓦岗义军更多的是带有寻求个人出路的目的。领导人革命的不彻底性误了众家兄弟,这点与后来的梁山好汉聚义倒有几分相似。所以等到东面受到宇文化及军的威胁时,李密便接受了隋王朝的“招安”,尽管其中有避开两面受敌的因素,但从李密每次战胜宇文化及均派使向隋主杨侗报捷的行动中,则可清楚地看出李密对隋王朝顶礼谟拜的示好之意。当然,李密当初也曾向翟让提出过席卷二京、诛灭暴虐夺取杨隋天下的建议,但不久在他当上瓦岗军的第一号人物,瓦岗军发展到鼎盛时期之际,他自己便不按此计划行事,这不能不使人怀疑其所提建议的真实目的究竟何在。正是这种反隋目的性的不坚决,与窦建德起义军犯了同样的错误,大大地挫伤了瓦岗军的军心和斗志。
二是内讧失人心。干掉翟让让部下觉得李密是个刻薄寡恩之人,一个对自己有大恩大德的人都不放过,谁会跟他出生入死。李密从头到尾真正的亲信只有两个,一个是王伯当,另一个是徐世绩,但李密却自己都不信任徐世绩。如此将帅失心,焉能不败。
瓦岗军的内讧完全由李密这厮挑起和制造的。这个出身于大贵族世家、且有极强政治野心的地主羔子,在瓦岗军站稳脚跟之后,便开始大肆培植私人势力。他挑选八千精勇为自己的护卫内军,并以原来在隋将张须陀手下镇压农民起义军的悍将秦叔宝、程咬金等为统领,牛皮哄哄地称“此八千人可当百万”。有点炫耀的意思,谁敢跟哥们呲牙,哥们撬了他。李密对一些隋朝的降官降将也倍加重用。这些,都为他独掌瓦岗军大权,除掉瓦岗军的早期领导人翟让等,准备了条件。最后,终于摆下“鸿门宴”,砍杀了翟让及其周围的将领,制造了瓦岗军内部最为惨痛的自相残杀事件。大伤了瓦岗军的元气,瓦岗将帅“始有自疑之心矣。”这种人心的流失,是不可逆转的精神创伤。在剪除了翟让之后,又对勇略兼备的大将徐世勣进行排挤打击,就因为徐世勣在一次宴会中开玩笑讽刺了他的短处,便将徐世勣派往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说是委以重任,实际上是把徐世勣支得远远的。后来,当李密被王世充击败,本应去黎阳与徐世勣联兵,以便东山再起,但因当年“杀翟让之际,徐世勋几死”,而不得不作罢。李密面对作战失败,“众心危惧”,“恐叛亡不日而尽”的局面,唉叹自己的路走到头了,欲自刎而死。这不能不使李密尝到自己制造内讧、仇杀的苦果。这里也有一个信任问题,他不能够充分信任徐世勣。
三是策略上败笔连连。李密当上瓦岗军的“带头大哥”之后。虽然对瓦岗军的发展壮大有一定贡献,但几次战略指导上的失误,却使瓦岗军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使瓦岗军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
这些失误集中在三个关键性的问题上:其一是未采纳南下江都擒获隋炀帝以号令天下的建议。当李密军攻占了洛口等巨大粮仓后,由于不派人管理,使民众任意拿取,粮食满地抛散,“洛水两岸十里之间,望之皆如白沙”。泰山道士徐洪客向李密建议说:“军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恐怕到时候粮食没有了,会动摇军心,军队如果再有厌战情绪,就很难控制大局了。”他劝李密乘现在凭借兵强马壮之机,带领人马向江都进军,抓住隋炀帝,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李密嘴上说,好,好,好,但却未采纳这一重要建议。
其二,中了隋王朝一石二鸟的招安之计,错误地决策集中精锐,与宇文化硬决战,大量地消耗了自己的精兵勇将,极大地削弱了瓦岗军的实力。
其三,当王世充最后集中的两万精兵以求决战之际,李密不采纳裴仁基等的正确战略主张,因轻敌而贸然决战,铸成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大错。其四在取得兴洛仓后没有及时的撤走,导致陷入隋军的围剿,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对翟让的不信任也导致他不敢让翟让守洛口,自帅精兵入关。从而把大好机会给了李渊。
