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汇丰银行借出来的五十万两银子,除了左宗棠所借的二十万两之外,余数由胡雪岩指明,借给了尤五出面所办的茧行,用来做收买新式的缫丝厂。
现在,古应春找到了尤五,讨要这笔银子。但是,他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现在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
再接下来,古应春又找到了阜康钱庄的总店,询问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可以提取。账房先生面露难色,他说道:“现在胡老爷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用一个钱庄的生意,居然要做十个钱庄的生意。你知道,虽然有一句话叫做‘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但是对于现在而言,我们有十个坛子,却只有两个盖子了。在原来,要想搞得不穿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现在不是这样子。现在我们的银根各异紧,而且如果现在就有人来提款的话,库房里只有那二十几万两银子,又如何应付呢?想一想看,如果现在我们的手上银子不多,如果遇到挤兑的风潮,那可怎么办。现在,我不给你钱,也是有我自己的难处,你理解就行了。”
听了这话,古应春也是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但是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另外一个更让自己吐血的消息,那就是收买缫丝厂的那笔款子,现在根本就没有动,仍旧还在汇丰银行。
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
螺蛳太太一想就知道了,因为总会有人与别人不和睦,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现在,也不仅仅是阜康,上海的各大钱庄,银根都有些吃紧。
螺蛳太太想了一个办法,她知道现在钱庄上下,人心惶惶,如果她能想办法稳住人心,那么也许这些事情就好办。
于是,螺蛳太太来到了阜康钱庄的柜台上,装出查账的样子来,然后过问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很自然的,店里的人把阜康银根吃紧的事情说了出来。于是,所有的人都在关注螺蛳太太的举动,察看这位老板娘的神色。
螺蛳太太装出一幅困惑的神情说,“唉,我早就劝过老爷,将我们那二十几万两白银从汇丰银行提出来,他就是不听。我真搞不懂了,不知他又在打的什么算盘。”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原来,阜康还有几十万两银子存在英国的汇丰银行,那么还担心什么,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胡雪岩可以提出这笔银子来,也许能够抵挡得一进,渡过难关。
伙计们这样一想,提起的心又放下了,当然,他们还会将这些消息讲给那些来钱庄的客户们听。
接着,账房先生赶紧配合螺蛳太太开始讲,咱们胡老爷的学问很深,而且想的办法总是那么别出心裁。有的时候,他就会出其不意地来上一个妙招。说来真是惭愧,我跟着大先生学习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是没有学到他的一半。
这些话一说,那些伸长耳朵听消息的店里的人,就更安心了。他们觉得,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以前那些担心,也随着这老板娘的一些话而烟消云散了。
当然,这是螺蛳太太在撒谎,她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军心稳定,那么才至于让钱庄出现挤兑风潮。
可是,有的人却多了个心眼,他认为螺蛳太太在撒谎。
这个人就是阜康的宓本常。
他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他决定试试这条消息的真假。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看到账房里只有自己和螺蛳太太的时候,开口问道:“罗四太太,咱们钱庄有这么多银子存在英国人的汇丰银行,是不是古应春告诉你的?”
螺蛳太太早就料到会有人来问,她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不慌不忙地回答:“不是他说的。我昨天去看一个张太太。这位太太的老爷也在汇丰做事。是这位张太太告诉我银子的事情的。”
宓本常紧追不舍,他接着问:“那么您说的张太太,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听了这话,螺蛳太太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于是装出漫不经心地样子说,“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个弓长张喽。”
宓本常今天一定要追问到底,于是他又问,“你说的莫非是张纪通吗?”
螺蛳太太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好回答说是。
宓本常明白了,他知道,螺蛳太太一直在撒谎。
因为这个张纪通,他也是认识的。而且两个人也是朋友,他们在一起经常打牌,还去喝花酒。说来也巧,就在前一天,两个人还聚在一起打了一局。
几个人在一起打牌一直打到了夜间一点多。
于是,宓本常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张纪通是个怕老婆的人,平常打牌只要一打到夜里十二点,他就会嚷嚷着散伙,要不然回家会被太太骂。为什么这次,他反倒不着急了呢?
就这样,宓本常试着问他:“你今天不用担心回家晚了被老婆罚跪搓板了?”
这时,张纪通哈哈大笑说:“今天我们就是打上通宵也不用害怕的。因为我家那个母老虎回娘家去了。她娘家在常熟,听说侄子结婚,她回去吃喜酒了。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她是回不来的。”
也就是说,张纪通的太太根本就不在杭州,而且这几天一直都不太。可是螺蛳太太却说自己昨天见过张太太,这分明就是要撒谎。
那么螺蛳太太为什么要撒谎呢?显然,这笔银子出现了问题。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笔银子根本就不存在。而螺蛳太太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她想掩盖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阜康的银根吃紧,但是却没有大量的现银可以填补的情况。
那么怎么办呢?
他决定再去探探螺蛳太太的口风,同时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找到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