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划冷战的国务卿
◎李 芳
《狄恩·艾奇逊》
R.L.贝斯纳著
牛津大学出版社
杜鲁门时代的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在一般中国读者头脑里的艾奇逊是个漫画式的人物,那是那个时代的宣传机器给我们留下的印象,这当然是因为冷战的原因。有意思的是,在艾奇逊主持美国外交时,他在美国自己一边给人的印象也是糟透了。作为美国外交的最高首脑,艾奇逊必须经常地面对国会,而国会议员们特别是共和党议员对他持非常敌对的态度。据统计,在他当国务卿的四年里他在国会里听到一千二百六十八次反对他的发言。他的政敌来自于两个阵营,一派人认为美国应该首先去除掉它面临的威胁,全力摧毁它的敌人,然后才能安全地与人交往;另外一派人则认为美国没有面临什么危险,根本不需要采取军事对策。也就是说有的人认为艾奇逊太软弱,有的人则认为他太强硬,没人认为他的政策立场是合适的。
艾奇逊的政策之所以不被人理解,那是因为当时美国正进入一个史无前例的历史阶段,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国际政治正进入冷战时期,谁也不知道怎样才是一个既能保护自己又不会导致核战争爆发的正确的外交政策。同时,美国这时也正刚开始从一个孤立主义的地区性强国进入到一个世界性强国的新角色。这个新形势使得艾奇逊在制定外交政策时没有先例可以遵循,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以走。他需要创造一套新的外交思维,确立一个新的外交体制,制定一个新的外交战略。艾奇逊回应了这个挑战,他的成果就是冷战外交,也是因为这个冷战外交政策使得他不受他的同时代人的喜欢。
艾奇逊的外交政策有一个理论来源。他的国务院属员中有一个战略家,那就是任职于美国驻莫斯科使团的乔治·凯南。凯南的论文《苏联行为的根源》奠定了美国遏止政策的理论基础,艾奇逊主政美国国务院时的种种规划,可以说就是把凯南的理论付之实践。但是他也不是简单地按照凯南的思想办外交,事实上凯南并不赞同艾奇逊对他的理论的理解,他认为艾奇逊太依仗军事力量。艾奇逊身为美国外交首脑,却不看重外交的作用,他认为只有确立起强势地位了以后,外交谈判才会起作用。恐怕这个立场也使得艾奇逊大受他的同代人的攻击。
然而,美国最终赢得了和苏联对抗的冷战,这使得艾奇逊的历史地位大为改观。现在他成了美国最受赞扬的国务卿,不管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认为艾奇逊是美国二十世纪最好的外交战略家,现任的美国国务卿赖斯毫不掩饰她对艾奇逊的崇敬。凭着冷战的胜利,这个老派的冷战外交家挣得了他在美国现代史中的历史地位。■
美国在伊拉克的战争越来越显得是个错误,作为开战理由的大规模杀伤武器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美军的伤亡一直不断,伊拉克正堕落到内战的深渊,美国国内对战争的支持率直线下降。在这样一个形势下,美国的出版界推出了一大批反战书籍,其中令人瞩目的是许多检讨战争决策过程批评布什政府战争战略的著作。
像很多这类著作一样,作者批评的锋芒不是针对布什总统本人,而是指向总统身边的人,特别是副总统切尼。在美国政治传统中副总统只是一个闲职,等待着在总统遭遇不幸时替代总统,但是切尼很不一样,他是美国当代最具权势的副总统,在美国政府的决策过程中起着非常大的作用。许多评论家都指出,入侵伊拉克大半是他的主意。
这个鹰派中的鹰派为什么要瞄上伊拉克的呢?据作者观察,那全是出于切尼的自大狂心理。在伊拉克战争打响之前,切尼曾经在他的官邸召集一批学者开会,讨论的中心是一本题为《战争的灵魂》的著作,这是一部军事历史著作,叙述和分析了巴顿将军和谢尔曼将军这样的军事领袖的成就。在指挥战役时巴顿等人常常采取非常凶狠无情的战术,很受当时舆论的抨击,但是从长远的历史来看,这些将领们的作为是完全正确的,因此他们都能作为英雄而载入史册。据出席会议的人回忆,讨论到热烈的时候,切尼显然把自己也当做是一个这样的战争英雄。