四是沽名钓誉学霸王。瓦岗军极盛时期已拥兵百万,据《魏郑公文集》卷三《唐故邢国公李密墓志铭》记载称:“七国之地,四为我有;五部之所,三在域中”。《新唐书,魏征传》也记述瓦岗军的强盛说:“振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以这样强大的实力,即使没有南下江都擒获炀帝,也应联合各地的义军,彻底孤立两京,并防止李渊集团的发展,待瓜熟蒂落之时,再席卷二京,这才是万全之策。但李密整天做他的白日皇帝梦导致他战略眼光受到极大的限制。这个天才居然还想出了一个“四海英雄共推盟主”点子,说什么“殪商辛于牧野,执子婴于咸阳”,真是沽名钓誉学霸王。他只想攻下东都,满足其称帝的欲望。由于长期屯兵于坚城之下,使东都隋王朝能够腾出时间不断组织力量,与起义军抗衡。而瓦岗军也失掉了进一步发展壮大起义力量的宝贵战机。这既给了隋王朝以苟延残喘的机会;也为李渊、李世民集团的崛起铺平了道路,使其轻而易举地摘取了最后的胜利果实。
2、窦王一锅煮
“第三反王——窦建德”
如果把李渊列为第一反王,李密为第二反王,那么窦建德绝对能占据第三把交椅。
而新旧唐书把窦建德、王世充两位列为一传,让人搞不明白?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个人都是被李世民收拾掉的,而且是一锅煮。
事实上,这两个人有着太多的不同甚至对立处:窦建德为人极重义气,其一生事业因义而兴亦因义而败,而王世充则以奸诈处世,以此骗取民意人心也因此而尽失民意人心。
而在我看来,他们一个是热血沸腾的义士,一个则是老奸巨猾的政客。一锅煮,可惜了,也坏了江湖一锅好汤。
我们先来看窦建德。窦建德,家庭成分,贫农,以耕耘为生。“少时,颇以然诺为事”。
对于他的侠义之举,惜字如金的史家也是不吝笔墨。有一次乡里有人死了亲人,家贫无以下葬,当时窦建德正在田里耕作,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放下耕牛,前去帮助办丧事,于是在乡里大为人所称。他曾为里长,因行侠触犯法律而逃亡,大赦时才回乡。窦建德父亲死的时候,附近人或受过他的恩惠,或是敬佩他为人义气,送葬者竟多达千余人,并多有所赠。窦建德此时又一次体现出其磊落的气度,对所赠钱物,一律辞让而不受。
隋炀帝征高丽,从全国各地招募勇士来当小帅,农民出身的窦建德被选中,当了两百人的长官。在这次招聘中,窦建德的朋友孙安祖也被选中了。但是孙安祖并不愿意去当兵,打仗是要死人,老板给的工钱又低,基本上是只赔不赚的买卖。
孙安祖就跑去跟带兵的长官说,自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八十岁的老母亲还等着自己养活,打仗就不想去了。长官很愤怒,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皇家用人,是你一介小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吗?
挨了揍的孙安祖也不干了,一怒之下拔刀就把带队的长官给干掉了。然后拎着刀跑来投靠窦建德,窦建德这时候好不容易才实现农转非。接纳吧,自己会受牵连,不接纳吧,兄弟情义也难交代。思前想后,窦建德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为自己的朋友指了一条创业之路。他说,高鸡泊这个地方方圆几百里,天高皇帝远,你如果能在这里落草为寇,时不时出来干笔买卖(掳掠),不光可以解决吃饭问题,同时可以聚人观时变,说不定将来还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这话很反动,完全是煽动自己的朋友造反。
煽动过了还不算完,窦建德又扶上马送一程。新公司开张,他又帮着朋友四处招揽人才,很快就忽悠了几百名无业人员入伙。
后来当地有很多有志青年都走了这条创业之路,不能不说有窦建德的很大一部分功劳。于是盗贼四起,烧杀抢掠。但不论这些人怎么折腾,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来不到窦建德的地盘去惹事生非。时间长了,郡县的官老爷们以为窦建德和盗匪有染,于是把他家所有人不管长幼全宰了。
