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落在中国的心

第二十五章 泰戈尔在我心中

　　赵智慧

　　深入了解印度大诗人泰戈尔是从他的《吉檀迦利》开始的。我还记得读到《吉檀迦利》第17首时的感受，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精神完完全全被吸引，眼前开始出现一些朦胧的画面，我的灵魂仿佛受它控制，被它牵引，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中。

　　我只在等候着爱，爱最终把我交在他手里。这是我迟误的原因，我对这延误负疚。

　　他们要用法律和规章，来紧紧地约束我；但是我总是躲着他们，因为我只等候着爱，要最终把我交在他手里。

　　人们责备我，说我不理会人；我也知道他们责备是有道理的。

　　市集已过，忙人的工作都已完毕。叫我不应的人都已含怒回去。我只等候着爱，要最终把我交在他手里。

　　诗中的神秘性和宗教性让这首小诗独具魅力，它的美，让我深深地沉浸其中。学者们都说它是一首颂神诗，我对它颂的是何方神灵充满了好奇，它是印度传统宗教中的神吗？还是西方的上帝，或者是其他的神灵？大师季羡林认为：“尽管泰戈尔也受到西方哲学思潮的影响，但他的思想的基调，还是印度古代从《梨俱吠陀》一直到奥义书和吠檀多的类似的泛神论的思想。这种思想主张宇宙万有，同源一体，这个一体就叫做‘梵’。‘梵’是宇宙万有的统一体，世界的本质。人与‘梵’也是统一体。‘我’是‘梵’的异名，‘梵’是最高之‘我’，人的实质同自然实质没有差别，两者都是世界本质‘梵’的一个组成部分，互相依存，互相关联。”季先生并没有明确表示泰戈尔诗中的“神”就是印度传统宗教中的“神”，但是肯定了诗人对印度传统宗教中“神人合一”的精神追求，同时也委婉地反对了学界对泰戈尔“泛神论”的批评。其实泰戈尔本人对学界强加给他的泛神论思想是持否定态度的：“神学家可以追随学者，认为我写的一切都是泛神论。但是，我们不会崇拜这个术语，不会为保护它而摒弃活生生的真理。”他曾明确解释自己的信仰：“既不是一个正统的虔诚的人的宗教，也不是一个神学家的宗教，而是一个诗人的宗教”，“只有当我沉浸于一首新歌里时，我格外深刻地和亲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所以，诗中的“神”既不在印度，也不在西方，它在泰戈尔的心里，在泰戈尔的人生体验里，它是泰戈尔的“个人的心灵之神”。

　　泰戈尔吸引我的另外一个地方就是他对爱的理解。“爱”这个字耐人寻味，当我细心琢磨这首小诗，我似乎听见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诉说，“爱”是作者创作的灵感和源泉。泰戈尔用他的文字表达着自己的信仰，他等待灵感的降临，无论等待有多艰难，但是他却一如既往，虔诚地祈求灵感的到来，寻求理想的实现。泰戈尔的诗，从来都是与心灵相契合的，而灵感恰恰又是通向心门的钥匙。在这首我认为是专门为灵感创作的诗中，诗人将灵感比喻成“爱”，只有“爱”才能把“我”交予“心灵之神”，达到“神人合一”的境界。

　　在等待灵感到来的过程中，一些“小插曲”使得这次等待充满情趣，读来生动活泼、形象传神。“爱”久久不来，诗人等得心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何时才能与“心灵之神”邂逅，另一方面是因为延误工作而深感抱歉。可是崇尚自由的诗人，绝不会向世俗的“约束”妥协，哪怕惹来周围人们的责备，也依然等待灵感的到来，以呈现与“心灵之神”相契合的作品。这时的诗人何等执著！不管周围的人们投以何种目光，关心、赞赏，亦或是轻蔑，甚至于讽刺，在理想面前，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市集已过，”可谓是小诗的点睛之笔，它暗示了“爱”的根源，泰戈尔的灵感来源于生活。虽然在创作的过程中，生活的晦暗面曾经试图“约束”他，阻挡他和“心灵之神”相契合，可是心怀博爱的诗人隐去了生活的苦难和晦暗，一字不提，因为他热爱生活，热爱生活中一切可爱的事物。于是，他也将热爱生活写进诗歌，以此来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之情。

　　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是一首小诗，更是在阅读中打开泰戈尔文学世界的一扇窗子。诗人自己的灵魂和生命融为一体，化作一眼柔柔的清泉，流入我的心田，使我时时感觉，泰戈尔在我心中，指引我开始形而上的思考，带给我丰富的人生启示。对爱与和谐的信仰，对理想的执着追求，会让人生充满欢乐和光明。泰戈尔在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时所做的选择——“我只等候着爱”，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内心得到净化，似乎在嘈杂中获得了一片净土。诗人告诉我，尽管困难重重，但追梦中的痛苦总有快乐相伴，执着的追求更能获得精神的享受。因此，我愿为此付出泪水与汗水，来收获整个人生的欢乐与光明！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