更能揭示切尼的心态的是另一桩轶事,也是在伊拉克战争之前,切尼的办公室主任利比有一次给记者念了丘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任命为首相时说的名言:“我觉得我在随着命运前进,我觉得我的一生都是在为这个时刻和为这个考验做准备。”利比解释说这段话正好表达了切尼此时的心思。他想要在伊拉克问题上大干一场,以像丘吉尔那样名扬青史。
切尼的自大心理有时在他的谈话中也有表露。他为入侵伊拉克而游说众议院领袖阿梅时说:“您听了我的介绍后就会支持我。”阿梅很惊讶,切尼不说“支持我们”或“支持总统”,却说“支持我”,似乎这场计划中的战争是他切尼个人的战争。很可悲的是,一个人为了青史留名而做的错误决策导致了多少无辜的人的死亡。■
这部著作的作者有许许多多的身份,他是音乐会的节目策划者,电话笑话热线的创办者,第一个全能遥控器的发明者,小学五年级的老师等等,但是最引起人们兴趣的还是他在电脑业里创下的记录:他是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的发明者,是赫赫有名的苹果电脑公司的两个创始人之一。
在电脑工业短暂而神速的发展历史中一直有一些令人难忘的天才人物创造着奇迹,沃兹尼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中学里就显示出了非凡的数学才能,后来进入惠普公司工作。一九七五年三月的一天,在参加了一群电脑爱好者的聚会后,他设计出了第一台个人用电脑,其基本配置为一个屏幕和一个键盘,这成了今天全球到处可见的无数台个人电脑的标准配置。我们现在没法想象没有屏幕和键盘的电脑,电脑的所有设置都可以省略,这两样是无法省去的。但是在四十多年前需要一个特别聪明的头脑来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创造第一台个人电脑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绩了,但是沃兹尼克在电脑界的名声还不是靠这个。全世界的电脑迷们最钦佩他的是他的另一个发明:苹果二号机。苹果二号机是世界上第一台有声音、色彩、高分辨率图像和游戏功能的电脑。《PC世界》杂志把苹果二号机评为历史上最优秀的个人电脑,称它为“改变了一切的机器”。各地的电脑高手们和黑客们没有一个不佩服苹果二号机的设计的,他们把苹果二号机的主线版看作是一件美妙的艺术品。
现在沃兹尼克还算是苹果公司的成员,但是好久以来他已经不再从事公司的产品开发了,他的兴趣多且广,谁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又在研究什么了,但是在他身上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他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创意总是独一无二的。■
自从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以来,全世界的物理学家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创立一个所谓的大一统理论,这将是物理学的终极理论,能够对世上的万事万物作出统一的解释。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能够很好描写大尺度上的引力问题,但是微观世界里的电磁现象还是要以量子力学的理论来说明。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都是被验证了的非常出色的物理学理论,但是它们是互不兼容的。这显然是一个不能令人满意的状态。如果能够找出一个办法,把描写引力的数学方程式和描写电磁力的数学方程式统一起来,那就能揭示出更深层的宇宙规律,显示出在最基本的层次上宇宙是统一的。毫无疑问,理论物理学家们都把寻找出这个方法作为自己的使命。
爱因斯坦本人是第一个努力寻找大一统理论的物理学家,他在完成了广义相对论后把他的余生都花在建立大一统理论上了。但是他最后没有成功,显然,这不是因为爱因斯坦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选择的路径不对。