窦建德索性也投到了起义的队伍中,他投奔了高士达。大业十二年(616年),高士达不听窦建德劝告,出兵与杨义臣决战,最后兵败阵亡,于是窦建德成了起义军的首领,势力不断做大。
窦建德一生的事业就从这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故事开始。
此后,窦建德的队伍从胜利走向胜利,多次击败隋朝军队和各种武装,势力日益壮大,而在与宇文化及的战斗中,窦建德第一次建立了全国性的功绩。
宇文化及作为隋末机会主义阵营中最突出的一个,他参与了杀害隋炀帝的行动,并夺得最高权力。窦建德属下孔德绍的说法很能代表窦建德的看法:“宇文化及与国连姻,父子兄弟受恩隋代,身居不疑之地,而行弒逆之祸,篡隋自代,乃天下之贼也。”其实,当时要杀宇文化及的人满世界都是,李密重创宇文化及的主力,李渊也派出淮安王李神通攻击宇文化及,但是最后的功劳却被窦建德夺得。
窦建德一向自称隋朝子民,为隋炀帝报仇是理由之一,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怀里又揣着隋朝的传国玺,可以是隋朝的最大仇敌,所以为隋朝报仇者立刻能够在政治上获得高分。在窦建德看来,“义”这个字是至高无上的,只要是“忠义”、“侠义”,那么,其他所有的东西包括政治都可以无所谓。武德二年(公元619年),窦建德以大逆无道的罪名讨伐宇文化及,自称“以义安天下”。杀宇文化及后,他把参与宇文化及谋杀隋炀帝的宇文智及、杨士览等人全抓起来,对着隋朝的文武百官斩之,枭首于辕门之外。宇文化及临死的时候只说一句话意味深长:对得起夏王了。为什么对得起夏王?因为夏王因此立下了天下大功。
窦建德平城破阵,所得资财,一概分给属下将军,自己一无所取。这是他素来仗义的表现,更是他能赢得尊敬爱戴的一个理由。同时他还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从来不吃肉,只吃蔬菜和饭。他的妻子曹氏不穿丝绸,虽然是夏王妃,身边侍侯的婢妾也就十几个人。打败宇文化及以后,得到了隋朝宫人数以千计,个个花容月貌,然而所有人都被窦建德立刻放散回家了。领袖的品德,让人们看到的是大家共同的希望。当时隋朝军队跟随宇文化及的还有一万多人,窦建德并没有强迫收纳,而是听任自便。愿意跟随窦建德的隋朝官员,自然留下任职。有的人要去东都洛阳,窦建德也不强留,而是颁发路费并派兵礼送出境。
隋炀帝死后,窦建德与王世充结为同盟,并遣使朝拜隋越王侗于洛阳。但当王世充废杨侗自立为皇,他就与王世充断交。自己在干着造反的勾当却不许人家作乱,这样的行为有点不好理解,但在窦建德看来却是理所当然的,他完全是只知“忠义”不知政治。
高举着“忠义”这面大旗,对窦建德的霸业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使得他这个“夏王”的地盘迅速扩张。一方面,他的侠义给他带来了崇高的威望,深受部下拥戴,极大地凝聚了人心;另一方面,他的侠肝义胆,也引来了别的流散的反隋力量的归附,甚至引来了隋军的投降。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窦建德与隋将王琮战于河间,相持不下。王琮听说隋炀帝死讯,在城中率士兵为炀帝发丧。窦建德觉得这是忠义行为,就遣使到城中吊孝。王琮深为窦建德的义气所感动,决定投降。王琮率众将自己捆绑来到窦军门前,窦建德亲自为他们解除绳索,与王琮一起谈论隋朝的灭亡,王琮悲不自胜,窦建德也为之泪下。当时窦的部下说,王琮与我们相持日久,杀了我们不少人,应把他烹杀。窦建德说,这是义士,我正要重用他,以激励忠于主人者。我们要安百姓定天下,就决不能害忠良之士。并下令说,昔日与王琮的仇恨,从今一笔勾销。如有找王琮报仇,罪三族。并当天就授王琮为瀛州刺史。
还有一次,窦建德在攻打滑州时,滑州刺史王轨的仆人杀王轨,携其首级来投奔。窦建德大怒说,奴杀主乃是大逆不道,我怎么能容纳这样的人,下令立斩此奴,将王轨的首级送还滑州。滑州人为他的义气所感动,即日而降,附近的济、齐二州也随之而降。这样的故事听着像是演义小说,但我宁愿相信是真的。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义”字确有着现代人无法想像的力量。
