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宓本常的表现这么怪,其中是有一定原因的。事实上就是,他对古应春这么凶,不提银子给古应春,并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原因在里面。
因为宓本常偷偷挪用了阜康的资金。
我们前面说过,他想自己做一番事情。可是又没有本钱,怎么办?他就打起了阜康的主意。
他知道,古应春与螺蛳太太是胡雪岩最为器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如果被他拉拢好了,那么别的事情就好办了。
现在胡雪岩正为蚕丝的事情头疼,没有精力管钱庄上的事情,这恰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想到古应春会来提银子。他怕事情败露,所以对于古应春的表现非常冷漠。他担心古应春与自己太过于接近,而从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只好表现出一幅冷冰冰地嘴脸,意思是想让古应春离自己远一点。
前一段时间,他回过一次老家。
宓先生有一个嫡亲的表弟叫做陈义生,这个人原来是跟着沙船帮做生意的。他靠南北货的流通来赚钱。可是有一天,他所乘坐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浪。也是他运气不好,船上的一根桅杆突然倒了下来,折断后砸伤了他的腿。遇到这种情况,他只好拿了东家给的银子,然后回家过年。
而宓本常也是恰在此时回了老家。这两个人遇到之后,推心置腹地交谈了一番。宓先生是细细盘算过的,如果他对胡雪岩说,自己要创业,那么胡雪岩必定会帮他的忙。不过,他只能做一个小生意,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他能人在阜康,借用阜康的资金,再借助阜康的人脉,去做自己的事情,那么既没有丢提现在的这个饭碗,也可以从中谋利。
可是,他做哪些生意比较好呢?宓先生想做一些投资大,来钱快,见利丰的生意。钱庄和生丝的生意他是不能做的,要不然肯定会被东家发觉。如果做别的生意,利用自己手上的权力,调走三五十万两银子,过一段时间再还回来,那么是很容易办到的。
此外,他还不能亲自出面做自己的生意,要不然,他一出面,必定会有人来问,你的银子是哪来的。他可是天下有名的钱庄阜康的重要人物,大家都认识他,而且知道他的底细,如果被人揭穿,少不得要引起胡雪岩的注意,只要他一查,那么马脚就会露出来了。
所以,他让自己的亲戚陈义生出面做这笔生意。
他对宓先生说,现在要想赚钱,不如做南北货的生意。因为这样的生意都是预先订好的,可以先收定洋。再接下来,把南货运到北方,再从北方把货物运到南方,一趟船做两次生意,这可真的是划算的买卖。
再说了,订货是先说好的,又收了订金,没有什么风险的。就算是有风险,也是海船遇到大风浪沉没的风险。不过由于这一行的利润很可观,所以做上十次,有一次翻了船,也是稳赚不赔的。再说了,现在洋人开了保险公司,可以先去那里投保。这样风险就会小一些。
不过,宓先生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陈义生出面的话,那么资金的来源就不能让人知道了。不过,如果他起了黑心,贪污了自己这笔银子,那怎么办呢?
陈义生好像看出了他的担心,于是让自己的母亲前去说和。他的母亲是宓先生的姑姑。他的姑姑说,你从小就死了母亲,然后你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一说,说得宓先生也动了心。接着,他的姑姑说道,可以让阿生在菩萨的面前赌个毒咒,以表明心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宓先生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答应。
就这样,陈义生在菩萨的面前发下了重誓,商定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得了利润,两个人按比例来进行分成。宓本常要利润的三分之二,陈义生要利润的三分之一。
不久,陈义生到了上海,等宓先生偷挪的五万两银子到手之后,立刻开始准备。他本来就有经验,所以轻车熟路,很快置办了一船货物,运到了辽东湾的营口。这一趟船,去掉成本,一共净赚了三千两银子。
当然,在账面上,宓先生也做了手脚。他弄成一个老客户的名义,动支这笔资金,用了最低的利息。
现在,他的生意越做越好,他的心也就越放越宽。只要打点好螺蛳太太和古应春这两个人,其他的根本不用他担心。
现在,古应春要娶小妾了。他当然得大力帮忙。于是,这位宓先生开始献起殷勤来。他先是自己带了一个伶俐的小伙计去接螺蛳太太和古应春的小妾,接着又带着他们去银楼挑首饰,还去绸缎铺子挑衣料。
要说,这位宓先生在上海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为了古应春的事情如此操劳,螺蛳太太和古应春都很感动。
再接下来,宓先生还请这几个人一起去吃大餐。这就更让螺蛳太太和古应春的小妾感动了。大家笑着推辞了。
见到古应春之后,螺蛳太太把宓先生的表现大大夸奖了一番。当然,她也提到了对方道歉的事情,古应春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宓先生又领着小伙计把刚才买的物品亲自送到了古应春的家里。看着这位宓先生如此操心,古应春先前的不快也就一扫而空了。
不过,古应春是个精明的人物。他素常很了解宓先生的为人。现在这个人一反常态地来巴结自己。于是他心里不免生疑,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他真的是因为上次提银子的事情得罪了自己,这次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