当代的物理学家们想做得比爱因斯坦更好,他们寻找着新的思路。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一位物理学家发展出了一个革命化的理论,这个理论后来以“超弦理论”的名称而风行于世。在传统的基本粒子物理学中物质是以微粒形态存在的,而超弦理论则认为最基本的物质像是一条条旋转着的橡皮条。超弦理论的方程式是用来描写微观世界的,同时又能够很自然地推演出引力理论,这使物理学家们大为振奋,他们看到了建立一个大一统理论的前景了。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超弦理论成了理论物理界的宠儿,对超弦理论的研究成了物理学研究的主流。
但是,现在逐渐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议。这本著作的作者曾在超弦理论上花了不少心血,他现在坚定地认为,超弦理论是一条死胡同。超弦理论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发展历史了,可是超弦理论研究者们至今还是没能提出一个完整的理论来,我们有许多种不同版本的超弦理论,各有长处,但是它们无法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更成问题的是,由于超弦理论描写的内容离目前能观察到的物理现象很远,物理学家们没有任何实验数据能够证实或否定超弦理论。超弦理论也从来提不出可以被测试的预言来。这样难免使人对超弦理论的科学性感到怀疑,如果这个理论不具有被证伪性,也没有实证基础,怎么能算是一种可信的科学理论呢?有的反对者就据此而把超弦理论说成是一种空洞的数学游戏,并不是一门能够得到实证的科学。他们甚至说,超弦理论家们是出于感情而不是理性才信奉这门理论的。
但是,这场围绕着超弦理论的争论很快就会有分晓了。欧洲在日内瓦的超巨型粒子对撞机马上就要建成了,在这台机器上可以进行有关超弦理论的物理实验。全世界的理论物理学家们都急切地等待着。■
作家勒卡雷是欧美最著名的间谍小说家,他的文学声望建立在他描写冷战时代国际间谍活动的系列小说。冷战结束以后读者和评论家们都在猜测,不知他将如何继续他的文学生涯,毕竟没人会再对冷战背景下的间谍故事感兴趣了。
勒卡雷最近出版的小说显示了他已成功地完成了题材转型。这部最新的勒卡雷小说既保持了勒卡雷小说的一贯风格,表现的又是新世纪里的世界性矛盾。小说的背景从过去的东西两大阵营对立,变换到了南北的冲突。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变化,因为决定当代世界的命运的已是发展水平悬殊的南北国家之间的冲突了。和勒卡雷过去的小说一样,他所描绘的世界不是一个黑白对比善恶分明的世界,他的人物生活在阴谋笼罩下的灰色地带里,巨大的经济利益驱动下的政治黑幕把个人无情地抛向命运的深渊。
小说的主人公萨尔伐是个职业翻译,他是个黑白混血儿,能够翻译刚果的好几种本地语言。勒卡雷选择一个翻译为主人公是很有深意,显然是想表明相互间的交流和沟通是南北两个世界间问题的关键。萨尔伐接到了一个任务,去为一个异常神秘的会议做翻译,他的老板事先已经告诉他,他将听到的可不是在一个舒适的会议室里的寻常谈判,要他作好思想准备,但是萨尔伐在见到谈判双方后还是大为震惊。一方是一个匿名的商业辛迪加的代表,另一方是神通广大的刚果政治掮客,整个谈判则是在英国情报机关的保护下进行的。
谈判的目的只有一个:如何操纵即将举行的刚果大选,让双方属意的政客当选上台,从而控制刚果的政治局面。面对萨尔伐惊异的目光,那些阴谋家若无其事地解释说,如果他们不插手,竞选双方肯定会互不让步,一切就会乱了套,选举的结果得不到一致的承认,最后争论会导向武装冲突,刚果又会回到内战的恐怖中去。还不如由他们来安排一切,大家都可以得益。
萨尔伐听了这样的解释无言以答。阴谋家们说的话并非全是无耻的狡辩,他们说的情况在许多第三世界国家里反复地发生。可是,怎么能让期待已久的刚果的民主前景悄无声息地毁坏在这些无情的阴谋家手里呢?