然而,“忠义”毕竟有着太多的局限。像窦建德这样的义士,以“忠义”作为旗帜,做个流窜江湖的草寇、占山为寨的大王,当然绰绰有余,但要以此来争天下,那就远远不够。一个“义”字,使窦建德迅速壮大,同时也使他多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窦建德与王世充的关系,初始有战斗,后来联盟。等到王世充称帝,窦建德便与他绝交。窦建德的首都在河北洺州,宫殿名万春宫。建立天子旗号,出入用天子礼仪。在一个天下大乱的时代,称王是可以的,因为那可以代表着一个地方政权。但是称帝则是最高级,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窦建德如果不与称帝的王世充绝交,就只能称臣了。所以称帝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称帝者不仅表明一统天下的愿望,而且表明与所有不臣者为敌。
李密降唐以后,李密的地盘都改姓唐,与窦建德的领地开始有了接壤。这是一个天下纷争的时代,力量和力量的运用,是最后成败的关键。河北的地盘,对于唐朝来说是鞭长难及,而对窦建德来说则是自己家门口的重大问题。在打败宇文化及之后,窦建德雄心勃起。对于接壤的唐朝军队,619年,窦建德发起进攻。先攻相州,唐朝的河北大使淮安王李神通不能守,退到黎阳。黎阳除了李神通以外,还有大将李绩一直在此驻扎。而最后的结局是唐朝军队黎阳大败,左武卫大将军李世绩、皇妹同安长公主及李神通同时被窦建德活捉。当时,魏征刚刚从长安来到此地,说服李世绩献地图户籍投降唐朝,但是一转眼,大家都成了窦建德的俘虏。
这是唐朝受到的一次重大打击,而窦建德背后有突厥人的支持,兵锋甚盛。不过,窦建德似乎并没有目空一切。他把唐朝这些重要的俘虏并没有当作俘虏对待,而是当作客人对待,招待规格很高、很周到。对于李绩,窦建德更重视,依旧让他领兵驻扎在黎阳。窦建德如此政策,引得那些只图自保的武装势力,纷纷前来投靠,徐圆朗的部下更是争先恐后。
李绩一定是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重归唐朝。他虽然领兵镇守黎阳,可以肯定窦建德依然能够控制他,所以他重归唐朝几乎是单骑而归,并没有带回军队。当时,李绩的父亲还在窦建德手里,李绩的逃跑直接威胁到父亲的生命。这件事窦建德处理得十分有风度。当时,立刻有人劝窦建德杀掉李绩的父亲,而窦建德却认为李绩原本就是唐臣,如此行为是忠臣的表现,当然不能用他父亲泄愤。李渊此时也认识到窦建德的力量,于是李渊派出使者,要求与窦建德结盟。窦建德立刻答应,李神通、公主等人随同使者一同返回长安。
在窦建德的北方,有盘踞在河北北部幽州的罗艺,他早早就归顺了唐朝,成为窦建德身边一个很大的威胁。罗艺本人能征惯战,他手下薛万彻、薛万均等薛氏兄弟各个都是万人敌。罗艺与窦建德的争斗,开始似乎总是罗艺占据上风,直到窦建德与唐朝结盟之前的一次大战,罗艺损兵折将,无力再斗。现在,既然窦建德已经与唐朝结盟,那么罗艺也就可以暂时化敌为友了。
于是,窦建德挥兵南下,向盘踞在河南曹州一带的孟海公发动进攻。这是公元620年的年底,而此时唐朝的秦王李世民正在把王世充的力量逐渐挤压进洛阳。转年春天,双方都取得重大胜利,孟海公兵败被俘,而王世充的洛阳被李世民重兵团团包围起来。王世充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末日,急忙向窦建德求救。而窦建德也看到了唇亡齿寒的危害,正准备有所行动。他的考虑是,首先保住王世充,联合王世充抗衡唐朝,如果一举击败唐朝主力,则顺势拿下王世充并乘势进取关中,一平天下。
谁也没有想到,虎牢之战,会成为窦建德最后一战。
曾看到一个测字的故事。说是一人写了一个“义”字,测字的便说:你将占山为王。因为繁体的“羡”中间是个“王”字,下面是个“我”字,“我是王”;最上面的两点,乃是插在头上的野雉毛。而在香港电影《古惑仔》中,一个黑社会大佬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義”字,说:义是什么?就是“我王八”,一讲义气就要被人所利用为人所驱使。窦建德以自己的热血,写下了令后人感慨、叹息、深思的大大的一个“义”字。
