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华是个性格内向的人,木呐少言。看见女孩子舌头就像是被猫叼走了似的,结果奔三的人了,连半个对象都没有。
祖华的父母很急,托朋告友的四处找人帮忙,相亲约会是一个接一个,钱花了不少,祖华的对象还是“瞎子抓鬼-没影的事”。祖华安慰父母说,我的姻缘估计还没动呢,急也是白搭。父母听了他的这番似是而非的理由直摇头,只是交代祖华快点动身别误了约会,而祖华却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地揣了自己的宝贝走出了家门。
祖华的宝贝是一只竹笛,说起来还有一番来历。
八岁那年暑假,祖华随母亲去看在地质单位上班的父亲。傍晚,一阵悠扬的笛声吸引了他。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跟父亲差不多年龄的叔叔坐在空旷的田野上吹奏着笛子。祖华鬼使神差般慢慢走过去,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好奇地听着。一曲完了,吹笛人发现了祖华,问:“小朋友,好听吗?”祖华连连点头,说:“好听,叔叔,可以教我吗?”吹笛人轻轻一笑,走过来把笛子递给了他。在逗留的十多天里,祖华叫吹笛人为师父,并学会了吹笛。回城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以笛相赠。
十岁那年再次去看父亲,那时祖华的竹笛已经吹得像模像样了。吃过晚饭后,祖华照例像往常一样独自来到田野上,吹着自己心爱的笛子。一曲完了,他发现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团黑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如他当年一样听得如痴如醉。祖华也像师父那样问她:“小朋友,好听吗?”小女孩连连点头,却当祖华把笛子递过去的时候连连摆手:“我不会吹,就是喜欢听。”
随后的日子里,小女孩天天来听祖华吹笛,而祖华的自豪感也日益膨胀,临分手的时候。他们像大人一样的交换了礼物,女孩送给祖华一个用毛线剪成的流苏给他做笛坠子,而祖华送给她一个用核桃做的平安船做为纪念,他们相约明年到乡下的时候还在这见面。
可后来没多久,祖华父亲在那的工作完成后就换了地方了。祖华也就用不着回乡下,也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她的小名叫小米,是个孤儿。
从那以后,祖华更加痴迷于吹笛,若干年后,祖华的笛声已是炉火纯青。空闲时间,别人都忙着约会,赚外快,祖华却躲在公园的湖边给一群鸭子吹笛。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祖华不是翻看手里的书就是吹奏手里的笛,可似乎没有一个对祖华的笛子感兴趣的,相反的还感到厌烦。最后,父母一致认为,都是那短命笛子害了祖华,一气之下定了规矩:相亲约会的时候严禁带笛子出去。
这天下午的约会,照例还是相亲会,想到自己老大不小了,父母也年纪大了。祖华心说,只要不是太离谱,哪怕丑点也认了。
祖华才到茶馆一会儿,女孩和介绍人就来了。那女孩长得文静漂亮,温柔端庄,戴着副无框眼镜,气质很好,这比祖华心目中标准高多了。祖华一反常态,费着劲没话找话。可是女孩却很高傲,神色冷漠,不苟言笑。祖华一个人像傻瓜一样自说自话了半天,那女孩一直像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最后,祖华实在找不到话题,气氛尴尬的要命,下场可想而知。最后,女孩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而祖华发现自己居然像卸了重担般松了口气。回头看看介绍人的脸,顿觉沮丧难堪,随即也丧气地逃离了现场。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祖华却感觉不到拥挤,觉得自己被这世界给遗弃了。他的心情糟透了,便独自来到街边花园的小湖边,拿起了那支被藏在包里的竹笛。此时此景,不由得让他感慨万千。先是吹了一首凄婉、缠绵的《妆台秋思》,接着又是一曲深沉、忧伤的《高山流水》。知音在哪里?在哪里?祖华把自己的全部感情都融入在了笛声里,直到泪流满面才作罢。
一曲终罢,背后突然响起了掌声。祖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在对他微笑。仔细一看,居然是刚才在茶室跟自己相亲的那个。祖华有点诧异,手里还捏着竹笛,动作有点僵硬。突然,女孩的眼睛像是触及了什么,有点意外地走了过来,指着祖华笛梢上的那团流苏,惊喜的叫道:“你是祖华!”然后慌乱的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黝黑光亮的核桃船。祖华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记忆中的一页急速的倒翻了过去,肯定地喊道:“你是小米!”两人被突来的惊喜惊呆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原来,自从父母双双去世后,小米开始一直被好心的乡亲们照顾。后来城里的姑姑买了房子后就执意把小米接到了城里,小时候的那个约定早已由不得自己。大学毕业工作后,小米也就留在了城里,乡下也是难得回去。这么多年来,小米跟祖华一样,爱情之路极不顺坦。不是自己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自己,一直挑挑拣拣,待字闺中。就是在茶室见到祖华时,还觉得无话可说,小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缺少爱的那根神经。想到自己都成老姑娘了,一时郁闷就到公园走走,没想到被祖华的笛声给吸引了。因为小米的父亲也曾经喜欢吹笛,受其影响,小米从小就喜欢听那悠扬的笛声。可现代社会竞争激烈,能够吹出这种笛声的已经很少很少了,磁带里的笛声听起来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于是小米经常的回乡下父母的坟前的田野上,希望有一天可以遇到给自己吹笛的少年,可惜一直没遇到。直到刚才听到祖华的笛声,仿佛又回到了辽阔的田野上,所有的烦躁一扫而空,心绪霎时便平静了,于是便情不自禁地地拍起手来。
说起往事,两人都唏嘘不已,从各自的眼睛里他们找到了昔日的影子。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了一对神仙眷属。结婚后,两人一起去乡下拜祭小米的父母。当祖华看到坟上的照片时,不由呆了,照片上小米的父亲,不是别人,居然是祖华的师父,那个教祖华吹笛的人。
(原载于《传奇故事》2009年3上)