萨尔伐陷入了矛盾的旋涡之中。从法理上来说,刚果不是他的祖国,他持有英国国籍,但是实际上他是他的刚果妈妈和一个爱尔兰传教士的私生子。他的妻子是个英国记者,但是他现在又卷入了和一个刚果女护士的婚外恋。从私人的情感生活到肩负的翻译工作,从密室里获悉的阴谋到公开的政治活动,他都被挤压在他的两个祖国刚果和英国之间。在这层层纠葛之中,他是连接双方的唯一渠道,一切都由他的语言而互动着。萨尔伐几乎是身不由己地开始把两边的话语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回翻译,他的解释使形势朝着令人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
像他以前的那些冷战间谍小说一样,勒卡雷的这部新作写得惊险万分,同时又意味深长,让人回味无穷。■
伦纳德·伍尔夫自己也是布卢姆斯伯里文化圈里的一位富有才华著述颇丰的作家,但是因为他娶了弗吉尼亚为妻,他的身前身后名都被遮掩住了。弗吉尼亚姓的是他的姓,但是这个姓的名望却是她的。人们把他只作为伍尔夫的丈夫和伴侣而记住他,对他的研究几乎也完全聚焦在他和弗吉尼亚的关系上,这部新出版的伦纳德·伍尔夫的传记也不例外。
好多年来,对伦纳德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许多女性主义者和出于其他一些激进的意识形态观点的论者把伦纳德说成是一个邪恶的蓄意伤害弗吉尼亚的家伙,他在和弗吉尼亚的三十年婚姻中一点一点地毁坏了弗吉尼亚对自己的自信心,使她忧郁痛苦,而且,弗吉尼亚实际上也并没有患心理疾病,是伦纳德强迫弗吉尼亚去接受心理医生的那些折磨人的治疗。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人甚至还无端地猜想,弗吉尼亚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伦纳德淹死的。
当然,这样耸人听闻的假说是无法得到人们的认可的,近年来,随着对伍尔夫夫妇的个人材料的深入研究,完全相反的另一种看法渐渐占了上风。研究者和普通的读者现在大多相信,伦纳德是一位好丈夫,他精心关怀照料弗吉尼亚,帮助弗吉尼亚度过了她生命中的困难时光。更为重要的是,在弗吉尼亚死后,他在编辑出版弗吉尼亚的作品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先后编定了七卷弗吉尼亚的散文和小说集。在这个过程中,弗吉尼亚名声鹊起,成了现代最受人喜爱的女作家,吸引了大批的研究者。伦纳德因此还耐心地回复研究者们向他提出的各色各样的关于弗吉尼亚的问题。一九九八年出版的描写弗吉尼亚生平的小说《时光》锁定了伦纳德好丈夫的形象,这部小说被搬上银幕并获了大奖后,伦纳德的正面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但是,历史对于伦纳德还是有点不公正,人们常常忘记他自己是一位思想敏锐才华横溢的文人。伦纳德出身于一个英国本土的犹太人家庭,但是到了他这一代时犹太种族和宗教对他们家庭的影响已经是很薄弱了。他很早就成了一个无神论者,在许多重要的社会问题上都持有相当超前的立场。最近他的一本早期小说被重版了,在这本一九一四年的小说中他表达了对妇女权利和妇女平等的信念。在他出版于一九二○年的一部题为《非洲的帝国和商业》的著作中,他已经分析了经济领域的帝国主义。我们完全有理由更加注意伦纳德·伍尔夫本人的思想和成就,不应把对他的研究只当作弗吉尼亚·伍尔夫研究的一部分。■
《圣经》是一部奇特的书,它既是基督教信仰的源泉,也是一部非常古老的历史文献。现代以来人们一直就如何正确地理解《圣经》而争论不息。除开那些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们,他们坚信《圣经》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历史事实,大部分人都认为应该仔细地区分《圣经》中记载的历史事实和《圣经》中讲述的寓言和神话。当然,关键的问题是怎样来区分。
这部著作的作者是一位著名的《圣经》研究者,他的观点很鲜明,《圣经》的内容必须经受严格的历史学的特别是考古学的检验。近几十年来,以色列和世界其他国家的考古学家们在《圣经》考古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地下发掘出来的古迹遗址使我们对《圣经》那个时代的中东有了一个相当坚实的了解。然而,在考古得来的认识与《圣经》的记载之间显然有着一个不小的距离,例如,《圣经·旧约》中描写的大卫王时代的耶路撒冷是座气度非凡的宏伟都城,但是考古发掘所显示的遗址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模。根据类似这样的例证,作者认为,直到波斯时代以前的《圣经》故事基本上没有很多的历史真实性,《圣经》不是部历史著作。