“无耻政客——王世充”
那么,与窦建德并列一传的王世充则只会让人作呕,他最后的身败名裂也只能用活该两字来形容。王世充奸诈、阴险的一生,简直是一个无耻政客的标准件。
王世充本姓支,西域胡人,因母亲改嫁王氏,所以改姓王。王世充不同于窦建德之处,窦建德是个泥腿子出身,没有多少文化知识,而王世充还是很有才学的。他不仅懂得儒家经典,也精通历史,还擅长兵法和法律,甚至明了龟策、推步之术。这龟策、推步之术,听起来很专业,其实就是算命之类的事。王世充还有一个特长,就是嘴皮子特顺溜,善于辩论(“辞议锋起,众虽知其不可而莫能屈”)。这是一个玩政治的人,最基本的素质,也是傍身的法宝和利器。
王世充经常舞弄法律条文,以为己用,倘有驳难的,王世充就文过饰非,诡辩一番,大家虽都认为他是错的,却又没无法驳倒他。像所有的政客一样,王世充拍马屁的高手。大业(公元605年至618年)中,王世充为江都丞,兼领江都宫监。当时隋炀帝游巡江都。王世充抓住机会,花大力气修饰亭台楼阁,以投炀帝所好,还暗暗搜集远方的珍奇宝贝,献给炀帝以取媚,“由是益昵之”。因而他向炀帝言事,炀帝每次都“称善”。作为一个政客,他当然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决不在隋炀帝这一棵树上吊死。在向炀帝表忠心的同时,他还不忘阴结豪杰之士,收买人心,有江洋大盗被关进监狱的,他就枉法释放出去,“以树私恩”。
作为一个职业政客,王世充的“本色当行”就是作伪。作伪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作伪,不作真。
王世充像一个出色的实力派演员,做功十足,假作真时,真亦假,活得挺累。
大业十一年(6I5年),突厥把隋炀帝围困在雁门,当时王世充为江都丞,就尽发江都军马前去“勤王”赴难。一路上,他蓬头垢面,天天悲泣无度,而且从早到晚不脱衣甲,夜间睡在草堆,表示君王有难,自己不敢舒适。
炀帝听说后,“以为忠,益信任之”。一代奸雄如炀帝,也被王世充下了“药”。他当时绝不会想到,几年后,正是这位忠字当头的爱卿,把他的儿子赶下台,自己无耻地穿起了龙袍。
隋末大乱,王世充也等来了自己的机会。
而做了“皇帝”后的王世充,更是把作伪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他在做了皇帝后,每次上朝,总是谆谆教诲,说了一遍又一遍,罗嗦重复个没完,以此来显示他的勤政,以致百官听得疲惫不堪。他还带着不多的几个人,骑马上街,也不命百姓避开,按辔徐行,边走边对老百姓说,过去隋天子深居九重,下面的事情就一点也不知道。我不是想做皇帝,实在是想为老百姓办点事。你们上书言事,我都要亲览,与士庶百姓共理朝政。怕大家上书为中间环节堵塞,我就在顺天门置座听朝,现场办公。老百姓一看这么个作风踏实、深入民间的皇帝,觉得真是不错,于是纷纷上书言事。但王世充根本来不及看,几天后就再也不来现场办公了,因为骗取声誉的目的已经达到。
政客的一项基本功就是利用舆论来蛊惑人心,把自己的私心当作群众的呼声。在没有舆论可利用时,就干脆来“制造”舆论,在大众的名义下出售自己的私货。王世充显然对这一套心领神会,运用娴熟。
大业十三年(617年),王世充等利用李密为隋朝大破宇文化及。当李密刚打完大仗疲惫不堪的时候,王世充欲乘弊而击之。但刚封了人家官,靠人家救了驾,就来个翻脸不认人,卸磨杀驴,如此背信弃义,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于是王世充使出了假托鬼神、周公托梦这一招。他令立祠于洛水之滨,叫了一个巫师宣布说,周公令仆射(王世充)讨伐李密,必定大捷,否则满营士兵都将染瘟疫而死。王世充的军队多是楚人,最听信巫师。巫师传言一出,不用王世充下令,纷纷请战。于是一场背信弃义的攻击,成了上天的旨意。