但是,这并不是说《圣经》就没有史学价值。《圣经》中的故事讲述的可能不是那时候的历史事实,但是这些故事却是产生在当时的,因此这些故事能够告诉我们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生活。
《圣经》不是凭空产生的。从古苏美尔到古埃及,在这片人类古文明的沃土上流传着许多古老的故事,《圣经》里的故事与这些故事很相近,这说明当时有一个叙事模式,人们代代相传的故事都是按着这个模式来讲述的,例如灾难都是天神对人的惩罚,而惩罚都是在人们背弃了自己的天神后发生的。这个故事模式是中东文化的一部分,在各地的中东文化里我们能够发现同一个故事模式的各种变体,当时的各个民族是通过这些故事来理解自己的历史和确立自己的文化属性的。因此,我们应该把《圣经》看作是当时的精神世界的记录而不是实际历史的反映。
如果说对《圣经·旧约》里大卫王的故事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还不难让人同意,把《圣经·新约》里耶稣的事迹也看作是同样的神话创造的结果,那就不那么容易使人接受了。然后,作者指出,《四福音书》里描写的耶稣生平和《旧约》里记载的希伯莱先知的事迹有太多的相似的地方;显然《四福音书》的作者们都受到了《旧约》的深刻影响,他们在描写自己的英雄时有意无意地都按照着同一个模式在构造耶稣的故事。因此,在作者看来,《新约》的历史真实性实际上也是很有限的。
当然,基督教会和虔诚的基督徒们是不大会欢迎汤姆逊的这部新著的。■
迄今为止的人类历史充满着各色各样的灾难,但是没有哪一场灾难有十四世纪时欧洲和西亚所遭受的黑死病那么可怕。据估计,在黑死病肆虐的地方,死亡人数高达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至七十,整个欧洲大陆被笼罩在死亡的恐怖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人们蜂拥着到公证人那儿去立遗嘱,所有的人最担心的是神甫们死得太快了,在自己死的时候没人来为自己行临终涂圣油礼,对于基督徒来说,那可是比死更糟糕的事。整个整个的村社消失了,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地荒芜了,后来连掘墓人也都死了。保存到现在的当时的手稿常常是不完全的,因此作者或者抄写者没等写完他们的稿子就染上了黑死病倒下了。
这场凶猛异常的瘟疫是从战场上开始它的可怕历程的。一三四六年,鞑靼人的军队围攻克里米亚的一个热那亚人的贸易点,这时在鞑靼人的军队中爆发了瘟疫,恐慌的兵士四下逃亡,也染上病的热那亚人乘船回家,把瘟疫带回了地中海沿岸。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欧洲大陆扩散,短短几年之内,这个瘟疫把死亡散布到了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除了从没人去的冰岛和没人住的芬兰。在扫荡了欧洲之后,瘟疫回过头来又向东去,最后回归到了它的发源处,里海北岸的鞑靼人的金帐国,这时,黑死病像它爆发时那样突然地消失了。
黑死病是人类历史上最惊人的事件,在它横扫欧洲的时候,没人知道这场瘟疫的真正病因,没人怀疑过传染这场瘟疫的真正元凶,因此也没人想出真正有效的防治办法。当时的人们把它看作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至多把所谓的瘴气当作是病因。直到二十世纪初,印度瘟疫病研究所的英国医生在研究当地的一场瘟疫时才探究出黑死病的原因。那是靠跳蚤传染的淋巴腺鼠疫,其病因是一种致命的病菌。
所有的人都会问,黑死病还会不会再次爆发?专家们的意见是大概不会了。尽管淋巴腺鼠疫病菌现在被列为最危险的细菌一类,并且被认为是国际恐怖分子可能运用的细菌武器之一,这主要是因为惨痛的历史回忆的缘故。现代医学对付细菌已经是很有办法了,真正的麻烦会是病毒。
然而,六百多年前的这场灾难实际上直到今天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谜,有的学者很怀疑英国医生在上世纪初对黑死病的破解。他们的理由是,当时留下来的关于患者的记录常常并不符合淋巴腺鼠疫的症状。如果黑死病真的不是淋巴腺鼠疫的话,十四世纪的这场改变了人类历史进程的大祸恐怕将永远是个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