王世充是个好演员,演技也确属一流,但在当时还是被人识破。他在破李密之后,被封为太尉。刚一上任,就在府门口煞有介事地立了三榜:一是求有济世之才者,二是求武艺高强可以阵前立功者,三是精通法律能昭雪冤屈的,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这当然感动了不少人,上书陈事的,每天有数百人。他开始几天坚持每一件都亲自批阅,对上书者也热情接待,还多次来到军营中间,对士兵们殷切慰问。但违背本性的事终究难于持久,几天样子一做,等御用文人写起了皇上事必躬亲关心民间疾苦的报告文学,他就停止了“彩排”。如此做作,当时就有人认为是“心口相违,颇以怀贰”。事实上,正是他的政客作风,使得他众叛亲离,迅速走向了败亡,这和窦建德以义聚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三月,王世充做上了相国,封为郑王,加九锡后,就想做皇帝了。但他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既要阴谋篡位又要说成是众望所归,于是又使出了奉天意这一招。一个叫做桓法嗣的道士捕捉到了郑王的心理,献了一个叫做《孔子闭房记》的东西,好像是一幅图画,上面画着一个人手持木杆在赶羊。这个道士解释说,隋朝的皇帝姓杨,一个木杆就是王字,这说明在隋朝的后面就是王姓得天下,所以相国应该取代杨氏为天子。王世充很高兴,让这个道士当了谏议大夫。为了制造舆论,王世充让人抓了许多鸟雀,在绢帛条上写下对自己当皇帝有利的文字,绑在鸟颈上,然后把这些鸟放飞。结果有人再度抓到这些鸟,就来报告,说飞鸟颈上有如此这般的字条,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是天命之征吗?王世充就大赏这些捕鸟的人,于是有更多的人再去捕鸟。如此一番舆论准备,如果王世充不不干皇帝就变成有违天意。于是王世充在强奸了民意强奸了“天意”后,就顺理成章地在这一年的春天废杨侗,伪造禅让的诏书,做起了皇帝。
王世充当上皇帝后,一度也想好好工作,干出点成绩。开始听政的时候,他装得很认真,可是没过几天,就装不下去了,每天要处理的朝政千头万绪,这么活着太累了。刚开始也学着亲民,走到大街上,并不像其他皇帝和官僚那样动不动就清道。他对老百姓说:在大家心目中,皇帝总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不了解民间疾苦。我王世充不是贪图地位的人,我的主要任务是来拯救百姓。虽然我是个皇帝,但同刺史一样,凡事亲自过问,与百姓一起评论朝政。因为担心宫闱制度严格,百姓有事不能上达,所以决定在宫外听朝。
天听到这个消息,老百姓群情振奋,以为上天掉下来个好皇帝!于是每天上书的人有几百名,涉及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王世充咬着牙坚持了几天,最后实在扛不下去了,开门纳谏还是变成了关门歇业。
王世充是个好演员,但没有人愿意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只会演戏的皇帝手中。洛阳城内许多人开始叛逃,而位居关中的李唐成了他们争相投奔之所。王世充也撕去了温情的面纱,挥舞起铁血大棒。他设立了五家相保制度,就是说只要有一家逃亡,四家诛连。他规定:凡领兵出战者,先把家属押往宫中做人质。
王世充和窦建德两人的性格、为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一个是“上则谀佞诡俗以取荣名,下则强辩饰非以制群论”,一个是“义伏乡间,抚驭士卒,招集贤良”。但令人不解的是,他们的结局却差得不多。他们是在同一个时间在相近的地点败给了同一个对手一一秦王李世民。
如果说,窦建德、王世充的为人一个极正一个极邪都走向了极端的话,那么,李世民则正是在这正邪的两端的中间。他当然也讲义气讲感情善抚将士能得人心,却不像窦建德那样感情用事,将一生的事业乃至身家性命全押在这“义”字上头,竟会为一次无谓的几乎是可笑的义举而成了阶下囚。
李世民的义气更多地像一次投资,显得冷静而成熟,因而总能得到超值的回报一一贞观年间的名臣们大多是他招降纳叛的成果。这可能没有窦建德行义那样的纯洁与高尚,却更有效果更有好处一一无论是对己还是对人。
李世民也会使权术甚至阴谋,但他往往仅仅是作为一个手段,一种为更快地更直接地实现远大目标而使用的技术。就像学会了正宗的“九阳神功”和“太极拳”的张无忌偶尔用一下邪派的“乾坤大挪移”,威力更加势不可挡,而且也很难从道德上来加以指责。
李世民身兼正邪两大神功,有窦建德、王世充两人之长而无两人之短,最后窦建德、王世充同时败于李世民之手,只能说是公正合理的结局了。
3、请君暂上凌烟阁
小时候听单田芳的《隋唐演义》,里面有“十八杰”、“三绝”、“四猛”、“三怪”。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能耍帅斗狠。单田芳先生开讲的当口,一幅副惊心动魄的战阵斗将的画面展现于众人眼前。“只见一将,白盔白甲素罗袍,胯下一匹白龙马,掌中一杆亮银枪,威风凛凛,勇冠三军。冲到阵前拧枪就刺,不到三合,敌将被刺于马下。”单先生独特的嗓音,把隋唐风云讲得天花乱坠,唾沫口水齐飞。守在收音机前的众人哄然叫好。听到精彩处手舞足蹈、如醉似颠,恨不能立马拿根柴火棍冲到院子里比划比划。那年月,谁能抵御评书的艺术感染力啊。因篇幅有限,在这里我就拿出几位瓦岗青年英雄的光荣事迹与大家一起重温那段听评书的美好时光,也许史书里这些真实的英雄们与你我心目中的英雄有些差距和出入。
“一头忠诚的猎犬”
做开国君主的第一保镖,绝非浪得虚名,是用血拼来的,命换来的。
尉迟恭就是这个第一。
尉迟恭,字敬德。就是那个和秦琼一起鬼来挡鬼、魔来杀魔的门神。秦琼和尉迟恭都是秦王李世民手下的勇将,荣登凌烟阁(凌烟阁完全就是大唐重量级文臣武将的排行榜)。
在历史的叙述里,尉迟恭成了李世民最忠诚的卫士,也就自然成为了大唐第一保镖。每当历史面临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时,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李世民的身旁。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史书里只要他的出镜往往都是在历史的转折点。他和李世民的关系是一种历史上常见的英主和猛将的配合。
有人说尉迟恭之于李世民,就像许诸之于曹操,许世友之于毛泽东,内伊元帅之于拿破仑。但我觉得尉迟恭更像是李世民豢养的一条忠心耿耿、凶猛非凡的猎犬,闻风而动,见机而上,唯李世民马首是瞻。当李世民需要关门放狗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他冲锋的身影,这诚然是最接近历史事实的形象。但作为一个较为琐碎的观察者,我们还可以注意到一些容易忽略的细节。比如说,和上面的那些组合比起来,作为猎犬的尉迟恭的年龄,比他的主人李世民先生足足大了十四岁。
也就是说尉迟恭进入青春期的时候,李世民还仅仅是子宫内的一颗生死未卜的受精卵。但对于尉迟恭而言,这个差别在他和李世民认识的最初,更让他难堪和震撼。在他三十二岁那年,尉迟恭被刘武周网罗麾下。三年后,刘武周进攻李渊,这年岁末,尉迟恭和吕崇茂里应外合,夹击唐军,大败之,唐军大将李孝基、独孤怀恩、于筠、唐俭及行军总管刘世让全部被尉迟恭擒获。但不久,胜利者尉迟恭就被李世民两次击败,一物降一物,万物皆如此。翌年四月,刘武周的大将宋金刚被李世民彻底打败,尉迟恭收拢残兵困守介休城,被李世民劝降。但降将尉迟恭拜见秦王李世民时,面前坐着的这位胜利者年仅二十一岁。
尉迟恭的先祖是鲜卑人,历经漫长的汉化,我们现在已不知道被汉化了数代的尉迟恭是否还遗留他祖先游牧草原的豪情。可值得猜想的是,三十五岁的尉迟恭在投降的那一刻,看到李世民年青白净的脸颊,是否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是靠实力说话的。年龄和输赢不是问题,只有实力和勇气才是永恒。作为一个久历沙场的猛将,尉迟恭当然希望自己会败在一个更强大的对手之下,但他忘记了强者不一定都是大者。但此刻的李世民,是否有让尉迟恭折服的实力,威望和气度呢?至少从那张“美男”的脸上看不出来。
历史告诉我们,作为驯化尉迟恭这头猛兽的主人,二十一岁的李世民当之无愧。在尉迟恭一起投降的同事们纷纷叛逃唐军的时刻,李世民力排众议,不仅放了被众将猜疑而关押起来的尉迟恭,还引入内室,送了一些钱财给他。并语重心长地说:“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终不听谗言以害忠良,公宜体之。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情也。”,从“意气相期”入手来和尉迟拉关系,又用“必应欲去,今以此物相资,”来增感情,可以想象,被关起来的尉迟恭本以为必死无疑,那里想到能有这样的待遇,内心世界冲动了。李世民之举,显然收到了“冰火九重天”的效果,也彻底征服了比他大十四岁的尉迟恭。后来这个桥段在很多戏剧舞台和小说里被反复使用。
从此,尉迟恭成了李世民最贴心的警卫营长(亲兵玄甲队统领之一),在被释放的当天,就将李世民从单雄信的重围里救出,立下大功。尉迟恭最善于在马上躲避长槊,经常在千军万马之中单枪匹马,犹如无人之境,号称“万人敌”,不管士兵们如何刺他,都被他轻轻躲过,毫发无损,且经常反夺其槊,将其刺死在地。这一点让另一个骁勇将军李世民的弟弟李元吉恨不服气,就想和尉迟敬德叫板,于是将长槊的刀刃去掉之后,与尉迟恭比试一下。结果每次不但刺不中尉迟恭,还被其将槊频频夺走,李元吉那也是一个人就可以揍趴下十个人的猛男,在尉迟恭面前算是丢尽了面子。他不但惭愧,还将尉迟恭恨之入骨,这也为后来的玄武门之变,尉迟恭手杀李元吉埋下了伏笔。
李世民和窦建德作战,李世民拍着尉迟恭说:“我持弓箭,你拿长枪作为副手,即使有百万雄兵,也不能奈我何!”这话说得真牛气!说归说,两人还真这么干了。秦王李世民和尉迟恭一起骑马来到窦建德营门前,高喊:“我乃大唐秦王,能斗的出来,我们比试比试!”当时的敌兵很多,看见秦王这个气势,那个也不敢上前,所以说,秦王李世民在登基之前,也是冲锋陷阵的将军。有一次和窦建德作战,阵型还未摆好,秦王便看见对方敌阵中有一白马少年在耀武扬威,秦王连连赞叹:少年骑得真乃好马也!话音未落,一员战将请缨出战,原来是尉迟恭,秦王说:为了一匹马,让一员大将冒风险不值得。尉迟恭说:小意思,看我的!说完拍马冲出,三下五除二就将少年擒到了帐下,一问,原来是王世充的儿子王琬,那匹良马就是后来的昭陵六骏之一。
李世民在唐的统一征服战争里,尉迟恭屡立战功,成为秦王陛下最倚重的将领之一。但和李靖、徐茂功等可以统领方面的大将相比,尉迟恭做为李世民的亲兵统领,有一个较为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更像是为李世民私人服务的家将,而不仅仅是为唐政权征战的将领。因为他是李世民亲自收服的,所以他对李世民本人有无可怀疑的忠诚。这一点,对后来的玄武门之变,非常重要。
尉迟恭晚年闭门谢客,过着闲适散淡的富足生活,专心研习长生不老之术。唐高宗显庆三年(公元658年)二月去世,享年74岁,李治亲为他“举哀”,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前去哀悼。这是唐朝大部分开国功臣的最后岁月,与历朝相比,唐朝还是非常善待这些有功之臣。
“人格大分裂”
李绩算是民间演义里歪曲得最厉害的人之一,他是唐代名将之首,用兵如神,但在《隋唐演义》里却成了老道士徐茂公,变成了类似于诸葛亮、吴用之类手无缚鸡之力的妖孽军师人物。李绩出身富豪之家,自幼好武,十七岁参加瓦岗军起义,很快崭露头角,屡立战功。后随李密降唐,跟从李世民先后平定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等,功劳显赫。唐太宗即位后,任命他为并州总管,不久平突厥,安定了唐朝北疆。他在并州十六年,社会稳定,被李世民称赞为国家长城,官拜兵部尚书。唐高宗即位后,召回被唐太宗故意外贬的李绩,封为宰相。总章二年(公元669年)以七十八岁高龄寿终,一生极为顺利。后人说到唐代名将,必称英、卫(李绩封英国公,与他齐名的李靖封卫国公)。
(一)家庭出身:不差钱的非农户口。李绩,本姓徐,名世勣,字茂公。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